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裕在短暫的驚訝過後,很快定下心來,開始斟酌嶽飛這個方案的可行性。
推翻宋廷,重建劉宋,再打一遍天下。
反正就是為了治好沉屙,乾脆放棄治療,直接把病人殺了,
劉裕複盤了一下他自己參加崖山海戰副本的全過程。
彼時,他在軍事上基本采取了和嶽飛一模一樣的策略,一路向北,北伐挺進中原。核心思想就是,依靠軍事上的所向披靡,不斷收複失地,來填補南宋和蒙元之間天塹一般的國力差距。
他進入副本的時間太遲,已經是祥興二年正月,張弘範準備發動總攻的時間。
宋朝這個時候已經沒有任何陸地領土,也失去了任何的資源補給和後備力量,隻剩一塊海灣孤地。
在這種極端絕境中,劉裕充分發揮了自己作為一代戰神皇帝的天賦,來了一手漂亮的絕地翻盤。
劉裕依照崖山周邊的淺水灘和山棱等地形,布置了極為巧妙的伏擊戰略,又招攬了眾多自發前來勤王的漁民。
他一麵下發武器,重新編組漁民隊伍,令張世傑攜少部分主力和這些漁民布置鐵鎖,共守陣地,自己則將大軍皆分散,偽裝後潛入小漁船中。
如此奇兵突襲,搶先占據崖門山高地形成淩駕攻勢,經曆了三天三夜的浴血死戰後,總算將張弘範大軍儘數帶走。
這是宋元之戰,自孟珙去後三十年間,唯一的一次大勝。
劉裕裹挾著這股大勝之勢,收複廣東數地,奪走了這些地方元軍的全部資源,迅速收整隊伍進行北伐,一度收複了臨安府,打到長江邊緣,準備過江了。
他力量最強時,也就隻有兩萬多人馬,舟船恰好過百,以區區殘兵斷甲,橫掃蒙元大軍,戰績可謂是相當輝煌了。
然而……
劉裕最終還是失敗了,而且敗得很慘。
問題主要出自大後方,也就是宋廷內部。
對於後方,劉裕進行了鐵桶般嚴密的軍事部署,令崖山張世傑、張達、劉師勇、蘇劉義四將兵分四路,駐守各地。
他給每人都寫了一個錦囊,將一切可能遇到的情況,以及相關對策寫得清清楚楚,再三耳提麵命到時候照著做就行,務必要堅守住城池。
結果萬萬沒想到,有人居然連抄答案都不會抄!
除了張世傑一路軍隊完成了任務,守住臨安之外,其他三路要麼忘了錦囊,要麼甚至來不及拆就直接潰敗,丟了城池不說,反而讓張世傑在臨安陷入了孤立無援、大軍圍城的險境。
劉裕不得已,隻能及時引兵回援。
一路廝殺,又將那些淪喪的土地重新收複回來,已經打到了江西隆興府。
很不幸,就在此刻,長沙、吉州、信州等多地眼看局勢不妙,紛紛倒戈降元,和蒙元大軍一起夾攻劉裕,後方贛水的運輸命脈立刻淪陷,軍糧被儘數劫掠。
麵對這種無兵、無糧、無武器和地理優勢,敵軍還是己方幾十倍
的情況,最後的悲劇結果也就可想而知。
劉裕本來覺得,自己的戰敗是因為後方不穩,缺一個劉穆之坐鎮的緣故,但現在看來……
這宋廷政權內部就有問題啊!
各地軍隊卸甲投降的速度也太快了,毫無奮戰之心,立場說變就變。
就是因為長期重文輕武,壓製武人,他們終於在沉默中爆發了,不願為這個已然腐朽的證券死戰。
要知道,就連桓玄那種橫征暴斂、人人得而誅之的暴君,窮途末路時,尚且還有許多荊州上遊世代受桓氏大恩的百姓和子弟兵,願意誓死追隨呢。
大宋三百年的王朝,最後卻少有軍人願意為之死節,甚至有一大半是亡於從前的「自己人」之手,實在太過可笑。
劉裕若有所思:“如此說來,為了改變這種蔑視武人的風氣,隻有重新建國這一條路可選了。()”
“?()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劉裕覺得都可以。
反正也隻是個吉祥物,趙昺小皇帝雖然懵懵懂懂,什麼都不明白,但他很聽老師陸秀夫的話,所以也算符合要求。
“那就趙昺……不對,劉昺吧。”
談完了大方向,下麵就是交流些技術層麵的問題,譬如,什麼時候打出「劉宋」帝國的旗號最合適,原有的宋廷百官該如何篩選後納為己用,義軍勢力又該如何團結在「劉宋」的旗幟下,等等。
宋末三傑當中,文天祥已經站在了他們這邊,陸秀夫和張世傑的態度還需要再確認一下。
劉穆之也加入了討論,在幾個時辰後,將整個一套建國的行動方案都敲定下來。
劉裕最後鄭重其事地說:“改朝換代多有風險,鵬舉務必保全己身,儘力而為就好。”
實在不行這次就當練兵了,他可不想見到對方受傷,甚至折在副本裡麵。
嶽飛點頭應下,忽見劉裕微微揚眉,流動著一種驕傲的神采,似星劍光芒倚天:“一個好消息要分享,孤方才找到了那個傳說中的辛幼安。”
嶽飛:!
