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高氣爽,秋日的陽光,分外明媚,豔黃色的菊花,在秋風中輕輕搖擺著,迎看陽光,發出奪目的光彩來。安妮不在家中,她到一間大學旁聽中古曆史的課程去了,隻有木蘭花一人在家,木蘭花望看花園中盛放的花朵,再抬起頭來,看看遠處的海麵,正閃著一絲絲銀光,有一股說不出的恬靜之意。木蘭花坐了一會,走到了唱片櫃前,她是難得有這樣清靜的日子的,既然有了,她就要好好地享受一下,她準備放輕鬆的音樂,獨自欣賞。可是,她才從櫃中挑出了一張“月光河”來,電話就響了。木蘭花轉過身去,望看電話,皺了皺眉。儘管她不願在這時候被電話打擾了她的平靜,她還是走了過去,拿起了電話來。她立時聽到雲四風的聲音。雲四風的聲音,聽來很急促,又像是很氣憤,他道:“是蘭花?唉,你快來,你來看看,秀珍瞞著我,做了一些什麼事!”木蘭花征了一征,從雲四風這句話聽來,像是事情十分嚴重!但是木蘭花也深知穆秀珍雖然任性,也決不至於做出什麼對不起雲四風的事來的。是以,她隻是平靜地道:“她做了些什麼?”雲四風歎了一聲,道:“蘭花,請你立即來一下,好不好?我在廠裡,我會派人在大門口接你的,我勸不動她,隻有靠你了!”木蘭花又征了一征,她並沒有在電話中追問雲四風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她並不是那種按捺不住好奇心,急於想知道事情的人。她隻是從雲四風的聲音中,聽出自己是非去不可了,因為雲四風的聲音,是如此焦切。既然她非去不可,那麼她到了之後,就可以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何必急於一時?是以,她隻是道:“好的,我就來,但是你們先彆吵架。”雲四風長歎了一聲,放下了電話。木蘭花也放下了電話,她在電話答錄機上,留下了一句話,就向外走去,鎖上了門,駕了一輛小型的跑車,幾分鐘之後,車子已經進了市區,在雲四風工業係統的廠房前,停了下來。那一長列圍牆之中,包括了十個以上的工廠,木蘭花的車子才一停下,一個中年人便迎了上來,道:“蘭花小姐,我可以上車麼?”木蘭花點一點頭,那人打開車門,坐在木蘭花的旁邊,指點看路程,木蘭花繼續駕著車,向前駛去。車子經過了許多廠房,穿過了很多建築物,那中年人道:“董事長就在這裡。”這時,車子正停在一座廠房的門前。而且,不必那中年人出聲,木蘭花也可以知道雲四風是在這裡的了,因為木蘭花已經聽到了穆秀珍大聲叫嚷的聲音。穆秀珍在嚷道:“我要去,我一定要去!”木蘭花皺了皺眉,穆秀珍還是那樣,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接著像是雲四風低沉的聲音,道:“等蘭花姐來了再說。”穆秀珍嚷得更大聲,道:“蘭花姐來又怎麼樣?天皇老子來了,也是一樣,我已經決定了!我一定要那樣,五風,彆理你四哥!”木蘭花的雙眉,蹙得更緊,因為事情好像還牽涉到雲五風在內!木蘭花下了車,那中年人道:“蘭花小姐,請你自己……進去。”木蘭花知道雲四風在下屬前的職位很高,這時他在發脾氣,他的下屬不敢進去,是以她點了點頭,道:“好的,沒有你的事了!”木蘭花一麵說,一麵已向前走去,她推開了那廠房的門,廠房中的光線很強烈,木蘭花呆了一呆,她才一進門,雲四風口說道:“好了,蘭花姐來了。”而木蘭花這時,也看清了廠房中的情形。廠房中的燈光,是集中在一輛汽車上。那輛汽車,隻從它的外形來看,就可以看出那是一輛高速的賽車,它的形狀,像是一支雪茄煙一樣。汽車停在一個可以升高的平台上。在汽車旁邊有三個技工,都是全身油汙。他們隻是站在汽車旁邊,並沒有工作。雲五風也在,他穿看工作服,雙手滿是油汙。