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蘭花和高翔結婚了!那應該是全市轟動的大事,但是,和穆秀珍結婚時恰好相反,高翔和木蘭花的婚事,卻是在靜悄悄的情形下舉行的。他們請了一位牧師,在家中主持婚禮,就在木蘭花那幢精致的小洋房之中舉行,請來的親友,也隻有二十個人左右。雖然參加婚禮的人數不多,但是從上午起,到中午為止,整幢房屋內,都洋溢著喜氣。每一個人的臉上,都掛著笑容,尤其是高翔,簡直是容光煥發,由於婚禮並沒有驚動什麼人,所以他根本沒有什麼可以忙的,但是他卻忙碌地奔上奔下,為了替木蘭花揀兩朵插在襟前的玫瑰花,高翔幾乎將花園中的玫瑰剪下了一小半來。如果說,在整個婚禮的進行中,有人感到傷感的話,那麼就隻有安妮一個人,安妮知道,木蘭花和高翔已訂下了機票,下午他們就要上飛機,行李都已經運到機場去了,安妮她自然會到機場去送行。而當她從機場回來之後,她就隻剩下一個人了!先是穆秀珍結了婚。在穆秀珍結婚之後,屋子中已經靜了很多,如今連木蘭花也走了,木蘭花訂下的旅行計畫,十分龐大。這些年來,木蘭花和高翔兩人,一直生活在極度的緊張中,他們對付著各種各樣的犯罪份子,幾乎沒有一天是在風平浪靜的情形下度過的。所以,他們要趁新婚蜜月的機會,好好地休息一下,他們會到世界上最恬靜和平的地方去,為了不使人家打擾他們的計畫,他們要到什麼地方去,連安妮也不知道。安妮隻知道他們這一去,要整整三年!三年!她,安妮,一個人在這屋子中!一想到這一點,安妮實在沒有法子不傷感。但是,無論如何,木蘭花和高翔結婚,總使她的心中,也感到高興,是以她竭力抑製著心頭的傷感,和大家一起歡樂著。然而,木蘭花是最了解安妮的心情的,當她穿好了衣服,雲四風和高翔一起到教堂中去接牧師前來的時候,木蘭花將安妮叫到了身前。她握住了安妮的手,望著安妮。安妮想起即將來臨的長期的分離,雖然她的心中千百次地在告訴自己:不要哭,千萬不要哭,蘭花姐結婚,是值得高興的!然而,她的心中雖然那樣想著,她卻隻覺得鼻子一陣陣發酸,淚水終於撲簌簌地落了下來。木蘭花笑著,將她的頭抬得高些,道:“安妮,怎麼了?你不再是小孩於了,是不是?”安妮一麵流著淚,一麵點著頭。木蘭花道:“我下午就要走了,這次,我會去很久的時間。因為我實在渴望過平靜的日子,我希望在我回來之後,你至少已修完了大學課程!”安妮的聲音十分哽咽,她道:“我會的。”木蘭花拍著安妮的手臂,道:“在我走後,可能有兩種情形出現,這些年來,我們結下了不少仇家,他們全是十惡不赦的歹徒,他們知道我不在,可能會找你的麻煩。也有可能,他們會儘它們的可能,在世界各地找尋我們,不讓我平靜。”安妮道:“蘭花姐,這個你不必擔心,我會應付的。”木蘭花低低歎了一聲道:“雖然我渴望平靜,但是我也寧顛他們來找我了,安妮,隻要我一有機會,我就會和你通電話的。”安妮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她仍然在流淚。木蘭花將雙手一起放在她的肩頭上,道:“好了,你看,汽車回來了,一定是牧師到了,我不喜歡在我的婚禮中有人哭!”安妮忙抹著眼淚,止住了哭聲。果然,穆秀珍已在樓下大叫道:“牧師來了,新娘子還不快下來。”木蘭花拉住了安妮的手,一起走了下去。婚禮在莊嚴肅穆的情形下完成,然後,所有的人,都聚在一起,他們都非常珍惜每一分鐘時間的過去,因為在這歡聚會之後,將是長時間的彆離。終於,是應該到機場去的時候了,他們分搭三輛車去,到了機場之後,他們一直等在貴賓候機室中,直到登上了飛機。大批新聞記者,才得到了消息,趕到機場來,可是等到大批新聞記者趕到的時候,飛機已準備起飛:不準人接近了。飛機是飛到夏威夷去的,許多記者,都以為高翔和木蘭花的蜜月第一站是夏威夷。是以一時之間,機場的長途電話室中,擠滿了記者。