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剛才手/雷那一聲巨響似乎驚動了藏在黑暗中的所有異種,原本安靜的地下甬道中忽然變得喧鬨嘈雜起來。
如同無數頭巨大的蜥蜴從四麵八方爬行而來,同時伴隨著黏液飛濺的踩踏聲。
原野速度飛快,冷靜迅速地在前麵開路。喬恩麵色驚恐,跑在中間,拿著手電照明,偶爾補上幾槍。陳新月自然承擔了斷後的任務。
啪嗒!
頂部的通風口被破開,無數條血紅的觸須如同青蛙的舌頭,瞬間朝原野彈射過來。
後者麵色沉靜,隨手一刀將其碎成肉糜。可那些觸須在變成肉糜的前一秒,忽然朝著原野噴出一條黏稠的射線。
小章魚看得很清楚,那些血紅的黏液裡麵全部都是卵,卵心中有著一節節的短黑線,那些黑線,就像是蚊子的幼蟲,在裡麵興奮遊動。
原野眉頭一皺,橫刀斜擋了一下,靈活側身躲過。
即便他擋了一下,可還是有一些朝後麵的喬恩飛濺而去。卷毛小狗眼睛瞬間睜大,他隻擁有普通人的視力,因此並不能看清楚那些黏液中的卵。
但是普通人一般是不能直接接觸異種的分泌物和異種的,因為很大可能會被汙染。
若是運氣逆天,則有極小可能成為異變者,或者背景雄厚,資產頗豐擁有淨化藥劑,及時使用也沒什麼大礙。
但如果沒有以上兩者,要麼就重病一場靠自己熬下去勉強活著,不然就直接異變成為異種。
總之一句話,異種身上的任何東西,能不接觸就不接觸。
於是眼看那一線噴濺出來的黏液即將朝自己射過來,喬恩情急之下竟是當即一個滑跪,下腰完美躲過。
“我靠!”
卷毛小狗驚魂未定,低叫了一聲。
“......”
小章魚圍觀全程,忽然覺得喬恩很適合去練雜耍。
陳隊長一腳踩踏在地麵的異卵上,飛速抓住喬恩的後領子,一把就給他提起來。
“彆停!繼續跑!”
“是!”
就在這時,小章魚忽然發現有一顆紅色的卵濺到了原野的領子邊。
很小一顆,幾乎也就他的吸盤那麼大一點。
可那顆卵一落到領口,就仿佛嗅到了什麼美味,表麵那一層膜迅速融化,露出裡麵那一節像是蚊子幼蟲的細細黑線。
它拚命地扭動著,似乎瘋狂想要靠近少年的脖頸。
嗖——
一隻粉色的小觸手從領子裡麵射出來,在原野的領口上一卷,下一秒那隻黑色的短短細線就消失不見了。
[體力值+0.5]
【什麼味道什麼味道?】
【沒嘗出來。】
【不知道不知道,一下就沒了】
小觸手們彼此茫然地交流著,那感覺就好像是豬八戒囫圇吞了人參果,吃了,但又好像沒吃。
這時原野腳步一轉,拐入下一個岔道。
小章魚的注意力重新回到原野身上,他發現對方選擇每一個岔路口的選擇都沒有半點猶豫,似乎對這裡極為熟悉。
看來原野的確來過這裡,而且很是熟悉。
小章魚逐漸確認了這一點。
可是他忽然又有點想不通,既然原野熟悉這裡,就應該知道這裡有這麼難纏的怪物,可為什麼他還是要帶著陳新月他們來?
這個問題在小章魚的腦子裡轉了一圈,還沒想出答案,可就在這時,原野的速度陡然一滯。
“這......這裡。()”
——
/
——
“............?[(()”
小章魚耳朵瞬間一豎,貓出半個頭來。
熟人?
這種地方都會遇見熟人?
還是原野故意跑進來就是為了見這個人?
小章魚下意識抬頭望了望原野,隻是這個角度唯一能看見的就隻有對方的下顎,以及上下滑動的喉結。
這家夥看起來有點緊張。
“?”
為什麼?
小章魚並不知道扭來扭去的自己才是罪魁禍首,他很快又低頭,將目光放在眼前這個穿雨衣戴頭盔的怪人身上。
陳新月驚異地看了原野一眼,見後者沒什麼要攻擊的意思,便將信將疑放下了槍。
“給......給......”
