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眾人的驚駭目光,文天祥從容不迫地說:“嶽王宜先從靈位前往,告知君實等人此間的安排,讓他們切勿擅動。我同時星夜兼程,繞過元兵控製區,前往福建接應。”
嶽飛沉思片刻,不得不承認他說得很有道理。
陸秀夫等人重建宋室的決心相當堅定,行動力也很驚人,在曆史上,他們五月一日就已經做好所有準備,在福州府擁立小皇帝登基。
如今餘下不過數日,時間異常緊迫,自然是越快通知到對方越好。
那麼,問題來了……
他到底該怎麼過去呢?
“我並不能隨心所欲地進行穿梭”,嶽飛微微蹙眉道,“隻能從自己的一個牌位,抵達另一個牌位而已。”
而且,他之前隻是在揚州城內部活動,還沒出過那麼遠的遠門。
文天祥想了想:“也許君實他們南下,會帶上太/祖和各位先帝的牌位,還有曆代名臣祭祀,可能會有你的……不過這也說不準。”
事情棘手了啊。
天幕上,觀眾們開始七嘴八舌地出主意:
【新皇帝王莽】:唉,如果彩虹小馬還在就好了。
【陳文帝陳蒨】:於謙不是有時空獸獾獾嗎,還不趕緊拿出來!
【北周武帝宇文邕】:慷他人之慨,陳茜茜,真有你的。
【景泰皇帝朱祁鈺】:各位,這你們就彆想了,獾獾近來時常陷入沉睡,不知是何緣故,根本無法使用。
【漢光武帝劉秀】:嶽王可以輾轉繞行一下,先去離福州最近的、有牌位的地方,然後再一路飄到福州去。
【漢光武帝劉秀】:不僅節省時間,路上還可以刷一波「武穆顯聖」的神跡,大大提升士氣。
【大秦天王苻堅】:能不能讓周瑜借一陣東風,把嶽將軍的魂魄一路吹到福州去?
【秦孝公嬴渠梁】:你小子彆太離譜了,這哪裡是東風,是席卷天下的大災難!
【成化大帝朱見深】:有句詩叫做,“但願人長久,千裡共嬋娟。”
【宋神宗趙頊】:是本位麵蘇軾的詩!
【成化大帝朱見深】:沒錯,就是說無論天南海北、揚州福州,都共此一輪明月。武穆王可以當一回月中仙子,在月光所照之處化形。
【南唐後主李煜】:好家夥,月中仙子是吧,詩詞立刻寫起來。
【魏武帝曹操】:與其大費周章,不若在民間找一麵目相似者,立為天子,再遣人暗中南下,將陸秀夫、趙昺一乾人等殺之殆儘。
【魏武帝曹操】:如此可將一切牢牢把控在自己手中,縱橫四方,豈不美哉!
【周世宗柴榮】:不愧是曹孟德,謀權篡位這一套被你玩明白了。
【漢昭烈帝劉備】:曹賊果然是大陰謀家,唯恐天下不亂!
……
嶽飛看到此處,嘴角微微抽搐。
這群人就沒有一個靠譜的!
好在他家陛下還是很可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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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的人性光輝。
劉裕思索許久,揚眉道:“孤在想,為什麼一定得是靈牌呢。靈牌是一種用來刻字的木質神位,為了寄托後人的哀思與懷念。”
“照此而言,隻要是對鵬舉表達懷念的東西,你應該都能進行穿梭,譬如畫像,塑像,手卷,甚至是相關的史書記載。”
嶽飛眼前一亮:“好,我試試!”
這般,範圍頓時擴大了許多,雖然陸秀夫不一定帶著靈位,但身邊的文字記錄絕對不缺。
文天祥聽了這個思路,深以為然,想到眼下揚州城有幾千個牌位,遂在這個上做了標記標記,以便幫助嶽飛確認歸來的坐標。
“我走了”,嶽飛沉聲道。
場中眾人隻見他身形一掠,衣冠飄然,負劍步星辰,一似乘於孤舟中,轉瞬就不見了蹤影。
李庭芝憂心忡忡地在房間裡來回踱步:“師祖此一去,不會出什麼事吧……”
這穿梭完全沒個準頭,萬一人丟了該如何是好啊!
薑才安慰他道:“大將軍放心,肯定不會出事,畢竟嶽王已經死了,最多就是平添些波折。”
李庭芝聽了想打人,淦,你這還不如不說呢!
薑才宛如一名儘職儘責的監工,拿出小本本,不則不徐地道:“大將軍,根據嶽王的規劃,今日到你下田插秧的時候了。”
李庭芝頓時垮了臉,轉身就想往外溜。
薑才眼疾手快,立刻將他逮了回來:“嶽王說了,讓你插秧一個時辰再去練兵。也沒讓你天天做,就今天召集全城百姓做個表率!”
