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光夜》第五部播出的第一集,故事續接前一部墓中的蘇醒,開始繼續講這磅礴激蕩的帝王一生。
從重返皇都,到當庭誅殺首輔,畫麵張力強到令人震撼。
蘇沉嚴思的對手戲,雖然年齡差距橫跨兩代,但對峙感和緊張感半分不減。
第二集緊接著開講他再度加冕,群臣之間的恐懼敬畏被演繹的淋漓儘致,元錦依舊是十六七歲的少年模樣,但眼神更加深暗幽微,哪怕是隔著鏡頭,都能看得人有些坐立不安。
僅僅是第一天,豆瓣已經超過十萬人評分,開分刷新《重光夜》係列的記錄,直達9.2。
第一部9.0,第二部8.8,第三部和第四部均是8.9。
這是這部電視劇第一次躋身9分以上,好評基本不存在水分,真實到覆蓋全年齡段。
還有中年劇粉激情截圖,從這五部劇的皇袍變化、皇宮布景,乃至四季變幻時所有服化道的精心設置,都做了長篇大論的解剖分析。
哎哎哎/★★★★☆:太好看了!很難想象這麼小的孩子能演出帝王的淩厲恐怖,但又能在適當的時候流露出脆弱不安,幾位導演一定教了很多吧!
Sybor/★★★★★:第一部到第五部,陪伴我沉一直走到現在,很難想象試鏡紀錄片裡那個青澀害羞的小孩,現在蛻變的這樣沉穩銳利,看這一係列的電視劇,像是見證一場盛大的奇跡!
占星師阿凡/★★★★☆:和美劇英劇還是存在差距,特效一般,看在老戲骨雲集的份上多打一顆星。
今天成功上岸了嗎/★★★★★:豆瓣為什麼不能給十顆星!!為什麼!!新導演的輕快節奏讓人耳目一新,幾位老婆婆的表演意外令人記憶深刻,這裡要重點誇誇我麓,新妝造帥哭我了他真的好適合穿紅色嗚嗚嗚多來點鱗甲製服求求了!
電視台還算克製,穿插的廣告沒有太多。
但新一輪招商引資已經火熱到爆,從玉石酒食到化妝品保健品,一群投資方爭著要植入廣告,靠這部國民級大熱劇刷滿觀眾眼緣。
還有人豪擲千金,層層找關係一直找到經紀人鈴姐,花五十萬就想跟兩個主演吃個飯。
蘇沉放學時偶爾刷一刷手機,在眾多歡樂討論裡,也會看到另類一麵。
「李濤,為什麼《重光夜》不是雙男主?蔣麓不配嗎?」
25L:喲,麓姐姐又來妄想自己主子能轉正了?都拍到第五季了還想撕番位認真的嗎?
51L:沉家不要太過分,這帖子一看就是黑貼,求沉求禁言@管理員
112L:醒醒,你麓原著角色就是個配角,是他舅舅瘋狂加戲才捧的跟男主一樣,沉家不撕你們搶鏡頭就不錯了!
147L:一日洗腳婢一輩子洗腳婢,演了這麼多年配角還沒證明能力不行嗎?武打?刀劍?香港老一套現在根本不吃香了喲,嘻嘻。
他合上手機,隻覺得刺痛。
番位?主配角?
嚴老演的一樣是配角,但無論是表演的細膩程度,還是人物的完整塑造,都遠勝過自己。
一個名頭而已,不該這樣陰陽怪氣。
蔣麓坐在副駕駛上,見蘇沉沒接自己的話,合上手機不知道在想什麼。
“在逛論壇?”
“嗯……”蘇沉掩飾道:“吵架也是常有的事,沒什麼。”
蔣麓看著吊兒郎當,其實心思通透。
“是不是咱兩粉絲在吵架?”
蘇沉瞧他一眼。
“你很關心啊?”
