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你的人類搭檔不信任你。”陳蕩說。
邢必靠在椅子上,身體已經不能行動。
“腦子還是不好用。”邢必看著他。
“怎麼說?”陳蕩偏了偏頭。
“他是不信任你們。”邢必說。
“怕我們控製你嗎,”陳蕩說,“那還是不信任你,他不相信你可以不被控製。”
“那至少你們現在知道了,”邢必說,“就算控製了我,也沒有用。”
陳蕩看著邢必,似乎有些不解。
過了很久才問了一句:“為什麼?人類並不強大,雲城很快就會被毀滅,那裡庇護著的人,也會跟著死亡,這樣的世界他們無法生存,而我們可以,你想要維護的那些東西不堪一擊,你是清楚的。”
邢必視線向下,看著地麵,不再說話。
“我們也許有辦法可以解開你的那些記憶。”陳蕩說。
邢必不說話。
“人類並不把我們當成朋友,”陳蕩說,“你那些記憶會告訴你,你需要的話,也許我們可以給你真相。”
邢必依舊沉默。
“我們不是現在才能跟感染共生的,我們一開始就知道可以共生,”陳蕩說,“但人類卻把我們當成了隱患,生化體想取代人類,而這個世界隻能由他們主宰。”
“現在不就是麼。”邢必開口。
“這裡不一樣,”陳蕩說,“我們是希望跟人類共存的,並沒有打算取代人類,我們想要的隻是朋友。”
“跟那些免疫的人類嗎?”邢必問。
“普通人類也是朋友,”陳蕩說,“但不能免疫的人類消失也是必然。”
“包括殺人麼。”邢必說。
“人類不殺人嗎?”陳蕩湊近他,“人類殺人,也殺生化體。”
“所以,”邢必看著他,“你們要的還是變成人類,取代人類。”
陳蕩沒有說話。
邱時繞著樓梯衝了兩圈,直接翻出了欄杆,單手抓著扶手,借著力蕩到了下麵兩層的樓梯上,接著再次翻出去,同樣的方式隻用了三次,就直接從樹屋跳到了地麵上。
胡小嶺沒他這個本事,但他手上有邱時的槍。
他拿槍指著羅鎮長,抓著他擋在自己身體外側慢慢順著樓梯往下走:“彆亂動,我往下走的時候要是看到有人動了,我就開槍,天這麼黑,我心理素質又沒有邱時那麼好,緊張起來打到你哪兒看命。”
邱時已經衝到了邢必住的那個樹屋下。
樹屋門口站著一個人,邱時憑經驗能看出來這是個生化體,抬手對著他腳邊就是兩槍。
那個生化體迅速讓開了兩步,被逼得離開了樹屋門口。
槍聲驚動了附近的鎮民,有人舉著火把跑了出來。
邱時對著門邊的生化體開了第三槍,瞄的是他的脖子。
生化體的反應還是很快的,大概是預判了他的目標,提前側身躲開了這一槍。
“邱時!”那人也拿出了槍,槍口對準的卻是屋裡。
“蠢貨。”邱時抬了一下手,解除了邢必的控製。
下一秒邢必從屋裡衝出來,抬手打掉了那人手裡的槍。
暗處還是有人瞄著的,邱時轉過槍口,頂在了自己頭上。
“邱時!不要這麼幼稚!”羅鎮長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換掉了之前的溫和,變得嚴厲而低沉,“你以為這樣能威脅得到誰!”
“你啊。”邱時說。
如果真威脅不到,又怎麼對得起他們把自己大老遠地騙過來。
“邢必!”邱時在樓下喊了一嗓子,“下來!”
“這就是為什麼。”邢必在陳蕩耳邊說了一句,下了樓梯。
陳蕩看了他一眼,沒說話,沉默片刻抬手做了個手勢。
黑暗中的人都退開了。
“你怎麼不爬下來。”邱時看著走到他麵前的邢必。
邢必笑了笑沒說話。
“去我那個屋,”邱時收了槍,轉身往回走,經過羅鎮長身邊的時候他停了下來,“到底要乾什麼直說,不要跟我扯什麼身世,我沒興趣,明天聽不到想聽的,我就走人,誰攔我我大不了死,誰讓我不痛快,我就讓誰一場空。”
“好好休息。”羅鎮長說,“需要什麼可以跟下麵的人說。”
“我睡眠好得很,沒人來打擾我,我能睡到明天中午,”邱時說完一拍胡小嶺肩膀,“走。”
回到樹屋時,胡小嶺往下看了看:“沒人了。”
“沒人個屁,”邱時說,“四麵八方都是眼睛盯著呢。”
“你剛是真打算對著自己開槍嗎?”胡小嶺問。
“你覺得呢。”邱時看著他。
胡小嶺瞪著他,點了點頭:“我覺得你會,但你最好不要。”
“睡覺。”邱時進了屋,有點兒不爽地把外套脫了往椅子上一摔。
“會冷。”邢必說。
的確是。
這個鬼地方比雲城要冷不少,樹屋裡還沒有任何取暖設施,邱時剛把外套脫了就已經感覺到了冷。
他又拿起外套穿上了。
“你們用睡袋吧。”邢必說。
“這誰啊?”胡小嶺終於找到機會問了一句。
“邢必,”邱時說,“你剛不是喊他喊得挺歡的麼,李風給我安排的搭檔。”
胡小嶺沒說話,上上下下打量著邢必:“這個生化體看著比陳蕩他們那些順眼多了……我就說雲城有生化體嘛!果然有!操!”
