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妮忙道:“不,蘭花姐,我有一個很重要的發現,要對你說!”木蘭花停了下來,望看安妮,安妮向木蘭花笑了笑,道:“蘭花姐,我知道你一定也想到了這一點,不過你還未曾去證實。我比你領先了一步!”木蘭花微微一笑,道:“你想到是的什麼?”安妮道:“我們從許業康家中回來的時候,我提到許氏三兄弟中的老大和老二,曾得過印度瑜咖學會的最高榮舉,當時,你大為震動,車子幾乎撞向路邊,你記不記得?”木蘭花望定了安妮,一言不出。安妮的手,一直放在背後,直到這時,她才伸出手來,在她的手中,握著一本“高級瑜咖術”。木蘭花點了點頭,安妮道:“這本書中說,瑜瑚術練到境界高的人,可以控製自己的呼吸、體溫,甚至心臟跳動,可以使心臟跳動,處於幾乎靜止的狀態,要極其精密的電子儀器,才能測得出來!”木蘭花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伸手按在安妮的肩頭之上。木蘭花緩緩地道:“安妮,你真了不起,我想到的事,你也想到了,你再說下去!”安妮得到了木蘭花的稱讚,輿蕃得漲紅了臉,道:“蘭花姐,這就是說,許老大和許老二。可以成功地裝死,瞞過所有人的耳目!”木蘭花的眼中,閃耀著光芒,那是讚許的光芒。安妮又道:“許業康要對付一風大哥他們,自己又不能出手,他又不肯去買通職業凶手,唯一的辦法,就是利用他兒子來下手,蘭花姐,你走了之後,我一直在思索,這是唯一的可能,從飛機中發現三具屍體,根本叫人無法明白凶手是如何下手的。這一切全是許業康的計劃!”木蘭花仍然不出聲。安妮越說越興奮,道:“而事實上,許氏三兄弟,隻有老三是真的死在刀下,許老大和許老二,背上的刀是假的,血也是許老三身上的,他們在背上插上了假刀之後,就開始又控製心臟跳動,使體溫降低,呼吸幾乎停止——”木蘭花道:“關於這一點,我有一點修正。我認為,真是有刀刷刺了他們的背部,不過刺得不很深,他們的瑜咖造詣,既然如此之高,自然也可以控製肌肉,不覺得什麼痛苦!”安妮忙道:“對,他們所冒的險,就是一到醫院,就進行解剖,但事實上是不會有這種情形出現的,他們滿身鮮血的樣子,任何人,即使是醫生,一看之下,就會直覺他們已然死去,他們不是成功地瞞過所有的人麼?”木蘭花點頭道:“是的,他們瞞過了所有人,而當他們被送進殮房之後,他們就有機會逃走了。安妮,還記得那管理員的話麼?他說,在幻覺中,他看到三個白影,飄浮起來,那是許老大和許老二,扶看許老三,自屍箱中站了起來!許老大可能先出來,替管理員注射了一針,然後再行動的,這也就是為什麼三具屍體失蹤,結果卻是隻有許老三的屍體,出現在沙灘上的原因!”安妮點頭道:“是的,他們必須有一個真正的死者,當人們看到許老三的屍體之際,就不會再懷疑其他兩個人是不是真死的了!”木蘭花道:“那麼,又是什麼使你開始懷疑的呢?”安妮道:“許多因素。第一,三個人死了,我們竟找不到謀殺的方法。第二,許業康並不悲傷,反而立即指證雲四風他們是凶手。第三,那架飛機的爆炸,要人在幕後主持,第四,一風大哥的死,一定有凶手,一切都說明,有人在暗中活動,而這活動的神秘人物,又一定和許業康有密切的關係,所以我開始懷疑。”木蘭花嘉許地道:“安妮,你真的長大了,已經有了縝密的思考能力了!”安妮高興地跳著,木蘭花又道:“我再考你一個問題,你認為那外科醫生是什麼性質的外科醫生?”安妮略想了一想,就道:“我想,是外科整形醫生!”安妮的話一出口,高翔便已出現在樓梯口,高翔是聽到了安妮的這句話的,他略征了一征,道:“咦,你們已經知道了?我才得到資料,柯支,密勒醫生,是德國著名的外科整形醫生!”安妮發出了一聲歡呼,道:“我猜中了!”高翔吐仍然莫名其妙,道:“什麼事令你們這樣高興?”木蘭花的回答,卻十分簡單,說道:“自然值得高興。