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龍不住乾笑著,道:“那麼,他們為什麼會死?”“那關我什麼事?”陳寶明怒吼著:“你講話得小心一些,小心我控告你誹謗!”邱龍道:“你好像打官司打出癩來了,我看,等你自己成了被告時,除非你有通天的本領,不然,電椅正在等著你!”陳寶明狠狠地罵道:“老混蛋!”他一麵大罵著,一麵“砰”地一聲,放下了電話。他在放下了電話之後,麵色變得十分難看,喘了幾口氣,顯見得他的心中,十分憤怒。這一切情形,躲在窗衙後的高翔,全都看得清清楚楚,而這時他的心中,卻也十分奇怪,奇怪何以陳寶明在聽到邱龍電話中對他那樣說之後,他的反應不是驚駭,而是極其的憤怒!陳寶明坐了片刻,用一塊絨布,抹著眼鏡。接著,他又撥著電話號碼。這一次,當他撥通了號碼之後,對方的電話,響了更久,才有人接聽,高翔聽到的,竟是徐健的聲音。高翔不禁更加緊張起來,陳寶明打電話給徐健了!徐健一麵咳嗽著,一麵道:“什麼人?”陳寶明道:“徐老哥,是我。”“你是——”“徐老哥,怎麼連我的聲音,你也認不出來了?我是陳寶明啊!”“噢,原來是你!”徐健的聲音很低沉,他“嗬嗬”地笑著,“你打電話的時間,倒揀得真不錯啊,誰在這種時候打電話的?”陳寶明苦笑了一下,道:“徐老哥,我睡不著,所以打電話給你,現在夜闌人靜,我們。我們可以好好地討論一下。”徐健的聲音提高了些,是以高翔可以聽得更清楚,他聽得徐健道:“陳老弟,沒有什麼可以考慮的,我已經決定了!”陳寶明的聲音也提高了不少,他道:“徐老哥,你決定了和我作對。”“老弟!不是我和你作對!”陳寶明抹了抹口,他道:“寶記集團現在的業務,雖然不是十分理想,但是獨立經營,總比和人家合並更好得多!”“我的意見恰好相反,你不肯和人家合並經營,全然是為了你個人的聲譽,在合並之後,你個人的聲譽、地位、自然一落千丈!”陳寶明的麵漲得很紅,道:“就算我有自私的打算,你也應該支持我!”徐健反問道:“為什麼?”陳寶明吸了一口氣,道:“徐老哥,你彆忘記,我們間的交情太深了,深到了你知道我太多,我也知道得你很多的事!”徐健呆了片刻,才道:“你算是在威脅我?”陳寶明笑了起來,他笑得十分奸,道:“不敢說是威脅,但是我必需提醒你,你支持我,對你會有莫大的好處,簡直太大了!”高翔聽到這裡,真恨不得立時衝出去,在陳寶明的麵上打上一拳!陳寶明實在太下流了,他不但謀殺那麼多人,而且,他還在暫時沒有可能殺徐健的情形下,開始威脅起徐健來了!高翔緊握著拳,他自然還有足夠的鎮定,知道他是不能在如今那樣的情形下衝出去的。他緩緩地吸了一口氣,傾聽徐健的反應。隻體得電話中徐健的聲音道:“陳老弟,你難道也像殺彆人一樣地殺我?”陳寶明忽然大笑了起來,道:“徐老哥,你提到殺人,我忍不住要大笑了,請你原諒我,你知道,我為什麼要和高翔打官司,而且一定會贏?”徐健道:“你不會打贏官司的。”陳寶明卻重覆著道:“我一定會贏,因為我隻要——”陳寶明才講到這裡,便聽得徐健突然道:“行了,彆說下去了。”陳寶明笑著,道:“是不是,我早已說過,我們兩人,相互間實在知得太深了!”徐健對於陳寶明的那一句話,並沒有立即有反應,是以他和陳寶明,都沉默了好一會,才聽得徐健道:“好,你想怎樣?”