“陳蕩?”邱時轉過頭。
“就剛你三槍都沒打中他的那個。”胡小嶺說。
邢必坐到椅子上,笑了起來。
“就你這個腦子,”邱時說,“的確是不應該來救你。”
“怎麼睡?”胡小嶺看了看樹屋裡僅有的一張小床。
“擠擠。”邱時說,“你平時睡哪兒?”
“要我走嗎?”胡小嶺問,“我住在一個人類的家裡。”
“呆著吧,”邱時想想又看著他,“人類的家裡?”
“嗯,”胡小嶺點頭,“看上去很普通的人,之前就是這裡的鎮民,他們願意跟生化體還有新來的那些人一塊兒生活,就沒有……”
胡小嶺壓低聲音:“被殺。”
“套沒套出什麼話來?”邱時問。
“沒有,”胡小嶺說,“根本不跟我說話,害怕呢,萬一說了什麼不該說的,我沒保住秘密怎麼辦。”
“他們把我那個什麼身世告訴你了嗎?”邱時坐到床邊,問邢必。
“說了,”邢必說,“你有個弟弟也在這裡。”
“你覺得可能嗎?”邱時皺著眉。
“他們是真的想留下你,”邢必拿過了還放在桌上的那張地圖,“說的應該是真話。”
“太奶也是真的?”胡小嶺有些吃驚,“真有太奶?”
“那為什麼非得是我?”邱時說,“如果真有個我弟弟,跟我能有多大區彆?而且按他們的說法,我也不是什麼天賦異稟,能免疫的也不止我一個。”
“你見過將軍嗎?”邢必問。
“哪個將軍。”邱時一下沒反應過來。
“雲城的將軍,手握一支軍隊的將軍。”邢必說。
“那是我能見著的人嗎,”邱時說,“他對於我來說,跟龍先生一樣,就是個城慶日視頻裡一年露一次臉的人。”
“小嶺呢?”邢必又看著胡小嶺。
“一樣啊,”胡小嶺說,“時哥沒見過的人我怎麼可能見過,就知道很牛,他和龍先生就是雲城的代表吧,主心骨?還是什麼彆的,反正他們在,雲城就還能維持吧。”
“懂了嗎?”邢必問邱時。
“外城的難民校質量是什麼樣的你也知道,”邱時躺到床上,“你覺得我能聽懂嗎?”
邢必沒說話。
邱時躺了一會兒,坐起來歎了口氣:“你是想說東林鎮這幫人,想要一個將軍那樣的人,一個標誌。”
“嗯。”邢必應了一聲。
“我那個弟弟不行嗎?”邱時說。
“肯定是有不符合的地方。”邢必說。
“我能先睡嗎?”胡小嶺問,“你倆接著說,不會吵到我。”
“都睡。”邱時說。
胡小嶺拿過邢必給他的睡袋,直接往地上一躺,鑽了進去,接著就一挺,閉上了眼睛。
“你睡床上,”邢必說,“我不用躺著。”
“你還是躺床上吧,說話方便,”胡小嶺說,“而且時哥瞌睡淺,我一動他肯定醒。”
樹屋就這麼點兒大,胡小嶺這一躺,腦袋直接放到了邢必腳邊。
邢必隻得起身,坐到了床邊。
邱時鑽進睡袋,往裡蹭了蹭,給他讓了一半床出來:“我儘力了,就能勻出這麼多位置。”
“嗯。”邢必躺下,枕著胳膊。
“聊還是睡?”邱時問。
“你先睡, ”邢必說, “眼睛紅了。”
張思海被人帶進主管辦公室的時候,一臉的汙泥都沒擦,看上去很疲憊。
而且不用聞,光看都能看得出身上很臭。
李風歎了口氣:“張署長真是狠得下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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