他們是在通知他們的報館和通訊社駐夏威夷的人員,在夏威夷的機場上,對高翔和木蘭花這一雙充滿了傳奇性的新婚夫婦,進行訪問。而另外一部份記者,則圍住了穆秀珍、方局長。雲四風、雲五風和安妮等人,在向他們問長問短。幾乎所有的問題,全叫穆秀珍一個搶著回答了呢。一個記者問:為什麼他們兩個人要采取秘密結婚的方式?穆秀珍的回答很好,她道:“他們的結婚方式,一點也不秘密,有牧師證婚,也有親友參加,而且,是在光天化日之下進行的。”“那麼我們怎麼事先不知道?”那記者又問。穆秀珍大聲笑著,道:“為什麼要使你事先知道呢?”那位記者瞪著跟,無話可說,而穆秀珍已拉著安妮,走了出去。剩下的記者。仍然圍住了方局長,在問個不休。但是結婚隻是兩個人的私事,絕對沒有公開的必要的,方局長自然也說不出什麼來,他隻是道:“據我所知,高翔和木蘭花已相戀了好幾年,他們兩人,對本市都有著極大的貢獻,在我而言,希望他們更早些成婚!”一位記者問道:“他們蜜月歸來,是不是仍像以前一樣,服務社會?”方局長雙手一攤,道:“那要問他們自己才知道,我沒有權利去強迫他人的意誌,任何人都不能強迫他人的意誌,是不是?”記者的采訪,不得要領,自然隻好寄望於夏威夷了。而當第二天早上,幾家主要的日報上,刊出木蘭花和高翔的結婚啟事之後,所有的報館,也都接到了夏威夷方麵的消息:航機依時抵達,但查無木蘭花和高翔兩人!蘭花和高翔兩人,的確未曾到夏威夷去。他們的蜜月第一站是東京。那班機在經過東京的時候,停留了半小時,那半小時本來隻是例行的機械檢查,但是他們兩人,事先和航空公司聯絡好,就在東京下了機。而他們的行李,也早已運到東京了。當木蘭花和高翔兩人。手拉著手,在機場大廈內走著,他們的心情輕鬆之極,那時,正是天將黑未黑時分,天氣很寒冷,下著霏霏的細雨。他們兩人,都翻高了大衣領子,他們完全沒有任務,隻是他們在一起,度歡樂的蜜月,在以後一段很長的日子中,他們完全可以不必理會任何事!那真是賞心樂事,他們坐在餐廳中,等他們的行李運了出來,高翔接洽好的汽車公司,也將他們租來的汽車,開到了機場大廈。高翔和木蘭花將行李放在車上,他們租用的,是一輛相當大的旅行車,他們準備連夜駛到離東京三百公裡的一個小城去。在那個小城中,他們已租下了旅店的房子。高翔駕著車,吹著口哨,他雖然駛著車,但是他轉過頭來看木蘭花的時間,比他留意這路上車輛的情形,還要多得多。木蘭花始終帶著甜蜜的笑容,在嬌甜之中,更透著無限的嫵媚,而當高翔看得她太久時、她略現出嬌嗔的神色來,道:“撞車了!”高翔嚇一跳,立時轉回頭去,他們兩人,又不由自主,一起笑了起來。相戀了多年,終於成為夫妻。那種洋溢在心頭的甜蜜滋味。實在不是局外人,所能夠體會於萬一的。路上交通很擁擠,可是他們卻一點也不著急,因為他們根本沒有事要做,他們在駛出了東京的範圍之後,天更冷了,下起雪來。高翔將車頭燈的燈光加強,在燈光照射的範圍之內,雪花大片大片飄下來,情景更美麗,高翔甚至故意將車子的速度減低,來享受這份寧靜。所以,當他們到達那間小旅店的時候,已經過了午夜了,小旅店中,根本沒有住客,是以對於高翔和木蘭花的來到,旅店的老板娘,高興得合不攏嘴來。那旅店雖然是在城內,但是,麵前卻有一大片空地,在雪花飄舞之中,聞到一股梅花的清香,有幾株老梅,正吐著豔花。木蘭花和高翔。在那家小旅店中,住了七天。那七天的生活,簡直像是神仙生活一樣,沒有任何的打擾,他們兩人在山坡上滑雪,在結了冰的河上溜冰,鑿開冰塊釣魚,七天之中,有三天是大雪天,天晴了之後。他們又在花園之中,堆起了兩個大雪人,當他們要離開的時候,旅店的老板娘連眼都紅了。但是,他們仍然不能不離開,他們的第二站,是在北海道,那裡會更冷,但是也很靜,他們是租了一架小型飛機飛到北海道去的。在北海道住了十多天,他們飛往阿拉斯加,有幾天的時間中,他們就住在愛斯基摩人的冰屋之中,享受著好客的愛斯基摩人的熱情的招待。