雲五風的神情顯得很尷尬,他看到了木蘭花,隻是點了點頭,勉強笑了一下,然後,木蘭花才看到了穆秀珍!如果當時的氣氛不是那樣僵硬的話,那麼木蘭花看到了穆秀珍這時的情形,一定會笑出來的。穆秀珍也穿著工作服。她不但身上、手上全是油汙,而且她的臉上也全是機油,黑一搭,白一搭,再加上她正在生氣,看來更是有趣。而雲四風,卻是一臉無可奈何的神色。木蘭花一看到那樣的情形,已經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那倒並不是由於木蘭花的推理能力特彆強,隻要是住在本市的人,一看到那輛賽車,十之八九,都可以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因為近日來,本市市民最感興趣的,便是即將在本南部快速公路上學行的大賽車!這條快速公路是新建成的,現在還沒有通車,而第一次有車輛在路上行駛,就是那次大賽車,是道路啟用儀式之一。那是一條圓弧形,全程長達七十哩的快速公路,建了足足兩年,的確是一項十分偉大的工程,是以這次大賽車,可以說是轟動全世界,各國的賽車好手,紛紛報名參加,估計世界上第一流的賽車手,到時都會在這條路上大顯身手!明白了這一點,再結合看到的情形,自然可以知道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了,那一定是穆秀珍瞞看雲四風,和雲五風設計製造了一輛性能極佳的快車,準備去參加那次大賽車,而雲四風即反對她那樣做,所以,他們夫婦兩人,才起了衝突!木蘭花笑了起來,穆秀珍頓著足,道:“蘭花姐,你還笑得出來?哼,早知道他那麼野蠻,我才不嫁給他!”雲四風攤開了手道:“我怎麼能算是野蠻?”穆秀珍大叫了起來道:“你乾涉我的自由!”雲四風也大叫道:“我曾經宣過誓,我要愛你,保護你,我是你的丈夫!”穆秀珍漲紅了臉,但是木蘭花不讓她再講什麼,便道:“好了,彆再說了,秀珍,據我所知,這次大賽車,並不接受女性報名參加!”穆秀珍“咭咭”一笑,道:“蘭花姐,你錯了!我去報名的時候,他們也那麼說,但經過我力爭,他們已改了章程。”木蘭花呆了一呆,她也感到事情十分棘手。因為看來,穆秀珍已經下定了決心,非要參加這次大賽車不可的了。木蘭花自然也知道,當穆秀珍決定了要去做一件事的時候,勸她不要做,那幾乎是不可能的一件事情。穆秀珍揮看手,道:“而且,到現在為止,也不止我一個女人報名參加,法國的貝波夫人,以色列的莎娃中尉,也都報名參加了!”木蘭花聽過法國的貝波夫人,和以色列的莎娃中尉的名字,這兩個人,全是第一流的快車手,足以在任何國際大賽中,令男人為之失色的。木蘭花向那輛車子走去,委婉地道:“秀珍,你為什麼忽然有了這種念頭的?你不見得是為了那筆巨額的獎金吧。你對賽車的興趣,並不是太濃厚啊!”“我當然不在乎那筆獎金,但是你想想,大賽車在本市舉行,而且是為了慶祝本市的政建設而舉行的,如果冠軍竟為外地人拿了去,那多丟臉!”木蘭花不禁又笑了起來,穆秀珍的話,聽來好像很幼稚,很意氣用事,但卻是典型的穆秀珍性格的一種表現。木蘭花道:“冠軍不一定讓外地人拿去,本的賽車好手,報名參加的,至少也有七八人之多,他們也很有希望的!”穆秀珍不屑地撇了撇嘴,道:“他們,哼,他們有什麼希望,你什麼時候見過他們在國際性的大賽車中,奪過冠軍?”木蘭花正色道:“秀珍,如果他們拿不到冠軍,那你就更拿不到,賽車並不是一件鬨著玩的事,要經過長時間的訓練,還要有豐富的經驗!”穆秀珍瞪大了眼睛,道:“你說,我不會開快車?”木蘭花笑看,道:“如果你以為參加賽車,就隻是開快車那麼簡單,那就大錯特錯了,秀珍,那是速度和死亡的搏鬥!”穆秀珍也來到車前,她的神情很衝動,她用力捶著那車子的車身,大聲道:“蘭花姐,我已經報了名,我絕不退出。”雲四風叫道:“你一定要退出,我不能讓你去參加這種危險的遊戲。”