男人見陳新月放下了槍,才跛著腳急急靠近。他從袖子裡掏出三件同樣的雨衣,在地上和牆壁上蹭了大片大片的黑色黏液,然後才遞過來。
喬恩一臉菜色,很明顯被惡心到了。但原野卻伸手接過來,披在外麵,將雨衣的兜帽拉上頭頂。
陳新月猶豫了一下,示意喬恩也跟著照做。
他們穿雨衣的時候,那個跛腳走姿奇怪的頭盔男就立刻走到了他們身後。
而後麵的甬道中明顯傳來了數頭爬行異種追過來的聲響。
男人遲疑了一下,還是取
() 下了頭盔。
那一瞬間(),
?(),
而是和剛才那些怪物一樣,是無數條紅色的觸須!
震驚過後,小章魚仔細觀察了一下對方。這個男人的觸須顏色要偏暗一些,沒有那麼鮮紅刺目。
喬恩死死捂著嘴,眼睛瞪得像是銅鈴,他看看身邊的原野,又看了看遠處腦袋變成觸須的怪物男人,整個人僵硬站在原地,似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陳新月臉色有點不好,但依舊保持著冷靜,她微微皺眉,側眸看了一眼原野,似乎在思索著什麼。
幾秒後,十幾頭巨蜥大小的觸須異種追了上來。隻是臨近的時候,它們原本飛速狂奔的腳步忽然一凝,逐漸慢下。
異種們東張西望,原本張牙舞爪興奮難耐的觸手頓時變得安靜下來,遲疑而困惑地在空氣中探索。
小章魚立刻猜到這些家夥沒有視力,全靠觸須搜尋目標。而現在,那些裹挾了黑色黏液的雨衣蓋住了它們三人身上的氣味。
啪嗒!
頭頂的通風欄又一次被暴力砸開,十幾隻小一些的紅色觸須急切伸出來,忽然動作一滯,似乎也失去了目標。
它們茫然又急切地在空氣中探索著,似乎很是惱怒。
就在這時,最前麵那一頭觸須異種朝男人靠近,它伸出一條最細的觸須,纏繞上男人的觸須。
雙方似乎在交流著什麼。
【在哪......在哪......】
而就是這一瞬間,小章魚聽見了一道含糊而急切的聲音。
小章魚:“......?!!”
他竟然能聽見!
濕潤的藍眼睛微微睜大,驚愕地盯著前方兩個正在彼此纏繞摩擦的紅色觸須。
對了!
小章魚猛地想起,當時他第一次見陳新月的時候,對方似乎通過什麼東西進行的隊內傳訊,他好像也能聽清楚。
【那邊......那邊......】
觸須頭男人指了指旁邊的岔路。
【跑了......】
與此同時,原野抬手,四指朝牆壁輕微煽動。陳新月立馬會意,她拉著喬恩,悄無聲息地貼牆站到了邊上。
半分鐘後,巨蜥一般的爬行異種確認了方向,它收回觸須,抖了抖其中最纖細,也就是剛才和男人交流的那一根觸須。
【那邊!那邊!】
它的情緒陡然變得狂熱!
後麵十幾頭爬行異種再次如之前般興奮起來,它們迅速扭頭,立刻朝男人指認的另一條岔路追去。
然而就在這時,掛在通風口的那一隻小異種似乎察覺到了什麼異樣。
它偏了偏腦袋,從上壁跳下來。身形輪廓很像是兩三歲大的孩童。
十幾條小觸須在空氣中細微抖動,探查。
【不對......不對......】
在空氣中探測的觸
() 須像是蝸牛的觸角,接著,四散開的觸須慢慢合攏,彙聚到屏息而站的三人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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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就在這裡!!!】
它急切而惱怒地用力拍開男人伸來的觸須,迅速攀爬上牆,血紅的觸須伸長,似乎想要去觸碰那些卵。
它用隻有同類能聽見的方式尖叫著——
【這裡!在這裡!!!】
原野微微眯起眼,似乎下一秒就要出刀,可就在這一瞬間,如壁虎般趴在側壁上的小異種動作忽然一頓。
【不,不在這,你弄錯了。】
一道陌生的男聲,在它腦海中響起。
