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3章 請君入甕(1 / 1)

第393章 請君入甕對於梁雕能夠道破自己的真實身份,李鈞絲毫不覺得意外。

畢竟錦衣衛的神秘隻是對於普通人而言,像梁雕這種有過軍伍背景,曾經當過朝廷六品武將的人來說,在錦衣衛內部有點人脈,認識些人,也不是什麼稀罕的事情。

李鈞反倒是覺得,如果梁雕要是連這點本事都沒有,自己今天恐怕是找錯人了。

“大家原來都是一個碗裡混飯吃的人,都是知根知底,我也就沒必要再藏著掖著了。”

李鈞大馬金刀坐下,右臂壓在桌麵之上,“我這次來找梁老板你,是有件小事想請你幫忙。”

“您現在是官,我現在是民,用不到,也當不起‘請’這個字,有事情需要我幫忙,您吩咐就行。”

梁雕笑著問道:“不過能讓您親自跑一趟的,恐怕不會是什麼小事情吧?”

“對彆人來說恐怕很難,但對於梁老板你來說,就是小事一樁。”

李鈞說道:“如果辦成了,那大家也能交個朋友。”

梁雕摩挲著下巴上的胡茬,抿了抿嘴唇:“這我可不敢大包大攬,要不您先說說事情,如果我辦不到,那可就沒臉高攀您這位朋友了。”

“我想跟伱打聽一個人。”

“什麼人?”

“一個參與了江戶之亂的人。”

李鈞沉聲道:“我收到消息,他現在人就在藏在這座武士町裡,我需要知道他此刻具體的藏身位置,還有所有平日間跟他有過來往的人員信息。”

“您這是給我出了一道難題啊。”

梁雕眉毛蹙在一堆,反問道:“連錦衣衛都找不到的人,您怎麼會覺得我有能力知道他藏在哪裡?”

“貓有貓路,鼠有鼠道。我們做不到的事情,不代表梁老板你做不到。”

李鈞朗聲一笑:“和梁老板您比起來,我們身上不過多了一層狐假虎威的皮罷了,真要是扒了皮,還真說不定誰就比誰的本領強。”

“可千萬彆這麼說,這要是被那位豹尾百戶聽見了,以後可就沒有我的好日子過了。”

梁雕打趣一句,略加沉思之後,抬眼凝視著李鈞:“事情倒也不是不能辦,就是這價格可不便宜。”

從進入武士町啟用柯乙這個線人開始,李鈞就做好了要被宰上一刀的準備。

所以對於梁雕此刻說出的這句話,他心中早有預料。

其實梁雕手裡掌握的情報,鬆本城錦衣衛並不一定真就毫無所知。更何況如今的範圍已經鎖定,完全可以由鬆本城錦衣衛鎖定嫌疑人選,然後讓鄒四九挨個進入對方的夢境,一一進行排查。

不過很可惜,在之前的試探中,豹尾根本沒有任何一點配合李鈞的想法,一門心思想的都是如何去免責爭功。

而且這樣做有一個很大的問題,那就是會耗費大量的時間。

而這無疑正是李鈞目前最缺乏的東西。

如今朝廷下達的徹查時限已經過去了一半,但參與謀劃江戶之亂的鴻鵠賊首,除了轉為線人的槐國以外,可還一個都沒有落網。

雖然有蘇策頂在前麵,對方也不能真拿倭區錦衣衛怎麼樣,最多是發幾篇責問的公文下來,陰陽怪氣的罵上幾句。

甚至連措辭都還要好好斟酌一番,不能太過尖銳,免得一不小心激怒了蘇策,到時候找借口返回帝國本土找他們的麻煩。

但明年發放給倭區錦衣衛的經費和工部配額,鐵定會被朝廷以此為借口砍下去一部分。

這麼做有理有據,合情合理,就算蘇策想發飆,那也找不到任何借口。

李鈞當下撩起袍裙下擺,翹著二郎腿,朝著梁雕他們一攤手,滿臉闊氣道:“什麼價,梁老板你出。”

梁雕並沒有著急開口,而是眯著眼睛打量了李鈞一番,似乎在思考著能從眼前這錦衣衛百戶的身上榨出多少寶鈔

片刻之後,梁雕突然展顏一笑:“聽說在新旦評議之中,犬山城拔了去年的頭籌,手中捏著一大筆的工部配額?”

