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郊區三號的公路上,突然傳來一陣尖銳刺耳的警車聲,一輛警車,和一輛救護車,以極高的速度,越過了正在公路上行駛的許多車輛,疾駛向前。這時,已是初秋時分,公路兩旁的大樹,黃葉紛落,當車輛疾駛而過之際,路上的落葉,全被卷了起來,在路麵上打著轉。警車和救護車,駛到一條岔路口,停了下來,那裡已圍著不少人,也停著不少車輛,警車才一停,車頭燈照耀下,就看到一輛小型的貨客兩用車的車門打開著,有一個人,半伏在車廂內。那人顯然已經受了傷,他穿著一身藍色的製服,鮮血自他的後腦流出,將他的上衣濕了一大片。救護人員和警員一起下了車,走近出事的車子,圍觀的閒人,大都散了開來,一位警官來到傷者身前,兩個救護人員已抬著擔架,奔了過來。傷者被抬上擔架,警官大聲道:“是哪一位報的警?”一個中年人應聲道:“我,我駕車回家,看到全部事情的經過。”警官道:“請告訴我。”那中年人道:“這輛車子,駛到這裡,突然有另一輛車,駛出來截住了他,接著,有兩個人跳下車來,受傷的是司機,在他的身邊,還坐著一個人,傷者立時下車,可是連說話的機會都沒有,那兩個人,就向傷者襲擊,將他打倒了!”警官皺了皺眉,一麵聽,一麵不住在一本小本子上記下那中年人所說的話,這時,他問道:“你說在司機位的旁邊,還有一個人?”那中年人道:“是的!那個人一直坐著不動,那兩個人打倒了司機,就拉開另一邊的車門,將那個人自車上拖下來,拖進了他們自己的車子,駛走了。”警官略停了一停,根據目擊者的描述,那分明是一件綁架案了,綁架案是嚴重的案件,他必須立即向上司報告,才合規矩。那時,傷者已經被抬上了救護車,先駛走了,那警官回到了警車旁邊,拿起了無線電話,說道:“十二號巡邏車報告,請楊科長聽電話,有嚴重的案件!”在警局,高翔的辦公室中,高翔還沒有離開,他正和幾個高級警官在開會,楊科長也在,現場警官的電話,被轉接到高主任的辦公室中,高翔拿起電話來聽了聽,就交了給楊科長,楊科長一麵聽著,一麵道:“好,我們立即派人來。”楊科長是“嚴重刑事案件調查科”的科長,他放下電話,就向高翔道:“主任,三號公路上,有人截住了一輛小型客貨車,架走了一個人。我要去調查。”高翔點了點頭,道:“好,調查報告如果有必要的話,明天一早給我。”楊科長笑應了一聲,立時走了出去。等到楊科長帶著幾個探員,來到了三號公路的那個岔路口時,那位警官,也已經發現那輛客貨車的車身上,漆著:‘弱能人士救助療養院’幾個大字,楊科長一到,又聽那目擊證人將經過講了一遍,就直赴那間療養院,去進一步調查。現在留守著幾個警員,證人和其它人都離去了,看來,這件事已告一段落了。高翔作為警方的特彆工作室主任,每天要處理的事,不知有多少,是以楊科長去調查有人被擄架的那種事,他並沒有放在心上。他向其它幾位警官,交代過了工作,也就駕車,回到了家中。當他走進自己的住所之際,木蘭花迎了出來,高翔走過去,在木蘭花的頰邊,輕輕吻了一下,道:“安妮呢,在乾什麼?”木蘭花笑道:“看來,她真是書迷!”高翔了一個懶腰,坐了下來,他才坐下不久,電話鈴就響了起來。電話就在高翔的身邊,高翔拿起電話來,就聽到了楊科長的聲音,道:“是高主任麼?我調查的這件事,覺得有立即向你報告的必要!”高翔呆了一呆,道:“請說。”楊科長道:“我現在,在一間弱能人士救助院長辦公室中。”高翔自然知道“弱能人士”是什麼意思,通俗地說,就是白癡,智力發展不完全的人!高翔不禁皺了皺眉,道:“你不是去調查一件擄人案的麼?”楊科長苦笑了一下,道:“不錯,我已經查明,被歹徒擊昏過去的,是救助院的一個工作人員,而被擄走的,是一個白癡。”