訂婚後的第一頓早餐在老宅進行。
早餐廳不像上次的會客餐廳,隻有一條長桌,兩排椅子,上下各一個主位、一個副主位。
阿姨拉開主位右下方的第一把椅子,方便白澗宗的輪椅駛入。
燕折邊在他下方入座,禮貌道:“媽。”
甘靜就坐在對方,正在出神,好半天才回應:“……嗯。”
至於她上下兩側的燕馳明和燕顥,直接被燕折無視了。
奇怪……
作為父親的楊歲安就昨天訂婚宴出現了一會兒,再後來就不見了,現在早飯也沒來。
但其他人好像都沒表現出異議,燕折自然不會主動提。
不一會兒,白成柏也來了,在燕折下方入座,並主動招呼:“四叔,小叔。”
燕折一嗆,四叔又是誰?
白成柏這一晚似乎沒睡好,眼下有些許青色,這家人一脈相承,皮膚都白,因此臉色的瑕疵也格外明顯。
他知道燕折在想什麼,笑著回答:“小叔說怎麼稱呼他就怎麼稱呼您,但你們一起出現不容易分辨,小叔自然就升級為四叔了,而你就替代了小叔的稱呼。”
“……”燕折桌下的手悄悄伸向旁邊輪椅,勾了勾白澗宗的手。
後者直接抽走。
“之所以叫四叔,是因為前麵還有三位叔叔,你昨天都見過。”
燕折鄭重地點頭。
見過了,就是一個都沒記住。
他轉移話題:“你昨晚沒睡好?”
白成柏眼神黯淡了些:“是啊,沒睡好,夢到了很多從前的事。”
燕折沒追問:“你爸不一起吃早餐嗎?”
白成柏一頓,重新拾起笑容:“我爸沒留宿。”
燕折哦了聲。
他也就跟白成柏客氣地嘮兩句,說完就就換了一麵,捧著下頜看向白澗宗側臉:“早餐還沒來,我給您講個故事好不好?”
“閉……”白澗宗瞥了眼對麵整整齊齊的一家三口,極度不情願地改口,“說。”
燕折抵唇忍笑。
白澗宗冷笑了聲。
燕折立刻斂去笑容,清了清嗓子,說:“從前,山穀裡有條惡龍,他酷愛亮閃閃的漂亮東西,私藏了很多從世界各地挖掘出來的水晶、寶石與黃金。”
白成柏:“所以?”
燕折:“所以山穀附近王國的國王想要掠奪他的寶貝們,便試圖將王子嫁給惡龍,與其聯姻。”
燕馳明垂眸喝了口茶。
燕顥想說什麼,但強行咽了回去。
倒是白成柏忍俊不禁道:“誰家的童話故事是王子和惡龍在一起?”
燕折反駁:“我家的。”
“行吧。”白成柏疑惑地問,“把王子嫁給惡龍,惡龍就會分享寶物?”
“那當然不。惡龍如果會主動分享寶物,乾脆改名叫好龍算了。”燕折笑眯眯
道,
“國王隻是想要王子找機會殺死惡龍,
然後就能將寶物據為己有了。”
燕顥猛得抬頭,一臉震驚,隨後勉強掩飾住表情:“你胡說什麼!”
“哥可真是聰慧過人。”燕折誇讚道,“這是我自己想出來的故事,自然是胡說的。”
“你分明是在——”含沙射影。
“顥顥!”燕馳明冷聲嗬斥,“白總和小折說話,你插什麼嘴?”
燕顥隻能忍住,沉默地閉嘴。
白澗宗顯然覺得這個故事屬實無聊,但還是嗤笑了聲,說:“惡龍要是能被人類殺死,那也太蠢了,它難道毫不反抗任人宰割?”
“當然沒有,他們連婚都沒結成。”
燕折眼都不眨地胡謅:“前麵說啦,惡龍喜歡漂亮的東西,結婚前夕,他的山穀裡出現了一位因中蛇毒而欲|火焚身的人類。”
“惡龍和人類發生了關係,但這個人類天生善妒,絕對不願意二人共侍一龍,所以王子和惡龍的婚禮取消了。”
白澗宗忍不住皺起眉頭,低嗬道:“說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
“還沒說完呢!”
燕折喝了口水,繼續:“但惡龍最後還是死了,您猜猜為什麼?”
白成柏十分捧場:“怎麼死的?”
燕折沒說話,期待地看著白澗宗。
足足盯了十秒,白澗宗才麵無表情地問:“為什麼?”
“因為人類過於貌美,惡龍每晚都要盯著他,舍不得入睡——”
燕折神秘兮兮地說:“最後它猝死了。”
眾人:“……”
白澗宗就知道。
他深吸口氣,隻想縫上燕折那張胡說八道的嘴。
白成柏摸摸自己的黑眼圈:“沒了?”
