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川地勢複雜,為山崩地裂更是平添了許多凶險。陰沉的天空下,風與雪一起襲來,伴隨著山崩濺起的冰塵,即便是衝之魄貫通的修者,在這種條件下可視距離也無法超過三米。
路平拉著蘇唐,跌跌撞撞,深一步淺一步地向前跑著。
六魄貫通,終究還是人力,在這接連不斷的天災麵前還是有些吃力。蘇唐手中的神武印這時起到了很大的作用。當路平不得不揮拳破除麵前一些困境時,神武印總會適時地給予強化。揮出的拳頓時會將麵前的一切化為烏有,仿佛雨過天晴一般。
可惜這樣的雨過天晴不過刹那,轉眼就會被新的冰雪彌漫填充。路平和蘇唐早已分不清方向,他們隻能努力向前。
“這樣莫林怕是不行吧。”蘇唐還記得這小夥伴。
“唉。”路平歎了口氣。
兩人心中已經在為莫林默哀了,卻不知此時莫林正安然無恙地為他們兩人揪心。在這大定製徹底發動以後,莫林已經可以進一步確定這一切與他莫家息息相關了。身處囚籠一般定製中的他,赫然發現這是一項保護,眼看著周圍山崩地裂,他在這其中卻風平浪靜。隻是伴隨著崩裂,他所處的這一環境也有一些移動,有一些旋轉,卻從未有過什麼危險。
隨後莫林就看到路平和蘇唐在崩壞中奮力跑過,但是過不多久又跑了回來……再一會,路平和蘇唐第三次在他的視線中路過,他頓時明白,這兩位怕是很努力地迷路了。
“不能這樣亂跑。”路平也有所察覺,這樣沒頭蒼蠅似的東躲西藏,即便是他最終大概也隻會力竭而亡。
“能感知出方向嗎?”蘇唐揮出一拳,神武印圍著她的拳頭轉了一圈,迎麵飛來的一塊巨大冰石頓時被轟得粉碎,冰渣淋了兩人一身。
“你辛苦一會,我得仔細感知一下。”路平說道。
大定製發動,魄之力紛擾而又洶湧,想從這等量級的魄之力中感知出些什麼東西,敏銳的感知在這種條件下會麵臨很大的負擔,但非常集中精神才行。
“好。”蘇唐簡單地回應了一個字,抬手抄住又飛來的一塊冰石,借力朝另一方向拋出,跟這方向飛來的冰石撞了正著。
路平開始不理這些打擾,聽破感知全麵鋪開。
但是太亂了。
大定製的發動縱有規則,可當破壞開始產生時,魄之力繼續的運動卻再無定規。這邊突然激起的一塊冰石會有包含魄之力,那邊掀起的冰雪氣浪也會有魄之力。地形破壞沒有定軌,因此而激發的魄之力變化自然也就無跡可尋。路平想摸索出定製運轉的核心加以破壞,卻得先避開這些乾擾才行,而這可就不是蘇唐揮拳可以幫上忙的了。
蘇唐所能做的,隻是擋開那些會乾擾到路平的冰石。血力子的血脈讓她的力之魄遠比普通修者要充沛,可在這樣高強度的密集使用下消耗也是極快。
但是蘇唐卻不急也不催,隻是默默堅持著。然而就在身邊施展著感知的路平,哪裡還需要她告訴,憑感知他順便就了解著蘇唐的大致狀況。
就到最後一刻吧!
路平不動搖,堅持仔細尋找,嘈雜的魄之力聲在他腦海中不斷的衝擊著,他好像一葉孤舟,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滔天巨浪中,渴望著一盞可以為他們指明方向的明燈。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蘇唐又一拳擊碎一塊巨冰後,輕歎了口氣。
“我不行了。”蘇唐說道。
“好。”路平早有察覺,立即站起身來。蘇唐也在這時倒了下去,她說不行,那就是真的不行,魄之力的最後一絲一毫都已經用儘,真的連抬根手指的力氣都沒有了。
路平略一彎身,恰好讓蘇唐倒在他背上。
“找到了嗎?”蘇唐問道,聲音很小。
“沒有。”路平說。
“真可惜。”蘇唐說。
“不過找到點彆的東西。”路平說。
“哦?”
“就朝那去吧。”路平說著,一邊揮拳打碎了一塊飛來的冰石,一邊邁步出發。
“好。”蘇唐應了聲,終於在路平背上暈了過去。
路平衝了出去。他終究還是沒找出這大定製的出路,可在這紛亂的魄之力中,他發現了一個存在,一股不同的魄之力停留在這暴躁變化的定製中,它與周圍的總在變化著的魄之力截然不同,安安靜靜,帶著一絲絲熟悉。
這會是逃生的方向?
