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柯回來的突然,她那屋沒燒炕,隻能去敲親媽的門。
餘秀蘭睡得雷打不醒,趙柯喊了好幾聲兒,她才爬起來,開門,滿含睡意地問: “你咋回來了?”
她咋不能回來?趙柯擠進去,直奔炕,“睡了睡了,明天再說。”
餘秀蘭腦子被睡意侵蝕,掛上門躺回去,兩秒鐘就呼呼沉睡。
趙柯脫衣服,比她慢兩分鐘躺下,然後倒頭就睡。早上。
"趙柯?!"
趙柯迷迷糊糊地睜眼,"媽,怎麼了?"
怎麼了?餘秀蘭問: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昨天半夜,不是你給我開得門嗎?”
餘秀蘭想起來是有這一出兒,但她以為昨晚上是做夢……
屋裡有亮光了,趙柯翻了個身,蒙頭。
餘秀蘭看見,嫌棄拽開被子, "你這麼埋汰,就上炕了?"
趙柯: "……"
她是為誰奔忙?太傷人心了。
餘秀蘭道: “都醒了,彆睡了,一會兒吃點兒熱乎飯,我給你燒水洗洗,再去睡。”
那誰還睡得著?為什麼家長總覺得折騰完,還能睡著?
但趙柯本來就愛乾淨,讓她一說,想起來自個兒臟,也覺得渾身不自在,就起來了。餘秀蘭做飯,趙柯坐在灶坑前燒火。
"媽,我聽大伯說,姥要回來?"
餘秀蘭道: “是,你姐回來說的。”
趙柯問: “為什麼啊?不是說部隊那邊兒條件比咱們這兒好很多嗎?”
“電話裡能說啥?回來才能知道。”
餘秀蘭當當剁肉,語氣不太好地猜測: “肯定是跟你二舅媽鬨矛盾了,不然有福不享,回來乾啥?還帶孩子回來。"
有這個可能,但趙柯沒附和。
餘秀蘭忍不住埋怨: “林清跟咱們家那就是兩樣兒人,根本處不來,不知道你姥得受多少氣,日子都過不下去了,回老家來……"
趙柯打住, “我姥能受啥氣?我舅也不能讓啊。”
“你個小
孩兒懂啥。”餘秀蘭又切了半棵酸菜,剁, "為了你二舅夫妻倆不鬨矛盾,小事兒你姥指定不能計較,那不計較不代表心裡能舒坦,誰忍誰就是受氣的。"
趙柯卻有不同想法, "我姥的性格,不計較,那是看得開,哪能叫忍?而且照你一直說的,二舅媽指定看不慣鄉下人,又在我二舅麵前裝,她自己心裡肯定憋氣,還有,我姥都能把孩子領回鄉下來,說明在二舅那兒有話語權,起碼不是跟兒媳婦鬥敗了氣回來的。"
她換角度這麼一分析,餘秀蘭越想越有道理,也沒那麼氣兒不順了。
“我多下點兒麵條,你去看看傅知青他們任起沒起,都來吃點兒。”餘秀蘭瞅一眼閨女疲倦未消的臉色,嘀咕, “太折騰人了。”
趙柯還沒有在哪個男青年麵前注意形象的心態,也不倒飭,直接起身往傅杭院兒裡去。她剛敲了兩下,門就開了。
傅杭穿戴整齊,乾淨清爽地立在趙柯眼前, "早。"趙柯意外, "你起這麼早?"而且還收拾得乾乾淨淨。
她還打算敲門沒人應,就回去告訴餘秀蘭同誌。
傅杭解釋: “我沒睡,我們回來燒完屋子,就已經快三點了。”他受不了奔波的一身灰,再洗完,天都快亮了。
趙柯看著他垂順的頭發,了然地點頭, “去我家吃早飯吧,我媽下麵條,做了酸菜肉的鹵子。”
這不是第一次了,過年的時候餘秀蘭也邀請了他們。
傅杭沒推拒,自然地跟上她。他對彆人,從來都是保持距離的,隻有對趙柯,會希望近一點,更近一點..