燕折:“沒了。”
他有些意猶未儘。
但如果這個故事有番外,一定是那個人類獨享惡龍的所有寶物遠走高飛了,嘿嘿。
白澗宗冷笑:“那個人類不會還是王子的弟弟吧?”
“當然不是。”燕折誠摯道,“人類隻是個平平無奇的貌美平民罷了。”
“……”
白澗宗克製著出言嘲諷的衝動,還好白萍來了。
“聊什麼呢?”
“祖母。”燕折站起來,回答說,“在聊惡龍和王子終成眷屬的故事。”
“坐坐。”白萍擺擺手,在主位入座,“以後就是一家人了,不用這麼客氣。”
“謝謝祖母。”燕折向來是會裝乖的。
廚房的人依次端來粥、麵、餃子,都是用超大號湯碗裝的,十分樸實,想吃什麼就自己撈。
唯獨白澗宗會有阿姨詢問後幫忙,但今天不一樣。
燕折小聲地對阿姨說:“謝謝,我來吧。”
白澗宗目光沒有落在食物上,反而一直盯著離白萍最遠的座位——
餐桌副主人位。
一直到所
有服務人員都離開(),
?(),
平靜道:“今天是不是忘了什麼?”
“沒忘,我吩咐的。”
白萍顯然知道白澗宗在說什麼,垂眸時,她臉上的皺紋堆砌在一起,顯得蒼老且淡漠。
“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她說,“既然訂婚了,就好好開始新生活。”
“……”
燕折一邊撈麵,一邊疑惑地看向副主人位,不知道這祖孫倆在說什麼。
他將十分誘人的陽春麵推到白澗宗麵前:“要多點湯嗎?”
白澗宗臉色極差:“我說要吃麵了?”
“您沒說,但我喜歡呀。”燕折表情無辜,小聲嘟囔,“給你撈其它的也不見得喜歡。”
白澗宗:“……”
他冷漠地撈了一筷子麵,吃進嘴裡。
白萍將這一幕收入眼底,嘴角扯了扯,淡道:“今天的麵條不錯。”
燕折第一次見白澗宗吃飯這樣快,一分四十六秒。
他掐著時間注視了全程,驚訝到嘴巴就沒合上過,還順手在白澗宗放下筷子時遞去一張紙。
斜對麵的燕顥發出一聲微乎其微的“哼”,顯然覺得燕折行為十分狗腿,對此很看不起。
白澗宗神色冰冷,偏頭對燕折說:“我吃完了,你和祖母慢慢吃。”
“您去哪?”
“公司。”白澗宗調轉輪椅,微回眸,“吃完回山莊——晚上有客人。”
“好哦。”
白澗宗離開後,燕折也沒了太多興致。
但他不是白澗宗,沒有在白萍麵前任性的資本,還是等老人家吃完才放下筷子。
路過時,白萍拍了兩下燕折的肩膀:“以後有空可以多來祖母這住。”
燕折應聲。
目睹著白發蒼蒼的身影遠去,他回眸微笑道:“你們慢吃,我先走了。”
快步回到房間,他往床上一癱。
白澗宗看到估計得氣死,他自己必須要洗完澡才上床,就也要求燕折這樣。
昨晚喝醉後,白澗宗換睡衣前絕對幫他洗了澡……也不知道一個雙腿癱瘓的人是怎麼獨自完成這一切的。
又費力又耗時間,何必呢。
如果換作彆人,燕折大概會覺得對方圖謀不軌,意圖占自己便宜,但白澗宗就算了吧。
送上門的便宜他都不一定占,還主動。
要不是上次按摩,燕折都以為白澗宗那玩意兒也癱了。
晚上還得見白澗宗找來的心理醫生,雖然他也很想知道關於這具身體的回憶,但感覺很容易被心理醫生戳穿謊言。
人活著總有各種各樣的煩惱。
他歎了口氣,腦袋一偏,一眼瞧見導致他現在兩腿酸軟的罪魁禍首,還有落在地上的羽毛筆。
許久,一雙白皙的腳踩上地毯,其主人彎下腰,給羽毛筆拍了個照。
白上加白:我可以
() 帶走留個紀念嗎?
“對方正在輸入中”一閃而過。
燕折翹了翹嘴角,
邊走邊低頭發去語音:“我就當您同意了。椅子要給您帶回去嗎?萬一阿姨進來搞衛生,
看見了影響可不好。”
過了兩秒,手機“叮”得一聲。
白:以為所有人都和你一樣懂?
白上加白:略有了解啦。
白:啦什麼啦,幼稚。
燕折也不生氣,白澗宗今天吃早餐時就明顯情緒很差,這會兒能懟他說明至少沒那麼糟了。
被心裡的“滿意”驚到,簡直抖m!他眼不見心不煩地扔掉手機,哼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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