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七章 痛快!(1 / 1)

如意小郎君 榮小榮 1498 字 6天前

陳國國庫一年的進項,除去實物,折合白銀也才不過千萬兩。

江南一個小小的鄂州,欺君罔上,官商勾結,謀害朝廷命官……,一次考課,竟追回稅銀贓物,折合五百餘萬兩,占了國庫的一半!

他早就知道江南有問題,但卻不知道有這麼大的貓膩,江南官員如此狂妄,還不是在朝中有這些人撐腰,江南之亂的源頭,不在江南,正是在這金殿之上。

這些人食朝廷之俸祿,卻將朝廷和江南割裂開來,隻顧己身利益,淪為朝廷的蛀蟲,沒有那三百萬兩銀子,他還可以對這些人的作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此刻則隻有厭惡。

陳皇目光平靜的望向下方,說道:“是朕讓他去江南的,尚方寶劍也是朕賜給他的,見劍如見君,怎麼,他處置不了鄂州官員,朕還處置不了嗎?”

吏科給事中正色道:“就算是他有尚方寶劍,也不是他在江南胡作非為的理由,唐寧仗著陛下的信任,禍亂地方,將鄂州弄得民不聊生,豈不是罪加一等?”

那名監察禦史接口道:“啟稟陛下,吏部考課,禦史台派人同行,本就是為了監察吏部官員,可唐寧剛到江南,便獨斷專行,將禦史中丞遣返,這豈不是說明他心中有鬼?”

“陛下,唐寧此人,必須召回!”

“臣附議!”

“臣附議!”

……

吏科給事中及監察禦史開口之後,站出來的江南一派官員又變的異口同聲起來,直到一道身影站出來,眾人又同時閉上了嘴巴。

馮相走出來,躬身道:“尚方寶劍非比尋常,茲事體大,自大陳立國以來,從未有過賜給臣子的先例,陛下便是再寵信臣子,也不可開此先河……,若是有人借著寶劍之威,為害地方,豈不是也折損了陛下的威嚴?”

陳皇看著他,問道:“馮相是從何處聽來,唐寧仗著朕賜給他的尚方寶劍,為害地方的?”

“陛下賜予他尚方寶劍,已經是君王寵信臣子的極致。”馮相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轉而說道:“但作為君王,無論如何,也不能專寵一人,秦二世專寵趙高,大秦招致亡國,唐玄宗專寵楊貴妃,大唐由盛轉衰……,古來因為君王專寵而招致大禍的例子不勝枚舉,陛下難道也要步那些君主的後塵?”

馮相的這番話,對於君王已經是很嚴厲的勸誡了,他雖然沒有明說,但話語中暗含的意思,所有人都聽得懂。

陛下若是將唐寧召回,那就是知錯能改的明君,若是固執己見,就和曆史上的昏君沒有區彆。

朝堂之上,能說這句話,敢說這句話的,隻有馮相一人。

百官紛紛低下頭,放緩了呼吸,以往遇到這種情況的時候,陛下非得和馮相在朝堂上大吵一架不可,神仙打架,他們這些小鬼,能避則避,能躲則躲。

隻不過這次,他們等了好久,也沒有等來陛下發怒,有些人已經悄悄的抬頭望了過去。

陳皇臉上的表情很平靜,問道:“馮相的意思是,朕是一個昏君了?”

“老臣不敢。”馮相拱手躬身,說道:“隻是老臣年老體邁,近來處理朝事,總是力有不逮,既然陛下已經覓的能臣,老臣請求陛下,允許臣致仕還鄉……”

所有人都能聽得出來,馮相這是在說反話,他這是在逼陛下在他和唐寧之間做選擇。

這也是馮相屢試不爽的奇招,連彆的大臣告老,陛下也要再三挽留,更何況是當朝右相?

每當馮相使出這一招的時候,就算是陛下不屈從,也往往都會退讓。

他們偷偷的望向陳皇,發現他果然怔立在原地,臉上的表情------陛下臉上這是驚喜的表情嗎?

昨日之後,陳皇心中對江南官員的不滿與厭惡已至巔峰。

而江南官員,大都以馮相為首,正是因為馮相的存在,他針對江南的一些政令,根本無法實施下去。

可即便對馮相再不滿,他也不能罷相,這是他雖然擁有卻不能隨便行使的權力。

在這種情況下,馮相剛才的那番話,簡直是正中下懷,說到他的心裡去了。

他壓製住心中的喜意,思忖了片刻,點頭道:“馮相為國操勞一生,是該好好歇歇,你的請求,朕準了。”

馮相猛地抬起頭,也顧不得君臣禮儀,目光難以置信的望向陳皇。

不該是這樣,事情絕對不該是這樣,辭官隻是他的籌碼,是他逼迫陛下退讓的籌碼,陛下怎可同意,怎能同意!