因為一切問題,全解決了!”高翔陡地一呆,從他的神情看來,分明是以為木蘭花在開玩笑。他揮著手,想說什麼,可是他還未曾開口,安妮已叫道:“高翔哥,是真的,什麼都解決了!”高翔又呆了一呆,勉強笑道:“你怎麼知道我不相信?”安妮道:“這是很容易看出來的,高翔哥,整個事情的發展,全是許業康這個老狐狸的一手安排!”高翔有點無可奈何地道:“這一點。我願意相信,可是有什麼證據?”安妮在不自覺間,她講話的神態、語氣,看來和聽來,簡直和木蘭花是一樣的,她道:“我們一上來,就鑽了牛角尖,高翔哥,我們花了很多精力,在研究許氏三兄弟是如何死的,是不是?”高翔道:“當然要研究,因為這件事。實在太離奇了,而且到今天為止,我們還沒有結果!”安妮向木蘭花望了一眼,木蘭花微笑著,微微點看頭,鼓勵安妮繼續說下去,安妮揚看眉,道:“當然不會有結果的,因為許氏三兄弟中,隻死了一個老三,老大和老二沒有死!”高翔陡地一呆,隨即大搖其頭,道:“安妮,你在胡說些什麼?”木蘭花直到這時才開口,道:“不是胡說,而是唯一的可能。”高翔大聲叫道:“這是不可能的!人人都知道他們死了,你們也知道!”木蘭花的聲音仍然很沉著,道:“高翔,你好好想想,難道沒有任何疑點?”高翔根本沒有想,幾乎立時便回答道:“沒有任何值得懷疑的地方,他們死了!”木蘭花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道:“你應該說,他們看來,像是全死了!”高翔眨著眼睛,看來他還不明白木蘭花這樣說,是什麼意思。木蘭花繼續道:“從你打開機艙開始,一直到他們被抬到醫院——我是當他們被抬到醫院之後,在擔架上看到他們三個人的,我也以為他們死了,我判斷他們死了,是因為他們的背上插著刀,有血,他們不動,不呼吸,體溫發冷。心臟不跳動——我甚至沒有按他們的心臟部份,你有麼?”高翔呆了半晌,道:“那是不必要的,他們一看就知道已經死了!”木蘭花歎了一聲,道:“問題就出在‘一看就知道已經死了’這一點上,人人心中先有了主見,以為他們已經死了。沒有人懷疑這一點,你不懷疑,我不懷疑,醫院中的人,明知警方會進一步處理屍體,當然也未曾對屍體作進一步的檢驗,任由他們停在太平間中,而運送屍體的人,更不致懷疑他們的死亡,一直當他們被送到了殮房,從殮房逃了出來!”高翔依然搖首頭,道:“聽來好像有這個可能,但如果沒有事實支持,我依然不會接受這種看法!”木蘭花微笑道:“現在,我相信要找尋事實的支持,並不是太困難的事,但是,我願意先從推理上使你接受這個推斷。”高翔也微笑著,道:“好!”高翔後退了一步,背靠著牆站著,望定了木蘭花。“第一,我們不但無法找出,甚至無法設想許氏三兄弟是怎麼死的,是不是?”木蘭花說道。高翔點看頭。木蘭花又道:“而他們又故意在事後炸毀了那架飛機,炸毀那架飛機的目的,並不是想要毀滅什麼證據,而是要引導我們作出錯誤的判斷,認為飛機上,有著什麼機械裝置,使他們三人致死!”高翔略微猶豫了一下,又點了點頭。木蘭花又道:“我詳細研究了他們三個人的資料,發現許老三的壽命,離出事的日子隻有幾天了,許老三早幾天死,遲幾天死,對許業康來說,絕不是損失。雖然對一般父母而言,這樣做也是不忍心的,然而,許業康卻是一個利之所在,不擇手段,鐵石心腸的人!”高翔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微笑著。木蘭花略停了片刻,道:“老大和老二,精於瑜珈術,可以控製自己的體溫。心臟的跳動,和控製呼吸,使他們進入冬眠狀態,看來和死亡,簡直一樣。我相信,當他們用這個方法詐死之際,他們的思想、聽覺等等,還是存在著的!”高翔攤了攤手,道:“這一點,我絕對同意,我看到過這樣的表演,如果不是用儀器的幫助,簡直無法判斷表演者的死是假的。”木蘭花道:“那就是了,你可還記得那個殮房管理員的話?