嶽飛自從接管了江淮一帶現有的眾多城池,始終是兵防與安撫並濟,實行屯兵製,對於揚州等曆經兵燹之禍,處處頹敗凋零之地,更是第一時間就著手進行恢複。
這些地方從前都是稅收重地,富庶之城,天下糧倉,即便不可能恢複如常,也不能一直太過拉垮。
蒙元阿術大軍圍城宣告失敗,屯兵於江左浮丘,與他們彼此對峙,不到百裡。
揚州城中,如今是戰時兵,間時農,先前的戰亂讓城內農桑徹底凋敝,嶽飛一麵收攏各處流民和無家可歸者,接入揚州城中重地,一麵讓一部分非核心的軍士在閒時也開始從農。
李庭芝作為城主,自然被嶽飛要求身先士卒。
然而,他義門李氏世代清貴,自己又是進士文官出身,幾時吃過這苦啊,眼看自家師祖不在,當場就準備溜走。
薑才:嗬嗬。
薑副帥是少年遊俠出身,武藝卓絕,為人素有膽識,不通文墨但氣霄長虹,可以說是很好地彌補了李庭芝文人掌兵的缺憾。
他和李庭芝相交多年,自然不可能慣著對方,當即將李庭芝衣袖一扯,強行拽出門外,飛也似的向農田邊去了。
“哎,等等,你彆太過分了,鬆手——”
李庭芝的叫聲被轟然關在門外。
另一邊,嶽飛來
() 到了無儘的虛空中,周圍都是一望無際的茫茫煙霧,若塵埃野馬在空中奔騰。
許多的光點懸浮在身側,那些都是他的靈牌和其他紀念物,數以千千萬萬計,為他照亮了一條前行之路。
劉裕看著這一幕,頗為感歎:“鵬舉,後世有這麼多人都在懷念你,真好。()”
“?[()]?『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劉裕胡亂伸手一指:“就那個吧——”
他忽然意識到了什麼,如夢初醒道:“啊不對,鵬舉你等等,這種純粹碰運氣的事,必須要先做個法!”
嶽飛略感無語,見他焚香淨手,態度莊嚴地挽起袖口,珍而重之地請出了……光武帝劉秀的畫像。
劉裕持香一拜,深深地感歎道:“此時此刻,還有誰會比秀兒L這個氣運之子更管用呢。”
嶽飛:“……謝謝陛下。”
他信手摘了一顆星星,自己化身為一道流光,飛空而去,很快發現這裡居然是臨安城帝廟。
先前元軍入城後,查抄了皇宮的一應珍寶奇物。
但伯顏考慮到南方的宋人軍隊仍有著很強的有生力量,為了維護穩定,並沒有動宋廷的祖廟和曆代名臣祭祀。
不過,這些骸骨和靈牌們最終也沒有幸免。
十年後,一個名叫楊璉真迦的黨項禿驢,帶人將南宋帝陵洗劫一淨。
彼時,謝翱正浪跡於浙東民間,一麵散發高歌,仗劍行走,一麵去各處山水舊地哭祭文天祥。
他聽聞此噩耗,一人一劍殺回了南宋帝陵,搶救走了一部分宋帝和先臣骸骨,葬於山腳下,又在林景熙等幾位遺民的幫助下,種植了一大片冬青林作為記號,史稱“冬青之役”。
嶽飛離開宋廷宗廟,隱藏了自己的身形,在臨安城中走著。
這裡前不久剛經曆了一場極為屈辱的改朝換代,戰爭的創傷體現在每一處,宮闕十之五六已蕩然無存,更不用說民居。
整座城市都空蕩蕩一片凋敝,家家戶戶門窗緊閉,空院殘碑迎著斜陽煢煢吊影,處處都充滿了悲哀蕭索之氣。
劉裕難掩驚奇地說:“孤看此地,絕非戰略要衝,相去建康遠甚,沒有天險可以憑峙,輕易就能被人長驅直入打上門。”
是哪個大聰明選擇在這裡定都?
哦,原來是完顏構,難怪呢。
嶽飛一生中有大半的歲月都在此處,最後也歸葬於此,如今故地重遊,心中感慨萬千。
他很快意識到此刻伯顏應該就駐守在城中,選了個最可能的方向走去。
神霄宮,臨時住宅,伯顏剛結束了一天的
() 訓練練兵。
他最近屢戰屢敗,實在是摸不著頭腦,已經徹底被從先前的「我大元虎狼之師天下無敵」的夢幻中打醒了。
萬萬沒想到,自己最看不起的揚州軍,居然一連收複臨江四鎮,甚至傳檄四方,一時間,江淮地區的義士們聲威大振,紛紛高舉起了旗幟準備響應!