高翔聽了,不禁笑了起來,說道:“楊科長,你不要是弄錯了吧,歹徒擄走了一個白癡,有什麼用?”楊科長急急地道:“不,沒有弄錯!”木蘭花正推著酒車,向高翔走過來,聽得高翔那樣說,她伸手向幾上的電話擴音器指了一指,高翔忙將電話放上去,那樣一來,木蘭花也可以聽到楊科長的聲音了。楊科長繼續道:“正因為事情奇怪,所以我才向你報告的,那位工作人員叫黃江,他負責雜務和司機工作,他有一項每天固定的工作,就是在晚上七點,到一家工廠,去接一個白癡回救助院,那白癡是在那家工廠工作的,早上,也由他送去,出事的時間,正是他回救助院的時間,目擊證人說,車中除了司機之外,隻有一個人,那個人自然就是那個白癡,而兩個歹徒,將他劫走了!”高翔搖著頭,道:“我看,隻怕是歹徒弄錯了,當歹徒發現自己綁走了一個白癡,自然會將之放出來的,不必大驚小怪。”楊科長略呆了一呆,才道:“是,黃江受了襲擊,還在醫院裡,我到醫院去看他。”高翔道:“好的,再通知所有的巡邏警員,白癡的智力很低,被歹徒放了出來之後,可能不會回家,要勞動警員送他回去。”楊科長又答應了一聲,才道:“還有一件事,那個白癡工作的工廠,是雲氏工業係統屬下的一間光學玻璃工廠。”高翔仍然沒有放在心上,隻是冷淡地說道:“知道了!”他放回電話,安妮也已從樓上走了下來,高翔笑道:“奇怪,工廠要白癡來乾什麼?”木蘭花替高翔斟了一杯酒,道:“現代工業,由於操作程序精密分工的原故,有些程序,極其簡單,每天不變,但是需要操作多次,神經和智力正常的人,做這種工作久了,就會覺得單調和無聊,弱能的人,卻正好適應這種簡單的工作!”高翔“嗯”地一聲,道:“我也聽說過那間救助院,那是一群善心人組織的,他們的宗旨,是幫助低能的人,使他們也能工作,他們也收留了不少弱能兒童。”安妮一直在旁聽著,這時才說道:“高翔哥,要不要打個電話問一問秀珍姐,關於那白癡的情形。”安妮以前由於小兒麻痹症,根本不能行走,後來在非洲腹地,中了獵頭族人的毒箭,毒藥刺激神經中樞,反使她無意中複原了,但是對於身體缺陷的人,她還是異常同情的。高翔笑道:“雲氏工業係統中,有幾千個工人,那白癡所擔任的人,又是最簡單的工作,他們怎麼會知道?我看需要研究的,倒是歹徒原來需要擄劫的什麼人!”木蘭花忽然說道:“我看,歹徒絕不會擄錯人的。”高翔呆了一呆,抬起了頭,道:“你何以那麼肯定?”木蘭花道:“楊科長沒有和傷者見過麵,就找到了那間救助院,由此可知那輛車子的車身上,一定有著救助院的標記,歹徒行事,看來是經過周密的計劃,如何會那樣粗心?”安妮和高翔齊聲問道:“那麼,劫走了一個白癡,有什麼用?”木蘭花笑了起來,道:“我怎麼知道?”高翔沉默了片刻,道:“糟糕,楊科長沒說他到哪一家醫院去了,聯絡不上!”木蘭花道:“彆心急,楊科長要是有了發現,一定會再向你報告的。”高翔一口喝乾了酒,站起身來,他才站起來,電話鈴又響了,高翔呆了一呆,安妮道:“不會是楊科長吧,他那麼快就到醫院了?”木蘭花拿起了電話來,放在擴音的裝置上,一個十分懼急的聲音,傳了出來,說道:“高主任在麼?”高翔道:“我就是!”那聲音道:“我是駐市立第一醫院的警員,醫院裡發生了謀殺案,一個被人打傷的司機,在病房裡,被人槍殺了,凶手已經逃走。”高翔手中還拿著酒杯,他五指因為神經緊張,不由自主,緊了一緊,酒杯“拍”地一聲,碎裂開來,高翔也沒有在意,急忙說道:“死者叫什麼名字?”那警員報告道:“叫黃江,是楊科長的派人送來的。”高翔陡地吸了一口氣,道:“我立即來,楊科長也快到了,要是楊科長的先到,你叫他等我!”那警員答應著,高翔的神色變得十分難看,望著木蘭花不說話。木蘭花攤了攤手,道:“我隻不過估中了歹徒不是綁架錯了,你也不必這樣望著我!”