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民不像法典那麼莽撞,回頭,得問問顧鴻,陳廳家在幾樓。
“他家和許廳家是鄰居,在12樓,1203。”顧鴻本想問問,小民乾嘛要問這個,但想想還是算了,他因為倆大兒子死得早,對小北控製太過,搞的孩子膽子小,人也唯唯懦懦的,一直在被陳天賜欺負。
小民已經是成人了,不論他乾什麼,作為長輩,顧鴻不該過問的。
小民出來,先摁12樓,上了樓,敲開陳天賜家的門,見開門的是保姆,先鞠躬,再問:“阿姨,天賜在家嗎,我是他的朋友,來看望他的。”
陳廳給陳天賜辦理的是病休,病名叫神經衰弱。
這年頭國內還沒有抑鬱症,而把所有精神方麵稍微有點問題的疾病,統稱為神經衰弱。之所以給陳天賜這個病因,陳廳跟大孫子陳天方是深思熟慮過的。
因為陳天賜學習成績差,陳老廳長想讓他高中畢業後去當兵,肢體方麵的疾病就不好報了,而內臟方麵,要有病,部隊也不收。
神經衰弱屬於精神類疾病,說重可重,說輕可輕,就是個特彆好的病因了。
保姆不認識小民,看他生得挺帥,腦子一熱,說:“他出去玩兒了,不在家。”
“他去哪兒玩了,我找他有急事,我是他哥們。”小民說。
要再多套兩句,小民還能知道更多信息,但陳廳也在客廳,正在給陳天賜打傳呼,聽到外麵有人,繞過玄關,得來看看是陳天賜的哪個狐朋狗友。
乍一看居然是顧民,給嚇的毛骨悚然,同時又勃然大怒,他吼起了保姆:“你這丫頭可真是的,天賜是去看病了,什麼叫出去玩兒,有你這樣栽贓孩子的嗎?”
保姆給老爺子吼的,立刻就紅了眼。
小民依然很禮貌:“爺爺好,天賜去了哪家醫院,我去看望他。”
麵上笑嗬嗬,心裡都在罵彼此的八輩祖宗,陳廳說:“顧民,非常感謝你對天賜的關心,但他去了外地的醫院,不在首都。”
小民一臉信以為真的樣子,說:“好的爺爺,那我改天再來找他。”
“彆……他最近都不會回首都的。”陳廳一急就會吼,吼完又覺得自己該收斂點,一副老鱷魚的仁慈之貌:“他得了神經衰弱,特彆嚴重,估計呀,你家小北一天不原諒他,他就一天好不了。”
這不老流氓嘛,不應訴不說,孩子打了人,如此腆不要臉的,要對方原諒?
“好的,我會跟我家小北好好聊的。”小民笑的越禮貌,陳廳就越氣,他怒衝衝的關上門,半夏以為可以走了,轉身要跑,法典卻直接把她撈了起來。
男孩子們的行事總是那麼出呼人的意料。
倆孩子湊在防盜門上聽著,而裡麵的陳廳,因為脾氣太爆,聲音透得很清楚。
“呼1167……”
“我是誰,我是他爺爺!”陳廳在狂吼:“告訴他,讓他在外麵多躲幾天,暫時先不要回家,不要回家!”
所以陳廳也找不到陳天賜,這是看小民兄弟來了,打傳呼,想讓他躲起來?
倆兄弟繼續聽著,不一會兒,就聽他又在吼:“天方,不要再看書啦,趕緊去各個酒吧,卡拉OK去找找天賜,讓他在外麵躲幾天。”
這老爺子兒子去的早,就剩倆孫子。
大孫子名字叫陳天方,已經30歲了,剛從共青團退下來,據小民從許婷那兒了解的,應該是為了能更好的走仕途,正在考研,跟他一樣,也準備考科大。
總之,老大陳天方比陳天賜要成器一點。
半夏是這樣,哥哥們大聲說話,她也會大聲說話,但當哥哥們側耳傾聽,她也會,雖然她啥都聽不懂,不過孩子是想出去玩兒的,倆哥哥怎麼湊在彆人家的門上,一直在
聽,卻不走呢。
“哥哥!”半夏小聲說:“我想出去玩兒。”
小民立刻回神,帶著法典進了電梯,意味深長:“今天也許是最後的機會。”但又說:“一旦遇到打架鬥毆,可以上前幫忙,但要適可而止。”
法典拳頭捏的咯咯響:“放心吧,我知道輕重。”
倆哥哥在說啥呢,半夏看看這個再看看哪個,一句都聽不懂。
……
小北讀的是首都師資最好的師大附中,離檢察廳大院也很近,走路不過十分鐘,小民和法典都是大孩子了,出門隨便打聽一下就問到地址了。
首都的天氣比之東海市要涼爽了許多,這都六月了,天兒既不悶,也不熱。
一路溜溜噠噠,法典知道半夏嘴巴饞,而首都有很多東海市沒有的小吃,什麼驢打滾,粘豆包,看起來就很誘人,所以法典一路走,就各樣要給半夏買點。
小民又不高興了,因為那些食物都是糯米做的,而糯米,是最難消化的。
可架不住半夏喜歡,不管法典買啥她都接,走累了就叫小民抱著自己,跟倆哥哥出來,可以看看不樣的熱鬨,真好玩兒。
逛到附中校門外,高高的圍牆,安安靜靜的環境,教學樓應該剛剛建成,嶄新,肅嚴,前麵豎著國旗。
這會兒是上課時間,校園裡空蕩蕩的,獨有倆保安,一老一小,坐在鐵門內。
法典以為他們是要在這兒等小北放學,接他回家的。
其實不然,小民揚頭看了看學校,上前跟保安說:“同誌您好,問個事。”
老保安在打瞌睡,小保安從小民經過時就在注意他了。
如今的首都,時興穿西裝,男同誌們都以能買得起一套西裝為榮,但彆人的西裝不是領子太寬就是肩膀太大,跟身上套了個撲克牌似的,小民的不一樣,就好像按著他的身材做出來的一樣。
哪怕皆是男性,人們也總喜歡看衣著光鮮,長相好看的。
小民這種,一看就是有身份,有層次,有學識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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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居然會跟個保安說話?
