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杭跟趙柯詳細說明了他的想法。

水車是自古就有的,資料也很豐富,他曾經就看到過相關的資料,隻需要根據趙村兒大隊的現實情況進行改進。

按照他的設想,河道上架一座或幾座水車,通過風力、水力、畜力、人力……運轉,再利用田邊的渠溝,進行循環流轉。

有河水不斷滋潤土地,需要挑水灌溉的地方就會減少,自然而然會減輕社員的壓力,並且解放一部分人力去做其他事情。

趙柯不會做水車,但她會提出問題: “如果乾旱呢?”

傅杭立即道: “工具起到的是輔助作用,可以利用,不能完全依賴,為了配合灌溉需要,可以再在田邊打幾口井。"

趙柯點頭,認可他的說辭。

傅杭被鼓勵到,繼續說: “如果要造水車,建造到投入利用需要時間,可以先組織社員打幾口井,耽誤的幾天換來後續工作效率的提高,並且有長久的好處,完全可行。"

趙柯記在筆記本上,又問他: “大隊有一個最大的問題,你知道吧?”傅杭停頓,思考片刻,反問: “沒錢?”

趙柯嘴角微揚, "是,水車我沒意見,但必須得儘可能地省錢。"“我可以借……”

"現在大隊已經負債累累,如果再有大筆負債,社員們的心理壓力會過度緊繃。"

趙柯當然知道這是必要投資,她也在不斷地強調必要投資不可缺少,可問題是,大隊的承受閾值有限,過於透支,很容易崩盤。

成為掌舵的人之後,趙柯開始變得大膽又保守。

趙柯說: “我希望半年之內,所有的想法和建議都圍繞一個方針:能不花錢就不花錢,能用人力解決的事兒都彆提錢。"

傅杭: "……"

古代昏君大興土木也不會一毛不拔..

雖然趙柯跟昏君的性質完全不一樣,但難伺候的程度,不相上下。跟著她乾,真的充滿挑戰。

而且,到底誰說的可以放開手腳大乾一場?

趙柯也知道她這個要求相當沒人性,溫聲細語地安撫: “傅知青,你看啊,古代純木製的水車都能使用,咱們呢完全可以先不考慮使用年限,等以後

大隊富裕了,彆說鳥槍換大炮,換原子彈都行。"

畫餅都畫到原子彈上去了,傅杭失笑。

趙柯給他出謀劃策:"而且啊,你這個水車總工程師設計出圖紙,木匠咱們有現成的,我餘家的表兄弟隨便你用,遇到技術問題還可以隨時請教我三舅。"

有免費、好用、任勞任怨的人力,提錢乾啥啊。

誰都彆跟她提錢,隻要不提錢啥都不是問題。

趙柯給他吃一顆大大的定心丸: “我話就擱在這兒,誰要是不配合你工作,我收拾他!”傅杭眼裡的笑意幾乎要溢出來, "好。"

上道。

趙柯讚許地看著傅杭, “那這個水車,傅知青給我份具體的書麵方案,我覺得這也是一個幫咱們大隊創收的路子,很有前景。"

傅杭隻一瞬就明白了她的意圖, "好,我會細致規劃。"趙柯給了他一遝白紙,起身,親自送他出去。中午,趙柯和大隊長三人開小會。

莊蘭又來大隊部找趙柯。

四人暫停開會,趙柯溫聲問: “莊知青,有什麼事兒嗎?”

莊蘭有些拘謹地說:“我是想建議大隊打幾口水井,減輕社員挑水的負擔。”她的提議跟傅杭的建議有重合,剛才開會,他們要討論的也是這個事兒。但趙柯依舊不吝嗇地誇讚: "這確實是個好辦法,大隊長、許副隊長、牛會計,你們說呢?"

牛會計最圓滑,當即笑道: “是嘞,莊知青這個想法對灌溉很有幫助啊,趕巧大隊乾部都在,這就可以討論討論,是吧,老趙?"

趙新山嚴肅地點頭。

莊蘭得到認可,激動地雙頰紅潤。

趙柯又鼓勵她: "大隊之所以設立意見本,就是希望能發揚群眾的力量,彌補大隊考慮不夠全麵的地方,大隊相信你們知青都是很有潛力的,以後也一定會成為大隊的中流砥柱,你們要多發現,多思考,多學習……我們一同解決問題,把我們的村子建設得更好。"

莊蘭眼睛亮晶晶的,充滿了乾勁, "好!"