你以為他在做夢,但是,他事實上是受了麻醉之後,看到的幻覺。你再仔細想一想他的話,他在幻覺中,所看到的情形,是許老大和許老二的屍體,走出殮房去!”高翔揚起了眉,神情很疑惑。木蘭花繼續道:“在三具屍體失蹤之後,隻有許老三的屍體,在沙灘上被發現,這又是另一個布置,使人以為老二和老大的屍體,已經被海水衝到大海之中,再也找不到了!”高翔想要說話,但是木蘭花立時作了一個手勢,阻止他再說下去,道:“而最後,一個著名的整形外科醫生,出現在許業康的家中,我敢斷定,在不久之前,這位醫生就在許業康家中,進行過整容手術,你知道,一個手術高明的整形外科醫生,有本領將一個人的外貌完全改變的!”高翔道:“你認為許老大和許老二兩人,在經過外科手術,改變了容貌之後,再完全以另一個人的姿態出現?”木蘭花道:“是!”高翔攤了攤手道:“蘭花,直到現在為止,我無法在你的話中找到任何破綻。但是任何事情總要有動機的是不是?”木蘭花揚眉道:“當然是!”高翔道:“那麼,好,許業康這樣做,他的目的是什麼?”木蘭花一字一頓,道:“很簡單,他要進行一連串的謀殺,來鏟除他商場上的勁敵。他要殺雲氏兄弟,他自己不能動手,他又不能去收買職業凶手,他需要最親信可靠的人,替他下手,除了他的兒子之外,他找不到彆的人可以做這件事!”木蘭花講到這裡,略頓了一頓,才又道:“可是,他也知道,如果雲氏兄弟有了意外,警方就算不立時懷疑他,事後根據種種資料,也會知道是他主謀的,所以他作出了如此周密的安排,先讓他的兒子死去,然後,用‘死人’來行凶!”高翔神情駭然,道:“蘭花,殺死一風大哥的凶手,是許老大和許老二!”木蘭花點頭道:“你明白了?安妮當晚在一風大哥的住所,她雖然沒有看到凶手,但是卻可以肯定一點,就是一風大哥和凶手是認識的,而且一風大哥一見凶手,就罵許業康該死,由此可知,凶手和許業康,一定有著極其密切的關係。”安妮插口道:“當時,我還聽出,一風大哥的語氣中,充滿了驚訝!”木蘭花道:“當然,看到一個死了的人,突然出現在自己麵前,自然要驚訝的,但是在當時。一風大哥一定還隻想到,許業康這樣做的目的,隻不過是誣陷他們害人,未曾料到對方還有更進一步的陰謀,不然,他也不會遇害了!”高翔呆了半晌,突然之際,他叫了起來,道:“蘭花。那我們還等什麼?”木蘭花徐徐地道:“彆心急,現在,我們處在極有利的地位,因為許業康絕想不到我們已經知道了他的秘密,我們也不必打草驚蛇,因為一驚動他,他將許老大、許老二藏了起來,我們就什麼證據也沒有了。高翔,我想柯支。密勒醫生來到本市,一定是極度的秘密,對不對?”高翔點了點頭,道:“是的。他完全以普通遊客的身分來本市,沒有驚動任何人,可是,他和本市一位著名的外科醫生,通過一次電話,他們是大學時期的同學,幾十年的老朋友了!”木蘭花立時道:“那太好了,你先和那位醫生聯絡,耍他請柯支醫生出來,由我們和他談話。隻要他肯承認,許業康再狡猾,這一次,也一定難逃法網的了!”高翔點了點頭,安妮長長呼了一口氣,道:“這件案子。我看是最複雜的一件了,難怪許業康在商場上這樣成功,他真想得出!”木蘭花笑道:“你錯了,許業康正因為太聰明了,所以在商場上逐步遭到了失敗。現代社會,已不是投機家的樂園,必須正常經營,才能站得住腳!”高翔和安妮互望了一眼,高翔笑道:“蘭花,你似乎什麼都行!”木蘭花微笑道:“高翔,我第一次聽到一個人這樣稱讚自己的妻子!”高翔笑了起來。安妮趁機縮進自己的臥室,用力關上了門。張醫生皺看眉,高翔、木蘭花坐在他的對麵。張醫生的住宅,有一個很大的陽台,他們就坐在陽台的玻璃桌旁。高翔已經將一切的經過,和這位出色的外科醫生,作了簡略的敘述,張醫生也已接受了高翔的意見,和柯支醫生通了一個電話。在電話中,張醫生隻是說他今天有空,請柯支醫生來敘敘舊,柯支醫生也答應立即就來。可是這時,張醫生的情緒,像是很不安寧。木蘭花看出這一點,道:“張醫生,你放心,柯支醫生是不會有罪的!”