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憬根本沒想過他的寢殿被擦得一塵不染,怎麼還能在床榻下留著這些被他當成寶的破爛玩意兒,無非是被人默許著。
隻是當時寧輕鴻聽宮人稟報過後,隻闔了闔眼眸,並未放在心上。
因為沒人管著,今日烏憬好生生地睡到了自然醒,現下可謂精神奕奕,一點也沒有昨日被嚇得精神萎靡的樣子,照舊扯著燕荷的衣角問了一句“哥哥在哪裡”,就興高采烈地去吃早膳了。
烏憬心裡想得很好。
寧輕鴻不在,他待會兒吃完就可以跑去禦花園找狗狗玩了,昨天沒有擼到的,今天他要上上下下擼一遍!
結果剛出門就被攔了下來。
燕荷擋在天子跟前,“陛下,您要去哪?”
烏憬困惑地看著她,聽不懂燕荷姐姐在說什麼,隻往旁邊跑,“讓,讓。”
意思是讓燕荷讓開。
身為傻子的天子一向很愛玩,隻有九千歲能治得了他,在燕荷麵前,就是個讓她頭疼的無知小孩。
燕荷又問,“你想去哪裡玩?”
烏憬被她拉著袖子,哪都去不了,“找狗狗玩,姐姐帶烏烏去找狗狗玩。”
燕荷搖頭,“不行。”她儘職儘責,說著今日內衛府傳過來的命令,“千歲爺吩咐了,您今日去哪都行,就是不能去禦花園。”
怕烏憬聽不明白,又換了種說法,“總之不能去那隻狗。”
烏憬癟嘴,“不要。”
這人怎麼還記隔夜仇,他在心裡翻來覆去地罵。
他不想讓燕荷為難,又要演好這個小傻子的人設,隻能不停地拉彆人衣角,伺機尋找著偷溜的機會。
他偷溜也不是真的遛,到時候真跑沒影兒了,挨罰的肯定是燕荷,隻是做做樣子。
哪曾想烏憬剛往殿門跑幾步,大殿內的宮人流水般湧上來,在他還未反應過來時,一個接一個地朝烏憬跪了下來。
以身做人牆。
大殿的門霎時被一群跪伏下來的身子擋住,仔細看,還能瞧見有些人不停地發抖,生怕陛下跑出去,他們小命今日就不保。
烏憬愣愣地站在原地,裝作有些害怕地小跑地躲到燕荷身後,一副不曉得發生了什麼的樣子。
他方才還隻是玩玩而已,現在看這架勢,是真的有些被嚇到。
燕荷隻道,“陛下,回去罷。”她恭恭敬敬地彎身請天子回去。
烏憬懨懨地被領回去晃自己的撥浪鼓了。
他被迫在寢殿悶了一上午,是真的怕了九千歲這脾氣了,怎麼也想不明白對方為什麼會生氣。
他明明沒有用手摸那個狗狗。
那個布老虎都被烏憬泄氣地揉得有些變形,怕被人發現,又小心調整回去。
一直到午膳,才有宮人領他出了殿門。
什麼都未說,隻讓烏憬跟著走。
平常都是燕荷端著食盤過來的,現下換了個陌生的宮女姐姐,烏憬一下就想明白是誰要見他了。
果不其然,他被帶到了寢殿,見到了一身熟悉的緋紅官袍。
寧輕鴻似乎也才到,此時端坐在桌前,慢條斯理地淨著手,桌上的菜已經用銀針試過,拂塵正在布著膳。
烏憬小心地扒拉著門縫看裡麵,不敢進去。
昨日哥哥扔下他走了,小傻子當然也能察覺出來對方的情緒。
千歲爺不開口,
也沒人敢去引天子進來。
烏憬隻能聞著飯菜香,不停地忍著口水。
寧輕鴻隻一抬眸,就瞧見怯怯探個腦袋,想過來又不敢過來的少年天子,他似乎笑了下,對烏憬招手,“烏烏怎麼不過來?”
烏憬這才亦步亦趨地走了進去,焉了吧唧地停到人跟前,以為彆人發現不了一樣,眼巴巴地看著桌上的吃的,但又不敢坐下來動筷。
知道哥哥生氣了。
寧輕鴻麵上卻絲毫不見這絲情緒,語氣依舊溫和,“吃吧。”
烏憬眼一亮,看了寧輕鴻一眼,又一眼,試探地問,“烏烏吃?”
他真的真的吃了?
寧輕鴻笑吟吟地“嗯”了一聲。
烏憬雖然提心吊膽著,但嘴裡是一口都沒少吃,隻是不同往日一般放得開,見寧輕鴻靜靜用膳,似乎當真不氣了,才放下一口氣。
以為這事就這麼過去了。
一頓膳過去,寧輕鴻淨手淨麵,用了盞清茶淨口,烏憬熟悉地看著他起身,知曉這人是要往禦花園去了。
他也乖乖地站起來,想向前兩日一樣跟過去。
隻是剛起身,就被宮人攔住。
這些宮人什麼都未說,隻是無聲無息地跪在烏憬腳邊,用肉身作銅牆鐵壁,攔著他。
讓烏憬隻能眼睜睜地看寧輕鴻越走越遠,隻留下一個清冷冷的紅袍官服背影。
要不要這麼記仇啊?!
他要折壽了。
烏憬根本不習慣彆人跪他,前麵跪一個,他就慌不擇路地轉身,無論朝哪個方向,都有攔路人跪在他跟前。
急得都要哭了。
“哥哥!”
烏憬憋不住氣,“嗚嗚”叫著開口了。
寧輕鴻步伐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