他們參加了愛斯基摩人獵取白熊的狩獵,用的方法,幾乎完全是原始的,不是真正勇敢的人,絕不敢參加那樣的狩獵的。當他們離開愛斯基摩人的村落之後,他們也離開了阿拉斯加,到了加拿大,他們隻逗留了幾天,便飛到了歐洲,在歐洲的第一站是丹麥。他們已度過了將近一個月的日子,他們的行蹤,可以說絕沒有人知道,他們完全像是兩個普通的遊客一樣,完全不受人注意。可是,當他們在哥本哈根機場一下機時,奇怪的事就發生了,他們才一下飛機,就有一個穿著機場工作人員製服的人,向他們走來,道:“兩位是高先生和高夫人?”高翔和木蘭花呆了一呆,但是,對方既然穿著機場工作人員的製服,知道他們的姓氏,也就不算是什麼特彆出奇的事了。高翔先黏了點頭,道:““是,有什麼事?”那人道:“有一位先生,在貴賓室等兩位。”高翔和木蘭花兩人,呆了一呆,那實在是不可能的。當他們離開加拿大的時候,曾和安妮、穆秀珍,通了一次長途電話。然而,即使在長途電話之中,他們也沒有告訴安妮和穆秀珍,他們下一個目的地是在什麼地方,那麼,為何會有人知道他們到了丹麥?木蘭花忙道:“先生。你隻怕弄錯了,我們在丹麥,沒有任何熟人,不會有人在等著我們的,我們是來度蜜月的。再見。”木蘭花話一說完,就和高翔向前走去。可是,那人卻攔住了他們的去路,道:“高夫人,請原諒我再問一次,高夫人可是叫木蘭花?”木蘭花又征了一征,那人既然說出了她的名字來,那麼,一定不會弄錯人了,其實,木蘭花早就知道不會弄錯的,因為飛機上隻有他們兩個中國人,自然不會再有第二個“高先生”!隻不過木蘭花實在不想和任何外人接觸,她才那樣說的,但是現在,看來不去見一見在貴賓室等候他們的那個人也不行了。是以,她在略一征之後,便道:“好,請你帶我們去。”高翔皺了皺眉道:“蘭花,我們不準備見任何人,不管那人是誰,由得他等著,我們可以立時改變行程。到彆地方去。”木蘭花聽得高翔那樣說,正在考慮,那機場工作人員忙道:“兩位如果那樣的話,那麼,那位先生,隻怕要大大失望了!”木蘭花笑了起來,道:“沒有辦法,我們實在不想接受任何的打擾,那麼,自然隻好讓那位先生失望了,請替我找一位航空公司的代表來。”那人攤了攤手,無可奈何地離了開去。半小時後,木蘭花和高翔,又上了飛機,他們甚至沒有走進機場大廈,他們飛到德國,沒有下機,又直飛南歐,到了義大利。他們在羅馬機場下了機,當他們在飛機上的時候。也下了一番工夫,然而他們可以肯定,在飛機上,絕沒有人在注意他們。彆忘了,他們是木蘭花和高翔!當他們兩人合力觀察下來,沒有人在注意他們,那也就是說,是真的沒有人在注意他們,所以,當他們到了羅馬,看到萬裡晴空,步下飛機時,他們的心情,又回複了輕鬆。他們準備在義大利逗留一個時期,是以他們下了機之後的第一件事,便是到機場大廈的航空公司辦事處去,要航空公司代他們將行李運到羅馬來。他們隻花了十分鐘就辦好了手續,就在他們要離去的時候,隻見一個打扮得十分滑稽,麵色紅潤的老年人,推門走了進來。那老年人的打扮,其實不是滑稽,而是十分莊重的,但是由於現在早已沒有人那樣打扮了,所以一看之下,便給人以滑稽的感覺。那老年人戴著一頂黑緞的高帽,穿著燕尾服,高靴子,手中還執著一條馬鞭,看他的樣子,就像是十八世紀的貴族馬車夫。那老年人推門進來,木蘭花和萬翔兩人,便讓了一讓,準備讓那老年人先走進來。然後再出去,可是那老年人進門之後,,卻不再向前走來,他除了高帽子,現出半禿的頭頂來。然後,他向木蘭花和高翔兩人,深深一鞠躬。正在木蘭花和高翔兩人,莫名其妙之際,那老年人已然用義大利口音極重的英語道:“高先生,高夫人,馬車已準備好了!”高翔和木蘭花兩人,互望了一眼。他們都意識到,他們計畫的寧靜的日子,可能在日本和阿拉斯加之後,已告終結了。在丹麥,有人在機場等他們。雖然他們立時避了開去,坐了三十小時以上的飛機,可以說是神出鬼沒地來到了義大利,可是立即地,又有人來找他們了!兩人互望一眼之後,木蘭花便道:“你認識我們?