陳寶明道:“在特彆董事會中支持我,那麼,我就可以擊敗邱龍,讓他們白高興一場。”徐健又呆了片刻,才道:“好的。”陳寶明又道:“徐老哥,這是我們大家有利的事!”陳寶明放下了電話,用手抹著麵,現出一種極度緊張後的鬆弛神情來,打了一個嗬欠。這時候,躲在窗帑後的高翔,心中實在是又驚又怒!因為他不知道徐健有什麼把柄在陳寶明的手中,竟會隻憑陳寶明的一個電話就屈服了,答應了在特彆董事會中支持陳寶明了。高翔同時也奇怪。自己和陳寶明的官司,和徐健又有什麼相乾,為什麼陳寶明要特彆提出這一點來。對徐健作一個說明?高翔的心中,疑雲疊生,一點頭緒也沒有。這時,他急欲回去和木蘭花商量一下,但是陳寶明卻並沒有離開書房的意思,陳寶明一直在審閱著各種各樣的文件。從陳寶明現在的生活情形來看,做一個大富翁,也並不是什麼值得羨慕的事,大富翁的生活,要比普通人更來得辛苦!高翔的心中,不禁十分焦急,他不能一直等下去,他現在要離開書房的唯一辦法,就是要陳寶明先離開書房去。但是陳寶明顯然不準備再去睡了!而如果等到天亮,高翔離去的機會更少了!高翔想了沒有多久,便有了決定,他慢慢揚起麻醉槍來,然而,扳下了槍機,極輕的一下聲習過處,一支麻醉針,已射在陳寶明的臉頰上。那種細小的麻醉針,在射中人的時候,感覺不會比被蚊子叮上一口更甚,陳寶明的視線,仍然沒有離開他的文件,他伸手向臉頰上摸去。但是,他的手還未曾摸到臉頰上,麻醉針的作用,已經發作了,他的頭向下一低,便己伏在寫字怡上,昏了過去。高翔忙過去將麻醉針拔了下來。高翔知道,在兩小時之內,陳寶明是不會醒來的了,是以他放心從窗簾之後,走了出來,他決定重施故技,將全屋的燈光弄熄,再走出去。他又除下了陳寶明書桌上抬燈的燈泡,將一枚硬幣放了上去,然後開燈,屋中的燈光又熄滅了。高翔聽得門外有人罵了起來。高翔立時向門走去,可是,他才來到了門前,便聽得電話鈴突然響了起來。高翔不禁陡地一呆,他如果不去聽電話,那是會令人起疑的。可是,他卻又不能在書房中耽擱得太久,因為守衛的人知道保險絲燒斷,是立時可以修複的,他呆了大約五秒鐘,才奔到書桌之旁,拿起電話聽筒來。可是他卻並不將電話聽筒放在耳際,他隻是一拿起來,就立時放了下去。那麼,不論電話是誰打來的,總曾先發一會征,然後再撥號碼。那至少要浪費對方大半分鐘的時間,而有了大半分鐘的時間,高翔可能已經出去了,電話鈴再響,也和他沒有關係了。他一放下了電話,立時拉開了門,正俯身在欄仟上,向下問著,道:“怎麼了?是不是又燒了保險絲?”下麵有人道:“是的!”高翔就在那兩人的背後,走了過去,大模大樣地走到了樓下,黑暗中隻見人來人去,也沒有人去注意他,高翔推開了廚房的門,來到了廚房中,他看備有兩三支電筒,照在電表箱上,一個人正在整弄著保險絲,一麵還在嘰哩咕嚕,道:“他媽的,真邪,何以一連會燒了兩次?說不定真是高翔在屋中搗鬼!”高翔走了過去,幾乎笑出聲來。他拉開了通向後院的門,閃身而出,天色很昏暗幫了高翔的忙,他在門口站了一站,那兩個帶著狼狗的人。就在他麵前站著。高翔大聲道:“快進去看看!”那兩個人轉過頭來,高翔偏過了頭,那兩人也不知高翔是什麼人,就牽著狗走了進去。那兩人才一走進去,高翔便已來到後院的門前,扭開鎖,閃身而出。他走出了陳寶明的大住宅,倚著門,大大鬆了一口氣。然後,他向前奔出去,奔到了他的車邊。