穆秀珍氣呼呼地道:“我的車子是第一流的,我想,沒有一個賽車手的車子,有我的車子那麼好,五風,你說是不是?”雲五風開口要說話,但雲四風已大喝道:“五風,你講話可得小心些!”雲五風給他四哥一喝,立時住了口,穆秀珍大聲道:“五風,彆怕他,該怎麼說,就怎麼說,哼,聲音大就可以嚇倒人了麼?”雲五風的神情,十分尷尬,他這時處境,正合上了“順得哥情失得嫂意”那句俗話,木蘭花不禁笑了起來,道:“這倒不必爭論了,如果這輛車子,是五風設計的,那毫無疑問,它是世界上最好的賽車了!”穆秀珍高興地拍起手來,揚著頭道:“聽到沒有?”她那句話,分明是說給雲四風聽的,但是她卻不望向雲四風,就像是小孩子和人吵了一架一樣。木蘭花道:“秀珍,在高手雲集的大賽車中,如果有了一輛好車,就可以奪得冠軍的話,那種想法,也未免太天真了,你說是不是?”穆秀珍道:“我的駕駛術也不錯。”木蘭花微笑著,道:“比起我來怎樣?”穆秀珍再也未曾想到木蘭花會突然之間,問自己這樣一個問題,她雖然好勝,但卻也絕不是不肯承認事實的那種人。她道:“那自然是你好!”木蘭花不說什麼,她隻是向在一旁的三個技工,做了一下手勢,令那三個技工,將升起的平台放下來。當平台放下來之後,木蘭花俯身下身,察看著車子的機件,她看得十分用心,雲四風和穆秀珍兩人,都不知道她想做什麼。他們兩人的心中,都十分疑惑,不自禁地互望了一眼,等到他們兩人的目光接觸之後,穆秀珍才“哼”地一聲,立時又轉過了頭去。木蘭花足足察看了好幾分鐘,才挺直了身子,拍著車子,道:“好車,我已約略看出它的幾項新設計了,五風,你真了不起!”穆秀珍忙道:“我也有參與設計的。”木蘭花轉過身走:“總之這是一輛好車,從現在起,這輛車子是我的了。”木蘭花這句話一出口,所有的人都是一呆。穆秀珍首先嚷叫了起來,道:“蘭花姐,什麼意思?”“車子是我的了,我今天就去報名,代替你出賽,秀珍,你對我奪冠軍的信心,應該比你自己的更強!”木蘭花平靜地說看。“VIVA!”穆秀珍高興得大叫了起來。可是,她隻叫了一聲,便突然停了下來。她和雲四風兩人,又互望了一眼,雲四風立時道:“好了,全是你鬨出來的事!”穆秀珍瞪了他一眼,道:“蘭花姐,可是……可是這次大賽車,參加的全是第一流的高手,那是一個很危險的競爭……”木蘭花微笑看,道:“秀珍,這是怎麼一回事?難道你認為,我在勇氣方麵,比不上你麼?否則何以我一參加,你就勸我了?”穆秀珍搖看頭,她的確感到為難了!她剛才和雲四風吵成那樣,執意要參加這次大賽車,若說她不知道參加這次賽車,是一種極凶險的搏鬥,那是不可能的。但是事情在她自己的身上,她即根本不及去考慮這一點,現在,忽然間事情有了變化,木蘭花竟然要替她出賽,她才有足夠的冷靜,來考慮一切了!但是,木蘭花的話,即是無可反駁的!穆秀珍尷尬地搔著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雲四風苦笑了起來,道:“好啊,現在,我隻有打電話叫高翔來了!”木蘭花微笑著道:“可是要高翔來勸我不要參加?”雲四風道:“自然是,這是一件沒有意義的事,我們有許多意義重大的事要去做,何苦為了去爭一點那樣的虛名,冒生命的危險了?”木蘭花點著頭,道:“你說得很有理!”雲四風高興了起來,道:“我們誰也不要參加,我們可以將這輛車子,送彆給的賽車手,等看這位賽車手得了冠軍,就可表示本市的產品是最優良的,這不但能替本爭來榮譽,而且,還表示了我們的氣度!”穆秀珍“呸”地一聲,道:“我才不要這種氣度,隻有傻瓜才會做那樣的事。不是我參加,就是蘭花姐,我們一定要取個冠軍回來!”突然,在門口傳來了高翔的聲音,道:“我也可以參加一份麼?”雲四風,穆秀珍和木蘭花三人,一起轉過頭去,雲四風和穆秀珍兩人,大是驚訝,齊聲道:“咦,你怎麼也來了?”