又或是什麼陷阱?
路平不知道,但是這樣安靜不動的存在,總算是給了他一個清晰準確的指向,朝著這固定的方向堅持前進,總是能走出這大定製的吧?
一路向前,越來越近,這股魄之力那熟悉的感覺也越來越真切。終於抵達麵前,發現這股魄之力隻是覆蓋著半米見方的一塊區域時,路平已然完全清楚這是什麼,來自何人,他毫無猶豫地站了上去。
風雪、嘈雜,末日般的毀滅景象忽然不見,山崩地裂所發出的巨大聲響已在身後。路平轉過身去,看到霍英正笑著看著他。
移動迷宮!
霍英的招牌異能,在外研究這大定製的他,察覺到了定製的發動。而在定製異能的層麵,放眼整個天下也不會有多少人比這位北鬥玉衡峰的前首徒,現院士更加高明了。隻是大定製的強度,他也沒辦法做到破壞,他隻能是將自己的定製移動迷宮嵌進了這大定製之中,等於在其中製造了一個出口,至於能不能找到這個出口,那就要看界川中各人的本事了。
阮青竹速度最快,第一個借霍英的移動迷宮逃出了界川。周圍幾具倒下的屍體,也是對方察覺到了霍英在搞鬼,試圖來破壞,卻被及時趕出的阮青竹給打發了。
兩大北鬥院士在此,足以讓對方徹底放棄過來破壞的念頭。隨後,許唯風、營嘯這兩位,也發現了霍英給到的出口,借此逃出。路平和蘇唐反倒是落在了最後。
“夠慢的。”阮青竹說道。
“感知太過敏銳,要找到出口反倒是會麻煩一些。”霍英知道路平的本事。他這出口其實是儘可能給出醒目標識的,要不阮青竹他們三人也不至於輕鬆找到。可對感知敏銳的路平來說,出口是不是醒目易識都不妨礙他找到。隻是因為敏銳感知帶給他的信息太多太雜,在這種環境下形成了大量的乾擾,所需要的時間自然要多出許多。其實兩人不要讓路平來做這事,換蘇唐來話,早也已經找到這出口了。
換句話說,在霍英刻意給出便利的條件下,路平隻會是最慢的那一個,而現在終於連他都出來了。那麼還沒出來的……
路平望向眼前這劃分著界川著冰峰,依舊高聳。但在冰峰之後,翻騰著的冰塵早已飄揚到了冰峰上空,時不時還會帶著冰石飛落出來。界川之中,就仿佛一個爆發的火山,出不來的人,還能活下去嗎?
幾人沉默著,就在這時,與界川相反的方向,雪原的地平線上,一字排開的人群,正疾速朝著這邊衝來,其中可見無數招展的旗幟,在雪原這糟糕的可視條件上,旗上象征著各自學院,用特彆手段製作的院徽都卻清晰可識。
“這還有更慢的呢。”阮青竹嘟囔著。
“哎喲!”路平突然叫道,一通手忙腳亂,從懷裡掏出一疊東西,那是龍韜所給的易容麵具,可在經過引星入命那一波後,哪裡還有一張完好可用的。
“我得先走了。”眼看無法掩藏身份,路平急忙說道。
“怎麼?”霍英不解。
“我們自行過來,就是擔心玄軍帝國知道我離開摘風學院後會對我們學院不利,所以不能在人前暴露。”路平說道。
“這樣啊。”霍英和阮青竹互看了一眼,這才算是明白為什麼拒絕了邀請的路平最終卻又出現在了這裡。
“那你先走。”阮青竹毫不遲疑地說道。
“嗯。”路平背起蘇唐邁步就走。
“你倆是不是也先回避一下?”阮青竹又看向營嘯和許唯風。這兩個來自暗黑學院的主,阮青竹和霍英都不準備把他們怎樣,可在四大還有這麼多學院麵前,會引起什麼事端就無法預測了。在確認了他們與學院們此行的當務之急並無太大關係後,阮青竹也不理什麼暗黑不暗黑的,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精神就讓他們兩個也一並離開。
這兩位本還在愣愣地看著望著界川方向,在聽到阮青竹這話後回過神來,麵帶幾分惆悵地回頭看了眼疾速逼近,挑著各大學院旗幟的人流後,一起點了點頭。
“多謝相救,告辭。”兩人朝霍英道了聲謝,也追著路平離去的方向趕了上去。
“那婆娘,真就死這了?”快步走著的營嘯,忍不住又回頭看了一眼界川方向。
“死了吧。”許唯風淡淡地應了聲,沒有流露出什麼情緒,隻是攥著的拳頭不覺間卻緊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