“頭籌是不假,可是這錢來的困難,花起來倒是容易。梁老板你也應該知道犬山城發生了什麼事情,不瞞你說,當時為了埋伏那群鴻鵠,我花的代價可不小。”

李鈞苦著臉:“不知道梁老板你開價多少?”

“也不多。”

梁雕黝黑的褶皺一陣顫動,咧嘴露出一排如野獸般銳利的牙齒,伸出一根指頭。

李鈞眉頭一挑:“一千萬?”

“大人您說笑了,是一個億。”

李鈞兩條鋒利的眉毛倏然扭結,臉色陡然陰沉了下去,“梁老板,你這可就是獅子大開口了。”

“我做生意向來要分輕重緩急,輕緩的自然便宜,重要且著急的價格就高。”

梁雕環視四周:“而且對方可不是什麼好惹的角色,我做完您這單生意之後,恐怕也該挪窩了。這麼多年累積下來的家當可以說是蕩然無存,這裡麵的損失可不小。”

李鈞眉頭緊皺,一時間沉默不語。

他料到了梁雕會宰自己一刀,但沒想到對方下手會如此之狠。

彆說是一個億,就算是打個對折,他如今也拿不出來。

自己的武器定製、馬王爺的機體更新、謝必安手中的墨家裝備,再加上給窮奇的辛苦費,還有對傷亡錦衣衛的撫恤等等雖然李鈞沒有具體算過這到底是多少錢,但毫無疑問,犬山城如今的家底恐怕早已經所剩無幾。

梁雕察覺到李鈞臉上的窘迫,笑道:“我也知道這個價格很高,如果閻君大人要是覺得拿出來有困難,也可以用其他的東西來替代。”

李鈞頓時來了興趣:“什麼東西?”

梁雕看了一眼站在李鈞身後的柯乙,將一張蓋著的麻將牌推到他麵前,“有人托我給您送一句話,如果您能答應,那這筆錢就不用出了。”

李鈞‘哦’了一聲,眉峰一挑,笑著問道:“什麼話,能抵得上這麼多錢?”

“他們想問問大人您,若是他們今日鼎力相助,能否從您這裡換到一句‘苟富貴,不相忘’的承諾?”

話音剛落,梁雕突然注意到李鈞眉宇間的窘迫驟然散去,取而代之的一股發自心底的輕鬆。

這種感覺就像是一個被逼債上門的人,突然找到了一個除了錢以外,同樣能夠解決問題的辦法。

驀然間,梁雕心頭沒來由一沉,硬著頭皮繼續說道:“隻要您說一句可以,那您想要的人,自然會有人替您去找。”

李鈞抿著嘴笑了笑,對梁雕的話不置可否,隻是抬手撣了撣眉頭。

“讓梁老板你代話的這些人,真能有這麼大的本事?我要找的這個人可不好殺啊。”

“敢說這樣的話,自然是有的。”

梁雕目露狡黠,輕聲道:“而且在這年月,黑白早就分的沒那麼清楚了。男人能是女人,女人也能是男人,坐在神龕上的不一定是真仙,踩在泥濘裡的也不一定是偽佛。反倒是黑白混雜的灰色,能夠讓人生存的更好。”

李鈞身體往後一仰,眼眸睥睨:“我這個人就是個大老粗,梁老板你說的這句話,我實在是有些聽不明白。要不你給我解釋解釋?”

梁雕耐著性子,緩緩道:“您今天進武士町,無論是找柯老板,還是找到我,最終的目的是為了能夠順利找到上麵要的人,然後帶回去交差。這一點我沒說錯吧?”

李鈞眯著眼笑道:“當然沒有,你繼續。”

“拿人交差,重點是要證據確鑿。而現在有人能夠提供證據,您又能確認證據,所以隻要他們說是,您也說是,那最終交上去的那個人究竟是誰,還重要嗎?”

“原來是這樣啊。”

李鈞恍然大悟,突然喊了一聲:“柯乙!”

“啊?”

柯乙渾身一顫,連忙應聲。

“你覺得梁老板說的這些話,有道理嗎?”

柯乙此刻後心汗如雨下,臉上神色青紅變幻,最終咬著牙道:“有有道理。”

“連你也覺得有道理啊。”

李鈞深深吸了一口氣,翹著的二郎腿慢慢放下,上半身向前傾軋,一寸寸迫向梁雕,眸中目光滾燙如火,“可我怎麼就覺得有些狗屁不通呢?”

