宥光沉默地向你靠近, 與你手掌相握,緊接著化作流沙一樣的物質從掌心滑落,融入你的影子裡。

他在無聲地告訴你, 無論要去哪裡,他一定會在你身邊。

像影子一樣,永不會被分離。

你看向母親。

“媽媽, 等我回來哦。”

母親偏過頭來:“寶寶, 我和你一起去。”

“我怕這位姐姐忘記打開通道送我回來,所以隻能拜托媽媽留在這邊提醒她了。”你頓了頓,露出輕鬆的笑臉:“我會安全回來的, 還有宥光也在呢, 你放心吧。”

打傘的女人站在原地沒有動作,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旁邊,程予兵欲言又止。

還不等你對他說什麼話,用來勸說他不要一起進入異空間通道,打傘的女人就冷冷開口:“我不會再送他進通道,人類不能進入同一個通道第二次。”

你疑惑:“為什麼?”

打傘的女人揚起下巴:“我的原則。”

程予兵張了張嘴:“那……隻能拜托你了, 抱歉, 我惹出來的禍, 還要你來幫忙。”

你朝他聳聳肩,表示無奈, 轉身接近打傘的女人, 站到她的傘下。

你比打傘的女人高出一截, 還以為站在她的傘下要彎腰才行,沒想到你站直身體也沒有觸碰到傘頂。從你的角度看到她寬大帽子的頂部, 傘裡的空間像是有無限高, 站在傘下絲毫不覺得逼仄。

打傘的女人輕輕轉了轉傘柄。

傘麵旋轉半圈, 黑色傘麵的顏色朝著周圍延展,傘外的世界迅速變得模糊、昏暗,仿佛轉眼間,已經置身在另一個世界。

“嘀嗒——”

清泠的,水滴入河麵的聲音,仿佛能看到水滴在河麵蕩起一圈圈漣漪。

前方出現一條微微發著光的小路。

在黑暗中在蜿蜒,通向不知名的地方。

“走吧。”

打傘的女人撐著傘,踏上這條小路,你緊緊跟在她身旁。

大概走了十來步,或者百來步?這裡氧氣稀薄,你有些缺氧,感知對路線長短產生了混亂。

小路的儘頭出現一個光點。

你的心神被光點吸引,忍不住盯著那枚光點,順著小路一步步前行,想要靠近些,更靠近些。

當你回過神來時,已經站在光點旁邊,那枚光點也變成了光團。而身邊,打傘的女人不知何時,已消失不見。

她應該不會做什麼手腳,就算她想,也無法做什麼,母親在外麵守著。

這隻是進入異空間通道的正常流程。

你心裡這樣告訴自己。

黑暗模糊的世界裡,隻有你和眼前發光的光團,周圍什麼也沒有,像是無儘的空曠,又像是布滿黑色濃霧。

“寶寶,我在。”

興許是察覺到你有些害怕,宥光發出低低的聲音,一隻冰涼的手從背後的黑暗中伸出,輕輕滑進你虛握的手掌,手指交叉,扣住你的手。

你隱隱鬆了口氣,安定許多。

那隻冰涼的手扣著你的手,朝著光團抬起,探了進去。

手像是被泡進溫水裡,暖暖的,柔和的。

光團迅速漲大,整個視野充斥著白光。

眼前變得白茫茫一片,不知道是白光太刺眼,還是周圍本就是白色。

你連忙閉上眼睛,緊緊握住那隻冰冷的手。

周圍好像有一些聲音。

有點奇怪的風聲。

空氣也變了,夾雜著一股說不出來的氣味,比起剛才在通道裡稀薄的氧氣,這裡的氧氣很充足,你深深吸了一口氣,渾身舒暢許多。

在準備進

入異空間之前,考慮過有沒有氧氣的情況,不過程予兵已經進入過異空間,又能好端端的離開,說明異空間裡絕對有氧氣。

“我們到了。”宥光站在你身後低語。

你往後靠了靠,碰到他的胸膛,緊張和忐忑迅速平複下來。

睜開眼,看到的是一個昏黃的世界。

天空是昏黃的,看起來很矮,壓得低低的,像是賞月時見到了最大的月亮,仿佛觸手可及。

天上像黃色偏紅的泥土地,連質感也很相似,偶爾有風在天上卷過,卷起一片像泥土沙塵的物質。

地麵則是棕紅色的泥土,三三兩兩長著些不認識的樹木,樹葉發紫、發紅,綠葉反而少見。

比樹木更多的,是地上一簇簇灰白色的東西,模樣和形狀像珊瑚,但要細很多,隻有你的小腿那麼高,看不出來是植物還是其他什麼東西。

空中飄著許多東西,隔得遠了,你看不太清楚,隻隱約看到一個個大小不一的黑點,越往裡麵,黑點越密集,最後形成一個個黑團。有些飄著的東西形狀很眼熟,你隱隱約約覺得那像是什麼,但不太敢確認。

比如鍋鏟、茶壺、一隻鞋帶散落的球鞋、亦或者一個人……這種想法太大膽了,沒看清楚之前你是真不敢認,說不定是想象力太豐富。

你穩穩站在地上,隻是覺得渾身格外輕盈,說明這裡是有重力的。

最震撼的,是這裡有建築物!

