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陛下——”
燕荷在少年天子的身後不停喚著,她身後還跟著養心殿的其餘宮人,一同隨著陛下上朝候在了金鑾殿的側殿中,但因為現下沒人能管著天子,一個兩個的也隻敢跟著,不敢上手。
烏憬隻當作充耳不聞,捂著耳朵,似乎覺得吵,自言自語地道,“烏烏要找哥哥。”
“哥哥往這裡走了。”
“……烏烏找。”
越級殿就在金鑾殿的後頭,相隔不過一刻鐘的步程,烏憬被寧輕鴻帶著來過幾次,早就熟門熟路。
隻是內閣大臣們一行人的步履比烏憬快得多,等烏憬靠著記憶中的路線走到時,越級殿已經緊閉了大門。
守門的侍衛同內衛府太監都在遠階下候著,殿門周遭空無一人。
以免有旁人聽著消息傳出去。
烏憬來時,宮人們一一對他跪下行禮,他有些不適應地停了停腳步,卻因為避不開,隻得硬著頭皮從一眾跪著他的人中間走過。
也無人敢攔他。
拂塵也躬身行禮,“陛下,千歲爺正在裡頭議事,偏殿備了茶水點心與厚褥子,您可以去歇歇。”他顫顫巍巍地勸,“若是想去禦花園同那小野犬玩也是可的。”
千歲爺沒說不讓天子進去,先前同內閣議事時,也分毫不避諱陛下,他一個下人,自然也不敢攔。
隻是主子現在心情欠佳,拂塵萬萬不敢讓天子徑直進去。
他心中曉得陛下並不癡傻,是個能省事的,想隱晦地用言語提醒一兩句,千歲爺此時是個不認人的狀態。
隻是他還未繼續說,就被佯裝聽不懂的烏憬直接問了一句,“哥哥在這裡?”
他指了指緊閉的殿門。
拂塵應了一聲,不等他再攔,就見少年天子眼睛一亮,小跑往上跑了幾步,像往常一樣,提起衣擺就在最上的石階前坐下,嘴裡念叨著,“烏烏乖,等哥哥出來。”
拂塵這才鬆下一口氣,卻也不敢讓陛下在初秋的清晨坐在地上,叫人捧來了氅衣與墊子,連同熱茶點心都一並端了過來。
隻是烏憬坐的位置離殿門實在是近,都無人敢靠前,就連方才跟著他的燕荷及養心殿宮人都候在了最下首。
除了拂塵能近身,他隻得勞心勞力地將這些物什一道一道呈了上來,生怕給天子伺候得不舒服了,待會兒L被陛下在千歲爺麵前告一狀。
烏憬坐著柔軟的墊子,披著寬大的氅衣,捧著杯熱茶小口小口地喝著,就算坐在階梯上發呆,也哪哪都很舒服。
他身後有人聲透過緊閉的殿門傳來,雖然有些模糊,但仔細聽,也能叫人聽個一清二楚。
隻是大部分烏憬都聽不太懂。
唯一能辨彆出的便是說話的幾乎都是旁人,寧輕鴻至今都還未出過一句聲。
他似是倦怠地聽著,又似不想理會。
“稀奇,太過稀奇,今日左相一黨的人怎麼都跟啞口吃黃連一
般,一個字都不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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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在金鑾殿上也敢口無遮攔,沒個禮數。按照大周律法,早該拖下去打個幾十大板了,寧大人罰得還是輕了些。”
他們互相恭維著,卻隻字不提今日寧輕鴻連朝服都未換,行禦道而來,登陛而不拜,聖旨前而未跪,不要說禮數二字,矜慢二字幾乎寫在了金鑾殿上。
寧輕鴻把持朝政近十年,朝堂上下幾乎成了他的一言堂,所言非虛。
左相一黨的人若非留著有用,
早就被鏟除殆儘。
就連新帝剛登基,因天子癡傻,寧輕鴻代為攝政之時,太後都不敢仗著陛下此時過繼在自己名下,出言要垂簾聽政。
即便每日早朝,龍椅空懸,大周這些年也都未曾出過亂子,就可窺一斑。
眾人又繼續議道:
“茲事體大,這些小事就不必放在朝會上說了,既然左相接了旨,下一步計劃也該提上來了。”
“有理,屆時等左相一黨同世家爭得兩敗俱傷,正是我們該出手之時。”
“也不知亂起時,能不能等到弑君的良機。”
“若是敗了……”
昏昏欲睡的烏憬驟然清醒。
等等,他剛剛是不是聽到了什麼不該聽的?
他沒有聽錯嗎?
哪個弑?哪個君?
烏憬恍恍惚惚地咽了咽口水,他下意識回頭望了一眼緊閉的殿門,再望了一眼正躬身俯首候在階下的一眾宮人們。
應該是聽錯了吧?
他剛剛是不是睡著做夢,幻聽了?
烏憬安慰自己,他低頭看了一眼手裡捧著的茶盞,片刻,小心翼翼地爬起來,收緊了指尖,攥著那杯熱茶,像拿著什麼護身符一般,慢慢走到了殿門前。
光明正大地偷聽。
反正也沒有說不讓他聽,隻是不給他進去而已,他就聽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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