“如果您覺得我說的話沒道理,不想答應,也出不起錢,那這筆生意可就做不下去了。”

梁雕雙手籠進袖中,麵上的神情變得冷漠:“我也隻能無奈送客了。”

“這筆生意,你得做。我這個客人,你也送不走。”

李鈞笑容狂放,眉宇間有戾氣湧動。

“您要是這樣做,那可就不合規矩了。”

“誰的規矩?”

李鈞壓在桌麵上的右手摩挲著一塊麻將牌。

梁雕眼神晦暗,似笑非笑:“自然是武士町的規矩,也是我梁雕的規矩。我在武士町這麼多年,一直都信奉一句話,守規矩的人死不了,壞規矩的人活不了。”

李鈞凝視著麵前這位氣質陰狠的武士町霸主,突然笑著搖了搖頭:“我看這不是你的規矩,而是鴻鵠的規矩吧?”

“閻君你要是非得這麼想,那我也沒有意見。”

梁雕冷笑道:“對了,我還給你想了一條出路,要不要聽聽?”

“說。”

“你留下兩條手臂,壞了自己的原生體魄,我就可以放你滾出武士町。”

李鈞神色淡然,平靜問道:“光砍我的手,就沒點什麼其他的好處?”

“當然有了,我可以讓他們對外宣稱,你已經成功殺了我,讓你順利回去交差。”

梁雕壓著眉眼:“這筆生意總算得上是公道了吧?”

李鈞嘴角微動,露出淡淡笑意:“照這麼說,你就是楚客了?你從什麼時候知道我來了?”

“從你踏入武士町的時候開始。”

“為什麼不逃?”

“為什麼要逃?”

“不逃,那就是專門在等著我了?”李鈞問道:“想拉我加入鴻鵠?”

“你如今的身份可不一般,很有可能下一位倭寇錦衣衛千戶就要落到你的手中。現在一個這麼好的機會擺在我的麵前,怎麼也要試一試。你說是吧?”

梁雕,或者說是鴻鵠楚客獰笑道:“規矩我已經說清楚了,喝敬酒還是喝罰酒,你自己看著選。”

“選?”

李鈞眉宇間神色張狂,看向楚客像是看到一個無知的孩童拿著刀,在自己麵前大聲的叫囂。

李鈞緩緩抓起手邊的麻將牌,反手扣在桌上。

啪!骨白色的牌身上,是斜著排成一條直線的三個青綠圓圈,三筒。

“老子是錦衣衛,跟你一個叛軍講他媽什麼規矩?”

轟!劇烈的爆炸聲音回蕩在整個地下賭場之中,所有人為之側目,隻見轎梯井中煙塵滾滾,一片渾濁之中傳來咚的一聲悶響。

還有一句略顯飄忽的喊聲。

“上卦為巽,下卦為坎,潛龍在淵。我就說人在地下,老馬你他娘的還不信我”

塵霧擾動,一具拖著長刀的黑色甲胄撞了出來,龍行虎步,氣勢彪悍。

“既然你非要喝罰酒,那今天就把自己撂在這裡吧!”

楚客表情猙獰,身影卻坐在原地巋然不動,絲毫不懼近在咫尺的獨行武夫。

驀然,正要動手的李鈞突然感覺頭頂有陣陣惡風呼嘯。

來不及多想,李鈞抬腳蹬在四方桌上,連人帶椅子向後滑行。

轟!黑影轟然落地,將下方的四方桌砸了個稀碎,不同花色的麻將牌如同子彈般射向李鈞。

李鈞翻身躍起,黑色甲胄已經於此刻浮現在身後,如同一片黑色雲翳猛然擴散,將李鈞吞噬其中。

砰!砰!砰!勁射而來的麻將牌撞在甲片之上,炸散成一蓬蓬白色的粉末。

李鈞抬手撣了撣肩頭的細碎粉塵,右手食指戟指站在楚客身旁的陌生男人。

“既然你是楚客,那你就是水村五鬥了?原來是早就挖好了坑,怪不得敢這麼囂張,還準備拉我下水。”

“識時務者為俊傑。”

楚客坐姿如虎踞,冷哼一聲,“閻君,你現在.”

“你的廢話真的太多了。”

李鈞左手貼著繡春刀身猛然一抹,赤色的烈焰驟然而起,裹刀纏刃。

縛焰。

口鼻間白色的氣流來回流動,李鈞的身軀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膨脹,連同身上的甲胄越發猙獰駭人。

食龍虎。

重樓起。

“老馬,選首應景的曲子,咱們送他們上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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