鈴姐坐在另一側,拿著小鏡子補口紅。
“收收心,等會要見新導演和投資方了。”
蔣麓收回視線,不繼續逗他。
蘇沉低聲道:“麓哥,你是最好的。”
“他們說什麼,你不要管。”
他簡單直白,聽得蔣麓下意識想回頭再看一看他的眼睛。
但經紀人也在場,隻能輕輕嗯一聲。
如果我們是兩個五歲小孩,我現在一定會牽著你的手,用力搖一搖。
保姆車停在華爾道夫酒店前,訓練有素的侍應生禮貌引路,領他們一路向前。
多重拱門高聳莊嚴,室內噴泉裡金魚遊曳。
每一幢華爾道夫酒店都有一架鎮店之鐘,古老鐘表沉靜安眠於玻璃樽內,在靜謐的長廊裡猶如守候者。
在來的路上,他們已經把校服換成正裝,走在水墨紋路的光滑地麵上,有種場景切換過快的落差感。
很難判斷,他們更喜歡梧桐樹大操場的毫無拘束,還是這樣奢華又冰冷的成人世界。
三重拱門,暗沉配色,一切都在彰顯來訪者的身份。
總製片人薑玄站在露台前等著他們,今天難得戴了金絲眼鏡,身後坐了個容貌相仿的中年男人,在吞雲吐霧地抽著雪茄。
蘇沉微微緊了下領帶,同鈴姐麓哥一起快步過去。
“你們來了?”薑玄跟鈴姐簡短問好,側身解釋道:“這是我弟弟,薑恕,現任SPF的經紀總監,也是這次幫忙牽線投資方的人之一。”
薑恕一副胡子拉碴的樣子,沒想到比薑玄還要更年輕。
之後介紹的幾位,均是新舊高層合作人,以及新加入的特效總負責人。
“咱們這一批提前到的早,等會還有幾位貴客。”
來的路上,鈴姐已經提前說過。
蘇沉在這種場合很少笑,抿唇點了下頭。
現場有醒酒師小心伺候著一瓶拉菲,也有穿旗袍的女人煮水斟茶。
露台設在高層,可以鳥瞰時都夜色裡的霓虹燈光,深秋裡夜風微冷。
蘇沉坐在蔣麓身側,等待的十幾分鐘裡都不曾說話。
他微微合著眼,隻想回家好好泡個澡,然後把拖欠的作業寫完。
兩人的手垂在沙發暗處,在遠處的人們吞雲吐霧時,淺淺地碰了一下指背。
像是確認同類還存在著。
二十分鐘的功夫,有幾個紅光滿麵的商人快步進來,先是和薑家兄弟握手寒暄,然後和在場所有人互動了一圈。
其中一個握手到蘇沉麵前時,笑容燦爛地連看薑玄好幾眼,薑玄皺了眉頭,微微搖頭表示拒絕。
那人不肯放蘇沉的手,摩挲般動作怪異,薑恕盯了一眼,用更油滑的強調道:“看我給塗總忘了什麼,今晚美酒配美人——來,叫他們過來!”
語音一落,這才有預備的模特和小演員們含笑而來。
其中俊男靚女皆是不少,言談時親昵到毫不設防,是早早交易好的任人拿捏。
他們和她們的存在,和場間的什錦果盤一樣自然。
也不過都是供人一樂的存在。
富商們相繼坐定,接過薑恕剪好的雪茄,岔著二郎腿吞雲吐霧。
塗總旁邊另一個男人拿戴著金戒指的中指晃了下,叫蘇沉他們坐近點,不用那麼拘束。
鈴姐這才站起來,笑著給他敬酒。
“您多擔待,孩子還小,剛得過肺炎,我特意叫坐遠了,怕又招了病。”
“難怪臉色慘白慘白的,也不弄個鹿茸給人家補補。”
塗總大笑:“給未成年吃鹿茸?你個狗崽子!”
眾人哄堂大笑,好不自在。
蘇沉沒跟著笑,低頭喝茶。
他覺得自己此刻的境遇,和那些吊著人胳膊喂水果的女模特沒有區彆。
不過都是那些商賈眼裡的一盤菜,隻是被諸多人護著而已。
薑玄作為總製片人,在一眾投資商之間斡旋談笑,找空檔過來問他們是否還好,言談裡略有歉意。
但幾個億的生意,如果連主演都沒有到場,也不會推進多深。
手機在夜色裡明滅一瞬,輕輕振動了一下。
麓:等會可能要敬酒。
沉:無所謂,前幾年也是這麼過的。
麓:……我等會第一輪,你再一輪?
麓:他們讓你喝,你不用猶豫,喝半口的時候潮哥會出來幫你。後麵再敬,酒會被鈴姐換掉。
沉:哎。
蘇沉像花瓶一樣獨自陷在單人沙發裡,蜷縮在抱枕邊聽那些人的說笑。
他想了一會,又給蔣麓發消息。
沉:你冷不冷?
蔣麓輕輕嗯一聲,半是詢問。
他俯身靠過來,小聲道:“你要是冷,我找個借口,我們去室內坐一會。”
蘇沉看著蔣麓夜色裡眼睛,拿過他的手,用他的手背碰了碰自己的額頭。
“我還發燒麼?”
“肺炎剛好,總是會有點低燒。”蔣麓平淡道:“你往避風的地方坐。”
他的手背拂過他的額頭,又翻轉過來,用溫暖掌心去觸碰他的臉。這一刻的對手戲不用任何預演,可以騙過幾乎所有人。
這樣的應酬往往有好幾輪。
前麵漫長的鋪墊裡要玩到賓主儘歡,煙灰缸都換過好幾輪,天南海北的都聊得漫無邊際。
譬如出海釣魚,露營爬山,一直講到海外見聞,證券投資。
直到接近午夜,才會由東家試探著引導到正事上,再開展漫長的拉鋸。
演第一部的時候,蘇沉還小,偶爾也必須出場,會聽到漸漸睡著,被鈴姐小心翼翼地抱著,被煙味熏得衣服都發臭。
蔣麓始終都在他的身邊。
劇場裡,他是他唯一不變的忠臣。劇場外,他是緘默而安全的一麵盾壁。
是安全感,是同類相吸。
蘇沉後半段還是睡著了。
他被吵醒時,蔣麓端來一杯熱水,期間已經有來有回的敬酒很多輪。
“海導來了!這跨國飛機坐的有夠累吧?哥們幾個都等你呢!”
