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兒,他們部長走到他跟前,揚著一張稱得上和煦慈愛的笑臉,對他說:“顧錦,謝總讓你去他的辦公室一趟,你把手頭的工作放一放,趕快上去。”
果然是來找他的。
顧錦心下了然,麵上卻做出一副不明所以的驚訝表情,被部長推著往外走。
到了謝總的辦公室,秘書部出來一個年輕女孩,一路領著他進去,表情比他還要惴惴不安。
得到謝景深的眼神示意,可以退出去的那一刻,她明顯地鬆了口氣,輕輕地合上了房門,就跟屋裡坐著洪水猛獸似的。
與之對應的是,顧錦原本挺直的身型瞬間放鬆下來,他有些懶散地到一旁的沙發前坐下,“這一出是特地為了找我?”
謝景深拿著那一份策劃案走到他跟前,一句話也不說,厚厚的一份文件在他手心一下一下地拍著,隻用眼神刑訊逼供著他。
偏偏他這一招,對顧錦沒用。
他笑了起來,“方案推進得很快,就知道謝總不會讓我失望。”
謝景深凝視他半晌,走到他身邊坐下,文件被他輕輕摔在了茶幾上。
“為什麼越級找我?遇到了職場欺壓?”他的聲音也毫無波瀾,聽不出是在關心還是訓斥。
顧錦搖了搖頭。
“害怕被人搶了功勞?”
他又搖了搖頭。
謝景深就看著他不說話了。
“隻是這樣最方便最高效,不是嗎?”顧錦隨口答著,目光卻暼到了櫃子上放著的一瓶酒,瓶蓋上是繁複的玻璃浮雕,瓶身優美宛如藝術品,他眼底突然亮了亮,浮現出一抹笑意。
這瓶酒在不久之後被粗心的員工意外打碎了,聽說謝景深因此黑臉了好幾個星期,顧錦上輩子到他辦公室來的時候,那裡隻放著一個格外華麗精致的瓶蓋,在他問起來的時候,得到謝景深一句略顯委屈的解釋,“那酒我還一口都沒有喝過。”
“我們把這酒喝了吧?”顧錦望著酒瓶,冷不丁道。
謝景深跟隨著他的目光看過去,眼角抽了抽。
見他沒有第一時間拒絕,顧錦直接站了起來,踮起腳,從上麵的玻璃櫃裡拿出兩個酒杯,晃了晃酒瓶,托著瓶底,手腕微微上提,酒液快要倒出來的前一秒,他頓住不動,略帶詢問地看向謝景深。
謝景深不知道為什麼,居然也沒有阻止。
顧錦就笑了笑,倒出兩杯酒,端著走了回去。
謝景深盯著他手裡的酒杯,眉心都能夾死蚊子了。
顧錦暼他一眼,“彆舍不得了,說不準明天和意外哪一個先來,趁它還是你的的時候,儘情享受比較好。”
謝景深看著他,眼神意味不明。
先不說作為一個普通的員工,在麵對頂級上司的時候,是否能做到這樣的輕鬆自如,這個人好像很了解他辦公室的構造,就如同他了解哪些數據可以不用寫出來,哪些數據要詳細介紹一樣。
他像一個被巨霧籠罩的謎團。
顧錦已經專心地品起酒來,細致地體會了一番舌尖上的感覺,有些失望地放下了酒杯,“味道一般,也不過如此。”
果然,有些東西失去後,你反而會給予它所有美好的想象。
謝景深喝了兩口,跟著放下酒杯,雖然沒有說什麼,卻用他的行動默默表示了讚同。
的確味道一般,配不上它的身價。
辦公室安靜下來,誰也沒有說話,如同在樓梯間莫名而來的默契,可以讓他們隻安靜地坐在一起。
氣氛舒適的讓顧錦歪倒在沙發靠枕裡,歎了口氣,“今天好累,部長剛才還說等下又要開會,你找我找的真是時候,讓我在你辦公室摸個魚喘口氣。”
他就這樣對著公
司的最高領導,理所當然地說要摸魚。
謝景深又眉頭一擰,他平日裡最看不慣員工吊兒郎當的樣子,嘴唇微動,卻沒有說出指責的話,隻用眼神冷冷地盯著他看。
明明是強烈到能到刀死人的目光,顧錦卻坦然自若,身體越滑越下,最後直接躺倒在了沙發上。
“入駐方案通過了,你想要什麼樣的獎勵?”謝景深看不過去,找了個正式點的話題。
顧錦卻沒有跟著擺出正式的儀態,隻隨意地擺了擺手,“不用了,麻煩,就當這方案是你自己想出來的吧。”
謝景深語氣不變:“升職?金錢獎勵?平調或轉崗?或者其他。”
“真要給我獎勵的話……那我希望,中翔能吞並豐淩。”顧錦坐了起來,“能做到嗎?謝總。”
謝景深有些意外,沉默了下來。
“吞並整個豐淩做不到的話,那就吞並海市分公司吧。”顧錦說的隨意,好像這是什麼微不足道的小事。
謝景深深深地望著他,“為什麼?”
顧錦一愣,然後垂下了眼簾,剛才那點因默契產生的錯覺,好像在此刻煙消雲散,他突然意識到,這個人跟上一輩子的謝景深是不一樣的。
他不會在自己提出要吞並豐淩的時候,沉默半晌,默默說一聲“好”。
“我以為這本來就是中翔的目標,”顧錦扯了扯嘴角,“原來不是。”
“中翔現在以自我發展技術創新為主,暫時沒有吞並彆人的計劃。”
原來……中翔沒有這個計劃嗎?
顧錦眼裡的焦距渙散開來,耳邊似乎還聽得到謝景深沉穩的聲音,“這本來就是中翔的目標,或許我還需要感謝你的幫助。”
“還是提一些能儘快實現的吧。”現實的聲音打破他的回憶。
顧錦自嘲地笑了一聲,“那就算了,本來也不是為了獎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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