小保安立刻起身,上前來了:“先生,您問。”
小民說:“我是管二極管總的朋友,但丟了他的電話號碼,聯係不到他,聽說他兒子在這兒讀書,請問,您能幫我去教室,問一個管總的聯係方式嗎?”
小保安一拍手:“這哪需要問孩子,我就有管總的電話,你等著,我給你翻。”
打開電話簿,從中翻出個電話號碼,小保安又說:“管總是個好父親,雖然顧小北不願意見他,可他隔三岔五就給我們保衛室打個電話,問問他的近況。”
抄好了電話號碼,小民說:“我聽說顧小北在學校經常受人欺負,管總應該也挺心疼的吧?”
不論任何地方,知道八卦最多的不是領導,而是門衛,保安們。
而小北和陳天賜的恩怨,小保安應該是除了當事人之外,看得最清醒的人。
小保安還挺善良,他以為小民真是管二極的朋友。
上前,小保安輕聲說:“咱就說句掏心容子的話,孩子隻要是自己的血脈,管他姓啥,不重要的。顧老檢察官是個值得人敬佩的老人家,顧小北今年成績提得特彆快,我們全校高三級第一名,那還不是顧檢察官輔導出來的,國防定向生呢,其實吧,管總少探望顧小北幾回,於孩子更有好處。”
小民眉頭一皺:“為什麼?”
這個小保安就不好說了,而現實是,但凡管二極來探望小北,陳天賜就會笑話他,用各種語言侮辱他,說他爸是條狗,他就是隻狗崽子什麼的。
即使不打架,這種語言方麵的侮辱也足夠讓
一個孩子在學校裡抬不起頭。
而校園霸淩,隻要有人帶頭,就會產生全校式的排擠。
所以半年過去了,但小北的境況並沒有因為起訴得到改善,反而愈發的差。
管二極依然在給陳家當狗,而在陳天賜眼裡,小北就是狗崽子,狗崽子不聽話,想反抗,居然還起訴他,害他背上民事訴訟,還休學,他當然生氣。
當聽說小民要出國,知道顧鴻沒有話語權了,可不就放開欺負小北了?
跟小保安道彆,看到對麵有個啤酒攤子,小民就把倆小的帶到對麵了。
因為法典跑得太急,小民忙追他,忘了給半夏帶水,看她吃了一嘴的豆沫,得買瓶礦泉水回來,幫妹妹洗個手,再洗洗嘴巴。
這年頭,瓶裝水剛上市場,很少有人買,可居然有人拿它給孩子洗嘴巴洗手?
路過的人看顧民,跟看傻子似的。
轉眼該到吃晚飯的時候了,小民帶著林珺的手機的,給家裡打了個電話,就在路邊,隨著法典和半夏的性子,要了幾串燒烤。
他自己不吃這些,但倆小的喜歡。
偶爾出來吃頓臟兮兮的燒烤,倆高興的跟過大節似的。
吃完飯,暮色漸蒙,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倆兄弟對視一眼,心有默契,都不說話。
漸漸周圍的桌子全坐滿了,有劃拳的,有聊天的,特彆熱鬨。
突然,半夏小聲問小民:“哥哥,我們算在旅遊,對不對?”
“算是吧,你喜歡這兒?”小民問。
半夏怯怯的把礦泉水瓶推了過來,舔了一下唇,說:“旅遊應該喝汽水喔。”
隔壁桌喝的都是啤酒,汽水和可樂,雪碧,就他們仨喝的是礦泉水。
大哥永遠眉眼溫溫,語氣溫柔,但從不退讓:“為了我們的健康,必須喝水。”
健康是什麼呢,半夏不太懂。
但她童年的記憶裡,被大哥管著不讓喝汽水,將是她永遠的遺憾。
眼看就要到八點半了,突然,法典捅捅小民的袖子:“大哥你看。”
國內的啤酒攤,大多支在小賣鋪門前,而小賣鋪都會有個公話。
這時,小賣鋪的老板正在打電話,邊打,邊看一眼校門,等電話接通後,他說:“請呼1167,就說事急,請馬上來!”
他們兄弟今天算是鑽了個空子。
陳天賜因為一直在外麵玩兒,並不知道小民兄弟來的事。
陳廳要通知他,得打傳呼,而傳呼信息,除了一些簡單的,有代碼的,太複雜的中文是無法顯示的,所以陳廳急的要炸,可陳天賜不回傳呼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而他既那麼恨顧小北,肯定就會找人幫自己盯著,萬一哪天顧鴻不來接小北,於陳天賜來說就是機會,所以小買部的老板是他買通的,幫他盯著小北的。
現在,眼看要到放學時間了,顧鴻沒有來,小買部的老板就會給陳天賜打傳呼,通風報信。
陳天賜就算小混混了,爺爺喊他回家,他習以為常,懶得回。
但當小賣鋪老板通風報信,他知道小北落了單,立刻就會殺過來。
頂多十分鐘,法典眼尖,已經看到陳天賜了,還帶了倆小弟,站在馬路邊。
不一會兒,小北從學校裡出來了,左右看看,發現爺爺沒來接自己,轉身就往家跑了,當然,陳天賜帶著倆小弟,也暗暗追上去了。
小民要帶半夏,走的慢些,但法典一晃眼已經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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