小異種愣了愣,微微歪頭,朝原野的方向望過來。它伸出十幾條觸須中,最細最柔軟的那一根在空氣中顫顫探查。
【你弄錯了。】
那道聲音又說了一遍,跟同伴們含糊難聽的聲音截然不同,聽起來很溫柔。
仿佛有一種蠱惑人心......哦不,蠱惑異種心的魔力。
【錯......錯?】
小異種的觸須像花絲一樣蜷縮起來,它變得有點茫然,但還是問:
【哪裡......哪裡?】
【在那邊,那邊。】
一隻粉色的小觸手從少年的領口處伸出來,指了指旁邊那條岔路。
【......那邊?】
小異種的觸須繞來繞去,似乎都要打結了,但最終它聽從了這道溫柔聲音說的話。
【那邊......是在那邊......】
小異種呆呆重複著,最終扭頭,快速跟上已經遠去的大同伴們。
直到看見小異種的身形消失在黑暗中,三人才終於鬆了口氣。
隻有剛才那個觸須頭男人,呆呆站在原地,頭上十幾條暗紅色的觸須悄悄偏向原野,似乎有些疑惑。
這時候原野麵無表情抬手,隔著衣領戳了一下裡麵的“小水母”。
戳出“嘰咕”的一道聲響。
於是原本露在外麵的小觸手頓時僵住,隨即立刻縮了回去。
原野忽然從腿包中摸出剛才那副裱好的小畫,朝觸須頭男人丟過去。
啪——
那些觸須似乎感知很敏銳。
男人立刻伸手,準確接住。他似乎也沒有視力,隻能用變形的手指顫巍巍摸索著畫框。
幾秒後,他似乎確認了什麼,渾身陡然一震。
“謝......謝謝......”
咦?
小章魚再次冒頭,目光落在男人掌心裡的小油畫上。他有些不明白——
為什麼那個怪物男人會對那個小畫這麼在意?
這時觸須頭男人回過神,把頭盔重新戴上,轉身尋了個方向,
“這......這邊...
() ...”
他含糊不清說著,在前麵帶路。
原野抬步,率先跟上去。陳新月看了一眼臉色慘白的喬恩,也沉默跟上。
這次陳隊長沒有打燈,隻是聽著前麵的腳步聲走。喬恩勉強從剛才的驚恐中回神,捂著嘴小心翼翼跟在後麵。
這處地下避難所修得極大,小章魚估算著時間,發現他們從進來到現在快四個小時,竟然都沒有儘頭。
當然也有可能不是走的直線,而是在螺旋向下。
地上那些像是瀝青的黑色粘液越來越厚了,像是經年未除的油垢,散發著令人惡心的腥臭味。
走了近乎半個多小時,中途原野幾人會再往身上補一些那種惡心的黑色粘液。路上他們還遇見了不少觸須亂舞,焦急尋找的爬行異種。
於是那個觸須頭男人就會把頭盔取下來,上前交涉。
這裡的怪物們似乎都不太聰明,大部分都會被他支開,其中小部分稍微敏銳一些的,小章魚就會悄悄幫忙。
【那邊,那邊。】
他伸出小觸手隨便指一指。
【快去,快去。】
小觸手揮一揮。
【錯了錯了,這裡沒有。】
小觸手連連擺手。
這種奇怪的溝通次數多了,小章魚逐漸掌握到一點點訣竅。
於是這一路上,喬恩總忍不住去看原野長官總是動來動去的領子。他當然知道那裡有一隻調皮的粉色小水母,可每每看見還是覺得奇怪又有點好笑。
嚴肅冷酷的原野長官在領子裡藏了一隻小水母什麼的......
而且偶爾還能看見原野長官的領口處時不時伸出一隻小觸手尖尖,時而往旁邊指一指,時而小幅度揮揮像是在趕客,時而又像小孩子似的連連搖頭。
喬恩的注意力一直都在這上麵,而且他發現每一次小水母伸出觸手來,原野長官的步子就會僵一下,後麵實在忍不住,就會伸手去戳一戳,甚至捏一捏,以示警告。
卷毛小狗捂住嘴,忽然覺得在這種危險又詭異的情況下,他竟然有點想笑。
就在這時,前麵忽然有了些淡淡的紅光。
紅光越來越亮,所輻射的麵積也越來越大。
這時,小章魚發現路上散落著很多軍械彈藥,戰鬥裝備等等東西,甚至角落處都堆起了小山。
陳新月看了看前麵帶路的觸須頭男人,走到原野身側,小聲求證:
“原野先生,他是......半異種?”
喬恩驚愕,在心裡嘀咕了一句:竟然真的有半異種存在?
