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蒙沉浸在回憶裡,感慨得嘖嘖有聲。

二維生物察覺不到三維生物的尷尬,厄裡亞和超人坐在沙發兩端麵麵相覷,其中厄裡亞感覺還好,畢竟大雪天吹口琴的人不是他……

超人感覺也還好,他想:雖說從西蒙描述的場景來看,紅色之子似乎對厄裡亞有著不好形容的企圖,但那肯定是平行宇宙同位體!該不會有人分不清同位體之間的區彆、非要把他們做過的事情聯係在一起吧!

不過就算他們兩個都信誓旦旦地堅稱自己沒有受到任何影響,這間屋子裡、乃至於這整個世界一定還是有什麼地方變得不一樣了。究竟是什麼呢?是陽台下人事不知的鮑勃在小狗夢鄉中換了個睡覺姿勢嗎?是大都會的陽光從東邊轉悠著跑到了西邊?還是從斜上方突然傳來的鄰居鼾聲、微波爐‘叮’地一聲響、大街上汽車引擎的轟鳴、萬米高空的飛機拖著白線劃過藍天、大氣層之外肉眼不可見的星辰在冰冷的宇宙中吞吐著灼灼烈焰?

在超人沒有意識到的時候,他的感官已經逐漸飄遠了。眼前的場景在他眼中曾經那樣清晰,現在卻仿佛隔著一層朦朧的光幕,隻有厄裡亞寧靜的、深邃的眼睛固定在光幕中央,像一麵鏡子似的倒映著他的身形。

過了很長時間——他完全沒有反應過來這段時間裡兩人一直在對視——厄裡亞不動聲色地移開視線,很突然地問道:“你要來點水嗎?”

“啊?……哦,好的,謝謝。”

超人如夢初醒,看著厄裡亞走進廚房翻箱倒櫃地尋找很可能並不存在的、給客人使用的水杯,他後知後覺地發現,如果紅色之子是他的同位體,那他根本不用想那麼多,畢竟厄裡亞又不會因為紅色之子做過的事對他產生偏見或其他情緒。

考慮到厄裡亞對他發送的信息都隻已讀不回……他們頂多算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的關係。

厄裡亞則在廚房裡持續做無用功,他把櫥櫃裡的每一塊碗碟挨個拿出來,整齊地摞好,哪怕櫥櫃深處根本沒有水杯——實際上裡麵什麼都沒有。這種讓自己顯得忙碌的狀態很好地緩解了他心中的焦慮和緊張,雖然他不知道自己都和超人聊到一半了,還有什麼可緊張的。

等厄裡亞終於在犄角旮旯裡找到個落了一層灰的水杯,洗乾淨後回到客廳時,就看見超人先是略有些茫然地坐著,臉上該說不說帶著點厄裡亞難以形容的呆滯。幾息之後他回過神、又猛地站起來往前走了幾步,差點撞到厄裡亞:“你回來了?!抱歉,我正想去幫忙。”

“呃,不用,”厄裡亞莫名地問,“你為什麼要幫忙?”

“我速度比較快,還有X視線……算了,當我沒說。”

超人重新坐了回去,拿著厄裡亞遞過去的玻璃杯,鄭重得好像那是個水晶炸彈。

良久,他先是深呼吸平複了一下心情,才假裝鎮定自若地說:“厄裡……埃斯波西托先生,我覺得我該和您談談我對那位紅色之子的觀點……”

厄裡亞同樣捧著個杯子,聽到一半立刻

迅速地回答:“當然。()”

超人為他突飛猛進的英語聽力水平驚異了半秒鐘,然後才說:“我的意思是,考慮到您和冥燈的關係,他對您的認知不一定是正確和全麵的……?[()]?『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厄裡亞依然在他說到一半的時候飛快插嘴:“當然。”

超人開始懷疑厄裡亞究竟有沒有聽懂他想表達的內容,但他依舊繼續說了下去:“同理,您——那時的您,對紅色之子的看法,也不能等同地代入到我的身上。”

這回他刻意加了個斷句,厄裡亞卻在他停下來之後又過了幾秒鐘,才顯得有點遲疑地說:“當然。”

超人鬆了口氣。剛才厄裡亞沉默的那幾秒鐘他甚至覺得自己聽到了胸腔內心臟的跳動聲,幸好厄裡亞給出的回答一如既往。

“那麼很高興我們達成了共識,嗯,我們就當這段過去沒發生過,怎麼樣?”

