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元觀蘊見到新來的馬和突厥騎手時,已經是第二天白天的事情了。

他先見到的是馬。

那是一匹燦金的馬,金得像是用黃金鑄造出來的,隻是待在它的馬廄而已,卻像是把它那平凡的馬廄住成了宮殿。其他的馬是被金玉裝飾,而它是裝飾金玉。

它白色的鬃毛甚至還帶有一些蜷曲,就像是元觀蘊發梢的蜷曲。

元觀蘊確實在看見它的第一眼,就喜歡上了它。

他撫著馬鬃的手有點不舍得離開,側頭用不太確定的眼神問尹問綺:

這匹給我嗎?

是的,給公主!尹問綺回以堅定的眼神。

昨日看見這匹馬後,他便產生了“這馬一定屬於公主”的想法,隻有這樣漂亮的馬兒,才能將公主尊貴矜持的氣質展現得淋漓儘致!

元觀蘊心中喜悅頓生。

他想起上巳節尹問綺安撫飛霜時候的模樣,正要學駙馬一樣,湊過去和白馬說說悄悄話的時候,背後突然傳來一陣猛烈的馬蹄踏地的聲音。

他回頭看去。

陽光猛地一閃,他眯了眯眼,方才看見尹問綺嘴裡的突厥人。

突厥人騎著一匹和他須發差不多的黃馬,遠遠跑來。

那匹黃馬看上去並不多厲害。

毛色斑駁,身材也不高大,看上去就像是他們出城時拉馬車的馬差不多。

但在那突厥人的騎乘下,這馬衝得像是一匹戰馬,遇到了那紮在莊子外的籬笆,它也沒有避讓,而是在突厥人控製下,高高躍起,輕盈落下。

再帶著汗水與凜風,來到元觀蘊麵前。

須發覆了滿臉,隻剩下一雙眼睛的突厥人,居高臨下看著公主。

“公主挑了一匹好馬。”

元觀蘊也抬頭看這突厥人。

他注意到對方結實的臂膀,注意到對方指腹處的老繭。

他不止會騎馬,一定還會弓箭。

元觀蘊這樣篤定的想。

射得好不好?和鄭嶠比如何?

元觀蘊想。

應該不差,聽說突厥人總是善馬又善射。

他拉開馬廄的門,讓裡頭的金黃的馬走出來。

他問尹問綺:“這馬有名字嗎?”

“叫‘神光’怎麼樣?”從昨天開始,尹問綺就在琢磨著馬兒的名字了。

“很好。”

元觀蘊說,讓馬兒來到自己的身旁,再對突厥人肯定道:

“神光確實很好。”

不需要你來說。

坐在馬上的突厥人哈哈大笑,他似乎聽明白了元觀蘊話中的刺,翻身下馬,黃馬立刻跑到一旁歇息吃草去了,而他則隨意打開另外一個馬廄,從中牽出一匹雄健的黑馬。

他擼了擼馬的脖頸。

僅是這樣,出來時還顯得有些焦躁不安的黑馬,便安定下來。

而突厥人說:

“公主,看好了!”

他伸手一抓韁繩與馬鬃,左腳一蹬,整個人已經飛身上馬,這一係列動作快到就在一眨眼的時間門裡。

尹問綺:“?”

要說不對,這確實是基礎的上馬姿勢。

要說對,這也……太快了吧?

最初學上馬的時候,不是應該先拿個凳子放在那邊,然後讓公主踩著凳子上去嗎?

他對自己過去的學習產生了一些懷疑。

“騎馬,沒有那麼多花裡胡哨的技巧。”突厥人說,“就是要快!上馬要快,啟動要快,衝刺要快,你比彆人快,還不是隻是快一刻鐘,一炷香;因為騎馬的另一要訣是久,能久到半日,能久到一日,能久到一個月、兩個月;能在任何地形維持著這樣的快和這樣的久。公主,你明白嗎?”

真奇怪。

對方的話並沒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非要說,隻能說他並不像在隻在說騎馬的技巧,更像是在說騎馬行軍的技巧。

但元觀蘊感覺心中的敵意,就像是漲潮一樣,一波連著一波湧起來。

也許這不能說是敵意。

而是挑戰的欲望。

元觀蘊盯著突厥人。

他學著突厥人剛才的展示,一手並拉韁繩與馬鬃,左腳一點馬鐙,同樣挺身上馬!

神光微有躁動,他像尹問綺一樣,抱著馬的脖子摸一摸,將馬安撫下去。

而後他抬頭。

坐在神光身上的他,從仰視突厥人,變成平視突厥人。

這時,那突厥人寒芒凜凜的雙眸卻挪開了。

他用踩著馬鐙的腳磕一磕馬腹,馬兒開始向前,他拉著韁繩的雙手,左邊收緊,馬兒就向左邊走;右邊收緊,馬兒就向右走。

如果雙手一同收緊,馬兒也就立時刹住腳步。

元觀蘊學著突厥人的動作。

很簡單。

他非常輕鬆的做到了對方所做到的一切。

“公主真是聰慧。”

突厥人開了口,但他的話中缺乏誠意,隨後他將腰上掛著的馬鞭摘下來,拿馬鞭一指遠去的山。

“既然上馬控馬都學會了,就該上道走走了吧。我們以遠山為界,比試比試,跑個來回,看誰輸誰贏吧!”

尹問綺:“?”

又一個圓潤的問號冒出他腦袋。

跑馬他沒啥意見,但是不應該在莊子的馬場中跑跑嗎?對了,這突厥人剛剛說什麼又要快又要久,想要騎馬騎得久,在馬場裡繞圈確實沒有意思。

可是公主畢竟剛剛才上馬啊,這是不是太揠苗助長……

一個念頭沒有閃完,隻見突厥人雙腳一磕馬腹,那黑色駿馬嘶鳴一聲,疾馳而出。

接著,又是一道炫目金光閃過尹問綺雙眼。

元觀蘊所騎的神光,風馳電掣,寸步不讓!

尹問綺:“???”

他來不及多想,慌忙轉身,拉開馬廄,從中挑出一匹馬來,想要上馬追趕前麵兩個一言不合就往外跑的人。

但可能越急越乾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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