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第二五章 橫生的瘦津的桀驁……(1 / 1)

無聲的寂靜之中,一張張輕蔑的臉孔轉化成了震驚,這些各色各樣的震驚,便如同走馬燈一樣,在尹問綺的雙眼前流轉過。

他的所有視線,都被三十步外射中孔雀目的三支箭占據了,那種驚鴻華彩,雖自眼中散去了,卻長久地盤旋在腦中,不願離去。

他想象中的公主已經足夠颯了。

而真實的公主,比他想象中的,還要颯上許多許多!

公主還是為了維護自己才上來的。

若是平日,低調的公主恐怕不會做這樣高調的事情。

公主是為了我……

他滿腦子轉著公主的同時,身體的感知,也極其明確的集中於近在咫尺的公主身上。

剛才三箭之後,弓的後坐力,將公主的上半身推進他的懷中,除了肩膀全是骨頭外,尹問綺恍惚也感覺到公主後背的骨頭。

橫生的瘦津的桀驁的骨頭,就抵在他的胸膛上,與他胸膛一觸既分。

帶著些剛才光焰的餘溫,輕輕燎一燎他。

……嗯……

……他們靠得太近了……

……不能這麼快……

……這麼近……

……一步步,一小步,一點點……

……試探的,循序漸進……

心臟在胸膛裡咚咚直跳。

尹問綺感覺自己臉有點燒。

燒得有點厲害。

就是這時候,元觀蘊轉過身,把手中的弓遞向尹問綺。

尹問綺慌忙來接。

他們的手在弓上交錯。

砰砰砰跳動的心臟,霎時漏了一拍。

而這甚至隻是個開始。

尹問綺剛接過弓,又發現元觀蘊欺近了他,不是背對著,是正對著,就像剛才一樣,幾乎貼著他的胸膛了。

元觀蘊為他係上箭囊。

隨後,抬眸看他。

“駙馬的射術果然很好。繼續教我馬上騎射吧。”

“好。”

尹問綺聽見自己說了這麼個字。

他和元觀蘊並肩走著。

鄭嶠終於回了神,似乎想要追上來;妹妹那不可置信的表情中,流露出一種劫後餘生的喜極而泣;怎麼還有一位穿著宮中服侍的內侍從曲江池中舟上下來,一路小跑到他們麵前?

“太子賀卻月公主與駙馬卓絕射術——”

模模糊糊的賀喜聲音傳入尹問綺的大腦。

他聽得不太真切,大概是說他們射術很好,又伉儷情深,如鴛鴦交頸,比翼雙飛;接著又送了他們一些禮物,還派人騎馬繞著曲江池,將剛才的事情一遍遍廣而告之……

送的東西,尹問綺並不在乎;騎馬唱名,也沒那麼重要。

但是太子說他們感情好……

那是肯定的呀!

他喜歡公主,公主也喜歡他。

他在意公主,公主也隻看他。

他背著箭囊,拿著弓,和公主快樂的騎小馬去了。

曲江池水微波蕩漾。

池中心的彩舟之上,送完福棗之後,聖人連同眾宰相等已經先行離去,如今這彩舟上,最高位的,隻剩下太子元珩與其生母許德妃。

太子將艙門掩上。

門內,是他淚水漣漣的母妃。

母妃的哭訴猶在耳旁:

“你為何要給卻月做臉?這對你又有什麼好處?反而得罪了熙河他們。你雖是太子,可如今世家的權力是很大的,聖人也對世家禮遇有加,明明春狩時為你邀了那麼多的貴女,為何你就不能娶世家貴女回來?

倒隻得了個寒門之女!真是叫人恥笑!

你已經因為你沒用母親的出生,被人嘲笑了半輩子;難道還要再娶一個沒用的妻子,再被人嘲笑半輩子,也帶累你的幾個兒女?

莫非你就真不想洗掉你腳上的泥了?

去求求聖人吧,求聖人收回成命……

去娶端木桃……”

太子陰沉著臉。

周圍沒有人敢上來打擾。

他徑自走入自己的艙中。

他的艙中,鋪著最柔軟的絲綢,墊著最華貴的皮毛,點著最馥鬱的熏香,掛著最美麗的裝飾,奢華貴重已極。

但這些並不是元珩為自己準備的。或許就像母親說的一樣,母家寒素的他,腿上掛著泥點,欣賞不來這些陽春白雪的東西。

這是他為自己婢女準備的。

他有一個無論去哪裡都會帶著的婢女,叫聆聆。

他裝點這些,大多數時候,是為了給聆娘最好的歇息環境。

聆娘雖是婢女,卻養得極好。

頭發烏黑,肌膚雪白,弱質纖纖,不盈一握。

但受太子如此盛寵,她卻始終乖順規矩,從不與人多見一麵,從不與人多說一句。

元珩進來了,坐在位置上。

那待在角落絲綢堆裡的聆娘,便循聲過來,將頭親密依偎在太子膝上。

元珩撫摸著聆娘烏黑豐茂的長發。

她的長發披灑下來,像是一條黑色的織毯,厚厚蓋在他們身上。

這種舒適的環境裡,太子臉上的陰沉,化作了刻薄的冷笑。

他心中的話,終於能夠無所顧忌地全部傾吐:

“為什麼要給卻月做臉?怎麼不娶端木桃?嗬嗬!”

“熙河先時還在這裡指點江山,一麵說鄭嶠是個世家裡沒用的鄭武夫,一麵嫌棄端木桃血統不純、性子跳脫,不足以匹配鄭嶠!”

“可笑,可笑至極!我身為國之儲貳,不堪配的端木桃,配五姓的一位普通男丁,還險些配不上了!”

“寒門之女,寒門之女怎麼了?那個寒門之女,是虞尚書的女兒,虞尚書年紀輕輕,便已經參掌機事,父皇對他顯然有大用。若是父皇像世祖一樣用起寒門來,世家的好日子便到頭了!”

“五望,五望又怎麼樣?當年世祖橫空出世,不照樣殺五望之首的汝南索氏如殺一雞耳!”

“如今索氏安在?”

“早已化作塚中枯骨,墳上野草了!”

他如此大發雷霆的說了這麼多犯忌諱的話,而伏在他膝上的婢女,卻始終沒有言語。

隻是時而拿臉頰擦擦他的膝蓋。

像是親昵著主人的寵物。

元珩心中的怒火,也隨著這傾斜出來的話語,漸漸平複。

他撫了下聆娘的頭發。

聆娘便知他的心意,將頭抬起來。

那張沒有見過陽光的蒼□□致的臉上,一雙眼睛大大的。

大而無神。

他的指腹去碰觸那雙眼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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