天幕上,眼下最高頻出現的名字就是辛棄疾。
所有人都對這位被宋孝宗每天吹捧為「才貌兼具,文武雙全,文人中最會打仗,武將中最會寫詞」的絕世天才很好奇,嶽飛也不例外。
他正在期待,此人到底是何等驚豔的風采,就看見劉裕側身調轉鏡頭,露出了不遠處側殿中,並肩而坐的兩個少年。
哦,那是嶽雲和檀道濟。
一者白袍銀甲,一者翠衣羽冠,看起來像是剛從演武場打了一架歸來,休息時也不忘互相比劃,彼此齜牙咧嘴,神色十分不服氣。
劉裕端著鏡頭走過去,笑問道:“阿和,阿雲,你們的比試結果如何?”
檀道濟眨眨眼,清亮的瞳仁中泛起流光溢彩:“是平局。”
() 嶽雲第一次聽自家陛下叫“阿雲”
這個稱呼時,難免囧了一下,就連他父親都沒如此親近地喊過他。
但轉頭見小夥伴檀道濟一臉理所當然,他也隻好默默接受。
嶽雲以為這個是宋祖陛下那邊特有的風俗,適應得還挺快,現在,不僅彆人可以叫他阿雲,他也可以阿回去了,什麼阿和阿林阿鎮阿石之類的。
被點名的沈林子/王鎮惡/朱齡石等人:“……”
不是,你要不要聽聽你自己在說什麼?
一旁的李清照:笑死。
這時就該感謝自己的名字是三個字,小少年們因為有年齡差距,隻會叫她「易安姐姐」。
這波直接輩份拉滿!
此刻,嶽雲沉聲回答劉裕的問題:“比武藝是我勝,比兵法戰略是阿和勝,最後是平局。”
劉裕點點頭,覺得這個結果完全在預料之中。
畢竟嶽雲比檀道濟年長一截,檀道濟還太小了,遠沒到一個武將的黃金時期。
而且從檀道濟的天賦來看,他更多地是往運籌帷幄、決勝千裡的智將路線上發展,而嶽雲正好相反,是那種蓋世無雙、一劍(槍)曾當百萬師的猛將路線。
此二人,簡直就是戰場上最完美互補的雙子星!
“你回去記得把兵法功課補上”,劉裕叮囑嶽雲。
又把身輕如燕,飄然一下子掠到樹上,準備摘一片葉子吹曲的檀道濟揪住,“阿和也該去練一練格鬥技巧了。”
劉裕最近招攬了不少南宋位麵的軍事大才,麾下人才濟濟,從未打過如此富裕之仗。
每天都盼望著金人快點來,讓他練兵一把,再不來他就真要打過去了。
劉裕本來還想把嶽家軍二代目畢再遇也找回來,畢竟嶽雲的條件擺在這裡,同為二代目的畢再遇應該不會太差才是。
他立刻找到了畢林。
畢林作為武義大夫,在高手如雲、所向披靡的一眾嶽家軍將領中平平無奇,但架不住他有個好兒子,劉裕立刻給他升了官,有隨意出入禁宮的特權。
劉裕把人叫來一問,發現現在不僅畢再遇尚未出生,畢林甚至都還沒成親。
作為一名好君主,他立即對下屬的婚姻情況表示了高度關切,還問畢林要不要在皇城來一場比武招親大會,說不定就能遇見某位離家出走的江湖女俠呢。
父母雙方都尚武的話,畢再遇以後成為將星的概率又變大了不少。
畢林:“……”
不至於,真的不至於!
視頻那頭,嶽飛靜靜聆聽,不料自家陛下的話題越跑越遠,已經在策劃比武招親需要哪些流程了,不禁按了按眉心。
他聲音溫和地問:“陛下,你不是說要帶我見辛幼安嗎?”