趙柯又給了她一遝紙, “可以帶回知青點跟大家分享,咱們群策群力,不拘大小遠近,眼下的問

題眼下解決,未來的問題現在計劃,緩步實施。"

"我明白,我回去跟他們說。"莊蘭抱著白紙,懷著滿腔澎湃的激情,踏出門。

四人目送她離開,牛會計笑道: “咱們趙主任做思想工作很有一套啊。”

趙柯也不謙虛,言笑晏晏, "能力是可以培養的,個人精力畢竟有限,動員起大家的力量,才能事半功倍。"

如果一直由她去下達任務,他們再來為趙柯服務,那就是工具人,誰都能做。趙柯需要的可不是單純的勞力,是能力更全麵的智囊團。

不過,該說不愧是小說男女主嗎,跳脫出小說裡打臉來打臉去的劇情,他們的優點十分明顯,高敏銳度,思考能力更強,能適應環境變化進而調整自身..

相比較來看,其他人還落後一大截。

這是環境造成的,未來不見得不會有人迎頭趕上。趙柯很期待,也願意推一把。回歸會議正題。

趙新山三人乃至於整個大隊,經過排水渠之後,接受度都在一步步變高。

趙柯講水車的原理講得很清楚,就像排水渠一樣,以前村裡沒人能做,出去買或者找人來做費用太高昂,大隊沒錢,所以根本就不會試圖往這上麵想。

趙新山表態: "如果傅知青真能設計出水車,花的錢也不多,這個大隊確實可以支持。"

牛會計附和: “咱大隊建成了,效果也好,有這一門手藝,還能賺其他大隊的錢,我也覺得大有可為。"

至於打井..

平原打井隻要幾米,但想用來灌溉,還得在旱季保持水位,就沒有那麼容易了,要請人來勘測合適的位置,要人工挖,嚴謹點兒再砌個石牆……

費用可能比水車還要高。

“要不一切從簡?”

趙新山三人看向趙柯,眼裡有疑問:還能怎麼從簡?

趙柯咳了一聲,"能者多勞,讓知青們想辦法勘測,再定個期限,施施壓,勘測的錢就省了。人工咱們自己出,隻要不影響灌溉,其他的以後再說,粗糙一點兒,也沒什麼……"

趙新山三人對視,隻要能省錢……出點兒力倒是好說。這事兒就這麼定了。

"我還有一個問題,大隊要不要再開些荒地?"

許副隊長遲疑, "這麼多事兒,人手有些緊缺了,大夥已經辛苦兩個多月,很久沒有好好休息過……"

趙柯鋼筆輕輕點著筆記本。全靠人力,就是會這樣。最重要的是,現在大家還沒看到切實的收益,勞累肯定會使積極性不斷下降。

趙新山對種地更看重, "如果明年能再買兩頭牛,也不是不能開荒。"趙柯更敢想, "萬一可以有手扶拖拉機呢?"

趙村兒大隊能有嗎?

年輕人都這麼大膽想,他們這些老家夥猶豫啥?趙新山咬牙道: "那就開!"

而眼下,路得一步一步走,活兒得一步一步乾。

開完會,趙柯就去給知青們發布了任務——三天時間,測出井眼。知青們歡聚一堂,抓耳撓腮。鄧海信: "測井眼怎麼測?"

他們上學的時候,大家都在各種運動,教書的不認真,讀書的不上心,很多下鄉青年說是知識青年,真到用的時候,根本倒騰不出幾滴墨。

蘇麗梅犯愁, "要用的是地理知識不?現學來得及不?好煩呐~"

咋學?從哪兒學?他們根本沒有渠道。

劉興學嘗試著說:“按照大隊的要求,旱季也要有水,儘量避開田地,得先找窪地吧?”

莊蘭也仔細思考,發言: "比較濕潤的地方,草長得茂盛,是不是地下水更多?"

有道理。

鄧海信和蘇麗梅點頭。

"那怎麼試驗呢?總不能看中地方就挖,很費時費力的。"蘇麗梅說完,其他三人相對無言。

莊蘭有些不情願地說: "咱們要不要問問傅知青?"

劉興學否決: “他跟林知青要搞水車,咱們要是這點兒事兒都去問他,顯得咱們這些知青都不如他似的。"

蘇麗梅覺得,不如就不如,也沒啥,傅知青確實知識麵更廣,但其他三個人看起來都不太樂意問傅知青,她隻能隨著。

莊蘭又提議: “那還有顧校長和吳老師、唐知青呢,大家集

思廣益,肯定能想到合適的辦法。”

請教這三個老知青,大家心態就比較平和,都投了同意票。

隻有三天時間,他們不能耽擱,準備現在就去問。

四個人起身,劉興學看向屋子: "方靜呢?用不用叫她?"蘇麗梅撇撇嘴,"剛才開會,她就說她太累了,難受,不參加,還叫什麼啊。"

硬拖是拖不動的,四個人就沒再管方靜。

女知青屋裡,方靜躺在炕上,罵了一句:“蠢得給人打白工。”