我們什麼時候,曾雇用過你的馬車?”那老年人的態度更恭敬了,她道:“我的馬車,屬於我的主人,不是雇用的,我的主人知道兩位今日到羅馬,是以命我來接兩位的!”高翔和木蘭花兩人,心中不得不提高警覺。因為他們曾在義大利,和凶狠的黑手黨作過戰,那老年人的出現,不但有點不可理解,簡直十分詫異。高翔笑了一下,道:“你主人是誰?我們絕未向任何人透露過我們的行蹤,你的主人,怎麼會知道我們今日到羅馬?”那老年紅潤的臉上,現出一種十分純真的笑容來,道:“那我不知道,我隻是奉主人的命令,到機場來接兩位,去晤見我的主人。我的主人也再三告誡過我,不可道出他的身分!”從那老年人的純真笑容來看,他不像是安著什麼壞心思。可是人的心意,是最難預料的,誰知道在一個純真的笑容之後,會隱藏著什麼禍心呢?高翔的麵色,略略一沉,道:“如果我會跟你去,那才是笑話了,回去告訴你的主人,我們不會接受任何人的邀請,去吧!”那老年人又鞠躬如也,道:“是,但是我的主人說,在哥本哈根,他曾派人和兩位接觸,兩位也不肯和他見麵,現在,兩位如果仍不肯和主人見麵的話,他將繼續他的邀請,不論兩位到任何地方,都會接到他的邀請,直到兩位答應為止。”高翔冷笑了一聲,說道:“這算什麼,是威脅麼?”那老年人忙道:“絕不是,主人究竟為什麼一定要和兩位晤麵,我不知道,但是據我的猜想,那一定是主人的一番誠意!”高翔有點沉不住氣,他不想大聲叱責,但是木蘭花卻已輕輕碰了碰他,笑著道:“你的馬車,一定是十分精致舒服的了?”那老年人忙道:“是,我每天要擦洗兩遍!”木蘭花道:“好的,我們接受邀請了!”那老年人滿麵高興,立時拉開了門,道:“請兩位跟我來,請!”高翔奇怪地望了木蘭花一眼,他顯然是不明白木蘭花何以忽然間接受了邀請,但是木蘭花卻回答了他一個十分神秘的微笑!高翔知道木蘭花那樣做,一定是有原因的,是以他也沒有說什麼,和木蘭花一起走了出去,走出了航空公司的辦事處,那老年人搶前了幾步,在前麵帶著路。高翔低聲問道:“為什麼要答應他?”木蘭花皺了皺眉,道:“你想想,我們從哥本哈根來到羅馬,一下飛機,那人居然又立時派人找到了我們,由此可知,不論我們再到任何地方去,他都一定會找到我們的,難道我們一直在飛機上度過?那還不如早和他作一個了斷了!”高翔也墩著眉,道:“他是怎麼知道我們行蹤的?”木蘭花淡然一笑,道:“要知道我們的行蹤,倒並不是什麼難事,可以從各大城市的航空公司中查詢旅客的名單,我們的旅行文件上,用的全是真名。”“那麼,他是什麼目的呢?”高翔又問。木蘭花搖著頭,道:“現在,要弄明白這一點,實在太早了,我們連他是什麼樣的一個人都不知道,如何能知道他有什麼目的?”這時,他們兩人已走出了機場大廈,那老年人直向停車場走去,高翔和木蘭花抬起頭來,可以看到許多汽車中,停著一輛馬車。那馬車所有鑲銅的部份,全都被擦得精光錚亮,拉車的是兩匹純白色的駿馬。在現代都市中,有不少人在打量著它。高翔又壓低聲音道:“我們這次出來,一點也沒有帶應用的東西,如果——”木蘭花道:“那隻好隨機應變了!”高翔點了點頭,他和木蘭花在一起,不知經曆過多少危困,這一次,事情來得雖然怪異一些。但是,他卻還絕不至於感到害怕!那老年人已經來到了馬車的旁邊打開了車門。木蘭花和高翔兩人,來到了車前,他們看到車廂之中,都鋪著紫紅色的絲絨墊子,極其華貴,木蘭花並不立即登車。她道:“請你打開車窗!”那老年人立時答應著,推開了車廂上的窗子。木蘭花和高翔兩人登上了車,那老年人關上車門,道:“兩位,旅程很長,兩位可以儘情欣賞道上的景色,也可趁機休息一下!”木蘭花和高翔兩人,又互望了一眼。但是他們都沒有向那老年人問路程究竟多麼長,因為他們早就知道。這個“邀請”,可以說極其蹊蹺,他們除非不答應,如今既然答應了,路程長,或是路程短,根本不是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