他張了張嘴,卻似乎有一團棉花堵在喉嚨,怎麼都說不出話來。

震驚的不止是馮相,還有滿殿朝臣。

陳皇話音落下之後,朝堂之上,便爆發出了一陣驚天的嘩然。

“陛下!”

“陛下,萬萬不可!”

“臣懇請陛下收回成命!”

“陛下難道真的要為了一個佞臣,使得朝綱大亂,國將不國?”

……

這一次,跪下的不止是江南派係的官員,滿殿朝臣,近乎跪了一大半。

罷相可是天大的事情,雖然這是馮相自己請辭的,但誰都知道,這不是馮相的本意啊!

兩位丞相,便像是朝中的兩根頂梁柱,一根倒了,朝堂如何能夠安穩?

江南的事情百官可以不管,可以看熱鬨,但陛下想要罷相,他們絕不能袖手旁觀!

“佞臣?”陳皇看著他們,笑了笑,問道:“你們知道,那些鄂州地方官員,都做了些什麼嗎?”

他開口之後,朝堂上立刻靜了下來。

陳皇看著他們,問道:“他們官商勾結,侵吞朝廷稅銀,你們又知不知道,這次唐寧從鄂州追回多少稅銀贓銀嗎?”

“五百萬兩啊,整整五百萬兩!”

陳皇的聲音拔高,看向站在朝堂前方的一人,說道:“錢碩!”

戶部尚書錢碩上前一步,說道:“臣在。”

陳皇看著他,問道:“你告訴他們,國庫去年收上來的稅銀,合計多少?”

錢碩想了想,說道:“回陛下,定元一年,入庫錢款,折合約一千萬兩銀子。”

“你們聽到沒有?”陳皇望著百官,厲聲道:“一千萬兩啊,國庫一年的稅銀才一千萬兩,一個小小的鄂州,就藏著半個國庫……,你們一個個的,都知道向朕要錢,搞了半天,朕才是最窮的!”

陳皇的聲音近乎咆哮,百官鴉雀無聲。

“你們以為這就完了嗎?”陳皇走到上方,取來一封厚厚的折子,扔到吏科給事中的臉上,大罵道:“這是鄂州百姓上的萬民書,上麵細數鄂州官員數十條罪狀,你告訴朕,到底是誰在禍亂地方?”

吏科給事中麵色蒼白,身體發顫,跪倒在地,不敢說話。

陳皇又將另一封折子砸在那位監察禦史的臉上,沉聲道:“兩年前,鄭禦史前往鄂州調查礦稅一事,卻因水土不服而亡,你應該還記得吧?”

不等他回答,陳皇便冷哼一聲,說道:“你當然記得,你應該記得,因為就是你頂替了他的位置!”

他看向群臣,聲音再次提高了幾個音調,“就是你們口中的佞臣,他替朝廷追回了五百萬兩稅銀,他替鄂州百姓伸冤做主,他查明了兩年前死在鄂州的監察禦史不是病死,而是被鄂州官員謀害!”

陛下明顯在氣頭上,跪在地上的官員低下頭,不敢發一言。

陳皇再次走到上方,趁著百官低頭,沒有人注意,偷偷翻開唐寧的那封折子看了看,又將之合上,踱著步子,重新走下來,厲聲道:“朕曾經以為我陳國的敵人在草原,在西域……,朕現在是越來越清楚了,我大陳的敵人不在北邊,也不在西邊,就在這朝廷,就在這金殿之上!”

“指忠為奸,庇護犯官,結黨營私,金殿逼君……,哪一件不是你們做的,你們剛才和朕說趙高,你們告訴朕,你們與那趙高,有什麼區彆!”

“你們在京師窩裡鬥的時候,你們口中的佞臣,在替朕追繳稅銀,在替百姓做主伸冤,你們站在這裡指責他的時候,心裡難道就沒有一點羞愧嗎?”

“朕很痛心,朕對你們很失望!”陳皇再次掃視了眾人一眼,長歎口氣,說道:“都給朕跪著吧,跪半個時辰,跪在這裡,摸著你們的良心,給朕好好想想……”

說罷,他便徑直走出大殿,魏間見狀,急忙走下來,緊緊跟在他的身後。

陳皇麵沉如水,出了大殿,走過兩條長廊,行至某個無人處,停下腳步,臉上的怒容不再,仰天長嘯道:“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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