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東看著妹妹, 全然不信,因為局勢太亂了,他根本不知道怎麼辦。

但倆孩子無腦迷信, 覺得媽媽肯定行。

法典理了理半夏額頭的碎發, 說:“以後媽媽要回去上班, 你會好開心的喔。”

“為什麼呀哥哥?”半夏舔著花生湯的碗, 一臉疑惑。

法典形容:“廠裡有個大滑梯,還有小木馬,以後你就可以天天去玩啦。”

慈心是製藥廠, 女職工多, 一到寒暑假,大家就得帶娃上班。

廠辦公大樓內有個遊樂園,是林珺主張著修的,裡麵有個一層樓高的旋轉滑梯, 那可是顧法典小時候的樂園,他曾經在那兒度過了一個又一個的寒暑假。

那時的小民和小憲會每天打電話,還會經常許諾,說要送他各種小玩具。

那時的法典,開心的就像個泡泡一樣, 每天都飄在空中。

“滑滑梯嗎,好玩嘛。”半夏追著問。

“當然好玩啦, 小時候我天天滑的喔。”法典說。

半夏太激動了, 因為原來秦秀總會帶小龍去上班,而據小龍說,他可以一整天都在遊樂場玩, 坐滑滑梯的感覺就像是在飛一樣。

不過女孩突然想起一件事,問哥哥:“媽媽帶我去上班, 會不會覺得丟人啊?”

“為什麼會覺得你丟臉?”法典很吃驚。

小女孩說:“原來我也想跟秦秀媽媽去上班,可她說我太笨,隻會給她丟臉。”

明明是因為妍妍的死,秦秀故意折磨半夏,可小女孩不懂,她當真了。

秦秀已經被抓,涉及走私,十年起判,但她留在半夏心裡的傷痛無法磨滅。

顧法典把妹妹架了起來:“走,咱們坐著飛機去玩滑滑梯。”

半夏還沒明白什麼叫坐飛機,已經被哥哥單手舉在了腦門上,繞開媽媽,他一路舉著她下樓,是很驚險,但也很刺激,而且感覺真的像是在飛喔。

半夏給樂的呀,咧開了嘴巴,任憑呼呼的風往嘴巴裡灌著。

下了樓,哥哥還翻牆,帶她去幼兒園玩滑滑梯。

暑假嘛,幼兒園沒人,半夏足足滑了一個上午,最後給孩子滑暈,都吐了。

餓的饑腸轆轆,渴的嗓門冒煙,倆孩子這才回家。

媽媽的廚藝早已不再是瞎糊弄了,今天居然炒了兩個菜,還用半球電飯鍋蒸了香噴噴的大米飯,笑眯眯的,她問:“你們去哪玩了呀?”

顧法典了解媽媽,知道她會擔心,撒謊說:“我們就在樓下散了會兒步喔。”

要論排名,半夏心裡最愛的是點點哥哥,然後才是媽媽爸爸。

所以哥哥撒謊,她抱著水杯咚咚咚,跟著撒:“是喔,我們隻是慢慢的散步。”

可她一轉身,純綿的小褲褲上,屁屁那塊磨出好大兩個圓圓的大洞洞!

小內內都露出來了。

對於新找回來的女兒,林珺有種病態的嗬護,這有生理和心理雙方麵的原因。

她不願意女兒出門,不願意她玩危險刺激的東西,明知道這是種病態的控製,是不對的,但她還是說:“外麵很危險的,可能有人販子,在遊樂場還會受傷,半夏以後要少出門,跟媽媽呆在一起。”

半夏果然嚇到了:“對喔媽媽,好危險的。”

“所以你要多多呆在家,不然會被壞人抓走。”林珺說。

半夏可不這麼認為:“在家也不安全喔,萬一壞人悄悄溜進來偷我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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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珺被她問卡殼,去廚房洗碗了。

半夏於是去問法典:“哥哥,壞人要是來家裡,怎麼辦?”