半異種就是指人類受到汙染後異變成為了異種,但經過漫長時間後,他又恢複了一定的神智,處於半人半異種的混亂狀態
但這種情況極其少見,而且屬於人類的部分神智也不會存在太久。
小章魚雖然沒有過了解,但是根據字麵意思他能夠猜到一點。異變者大概就像是人移植了動物的肢體,但本質
還是人。
而半異種就相當於不再擁有完整的人類思想,甚至脫離了人類範疇,變成半人異種的奇異生物。
“對。()”
“?()?[()”
這裡麵的異種很特殊,被斬斷身體部分後非但不會死,而且被斬斷的肉/體還會變成新的小異種。
剛才原野在房間裡斬下的那一刀時發生的事情,他們都看見了。
“我......我懷森特......醫生......避難......”
觸須頭男人忽然開口,
“汙染......汙染.......所有人都......”
他說話很是費勁,有些顛三倒四,但小章魚還是聽得很認真,他慢慢梳理著對方口中的關鍵詞,逐漸拚湊出了故事的真相。
男人名叫懷森特,曾是一位醫生,帶著家人來這裡避難。後來避難所出現了不明汙染。
這時,懷森特摸索著,指著畫裡麵的左下角的一家三口,
“女兒......我女兒.......米可......米可......”
小章魚陡然怔住。
他下意識看了看原野,忽然明白了剛才對方和那隻半異種之間互動的原因。
——那原來是他女兒的畫。
“大.....大肚子......剖開......全是卵......全是......瘋了......瘋了......”
後來避難所裡的人們發現,他們所有人的肚子都大了起來。作為醫生的懷森特心感不安,於是剖開了一個病人的肚子,竟發現裡麵全是密密麻麻的血色異卵。
於是,所有人都陷入了極度的恐慌中。
避難所人人自危,爭奪藥劑,搶劫暴力,徹底亂了起來。
懷森特的妻子死了,那些卵從她的身體裡孵化,變成了怪物。
他帶著女兒逃走,可女兒的肚子也越來越大。最終,懷森特剖開了小女兒米可的肚子,想要清除裡麵的卵。
可小女兒沒挺過去,她也死了。
於是懷森特隻能縫合好她的小肚子,給她換上漂亮的裙子,把她最喜歡的畫裱起來,放入到她的懷中。
後來......
後來的事情懷森特記不得了,他沒有任何意識,直到前段時間他作為一部分肉/體被原野斬落,成為了獨立的個體。
懷特森給原野指路,帶他離開了這裡,並請求他一定要上報給現在的人類政府或者掌權人。
請求他們務必派人來處理掉這裡。
“求你們......”
嗒——
觸須頭男人忽然腳步,他回頭,將聲音壓得極低。
他說:“求你們......”
原本前後而行的三人慢慢向前,站成一排,朝下麵看去。麵前是一
() 個極為巨大的天坑,幾乎有一個足球場那麼大。
這裡生長著了很多紅色蘑菇,蘑菇散出孢子,幽幽飄逸,泛著淡淡的紅光。
以此,黑暗被驅散,讓所有人終於看清四周的情景。
無數的白骨屍骸作了地基,上麵鋪著厚厚的暗紅色黏液、油脂、血肉。
接著,是密密麻麻堆積成山的卵。
卵山裡麵依稀能看見許多人頭,他們眼神渙散,神色呆滯,如同擱淺在乾涸沙灘上瀕死的魚。
四肢怪異地扭曲著,仿佛被抽乾了脂肪和水分,乾癟而乾枯,唯有腹部圓圓鼓起,如同被灌滿水的氣球。
那些人都還活著,大部分都穿著調查兵的作戰服。小章魚能夠清楚地看見他們艱難起伏的胸口
這時,一頭巨大的爬行異種將長滿水泡的觸須伸入到一個男人的喉嚨裡。
那個男人的腹部抽搐著,條件反射拚命乾嘔,眼鼻口都流出了生理性的液體。
可這些都無濟於事,那些長長的觸須似乎伸入到了他的胃裡,將一顆顆的卵灌入進去。
男人的腹部肉眼可見地膨大起來,直至腹部的皮膚漲到透明。
喬恩不忍再看,隻覺得胃裡已經開始翻湧。
他們所站的地方距離坑底足足有幾十米,加上這些怪物的聽覺似乎並不太好,所以當他們都壓低聲音說話時,並不會引來注意。
原野麵色平常,似乎並沒有什麼不適,他冷眼凝視著下方,低聲道:
“這裡的異種們似乎對產卵,然後尋找人類孵化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