“來來來認識下,這位是薑大製片,薑製片,可是國外好萊塢搶著要的牛逼導演——邵海沿!邵!”
“平時兄弟能牽起這條線,那也得燒高香感謝下祖宗,咱們一起三贏,三贏啊!”
蘇沉睡意未消,嗓子都是啞的。
“麓哥,幾點了?”
“兩點二十五。鈴姐請過假了,明天不用去上課。”
蔣麓身上有淡淡酒味,說話時聲音有點醉。
蘇沉醒時才察覺到,本能抓緊他的手。
“你喝了幾杯?要不要解酒藥?”
他們發覺那幫人要看過來,又快速鬆開了手,同時站了起來。
薑玄再次引見了一輪,言簡意賅道:“這是我們正在商談合作的新導演之一,邵海沿,邵老師。”
“叫海導就行,不用那麼!”邵海沿用力握了握他們的手,精神爽朗地跟他們攀談:“我剛才的時候,Jeff還給我打電話,叫我再考慮一下繼續拍他的美劇——那片子剛拿了土星獎,我說不去!一點挑戰都沒有!”
“咱們都是華人,就要把華人的片子送給世界,把這些外國人看不懂的東西想辦法讓他們看明白!”
“那是那是,”旁邊的投資方跟著大笑:“咱們不僅要賺這個Dollar,還要賺英鎊,歐元,想辦法搞個大的!”
“什麼網飛,NBS,ABC,那都得跪著求咱們播!對不對?”
“對對對!賺他娘的刀啦!”
眾人哄堂大笑,吆喝著頻頻舉杯。
蘇沉借口要吃個藥,十分鐘後找鈴姐去室內‘拿藥’。
“這是下一任導演?”
鈴姐拿了兩包感冒靈給他們兩衝了,臉上疲憊難掩。
“導演不好找,這個還沒談成。”
“什麼意思?”蔣麓皺起眉:“你講明白。”
去年四個導演裡,兩個拍婆媳劇的已經算很不靠譜了。
這次統共找了五個導演,也難以找到更合意的人。
顏電日程排滿,去年早早提過,隻來得及拍第五部。
而現在五個人,一個偶像言情劇出身,一個是拍婆媳劇的老人。
另一個拍過戰爭劇和諜戰劇,但是對奇幻一竅不通,也沒看過書。
再有就是賀歲片導演,隻碰過電影,不太熟悉電視劇敘事。
最後選的這位,履曆是熱門美國電視劇的執行導演,而且有表演專業留學經曆,算地道的學院派,人稱邵。
蘇沉抱著感冒藥小口吹著風,困得不想說話。
“什麼時候才能走?”
“再忍忍,”鈴姐看著也心疼,但仍是勸他們繼續留下:“導演是坐了十幾個小時的飛機過來,下來第一件事就是來跟咱們談這個劇,誠意其實很好。”
“人家剛來,你們就要走,說不通啊。”
蘇沉點點頭,不多辯解,端著感冒藥又回了位置。
“——我是個很好說話的人,跟各種演員都很合得來,拍《》的時候,哎,那個好萊塢影帝不肯多拍,在那刷大牌,我上去跟他理論,哎哎,你再厲害也要,這才叫敬業,?”
也沒見幾個留學的人有他這德行。
蔣麓看得想笑,低頭猛喝感冒靈,還喝得嗆了一下。
恰好這海導看了過來,打了個響指道:“新朋友們,咱們如果以後合作,有什麼想法大膽地跟我提。”
“我這個人,隻要是的事情,肯定會充分的配合,這是導演該做的,哎,對不?”
薑玄目光陰晴不定,旁人立刻跟著打圓場:“來來來,我敬嶄新回國的海導一杯,咱們再創輝煌,乾杯!”
叮當碰杯裡,薑玄靠坐著沙發,沒有起身。
薑恕點了根煙,側身道:“感覺不靠譜?”
“沒有合適的選擇。”薑玄有些煩躁:“你那還有認識的人嗎?”
“這麼大的戲,你敢交給新人導演?”薑恕反問:“你之前執意要用顏電,差點連自己的位置都保不住,忘了?”
薑玄沒接話,這才再加入一眾人的談話裡。
“要是把這個活兒給你,你打算怎麼拍?”
海導把領帶正了整,擺正二郎腿嚴肅道:“我會拿我這輩子的能耐來拍它。”
“第六部講的是什麼?講的是兩個國家的皇帝和王爺靈魂互換,差點就讓藍家乾了票大的,多靠姬齡還有那個皇後前後配合,把姓藍的都殺了,直接吞並國土。”
“這故事講的好,那就是英雄傳奇,講不好會成個地攤小說——咱能那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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