顧法典正在看

古惑仔,手腳並用:“打打打,殺殺殺。”

“就不能不打架,隻是趕走他們嗎?”半夏反問。

法典說:“咱爸才有不戰而屈人本事的威力,我更喜歡打架。”

半夏不想打架,從臥室出來,女孩坐在沙發上思考著。

最近媽媽教她認字,爸爸媽媽,點點,二狗和數字她已經認識了。

正好桌上有電話簿,女孩翻開電話簿,一個電話打給了爸爸:“喂,爸爸嗎?”

顧謹正好在辦公室,問:“半夏啊,你怎麼啦?”

“媽媽晚上害怕,你回家來住吧,保護我們。”女孩說。

前妻回心轉意了,通過孩子,要邀請他回去住了?

顧謹心裡咯噔一聲:“她自己說的?”

媽媽有說過嗎?

小女孩不太記得了,但她覺得媽媽跟自己一樣愛爸爸,所以她說:“當然,我和媽媽都愛你,我們要跟你一起睡,讓你保護我們!”

……

馬書記的辦公室裡。

馬宣揚正在跟老父親聊天。

“林珺最近表現可以啊,比我媳婦還賢惠,現在的她,看上去才像個女人。”他說。

馬光明望著窗外,一臉陰霾:“還是不能小覷她。”

“沒事了,咱們準備的那麼周全,您還有啥操心的?林珺一女人,沒啥能力的,當初是靠著大小姐的光環,長的漂亮大家才把她捧的高,咱們不用把她放在眼裡的。”馬宣揚說。

馬光明的心七上八下,冷冷瞪兒子一眼說:“你啊,驕傲,自滿,跟沈四寶根本沒得比,林珺是個女人,不足為懼,可她背後還有顧謹。顧謹可是能打敗沈四寶的人物,爸真正怕的是他。”

“行了吧爸,你看最近顧謹也沒來過呀,你急個啥呀。”馬宣揚說。

其實營改私的事,早就萬事俱備了,馬家,一則馬光明給林珺氣出了心臟病,要搶救,二則,怕林珺要鬨事,一直沒敢動,這都連著一周了,林珺整天呆在家裡,給女兒做飯,帶著女兒下樓跟老太太們聊天,整個兒一副賢妻良母的樣兒,馬家諸人終於,覺得她總算有點女人的樣兒了,也放鬆警惕了,機不可失嘛,這就準備進行簽約儀式了。

“去吧,讓明霞帶人布置上,下午5:30,領導們就要來了,今天必須簽約成功。”馬光明捂著胸口說。

今天就要簽約改私,可直到中午兩點半,馬光明才通知職工們。

這會兒正是車間忙的時候,職工們想打聽點情況,機子開著,走不開。

中層領導們接到通知就要布置會場,更是想問點啥情況吧,根本沒時間。

林東就在單位,眼看大家忙起來了,特彆著急,就又給林珺打電話:“妹,人家都開始布置現場了,你到底準備咋辦,啥時候來?”

林珺說:“哥,你去財務室,盯著薛主任,讓她哪都不要去,等著我。”

“妹,你到底要乾嘛呀?”林東問。

因為才玩過滑滑梯,半夏很期待,在等著要跟媽媽一起去上班。

“拿回慈心廠,我來掌舵。”林珺拍了拍女兒,示意兒子也跟自己一起走。

馬家為了謀廠,拿她做墊腳石,沈四寶為了能貼上馬家,分得一杯羹,從雕塑裡尋寶,還誘她賣掉藥品專利,險些逼她入絕境。

可商場的殘酷在於,壞人惡事作儘,卻不必負法律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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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人被逼到崩潰,可人人隻覺得是你有病而已。

鬨來鬨去,連她的兒子們,都因為她有病而不聽她的話了。

林珺當然要拿回慈心,而且她已經不信任國資委了,她要逼宮!