高翔吸了一口氣,道:“蘭花,黃江的死,自然和那個白癡被擄劫有關,為了一個白癡,竟然謀殺,究竟是為了什麼?”木蘭花的神情,也變得十分嚴肅,她道:“當然,在這一連串罪行之後,還有更嚴重的事隱藏著,光憑估計是沒有用的,我們要去調查!”高翔一聲不出,立時向外走去,他到了門邊,木蘭花才道:“等一等。”高翔站定了身子,木蘭花道:“剛才,聽楊科長的電話,有一個看到全部事情經過的目擊證人,這個證人的安全可能也有問題!”高翔點點頭道:“是的,但是我不知道這個證人的住址,等一會兒見到楊科長,就立時派人去保護他!”木蘭花又叮囑了一句,道:“越快越好。”高翔也知道,黃江沒有死,凶手能趕到醫院去將他槍殺。那麼,那位目擊證人的處境,定然更加危險,木蘭花倒也不是把人憂天。高翔匆匆走了出去之後,安妮道:“蘭花姐,我們可以做些什麼?”木蘭花皺著眉,道:“到目前為止,事情還全在警方的工作範圍之內,警方可以應付得了!”她講到這裡,頓了一頓,道:“也好,你不妨向四風問一問那白癡的情形。”安妮忙撥看電話,電話通了之後不多久,就聽到穆秀珍的聲音,安妮立時叫道:“秀珍姐……”穆秀珍還未曾講話,就笑了起來,道:“小安妮,有什麼急事?”安妮也笑了起來,道:“向你打聽一個人,四風哥的一家光學玻璃工廠中,有一個白癡工人,是不是?”穆秀珍停了半響,道:“我不知道這回事,等我問問四風!”接著,便聽到穆秀珍大聲叫雲四風,雲四風的聲音響了起來,道:“白癡工人?是的,有一個,是我們向一間弱能人士救助院要來的,他擔任一項普通人做上一天就會厭煩的工作,你為什會問起他來的?”安妮道:“他被綁架了。”雲四風陡地一呆,隨即哈哈大笑,道:“被人綁架,誰會綁架一個連姓名也沒有的,隻有五歲兒童智力的白癡,而且,他每天來回工廠,都有專人接送,你彆和我開玩笑了!”安妮著急道:“四風哥,一點也不是開玩笑,那個負責接送白癡的人,先是被人打傷,送到醫院裡,又被人槍殺了,全是真的。”雲四風在電話中叫道:“秀珍,你來聽,真是什麼樣的奇事全有!”電話中傳來穆秀珍的聲音,道:“什麼奇事,快說給我聽。”他們兩夫妻在大聲叫嚷,木蘭花已將電話自安妮的手中,接了過來,道:“四風,你們雇用這個白癡,自然有他的資料,你能通知有關人員,將這個白癡的資料,立時替我送來麼?”雲四風道:“可以的。”木蘭花道:“好的,事情如果進一步發展,我會通知你的。我想你也應該作一些事,例如,通知工業係統中的保安組織,特彆對那白癡擔任的工作部門,加強保安工作。”雲四風道:“那白癡擔任的工作,其實是一點秘密也沒有的!”木蘭花問道:“他究竟擔任什麼工作?”雲四風說道:“他是負責將琢磨好的三撥鏡,放進自動檢查儀,去檢查平麵是不是絕對符合標準的!”木蘭花又問道:“為什麼你們要特地找一個白癡負責這個工作?”雲四風解釋道:“儀器是自動檢查的,符合標準,就亮綠燈,不合標準,就亮紅燈,自然是亮綠燈的次數多,由於太單調了,中間有一次亮紅燈,普通人反會疏忽過去,以前的幾個人都出過錯,這個白癡倒很勝任,因為他的頭腦簡單,普通成人不注意的小變化,他卻當作大事來看待。”木蘭花道:“原來是那樣,高翔到醫院去了,等他回來時再聯絡吧!”木蘭花放下電話,沉思著,安妮望定了她,也一聲不響。她們都感到這一件事,神秘得有點超乎情理之外,一個白癡,歹徒綁架他,有什麼目的呢?高翔在醫院的門口停了車,急急走進去。楊科長還沒有到,但是已有好些警員在,一個警官迎著高翔走了過來,和高翔會合之後,就道:“主任,死者還在他病床上。”高翔向前走去,進了病房。病房中原來還有幾個病人在,這時,隻有一個已快痊愈可以出院的在,其餘的全搬走了。在一張病床上,用白床單蓋著一個人。高翔來到了那張病床之前,掀開了白床單,死者的太陽穴中槍,槍彈是貼近太陽穴發射的,死者的樣子很普通,高翔又將白床單蓋上,轉過頭來,道:“事情發生時,有多少人在病房中?”