有些人,擁有的時候不珍惜,失去了才知道有些東西極其可貴。劉廣誌就是這樣。
但他意識到樹根兒的重要性,並不是因為突然發現他其實很愛樹根兒,而是樹根兒不在之後,他在這個家成了最底層。
於是劉廣誌知道樹根兒住在學校之後,開始頻繁地找過去,偏偏他這個人習慣了命令樹根兒,在彆人麵前十分能忍,到樹根兒麵前永遠放不下那副“你必須聽我的”樣子。
樹根兒剛開始確實聽,可牛小強他們這群孩子搗起蛋來,一般人都沒法子,總是會打岔,拐走樹根兒。
顧校長和吳老師對樹根兒又特彆好,然後就像趙柯想的那樣,樹根兒有了新的“家”,新的“夥伴”,漸漸的,劉廣誌的話就不那麼好使了。
一麵要承受鄭廣梅的脾氣和小兒子的不孝順,一方麵樹根兒又像是變成了沙子,想用力握住,沙子卻不斷從指間流走。
劉廣誌魔怔了一樣,往公社投了一封舉報信。於是趙柯被舉報了。
因為樹根兒的事兒。
公社來了個程乾事,一進趙村兒就在村口老槐樹下碰到了幾個老太太在納鞋底看孩子。
村裡難得來陌生人,這公社乾事一出現,就被她們攔下問話。
程乾事順勢就跟她們打聽起樹根兒的事兒,因為某些原因,語氣還算客氣。
老太太們當然不敢頂風上,說什麼“守村人”,就你一言我一語地說樹根兒多可憐——“那孩子的媽在他幾歲的時候跑了,他就燒傻了,他爹嫌他是累螯,後媽對他也不好,成天打
罵。"
“他住在豆秸洞裡,連屋都不能進,你說老劉家心多黑啊。”“那孩子才十三,老劉家就想讓他上工掙工分,大隊沒讓……”
這跟程乾事知道的舉報內容不一樣,“那我怎麼聽說他被人強行從家裡拐帶走了?”
老太太們一臉茫然——
“誰拐帶了?”
"拐子不是大罪嗎?!"“誒呦~村裡的小娃娃帶樹根兒玩兒,就是拐帶了?”
程乾事又不明白了,“小娃娃?”舉報信裡寫得不是婦女主任趙柯嗎?
老太太們——
“樹根兒跟村裡孩子好,總在一塊兒玩兒,還攔
著他們下水。”
“樹根兒在家挨打,生產隊的孩子去他家保護他,樹根兒就跟他們走了。”
“孩子們怕樹根兒回家再挨打,不讓他回去,可總得吃飯睡覺吧?也不能眼睜睜瞅著他流浪啊,生產隊小學的顧校長和吳老師就說讓他先去學校住。"
老太太們說完又追問他——
“這咋算拐帶了?”“你來是乾啥的?”“不會是要抓我們村兒的娃娃們和顧校長、吳老師吧?”
她們越說越急,看程乾事的眼神甚至升騰起敵意。程乾事忙說:“不抓小娃娃,就是來了解一下情況。”老太太們半信半疑。
程乾事趕緊問清楚樹根兒的所在,就徑直往生產隊小學走。而一個老太太跟他前後腳離開老槐樹,往隊委會去報信兒。程乾事進到學校,開始四處打量尋找。
吳老師脾氣好,學生膽子大,發現陌生人後,第一時間告訴了她。吳老師讓學生們先自習,出去一詢問,得知對方是找樹根兒的,有些驚訝。
“我是公社的乾事,來了解一些情況,希望你不要有隱瞞。”
吳老師一肚子的疑惑,領著他來到一二年級的教室外,指著後排個頭最高,呆坐著的孩子說:“就是那個。”
程乾事驚訝,“他不是傻子嗎?怎麼在上課?”
吳老師不太喜歡“傻子"這個稱呼,領著他到不打擾學生上課的地方,認真地說:“樹根兒雖然心智不太健全,但他很乖,從來不打擾課堂紀律,孩子們也都很喜歡他,大家都不反對樹根兒進教室,他當然能在教室上課。”
程乾事皺眉,“我聽說樹根兒住在學校?我能看看嗎”吳老師點頭,“是住在學校,我帶你過去。”
樹根兒的小房間,原來是學校的一個小倉庫,以前堆滿雜物,顧校長和吳老師一起收拾了好幾天才收拾出來。
房間還算乾淨,但環境確實很一般。
而這種環境,在程乾事眼裡,實在很差,“就這麼一個小窗戶,沒多少光,還有點兒潮陰,就讓孩子住在這兒?"
吳老師輕描淡寫,“我們就是心疼孩子,給樹根兒一個遮風擋雨的地方,畢竟再差,也好過住在柴火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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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要了解情況,當然不能有遺漏,程乾事又提出請吳老師帶他去劉樹根兒家看看。
吳老師回班級交代了一聲,領著程乾事就去了劉廣誌家。
劉廣誌家跟學校離得很近,就隔了兩條道,大門口綁的緊緊的,站在院外能看到大門上的鎖。
“劉廣誌夫妻都上工去了。”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