各式各樣的,完整的、殘缺的、一棟棟建築物像是玩具一樣,被隨意“扔”在地上,或正立、或翻倒、或倒著插進土裡。

整個空間昏暗,壓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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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即便是這樣的環境裡,天地之間竟然有光線,而不是漆黑一片。

光線有些不均勻,有的區域亮一些,有的區域暗一些,光線的顏色也比較豐富。

你抬著頭在天空上望了半天,試圖尋找出光線的來源。

找了幾分鐘,才發現天上時不時就會打開一個孔洞,光線是從孔洞裡“漏”進來的。

而孔洞裡……

“宥光,你看那裡!”你瞪大眼睛,忍不住指著孔洞發出震驚的聲音。

他順著你的視線看過去,疑問:“是什麼?”

“那像不像彆人家裡天花板上掛著的水晶燈?”

“……像。”

你飛快轉動視線,又在天上尋找這樣的孔洞,很快發現更多。

“那個是路燈。”

“那一個好像是養雞場照明燈……”

“那麼花的肯定是酒吧的燈。”

你數著數著,呐呐無言。

這個異空間的光線,竟然是去你們所在的世界裡偷來的!

你突然想起程予兵給你的那本書上,其中有一則怪談記載,就是關於消失的光。

【消失的光】

我家裡很暗,每次去鄰居家裡,都喜歡他們家亮堂清晰的屋子,小時候吵著讓父母換一盞燈,父母總是騙我,說家裡是新換過的燈泡,我不肯信,後來長大一些,我買了枚2000瓦的大燈泡給家裡換上,家裡依舊光線昏暗,像最破舊的弄堂裡那種光線。

我去找老板換燈泡,說他燈泡壞了,老板當場在自己家試用那枚2000瓦的燈泡,燈泡換上的那一瞬間,我們的眼睛一起被亮瞎了,過了好幾個小時才恢複。

...

異空間連光都能偷,你忽然覺得剛才看到的空中飄著的鍋鏟茶壺球鞋甚至是一個人,也許不是你想象力豐富。

你們並不清楚異空間和外麵鏡子相連的地方在哪裡,這裡不知道有多大,盲目的尋找恐怕很花費時間,不如先去那些空中飄著東西的地方看

看,說不定能找到一些線索。

“宥光,我們去那邊看看。”

“嗯。”

他頓了頓,說:“這裡麵有樓梯。”

你示意明白,兩人便朝著空中黑點密集的地方走去。

隨著逐漸靠近,你看清楚了飄在空中的東西。

竟然的確是鍋鏟茶壺和球鞋,而那個飄著的人……

你皺了皺眉,和宥光快跑幾步,接近飄在空中的人。

大概飄在兩米到三米高之間的位置,緩緩浮動,像是在外太空沒有重力的地方。

那是一名年輕男人,穿著襯衫西褲皮鞋,戴著副眼鏡,雙眼緊閉。

他看起來麵色如常,不像是死去的人,胸口微微起伏,似乎隻是昏迷過去。

你想湊近些看看,思索著這人是不是城市裡被異空間生物替換的人,被替換後扔到這裡來了。

宥光突然拉住你,把你往後拽了一下。

“彆靠近他。”

年輕男人的後腦勺上,攀附著幾根透明觸須,很容易被忽略過去。

觸須一部分連接在年輕男人的頭上,一部分不斷長大,並變換著形狀,一會兒變成迷你小人的模樣,一會兒變成一條狗的形狀。

這些觸須,和異空間生物狩獵時,鏡子裡出現的觸須一樣。

你們站在旁邊靜靜觀察著,過了好一會兒,透明觸須離開年輕男人的後腦勺,在半空中緩緩飄行,此時它已經變大了一些。

它忽然停頓了一下。

你想也沒想,條件反射地後退一步。

果然,下一秒它就猛地伸長了觸須,飛快朝著你的頭探過來。

宥光上前,身周深淵蔓延,要幫你將它處理掉。

你連忙喊:“等一下,讓我試試。”

說完手指間夾著一張撲克牌,飛快斜著劃過探過來的觸須。

半根透明觸須被切斷,落在地上,因為太過輕盈,沒有發出半點聲音。

透明觸須猛地縮了回去,在空中飄行的速度變快,想跑。

就這?

除了偷襲人的腦袋,在彆的方麵,它們很弱。

你追在後麵,捏著撲克牌不停在它身上劃拉,它身上不斷落下一條、一塊、甚至是一片觸須。

你莫名有種在舉著菜刀追著怪談砍的錯覺。

它逃跑的速度沒有很快,也不會升高一點讓你切不到。

在被撲克牌削掉三分之二觸須之後,它突然開始變幻,最後變成一條胖乎乎黑色幼犬的樣子落在地上,身上全黑,隻有四隻腳掌是白毛,縮成一團,睜著圓溜溜的眼睛,“嗷嗚嗷嗚”看著你哀叫。

好不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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