伯顏雖然無懼,畢竟蒙元大軍的實力要遠遠高於這些東一處,西一處的義軍,遊兵散勇,但四處派人圍剿也是很麻煩的。
這些天,除了在揚州城外與嶽家軍對峙的阿術,其他將領都被他派遣出去,在整個江南行中書省的地盤內橫衝直撞,鎮壓起義軍民。
但是對於最強的揚州軍,除了圍城將他們困死之外,伯顏還真想不到什麼好辦法。
所以他靈機一動,就想著搬一些漢人的兵書過來看看,正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然而,還沒看幾眼,一隻修長的手忽然從背後伸過來,直接拿走了他麵前的一疊文書。
伯顏:?
他畢竟也是百戰之名將,想也不想地就地一滾,抄起手邊勁弩激射而出,厲喝道:“誰在那裡!”
也是他合該倒黴,正好挑到了嶽飛的兵書。
於是在他回過頭,警覺地掃視四周的時候,嶽飛早就一個閃身,避入了書頁之中,飄然而去了。
回到了那一處神秘空間,嶽飛將伯顏的信件拿在手中翻了翻,彎起唇角道:“「斬將」的第一步即將開始了。”
此刻蒙元內部正值海都之亂,諸王紛爭,還要持續好幾年,可謂是紮在忽必烈心頭的一根刺。
劉穆之先前就提議,讓他找人來模仿一番伯顏的字跡,來一通離間計操作。
就連具體怎麼安排,他都完全考慮好了:“伯顏的父祖是窩闊台一係,天然立場就傾向於北方叛亂的諸王人馬。現在隻需要分三步操作,就能將他連人帶兵一網打儘。”
“仿其筆跡修書一封致宗王昔裡吉,信中吐露南宋稅收款項,並若乾珍物記載,聲稱願以此錢糧支援昔裡吉起兵。”
嶽飛將信將疑:“忽必烈能信這個?”
劉穆之笑了:“當然不信,忽必烈又不傻!”
嶽飛奇道:“那你打算?”
劉穆之手持一柄玉骨雕扇,指尖亦如美玉,閃耀著一點盈盈的星雪色澤,驀地一展折扇,笑道:“就是要他不信,而後為了安撫無辜遭受汙名的伯顏,自然會多施以恩福,加以恩澤,以寬其心。”
“這本來是一件好事,但落在彆的將領眼中就不太好了。”
“伯顏雖然是滅宋的總元帥,卻非戰功第一,阿術等人各有滅城掠地之戰績,自己又生於王脈,豈能膺服?”
嶽飛隱隱明白了他的意思,心想這一招可真夠狠的:“穆之是準備讓元營內部起火。”
“是”,劉穆之搖了搖折扇,悠然道,“但也不是。”
“伯顏治軍嚴厲,積威素重,這火一時半會燒不起來。我們得幫他一把,隨機
挑選幾個倒黴蛋,元營高官,佯敗幾場誘敵深入,而後一舉殲滅,做出我們在元營有內應,提前得到了戰略部署情報的假象。”
“伯顏由於先前的事情,為了□□,定會以雷霆手段平亂,將這名內應斬掉。”
“要知道,元營內部是多種族、多語言的混亂群體,全都是一個又一個的小部隊集合,同一種族的不同將領之間,往往有著極為深刻的聯係,牽一發而動全身。”
“伯顏一旦打開這個殺戒,元營必定人心浮動,陷入混亂。”
嶽飛聽到這裡,微微點頭:“屆時,就是我們大軍出擊,趁墟直入的時候了。”
劉穆之卻搖了搖頭:“還沒到時候,這種情況元營也隻是混亂而已,尚未臻至絕境。請試想,忽必烈派伯顏南下滅宋,為何要在建康單獨設立江南行省?”
嶽飛若有所思:“自然是為了管轄方便。”
劉穆之為他分析道:“主要是為了征稅!江南水鄉澤國,富庶甲天下,尤其是最先被征服的川蜀地帶,更是整個南方最主要的經濟來源。”
“元軍在北方橫行,隻能是仰仗後方供給,到了南方,卻因此可以直接以戰養戰!”
“伯顏一力包攬了所有稅收之事,眾元將許多都需要養活自己的私軍,一旦意識到其中關鍵之處,豈肯甘休,必然要想方設法把他搞下去,最可能的操作就是從賬目入手,坑他一個欺君抗命的罪名。”
“再劫掠一批元人錢糧北上運給昔裡吉等人,當然,也不是真的運,做足了姿態,半道悄然劫走就好了。”
“去散布一些言論,諸如伯顏在臨安受降,擅自暗殺小皇帝和謝太後,已有不臣之心雲雲。”
“元軍諸將,策反一批,歸化一批,滅絕一批,對立並利用一批,朝野同時活動,將伯顏和他的黨羽紛紛打成海都叛黨。”
“如此,逆亂,抗命,私財,隊伍也分崩離析,伯顏焉有生理?”
嶽飛:“……”
好家夥,劉穆之這是一環套一環,接連十八環,直接將伯顏全方位無死角地套死,永世不得翻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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