他倚著車喘著氣,取出了那無線電通訊儀來,按下了掣。他按下那個掣,木蘭花那邊的儀器,就會發出一陣“滴滴”聲來。他隻等了半分鐘,便聽到了木蘭花的聲音。木蘭花問道:“怎麼了?”“我己離開了陳寶明的住宅。”“有什麼收獲沒有?”“有,太多了,我現在來和你談,方便麼?”“可以的,你來吧。”高翔收起了通訊儀,鑽進車子,車子以極高的速度,向前駛去,不一會,使到了郊外,隻不過十幾分鐘,便已趕到了木蘭花的住所。這時,正是黎明前天色最黑暗的時候,木蘭花住所的客廳燈火通明,高翔才來到鐵門口,便看到安妮披著厚厚的睡袍奔了出來,將鐵門打了開來,高翔道:“將你也吵醒了!”安妮忙道:“來,快進來!”高翔進了客廳,木蘭花將一杯滾熱的咖啡,放在他的麵前,高翔一連喝了三口咖啡,才鬆了一口氣,道:“天氣真冷!”安妮忙道:“彆談今天的天氣了!”高翔笑道:“安妮,我覺得你有時像蘭花,有時又十足是秀珍。”安妮近來,看多了一些武俠,她立時道:“好啊,我這叫身兼兩家之長!”高翔不禁給安妮逗得“哈哈”大笑了起來,木蘭花也笑道:“最怕是兩家之短,將我們不好的地方,全都學了去!”高翔笑了一會,道:“該講正經事了。”木蘭花道:“你最好說得詳細一些,每一個細節,都不要遺漏。”高翔點著頭,他將自己到了陳寶明住宅之外,如何混進去,如何進入陳寶明的書房,如何聽陳寶明打了兩個電話等經過。詳細說了一遍。在說到陳寶明和邱龍以及徐健通電話之際,他幾乎可以將兩個電話的對話,全部複述出。高翔的記億力本就十分驚人,他在聽雙方的對話之際,又是全神貫注,所以才能將之複述出來。木蘭花一直用心聽著,高翔越是向下說,她的雙眉便越是盤得緊,等到高翔說到徐健已受了陳寶明的威脅之際。木蘭花的眉心簡直打了結。高翔講完之後,木蘭花好一會不出聲。還是高翔忍不住道:“蘭花,我們是不是要去拜訪一次徐健,看看他究竟有什麼把柄,掌握在陳寶明這個殺人凶手手中!”木蘭花又呆了半晌,才叫道:“高翔!”她叫了高翔一聲,又呆了半晌。高翔一直望著她,已等得有點心急了,木蘭花才道:“這件事,我看我們一開始就犯了一個大錯誤。”高翔睜大了雙眼,道:“什麼錯誤?”木蘭花的聲音十分低沉,道:“那是根本的錯誤!”安妮也著急起來道:“究竟是什麼錯誤啊?”木蘭花道:“是關於凶手的判斷!”高翔的神情本來很緊張,但是聽到木蘭花那樣說,他反倒鬆了一口氣,道:“蘭花,我想你說得不對了,我們判斷凶手,怎可能犯錯誤?”“我們判斷誰是凶手?”“唉,蘭花,你怎麼啦,當然是陳寶明!”木蘭花緩緩地搖了搖頭,道:“錯可能就錯在這裡,我想陳寶明不是凶手。”“那是不可能的事,”高翔立時說:“陳寶明有著充足的殺人動機,他也有殺人的方法,他是個機械專家,為什麼不是他?”木蘭花道:“高翔,你得冷靜一點想一想陳寶明為什麼認為他和你的官司一定打贏,他要在什麼樣的情形下,才能打贏官司?”高翔道:“除非他有足夠的證明,來證明警方對他的懷疑是無稽的。或者,他可以確鑿的證明,他並沒有殺過人。”木蘭花道:“說得對。你再想一想,當他說到他在法庭中一定可以勝訴時,為什麼徐健會害怕起來?這其中道理,你不曾想一想?他要證明他自己不是凶手,就必需指出一個人是凶手!”高翔陡地站了起來,道:“蘭花,你在說些什麼?難道你以為徐健是凶手麼?這實在太荒唐了,你為什麼會那樣想?”