那警官道:“人很多,凶手是穿著醫生的白罩袍走進來的,使用有滅音器的手槍,完全沒有人注意到,直到凶手離去之後,一位護士才發現死者中槍死了。”高翔道:“將留在死者頭部的子彈取出來,小心化驗!”他又向當時在場的護士和那病人問了幾句話,問不出什麼來,凶手進來和出去,全然未曾引人注意,那病人隻覺得有一個戴著大口罩的人,走近過死者,自然也說不上凶手的容貌來。就在這時,楊科長也到了。楊科長直到了醫院,才知道事情已經節外生枝,黃江被謀殺了,不等高翔開口,他也立時想起了那個目擊證人來,失聲道:“主任,照這樣,那證人——”高翔不等他說完,便道:“快打電話通知他小心,我們立時就去!”楊科長忙取出了一本小記事冊來,走到醫生的休息室去打電話。高翔跟在後麵,電話響了幾下,就有人接聽,楊科長的聲音很緊張,道:“我是警方的楊科長,王克先生在不在,請他聽電話。”電話那邊道:“我就是王克,有什麼事?”楊科長鬆了一口氣,道:“我們會立刻到你這裡來,你千萬要小心,不能讓陌生人進來!”王克笑道:“為什麼那樣緊張?我根本未曾看清那個歹徒的樣貌,也記不得他們車子的號碼。”楊科長道:“可是歹徒卻不知道!”楊科長放下了電話,就和高翔一起離開了醫院,上了高翔的車子,直向郊外駛去,駛過出事地點時,略停了幾分鐘。那輛客貨車,仍然由那警員守著,高翔看了車身上所漆的那行大字,想起自己一聽到有白癡被人綁架,便立即認為那是歹徒認錯人,不禁苦笑起來。繼續向前駛,楊科長指著一條叉路,道:“救助院就是由這條路去。那位證人王克,是一個單身漢,職業是股票經紀,快到他家了。”車子在幾分鐘之後,就停在一幢小洋房之前,楊科長下了車,按了門鈴。那幢房子很小,但是對於一個單身漢來說,也算是很豪華的享受了。在鐵門內,是一片小小的草地,房子的二樓,有著燈光,可是,楊科長按了足有一分鐘之久,卻沒有人來應門,高翔雙手抓住了鐵門,迅速攀了進去。他才一攀進鐵門,二樓的燈光就熄了,高翔略呆了一呆,疾衝向前,移開玻璃門,進了客廳,客廳中很暗,可是高翔才一進去,就看到樓梯上,有一條黑影,向下疾奔了下來。向下奔下來的黑影,行動極其迅速,高翔立時喝道:“站住!”他一麵呼喝著,一麵身子陡地伏到了地上。也就在那一剎間,“拍”的一聲響,緊接著,便是高翔身後,玻璃門的大玻璃驚人的破裂聲。高翔一個翻身,翻到了一張沙發之後,也立時握了槍在手。可是就在那一耽擱間,那人已經疾閃進了通向廚房的門,高翔和他相距,約莫有十來呎,他連射了兩槍,他的槍所發出的槍聲,極其驚人,和對方的槍,隻發出“拍”地一下輕微的聲響,完全不能相比。當高翔射擊,槍聲響起時,廚房中也發出了一陣乒乓的聲響,那顯然是那人的行動太惶急,以致撞翻了廚房中的一些東西。這時,楊科長也已經攀過了鐵門,向屋內奔來,楊科長在奔進屋子之前,就發現屋角處,有一條很大的狼狗,不過已經死了。等楊科長衝進屋子時,高翔已經衝進了廚房,但是高翔沒有看到那人,等高翔也奔出了廚房時,後牆外,傳來了一陣摩托車的聲音。高翔還未及攀出後牆去,摩托車已經迅速地駛遠,高翔隻看到,有一個人,伏在摩托車上,以接近每小時一百哩的高速,從小路上了公路,轉眼之間,就沒入黑暗之中,高翔轉過身,楊科長也奔出了廚房,高翔叫道:“快,快到樓上去!”他們兩人,衝到了二樓,二樓有好幾間房間,他們踢開了兩間門。著亮了燈,並沒有什麼發現,但是,當踢開了第三間房間的門時,卻看到王克。王克已換了睡衣,躺在床上,血自他的太陽穴上一個烏溜溜的深洞中流出來,大半隻枕頭,已經被血浸透了,王克睜著眼,臉上的神情,是一片疑惑。高翔一看到這等情形,重重地一頓足,緊握著拳,心中極其憤怒。