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還活著?
嚴歌的意識猛然清醒過來時,感覺剛剛一段時間自己仿佛置身於渾渾噩噩的夢境之中,這讓他大為吃驚。
他可是精之魄的貫通者,在這方麵的控製比起一般修者都要強上許多。尤其在北鬥學院開始有企圖後,他尤其注意這方麵的控製,哪怕是在睡夢中他都絕對不會失去意識。
可是就在剛剛這短短的一瞬間,他似乎真的陷入了無意識、無思考的渾噩之中。
沒有人對他發起精之魄方麵的攻擊,也沒有任何幻術。路平和呂沉風的實力雖都很強,但都不擅長這方麵的手段。但就是兩人尋常交鋒時魄之力的碰撞與衝擊,便讓嚴歌最自信的精之魄都失去了控製力,隻不過因為剛剛那一擊的碰撞距離他著實近了點。
看起來是在那一瞬,自己以為自己已經死掉了……
路平的拳頭聚集著澎湃之極的魄之力,不需要技術,不需要拳術,便隻是魄之力鋪天蓋地般的魄壓,就讓嚴歌覺得自己仿佛是滔天巨浪中一葉小舟。
用彼岸浮燈去阻擋這樣的攻擊?
那一刻他完全沒有這樣的心思。如此濤天巨浪麵前,他的彼岸浮燈絕不是可以照亮他未來的明燈。
要死了!
那一刻他的心中就隻有這一種感覺,他沒有自救的能力,一旁的林天表論實力還不如他,哪怕是會鏡無痕這樣精妙的血繼異能,可事實證明鏡無痕也是有上限的,不是真的可以無限反彈任何魄之力的攻擊。至於他來苦寒之地後就一直,或者說唯一指望的呂沉風,也早已流露過了沒有特彆維護嚴歌的心思。在路平那記一聲征打向嚴歌時,他不過是扭頭看了眼,沒有流露出絲毫關切。
所以,自己還有什麼指望嗎?沒有了,真的沒有了。
嚴歌無法不絕望,他甚至都沒有多少心理準備,死亡就這樣降臨了。民間傳說人死前自己的一生會在腦中清晰無比地飛快掠過,可嚴歌在這一刻,沒有任何回憶的心情,隻是滿心的絕望和不甘,以至於他的精之魄都被下意識地調度起來,封閉了他的思考,提前幫他進入了死亡的狀態。
直至這一瞬過去。
嚴歌發現自己居然沒有死,他已經不再指望的呂沉風擋在了他身前,用他那並不高大的身軀,攔下了路平這一拳。
如果說這一拳對於嚴歌他們這等境界的修者來說完全無解的話,那對於呂沉風來說,這種沒有任何控製和修飾的魄之力,他要抵擋起來反倒沒那麼費勁。
他擋住了一拳,但緊接著路平就來了第二拳。
沒有那般的聲勢,但是這一拳對呂沉風來說威脅卻更大,這是隻聚集了鳴之魄的一拳,有著非常棘手的傳遞性。這個攻擊最好是躲,而不是擋。可此時自己身後還有嚴歌,呂沉風沒有完全閃避,也沒有直接硬擋,他選擇架開,一股魄之力從他揮起的拳上騰起,架住了路平的拳頭。拳端凝聚而出的鳴之魄刹那已將這股魄之力給粉碎,但是路平的拳手卻也揚向了另一方向。
無聲無息,一道魄之力魄之力穿出。轟中一麵的冰山一角,也是無聲,但是隨後冰山自己開始發出碎裂變形的聲響。
而這也不過是第二拳,緊接著第三、第四……
路平出拳極快,呂沉風手掌揮架得也極快。兩人看起來都有些像是尋常村夫的揮拳亂打,實則都包含了天下僅見的魄之力控製。
嚴歌坐倒在呂沉風的身後就看傻了,他不知道這是不是就是所謂的“返璞歸真,大巧不工”,他隻知道路平的拳他怕是一次都擋不了,路平的實力在沒見的這短短幾月,似乎就有驚人的進步。
“快走。”看傻眼的嚴歌耳旁傳來說話聲,林天表已經一手拽住他的肩膀,輕輕一提就把他拎了起來。
一臉魂不守舍的嚴歌全沒他平日的模樣,任由林天表拎起卻還在愣神,沒有任何舉動。
“走。”背對著他的呂沉風這時也吐露出了一個字。仿佛能擊穿人大腦般似的,讓嚴歌整個人徹底清醒下來。
神智徹底複蘇的嚴歌迅速恢複了他一貫的模樣,隻用了一個瞬間,就已經理清了為什麼會是這樣。為什麼先前對他並不怎麼關心的呂沉風突然又要這樣全力的維護他。
不是呂沉風轉了性,而是呂沉風發現路平對他是全不在意的,反倒嚴歌才是會令路平全力以赴的對手。一旦路平擊殺嚴歌得手,恐怕立即就會揚長而去,而當他以嚴歌的保護者出現時,路平就不得不與他糾纏。
所以歸根結底,救他一命的其實不是任何人,應該說是路平這種純粹的真性情。
這算什麼事?
生死攸關的當口,嚴歌居然笑了出來。
“多謝呂師。”他說著,便已經跟著林天表退卻,臨走時還特意朝路平看了一眼。
路平看到了他的笑容,心情卻沒有因此起任何波瀾。嚴歌笑還是哭,他不在意,不過眼下呂沉風非常堅決地要護著他,這就有些麻煩了。連續的鳴之魄出拳,對他而言也負擔也挺大,不過他看得出,麵前的呂沉風更不好受,他的速度本就不及路平,這樣近距離招架更是勉強。每一拳他所能改變的幅度都在減少,顯然他在逐步被路平的拳甩開,他跟不上路平的節奏。
還需要四拳!
路平心中略一思量,便已大致算了出來。
一、二、三、四……
四拳對路平而言也不過是刹那間的事,但這一刹那後,呂沉風果然是被他甩開,可是就在第四拳來時,呂沉風再沒施展魄之力去招架。他的雙掌臨空一拍,仿佛空氣之中有什麼支撐似的,身體突就橫向拔起。
無法招架的這一拳,呂沉風最終是選擇了閃避。可此嚴歌已經離開他的身後,這一拳自是傷不到任何人。
路平卻也把這當作了一個空當,馬上又一拳便要追向嚴歌。正向下翻落的呂沉風這時卻又伸出手掌,將路平的拳向下一按,讓他再次失去了準頭。隻是這一拳就這樣轟在了兩人的腳底,兩人都覺腳下一鬆,轟隆隆一聲巨響,堅硬的凍土忽向下陷去。左右冰壁先前被路平的拳掃到,正在變形碎裂,不斷地有冰塊滾下,此時好像撐到了最後一刻,突然開始崩塌,滑體向下,朝著這突然下陷的區域滾滾而來。
蘇唐幾人急匆匆趕來時,就看到這裡已被兩邊冰山的滑體給覆蓋。路平和呂沉風統統都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