安妮也道:“蘭花姐,這是沒有根據的,徐將軍有什麼動機?他要謀殺那些人,對他又有什麼好處?”“這一點,”木蘭花徐徐地說,“我還不知道,但是我的懷疑,卻可以解釋一個疑點,那是為什麼我們到張教授家中去的時候,張教授不對我們提及陳寶明曾到他的學校實驗室去過!”“為什麼?”“因為陳寶明根本未曾到過他的實驗室,去放爆炸裝置的是另一個人。”高翔仍然搖著頭,道:“你想說的人是徐將軍?但是這理由是不充份的,我也可以說,陳寶明是化裝前去的,張教授根本不知道。”木蘭花道:“你說得對,我還不能提出確鑿的證據來證明我所說的和我所懷疑的事——”木蘭花講到這裡,站了起來,背負著手,來回踱著。過了約莫兩分鐘,她才道:“高翻,你懷疑陳寶明是凶手,我提出新的懷疑是徐健,不論誰是凶手,他們都一定要謀殺對方,是不是?”高翔笑了起來,道:“陳寶明會被人謀殺?太可笑了?”木蘭花正色道:“彆笑,不過,我也有點懷疑我自己的假定,因為如果徐健是凶手,他一定要迫不急待地去下手了。可是,直到你離去,也沒有什麼異樣。”高翔本來已經坐下來丁,可是他一聽得木蘭花那樣說法,他立時跳了起來,叫道:“蘭花,我忘了一件事,這件事我剛才沒有說。”“什麼事?”一向鎮定的木蘭花也緊張起來。高翔道:“我在快離開的時候,突然有一個電話打來。可是我卻沒有時間接聽,隻是拿起聽筒來,立時又放了下去。”木蘭花頓足道:“你沒有聽聽那電話是誰打來的?”“沒有,當時我沒有時間聽電話!”木蘭花抬起頭來看了看壁上的鐘,她歎了一口氣,道:“不幸的事,一定已經發生了,我想,陳寶明已經遭謀殺了!”高翔不斷地搖著頭。這實在是無法令人相信的事!但這樣的話,卻自木蘭花的口中,講了出來,而且講得如此之確鑿,實在又不能令人不信,一時之間,高翔和安妮都望著木蘭花發呆。這時。天已經亮了,木蘭花轉頭向窗外望去。也就在這時,電話鈴突然響了起來。高翔就站在電話機之旁,他順手拿起了電話來,隻聽得方局長的聲音,傅了過來,道:“蘭花,你這麼早就起來了?高翔是不是在你這裡。”“我是高翔,局長。”高翔忙回答。“高翔,事情有了極意外的發展!”高翔忙吸了一口氣,道:“是不是陳寶明——”“是的,”方局長不等高翔說完,便打斷了高翔的話頭,“陳寶明意外死亡,我們初步檢查,認為他可能是自殺的!”高翔不由自主,發出了一下呻吟聲來。他急問道:“自殺?他是絕不可能自殺的!”“為什磨?或者他表麵上裝出不怕和你打官司的姿態來,實際上,他的內心,卻十分恐懼,是以他便畏罪自殺了!”方局長回答著。高翔苦笑了起來,他無法以簡單的言語,來向方局長解釋陳寶明絕不可能自殺的原因,但是他自己的心中,卻是再明白也沒有了!陳寶明自然是不可能自殺的,因為他在離去的時候,先向陳寶明射了一針,陳寶明在兩小時之內。昏迷不醒,一個昏迷不醒的人,怎會自殺?“方局長,”高翔又間,“陳寶明是在什麼樣的情形下死去的?”“手槍,他的頭頂中了一槍,而槍就在桌麵上,可疑的是,陳寶明中槍的地方是在頭頂,很少人自殺,會選擇自己的頭頂開槍的,而且,他也沒有緊握著那柄手槍。”“方局長,陳寶明是被謀殺的,快派人去包圍徐健的住宅!”高翔叫嚷著。“徐健?”“是的。他是凶手!”“高翔,你不是在開玩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