而顧校長他們三個老知青確實更有生活經驗,也給四人提供了一些幫助和建議。沒有工具的情況下,測試土地是否足夠潮濕,隻能用一些笨方法。

四個人裁了幾張報紙,沿著田地走,找到低窪草木茂盛的地方,薅掉草,放上報紙,拿葫蘆瓢一扣,等一晚上之後,哪裡濕得最厲害,就證明土壤比較濕潤。

他們想得很好,然而第二天一早一去查看,東麵那片地的葫蘆瓢愣是丟了兩個,原地隻留下兩張濕漉漉的報紙。

知青們:

蘇麗梅想罵兩句,又忍住了,氣憤地說: "我要告訴趙主任!"莊蘭拿起報紙, "這是露水打濕的吧?好像不準。"

好在另外兩片地的葫蘆瓢沒有丟失,報紙的潮濕度也能看出點差彆,也算有收獲。蘇麗梅還是氣不過,就找到趙柯家去告狀。

趙柯:

一路過看見倆葫蘆瓢,順手撿走,確實很符合趙村兒社員勤儉持家的作風。

趙柯答應蘇麗梅會幫他們找水瓢,又提醒她:“你們下回再弄啥,記得做個記號,我讓社員們不亂碰。"

蘇麗梅很懷疑, "我們做記號,不會把我們記號拿走嗎?"她說的是布條,麻繩之類的記號。

趙柯: "……靈活點兒,你們可以釘個木牌,寫上字,我會提醒的。"蘇麗梅思考著答應, "行。"

幾分鐘後,趙柯到大隊辦公室,打開大隊喇叭,喊話:“誰這麼勤快,把人知青放在地頭的葫蘆瓢撿走了?知青們給咱大隊測井眼呢,聽見了趕緊還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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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隊各處,大家聽到喇叭聲兒,全都在討論葫蘆瓢咋測井眼。

這玩意兒不要錢,撿到的真就是看見了順手撿走,聽到喇叭,就給知青拿回去了。還有婦女好信兒,一人揣一個家裡多餘的葫蘆瓢結伴兒送到知青點,打聽是咋回事兒。知青們本來肚子裡都存著幾分氣,一下子收獲好多葫蘆瓢,又有點兒手足無措。

他們是在趙柯當上婦女主任之後,才開始跟村子裡的社員們逐漸加深接觸,一時間很難適應這麼麵對麵地平和交流。

而婦女們隻當小年輕麵皮薄,問到葫蘆瓢咋測井眼,有乾活時候的談資了,就拍拍屁股走了。

隻留下知青們麵對鋪一地的葫蘆瓢無言。

能咋辦,都用上唄,越多測得越準吧。

至於記號,知青們一合計,弄個稻草人吧,很簡單,找兩根棍用乾草捆成十字架,再在十字架上麵綁個稻草頭,足夠醒目了。

他們自信慢慢地把第一個稻草人立到地裡,然後是第二個,第三個.…路過的社員看見,大家夥又多了個關於知青的談資,或者說是笑話。

"還稻草人兒,也太磕砂了。""沒見過這麼潦草的。""哈哈哈哈哈……"

因為趙柯提前叮囑過社員們不要打擊知青們的積極性,沒有人當著知青們的麵兒嘲笑,隻是個彆人見到知青們的時候忍不住發笑。

善意惡意,一般都能分得清。

知青們還以為是他們為大隊做事,得到了社員們的認可,情緒越發高漲。

他們甚至覺得光憑報紙測土壤濕度還不夠,得想辦法紮進去,才能確定準確度,於是劉興學和鄧海信又去餘三舅那兒托他做一個幾米長的巨型木鑽。

餘三舅聽了他們的描述,

傻了吧?那咋能用?

劉興學覺得很可行,信誓旦旦地說:“我們用兩根繩子在底下拉著,作用力相似,肯定是可行的。"

他們太異想天開了,餘三舅勸說不通,也去找趙柯。趙柯聽完: "……"木鑽鑽地,他們是怎麼想出來的?

好歹是知青們第一回接任務,趙柯不想打擊他們的積極性,就問餘三舅: “這東西可行嗎?以後咱們應該不少打井,如果能用,

可以做做看。"

餘三舅眉頭鬆了又緊,緊了又鬆,搖頭, "做倒是不費事,就是根本不好操作,再說萬一有石頭,木頭紮不下去的。也不知道他們為啥非要搞這玩意兒。"

趙柯眼神遊移,如果她沒猜錯,好像是因為她跟知青們傳遞了“非必要不花錢”的方針。“咳。”趙柯清了下嗓子, "可能也是怕找錯地方浪費人力,回頭我跟他們說說。"餘三舅點頭,問: "你爹的東西收拾好了嗎?"

"早就收拾好了。"

趙建國和趙瑞明天起早走,到公社就直接坐小客車去縣裡搭車。"我讓你舅媽在家炒幾個菜,你們晚上來我家吃,我給你爹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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