張醫生苦笑著,道:“可是,我總覺得我這樣做,是欺騙了朋友!”木蘭花正色道:“張醫坐,如果你這樣想,那就錯了,這是一件極大的陰謀,你為了儘公民的責任,一定要這樣做!”張醫生歎了一聲,沒有再說什麼,這時,花園的鐵門外,響起了汽車喇叭聲,鐵門打開,一輛車子駛進來,不一會,仆人已帶看柯支醫生。走上了陽台來。張醫生、高翔和木蘭花,一起站了起來,柯支醫生看到高翔和木蘭花,略感到驚訝,張醫生忙道:“這位。是本市警方的高級負責人高翔,這位高夫人,就是大名鼎鼎的女黑俠木蘭花!”柯支醫生立時道:“啊,木蘭花,很高興見到你,我知道你,聽過很多有關於你的事跡!”木蘭花微笑看,道:“謝謝你!”他們一起坐了下來,木蘭花立時取出了許老大和許老二兩人的照片來,放在桌上,推到柯支醫生的麵前。柯支醫生一看到照片,就震了一震,立時抬起頭來,以十分疑惑的眼光,望看高翔和木蘭花。他望了片刻,道:“怎麼,這兩個人,可是牽涉到犯罪事件了?”木蘭花點頭道:“是的,柯支醫生你昨晚為他們改變了容貌,是不是?”柯支醫生站了起來,神情極其嚴肅,道:“是,但是我絕不知道其中牽涉到犯罪事件。”高翔忙道:“彆緊張,柯支醫生,我們完全相信你的人格。但是,你必須留在本市一段時間,因為我們需要你在法庭上作證!”柯支醫生吸了一口氣,道:“可以的,這——”木蘭花道:“謀殺!一樁可能是謀殺史上從未曾有過的周密設計的謀殺!”柯支醫生望著桌上的兩張照片,哺喃地道:“真想不到,許先生是一個舉世知名的企業家!”張醫生輕拍柯支醫生的屑,道:“來,我們來喝一點酒,怎麼樣?”柯支醫生點著頭,誰都看得出,他這時候,真是需要一杯酒了!一小時之後,柯支醫生的車子,又駛進了許家花園巨宅的鐵門,柯支醫生自車廂中出來,木蘭花和高翔跟在他的身後。當他們三個人,走進大客廳的時候,許業康正好送幾個客人走了出來。許業康看到了高翔和木蘭花,就陡地一呆,但是他立即道:“好,高主任,我希望你這次來,是告訴我已經抓到了殺害我兒子的凶手!”高翔冷冷地道:“不錯,我是找到了凶手!”許業康又是一呆間。閃亮的手銬,已經自高翔的手上揚起,“拍”地一聲,銬上了許業康的手腕,許業康驚叫了起來。高翔冷冷地道,“許先生,真不好惹思,令郎隻怕要紮著繃帶上法庭了!”許業康的尖叫聲,突然停止,刹那之間,他的臉色,變得如此之慘白,高翔和木蘭花兩人,在這以前,從來也未曾看到,一個人的臉色,竟會在刹那間,變得如此之可怕的!而等到大隊警員衝了進來,將臉上紮滿了繃帶的許老大和許老二,帶下客廳來時,許業康除了一對眼珠尚在轉動之外,簡直已和一個死人差不多了。他隻是不斷地在重複著一句話,道:“不可能的,你們不可能查到我的秘密的!”木蘭花冷冷地道:“許先生,你應該說,幾乎不可能,但不是絕對不可能!”法庭開審這件謀殺案的時候,全市轟動,比許氏三兄弟在航空表演中“意外喪生”尤甚。由於證據確鑿,許業康、許老大和許老二,全被裁定,謀殺雲一風和許老三的罪名成立。在接連七天的審訊中,高翔是主控,許業康請了好幾個有名的律師,但是在確鑿的證據下,這些律師也全然沒有用處。案子審結完畢,高翔、木蘭花、安妮、穆秀珍、雲四風、雲五風幾個人,又聚在一起,雲五風的神情很憂鬱,道:“可惜大哥遇害了。真是不值!”各人的心頭,也都很沉重。穆秀珍歎了一聲道:“這世界上,各種各樣的罪案,似乎永遠也沒有終結的時候,真可恨!”安妮也歎了一聲,道:“你們看,陽光那麼燦爛,世界如此美好,我真不明白,為什麼總有人要犯罪,那究竟是為了什麼?”木蘭花伸了伸雙臂,道:“安妮,隻怕永遠沒有人能回答你這個問題的了!”的確,誰能回答這個問題?為什麼不斷有人要犯罪,替美好的世界添上汙點?為什麼?正如木蘭花所說,永遠沒有人能回答道個問題!(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