他剛說完,便覺得‘這段過去’的說法不太妥當,然而在他刻意糾正過來以前,厄裡亞已經再一次貼著他的話音快速回答:“當然。”

“另外,埃斯波西托先生,如果你不介意我叫你厄裡亞——你介意嗎?”

“不。”厄裡亞沉聲說,“完全不。”

“太好了。”超人徹底放鬆下來,並且欣慰地發現厄裡亞也顯得比之前鬆懈了許多,“但願平行宇宙發生的事情不會影響到我們間的友誼。”

至於這‘友誼’究竟是什麼時候發展起來的,又到底存不存在,其實不是很重要,在場的兩位成熟穩重的成年人都不在意這點。

而他們中的一位或兩位,對剛才這些問題及答案,有沒有生出幾分隱秘的失望與沮喪……那就是另一碼事了。

客廳的氣氛回到了正常水準,起碼三維生物的感知中是這樣的。

而又過了一會,停留在異次元的線條西蒙堪堪回過神大聲抱怨道:“所以你倆要談的‘對紅色之子的看法’就這?我們還以為你們要說什麼涉及到平行宇宙的興衰,政治意識形態的撲朔迷離,或者命運的跌宕起伏之類的話題呢!結果你們就隻是打算無視那場雪夜告——呃啊!”

厄裡亞又一次把他拍進了沙發底下,肅然對超人說:“不好意思,孩子不懂事。”

雖然孩子已經六十多歲了。

“沒事。”超人寬容地點頭,“不過西蒙的確讓我想到了一個問題,他說我可以把紅色之子認識的那位‘命運’當成‘厄裡亞’,那是什麼意思?”

厄裡亞思索了一下,在超人的注視中轉眼間褪去人類外表。

超人:“……!!”

這不亞於有人在蝙蝠俠裡攙了一個盧瑟,他在極度的震驚和驚嚇當中猛地站了起來,雙腳離地飛向空中差點撞塌天花板,整個人蓄勢待發擺出了防禦姿態,連熱視線都在眼睛裡麵逐漸醞釀成型。

然後他就聽冥燈低沉地說道:“彆再往高處飛了——我不確定黃燈戒能不能修天花板,而且你會被樓上的鄰居投訴。”

那口吻中帶著超人熟悉的奇異

() 發音和語法錯誤,與厄裡亞說話時隱隱類似,卻又仿佛有所不同。但超人的關注點不在冥燈表述的內容上麵:

“我和厄裡亞聊天的時候,你一直都在?!”

“……”

冥燈很不耐煩:“你他媽在說廢話。”

超人:。

他到現在受驚過度後的心跳還有點失衡,自抵達厄裡亞家以來第一次嚴厲地質問道:“你與厄裡亞之間究竟是怎麼回事?”

“……我們是同一個人。”冥燈似乎深深地歎了口氣,“理解不了的話,就把‘我’當成是迫不得已地從厄裡亞身上分裂出的非人個體吧。”

超人眉梢一挑,從這句話裡捕捉到了關鍵:“不是你分裂出了厄裡亞,而是厄裡亞分裂出了你?”

冥燈直視他淡淡回答:“因為隻有人性才會做取舍。”

超人若有所思。

片刻後他說道:“好吧,我相信你們是同一個人了。所以我和厄裡亞聊天的時候,你真的不能不聽不看嗎?”

“……”

“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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截止到今天,奧菲莉婭已經上了小半個月的學,她的社會化進度喜人——僅僅用時三天,她就學會了和同學湊在一起抱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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