楊科長走上去,將死者的眼皮合攏,苦笑著,道:“真可惜,我們來遲了一步!”高翔深深吸了一口氣,道:“老楊,你聽到槍聲了嗎?”楊科長說道:“沒有,我隻聽到玻璃的破裂聲響。”高翔苦笑了一下,道:“凶手所使用的滅音器,效能十分高,這絕不是普通人用的。”楊科長一時之間,也不明白高翔那樣說,是什麼意思,他轉過身,拿起電話來。高翔直到淩晨二時,才回到家中,他的精神,頹喪之極,因為事情一上來,看來隻是一種誤會,但是在短短的幾小時之內,便發生了如此嚴重的變化,而凶手的行事,又是如此迅疾!高翔在王克的屋子中,已經和凶手照了麵,可是仍然被凶手走脫,公路上的巡邏車,也絕沒有關於那輛摩托車的報告,對方的行事,自然全是經過周密計劃的,而以如此周密的計劃,來綁架一個白癡,這不是太不可思議了麼?當高翔低著頭,走進屋子時,意外地發現雲四風和穆秀珍全在,安妮雖然在連連打嗬欠,便仍然和木蘭花他們,圍桌而坐。桌上,放著幾張紙,木蘭花正在看著其中的一張照片。高翔才一走進來,木蘭花就道:“我問過值夜警官,已經知道了發生的事情。”高翔歎了一聲,拉過一張椅子,坐了下來。木蘭花將照片遞給高翔,道:“看,這就是那個白癡。”高翔看了看照片,又伸手在自己的臉上擦了一下。那張照片,一點也沒有什麼出奇,一看就知道是白癡,不是白癡,絕不會有一雙如此發呆,乍看像是死魚眼睛一樣的眼睛。木蘭花又道:“據四風說,一點也沒有什麼異樣,他的來曆,也沒有人知道,他是在一個月之前,在街上遊蕩,被警員發現,送到救助院去的,他的智力,經過測驗,相當於五歲的兒童,他是先天性的白癡,也就是說,一出生就是白癡。”高翔有點不耐煩,道:“那有什麼意義?不論他是什麼類型的白癡,要他來有什麼用?”木蘭花沉聲道:“高翔,這件事,唯一的線索,就是徹底研究這個白癡!”高翔苦笑著,道:“我不是不想研究,你可能還不知道,當我走進王克的屋子時,曾經見到凶手,凶手使用的槍,有效能極高的滅音器!”木蘭花的眉心,打著結,雙手按著桌子,站了起來,道:“明天我們再到救助院去,據檢驗的結果,他已經有三十歲了,一個三十歲的白癡,是不會突然出現的,在廣泛的調查下,我們或者可以知道他的來曆,四風,為什麼工廠中的人,在幾百個白癡中撿了這一個?”雲四風道:“工廠的管工曾向我報告過,他說他去的時候,其餘的白癡,都有一種癡呆之感,而這個白癡,通過了幾項測驗,一切都極有規律,事實證明,對這種簡單的工廠,他也很稱職。”木蘭花像是自言自語,道:“真奇怪,一個突然出現的白癡,難道他沒有家人——”木蘭花講到這裡,突然提高了聲音,道:“安妮,你要記得,明天我們到救助院去的時候,彆忘記問最早帶他到救助院時,他身上穿的衣服。”高翔一直皺著眉,道:“四風,秀珍,你們白天事忙,該休息了!”雲四風和穆秀珍看出高翔的心情不好,所以他們隻是安慰了高翔幾句,就告辭而去,穆秀珍在臨走之前,又招手將安妮召過去,低聲道:“安妮,事情一有變化,就通知我!”安妮道:“一定做到。”穆秀珍和雲四風離去之後,木蘭花道:“高翔,你就算捉到了那個凶手,隻怕對整件事,也毫無幫助,他不會供給什麼消息的!”高翔有點不服氣,道:“怎麼會?”木蘭花道:“整件事,顯然是極有計劃的一個行動,如果不是一個極其嚴密的組織,是做不出這樣的事情來的,你想想,你如果得到一個這樣組織的槍手,有什麼用處?”高翔呆了半晌,才無可奈何地道:“但是,那總比一點線索也沒有的好。”木蘭花望著窗外,遠處的雞鳴聲,已經隱隱可聞,她徐徐地說道:“整件事,最奇怪的便是,為什麼要以那樣龐大的行動計劃,來對付一個白癡呢?”高翔不出聲。而安妮也隻是咬著指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