木蘭花自然不奇怪,因為她知道高翔為何會來,她在離開的時候,曾在電話的錄音機上,講下了她到什麼地方。那麼,自然是高翔打電話去,聽到了那句留言,所以才找到這裡來的。高翔說看,走了進來,道:“我看,還是讓我去出賽的好。”木蘭花道:“你有什麼特彆的理由?”高翔道:“這是方局長和警務總監,在半小時以前,交給我的一項任務,他們都再三說,這是非完成不可的一項重要任務。我要奪取冠軍!”這時,連木蘭花也奇怪起來了。警方為什麼一定要奪取這次大賽車的冠軍?在木蘭花的心中,雖然覺得奇怪,但並沒有發問,穆秀珍則已道:“為什麼?為什麼警方一定要奪到這次賽車的冠軍?”高翔道:“說來話長,為了這件事,方局長和市長,已爭了好幾次,但是市議會卻已決定了,這次大賽的冠軍,不但可以得到巨額的獎金,而且,還可得到議會正式頒發‘榮譽民’的頭銜,成為本市第一個正式的榮譽民!”木蘭花一聽,便立時蹙起了雙眉,雖然,她已想到事情的嚴重性了,但是穆秀珍即還不明白,她道:“那又怎樣?”高翔道:“這問題就相當麻煩了,本是一等一的大都市,而榮譽市民,又會有許多的便利,如果這樣的身份,落在一個犯罪份子的身上——”穆秀珍立地叫了起來,道:“是啊,那可糟透了!”高翔道:“這並不是杞人憂天,事實上,警方在審查了參加者的名單之後,發現其中至少有兩個人,是歐洲大犯罪組織中的人!”穆秀珍揮看手,道:“不讓他們參加好了!”“我們沒有理由拒絕人參加,而且,犯罪組織也可以在賽車好手中收買,我們防不勝防,是以最徹底的辦法,是我們將冠軍奪過來。”木蘭花道:“高翔,這的確是最徹底的辦法,但是,你去對方局長說,由我來參加,我雖然也沒有把握一定可以奪標,但總比較好些。”高翔有點不服氣,道:“那也不見得。”雲四風本來是堅持不再讓穆秀珍參加賽車的,但這時,他卻也興致勃勃地道:“不要那樣說,我的駕駛術何嘗差了?”穆秀珍扁了扁嘴,道:“吹大氣!”他們兩人,相互一笑,顯然,他們的心中,也不再會有什麼芥蒂了。木蘭花道:“本來嘛,我們四個人一起參加,機會更大些。”雲五風一向是十分害羞,不會和人家來爭看說話的,但這時,他居然更正木蘭花的話,道:“應該說,我們五個!”木蘭花等人卻叫了起來,道:“但是,離大賽隻有四天了,再要趕裝四輛車,自然是來不及的了,所以,我們來抽簽決定。”穆秀珍大感興趣,道:“抽簽?”“是的。”木蘭花說,“抽簽決定誰出賽。”穆秀珍立刻雙手合著,念念有詞,道:“過往神明,龍天神佛,滿天星鬥,保佑你們顯顯靈,讓我抽到,那就好了!”穆秀珍在胡言亂語,但是她的神情,卻是一本正經,看得各人都忍不住大笑了起來,那幾個技工想笑而又不敢笑,神情更是滑稽。四風道:“好,那麼到我的辦公室去決定!”穆秀珍已來不及地催道:“快去!快去!”他們一起出了廠房,來到雲四風的辦公室中,木蘭花將一張白紙,裁開了五份,她自己在一角落,拿著一支筆,寫了一會,又將五張紙摺了起來,摺的紙看起來,是一模一樣的,她便立刻把摺好的紙放在桌上,道:“在這五張紙中,隻有一張是有字的。”穆秀珍道:“誰拿到了這張有字的紙,誰就參加!”“是的。”木蘭花回答。穆秀珍立時伸出了手,道:“我先來!”她拿起了一張,又放下了去拿另一張,猶疑了一會,才算拿起了中間的那張來,可是當她打開紙時,紙上卻是空白的!刹那之間,穆秀珍臉上神情之失望,真是難以形容,她呆立看,一聲也不出,而這時,雲四風和雲五風也各拿起了一張紙。他們打開了紙,也是空白的。高翔笑道:“蘭花,不是我就是你了!”木蘭花道:“是,我們每人各有一半機會。”高翔也拿了一張紙,慢慢打了開來,穆秀珍伸長了頭來看,高翔將紙完全打開,也是空白的。木蘭花拿起了僅有的那張紙來,道:“好了,你們每人都是空白的,那麼,我這張根本不必打開來看了,一定是由我去參加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