兩人現在說話隨意了很多,也有些隻有他們彼此意會的默契。
即便趙柯不跟他暖昧,他們也有可能不會成為戀人,但他們還是一起建設趙村兒、一起成長的夥伴,朋友。
他們都在為這段青春獻上最大的誠意,如果隻是為了情情愛愛,就影響他們之間的相處,影響他們對彼此的認知,影響他們自身的進步,太狹隘了。
兩人閒聊幾句,到了趙柯家。
傅杭在餘秀蘭麵前,特彆有禮貌, "餘老師,打擾了。"餘秀蘭笑嗬嗬地答應,支使趙柯趕緊收拾桌子端碗筷。傅杭主動伸手接過來,擺桌。
r />趙柯拿了雙公筷撈麵條,遞給餘秀蘭和傅杭。
"小傅,快吃,多吃點兒,彆客氣。"
傅杭點頭,吃得慢條斯理。
趙柯就豪放多了,雖然沒出聲兒,也不粗魯,但端著碗大口大口地吃,毫不矜持。餘秀蘭看她那大喇喇的樣兒,很無語。
哪有個姑娘的樣兒?
換個姑娘在傅杭這麼俊的小夥兒麵前,都得裝一裝。哪像趙柯.…
餘秀蘭再看傅杭,就有了點兒濾鏡。
自個兒閨女是好,可趙柯這性格,本來給介紹對象的就少,越有本事越少,這還上了報紙,本地哪有合適的青年?
至今,不怕她壓一頭,頂風上的隻有一個傅知青,還這麼出色。趙柯不在乎找不找對象的事兒,當媽的哪能不在乎?彆管以後成不成,她得替趙柯籠絡一下,最次……彆太受傷。
不然好好的青年,一個人下鄉到這者旯地方兒,還因為感情遍體鱗傷,落寞頹廢了,多可憐。餘秀蘭是一點兒沒考慮趙柯受情傷的可能。
"小傅,你看你都瘦了,這些天累壞了吧?"
"小傅,我聽趙柯說,多虧你,咱們大隊才有四輪拖拉機,一定很廢腦子,可惜沒有豬腦子,給你補補。"
"小傅,多吃點兒,不夠再盛。""小傅……"
她每一聲,傅杭都很禮貌地回應。
"還好,趙柯比較辛苦,我們幾天都在拖拉機廠,她一直在奔波。"“是趙柯先爭取到,否則我也沒有機會去嘗試,她更需要補身體。”"好,您也吃。"
桌上就見倆人來來回回,趙柯明明在他們的對話中有姓名,卻像個局外人一樣。趙柯實在聽不下去, "媽,你歇歇吧,讓人多不自在。"餘秀蘭白她, "吃你的,小傅都沒說啥。"
趙柯無語, “我說我不自在。”對親閨女都沒這麼肉麻,哼~
餘秀蘭捏了捏筷子,忍住沒去抽她。
傅杭輕笑。
他很喜歡趙柯家的氛圍。
他家都是知識分子,親人又很少團聚,他跟父母關係生疏,祖孫
對彼此都愧疚自責,相處難免帶著小心,從來沒有這麼自在隨意過。
"小傅,你一會兒還去大庫嗎?"
傅杭搖頭, "不去了,今天待在家裡。"
“那我把鹵子熱在鍋裡,等林知青和陳三兒醒了,你讓他們兩個來這兒吃,麵條用熱水燙一燙就行。"
傅杭一頓, “我帶回去吧,家裡也得燒火。”
他不想讓林海洋和陳三兒來趙柯家吃。他有小心思,希望這變成他一個人的特殊待遇。
“那也行。”
飯後,餘秀蘭給他盛好,傅杭帶回去。趙柯在家洗完澡,等頭發乾的功夫,拆開兩捆信,分好。
這些信,一半是給她的,另一半大部分給傅杭的,其餘則是寫給吳校長、劉興學、林海洋、莊蘭、蘇麗梅五人的。
雖然報紙上有大多數知青的名字和采訪,但文章選取的時候有所偏重,除了趙柯和傅杭,吳校長、劉興學、莊蘭的采訪比較有內容,信也多一些,分彆是十一封、十封、十四封。
而林海洋有四封,蘇麗梅有六封。
趙柯分信的時候看了一眼信封上的字跡,她自己和莊蘭、蘇麗梅的信裡,好像女孩子不少,大概她們都給了姑娘們一起鼓勵。
同樣的,這些信,也是對她們未來繼續前行的鼓勵。頭發乾後,趙柯先把傅杭和林海洋的信送給他們,然後便溜達到姥姥家。
大舅媽高玉蘭和表嫂文秀兒兩個人在屋裡仔細地擦洗,看見趙柯進來,熱情極了, "小柯來了?休息好了嗎?我聽說你們半夜才回來,可真辛苦。"
趙柯擼袖子,打算幫忙。
高玉蘭攔她, "不用你動手,埋汰,有我和你嫂子呢。"表嫂也附和: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