而現在,

大戲開場!

媽媽換了一件雪青色的襯衣,麵料滑滑的,她喜歡把襯衣掖進西褲裡,她的腰可細了,又精乾又好看,跟著這樣的媽媽出門,半夏甭提多開心了。

今天慈心廠有點熱鬨的,坐著輪椅的馬書記下了樓,親自坐陣,正在指揮大家填池塘,畢竟來得人多,他也怕哪個領導萬一摔進池塘就麻煩了。

拱門,橫幅,前幾天馬宣揚就準備就續了,此時充氣的充氣,掛的掛。

桌子,紅布,話筒一應都是齊備的,擺在院子裡就行。

紅要從廠門外一路鋪到辦公樓下,用來迎接領導。

剛剛鋪展開來的,嶄新的紅毯上出現一雙精致明亮的,乳白色小羊皮皮鞋,正在滾毯子的保安生氣了:“怎麼這麼沒眼力見兒的,這是給市領導準備的紅毯,你誰啊你就亂踩……”抬頭一看:“大……大小姐。”

招呼對麵的:“快點滾,大小姐要走呢。”

半夏驚呆了,因為她和媽媽一路走,保安一路賣力的滾著紅毯。

就這樣踩著乾淨,漂亮的紅地毯,半夏一路進了慈心廠。

此時馬家人如數在場。

馬書記坐在輪椅上,正在跟馬宣揚交待著什麼,周圍圍了一圈,全是他在廠裡攏絡的死忠,而馬明霞雙手抱臂,正在指揮一幫職工們鋪紅布,放杯子,擺名牌,電視上看的,所有的杯子還要用繩子來拉,擺成一條直線。

剪彩用的花剛剛送來,剪刀就位,馬明霞還得一把把試,彆剪刀太鈍,剪不斷繩子就尷尬了。

今天是為了營改私而簽約,過段時間她哥馬宣發會把外資喊來,還要跟外商合資,忙裡抽閒,馬明霞還要學幾句英格力士。

太忙,林珺從她身邊經過,馬明霞忙到全然沒有發覺。

進了辦公大樓,林東就在財務室的門口堵著,薛主任在裡麵。

林珺開門見山:“把公章,私章和財務章,合同章,以及支票簿全部給我。”

今天因為要現場簽約,所有的章子全部在廠裡,而且就在薛主任手裡。

但她現在該下樓,把東西要交給馬書記的,林珺拿走,合適嗎?

都是老相識,而且馬書記都沒跟職工們開會就把廠子給賣了,先斬後奏,大家正不忿呢,薛主任思想鬥爭了片刻,索性就把章子全給林珺。

就連馬光明的私章都交了。

不過涉及路線鬥爭,薛主任也要求自保,她說:“大小姐,章子我可以給你,我也可以呆在財務室不出去,但你要說……”

“我會說是我和林東搶走的。”林珺說著,拍了法典一把:“去吧,帶妹妹去玩滑滑梯,但要記得,不要磨破了褲子。”

可憐的小丫頭,早上頭一回玩滑梯,興奮壞了,睡午覺的時候一直在夢裡笑。

林珺遂把她也帶來了,讓她在廠裡的大滑梯上好好玩一下。

而關於在營改私時,需要提交給國資委的彙報材料,乃至簽約用的合同,林珺花了一周的時間,早就自己打印了一份出來了。

此時一遝東西掏出來,啪啪啪的,把所有乙方的章子蓋上。

她就擁有一份出自慈心廠的,可以當場提交給國資委的材料了。

今天的馬家,防火防盜防林珺。

所以她甫一上樓,就有眼尖的好事者把小報告打給馬書記了。

馬書記是給林珺氣到犯了心臟病,搶救了整整三天,目前不能走路了,可既然他拚了命想拿下慈心,自然是把林珺當成最重要的敵人來看盯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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