“哦對”,劉裕一振衣衫,“方才阿和與阿雲比試,就是在爭奪這個辛幼安的陪玩權。”
他頗為無奈地搖搖頭:“這兩人,之前合謀搞了一通大事,連夜將辛幼
安搶回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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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父檀憑之也很快就戰死,一直跟在劉裕身邊長大,對他來說,劉裕就是這世上最親近的人。
劉裕歎了口氣:“孤不免懷疑,是不是自己對阿和的教導有什麼問題……”
嶽飛萬萬沒想到嶽雲居然去當了人販子,沉默了一會,神情微妙:“是我教子無方,我回去會訓導他的。”
等等,他忽然心頭升起了一個疑惑,陪玩權是個什麼東西——
就看見鏡頭偏轉,側殿的軟榻上居然站著一隻很小的團子。
他裹得毛絨絨的,膚色雪白,看起來最多隻有一兩歲,但已能看出來儀容俊秀,日後定然風采殊絕,迥異常人。
此刻,他正在目光嚴肅地看向地麵,滿腦子想的都是——
QAQ,這個榻好像有點高,下不去。
劉裕之前捉了一隻小老虎崽崽給他當玩具,他顯然很喜歡這隻小老虎,已經成為了極其親密的朋友。
這時,把它抱起來嘀咕一陣,腦袋親密地湊在一起,說了一些隻在幼崽世界通行的神秘語言。
小老虎很快明白過來,飛身一躍,跳到了地麵,假裝自己是一塊結結實實的毛絨腳踏,讓他可以踩著自己到地上。
一旁,檀道濟和嶽雲的爭吵聲震耳欲聾:“給他讀我的故事!”
“明明應該讀我的故事!”
“你這個《嶽家軍五百破十萬血戰傳奇》,太過於血腥,根本不適合給小孩子聽!”
“難道你這個《伐南燕廣固城慕容伏誅》,就適合給小孩子聽了嗎?”
……
他們吵得好煩人,小團子生氣地扭頭衝二人齜牙:“嗷嗚——”
小老虎崽崽也附和:“嗷嗚——”
嶽雲頓時眼前一亮,放下手邊的事就衝了過去,捏了捏那個小團子的臉,發出了沉醉的笑聲。
檀道濟慢了一步,隻好退而求其次,從地上撈起小老虎,有一搭沒一搭地和它互按爪爪。
劉裕:“……”
堂堂天子宮闕,聖神之所,此刻畫風宛如兒童遊樂園!
嶽飛:“……”
原來是這種「陪玩權」,嶽雲身上到底還有多少屬性是他不知道的!
他艱難地問道:“這位不會就是——”
劉裕點點頭:“沒錯,他就是辛幼安。”
嶽飛無語了片刻:“本以為至少與阿和年紀相若,我們北伐的時候可以一並帶上曆練,未曾想居然這麼小。”
劉裕對此倒是很樂觀:“年幼才好啊,來日方長,他們還有無限的時光。”
他看著互相玩耍的三小隻(小辛棄疾:喂,是他們在玩,我被耍!),露出滿意的笑容。
未來幾代鎮守江山的人選都有了。
回頭就安排讓李清照教幾個弟子,培養文人,如此文武並濟,少說也能保他大宋江山的百年太平昌盛吧。
() 然而,劉裕轉瞬又想到了什麼,笑容緩緩消失。
大家都很好,蒸蒸日上,到底是誰一直在掉鏈子,與大家格格不入?
哦,原來是宋祖陛下他自己啊,到現在不僅壽命沒續上,合格的繼承人也沒找到呢。
劉裕:“……”
孤真是個大冤種,真的。
……
翌日,嶽飛找到了陸秀夫和張世傑,將自己準備改朝換代之事告知。
二人相顧默然。
心中驚駭有之,迷茫有之,釋然有之,堅決有之,唯獨沒有那種聽到彆人邀請自己背棄宋廷的墳墓。
朝野轉徙、四方流落這麼多年,宋廷的那些沉屙痼疾,他們心中都是明白的,也深知這些症結一日不除,社稷終究隻能無可避免地走向淪陷。
任何抗爭都隻如同飛蛾撲火,哪怕會照亮這長空一瞬,最終也會歸於漆黑不見底的永夜。
所以他們先前才會如此決絕,互相給彼此寫了牌位和送行書,因為知道一切已經無藥可救。
此刻,作為宋人,作為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