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輕人想來從來也未曾被一個美麗的異性這樣直率地逼視過,是以他迅速地臉紅起來,為了掩飾他的尷尬,他必需找點話來講,所以他道:“我們一共是五兄弟。”穆秀珍道:“是了,那天晚上,你一定是那四個蒙麵持槍漢子之一,是不是?剛才向我打電話的是什麼人,是你們的大哥麼?”那年輕人搖頭道:“不是,那是我二哥。”穆秀珍打開了車門,道:“上來吧,帶我去見你的四位哥哥!”那年輕人遲疑了一下,道:“由我來駕車,而且,穆小姐,你要帶上……這個。”他自袋中,取出了一個眼罩來。穆秀珍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她陡地伸過了頭去,她的嘴唇幾乎碰到了那年輕人的臉頰,道:“小兄弟,你聽著,由我來開車,你來指路,這個眼罩,如果你喜歡戴,那你就戴上好了,如果你想我戴,那是休想,聽到了沒有,上車!”那年輕人更窘了,他還想講些什麼,可是穆秀珍一伸手,便已將他拉上了車子來,道:“好了,我們到什麼地方去?”那年輕人顯然知道是鬥不過秀珍的了,是以無可奈何地歎了一口氣,道:“到麥席生路,四十二號,他們全在那裡。”“這樣才痛快哩,小兄弟,你年紀還輕,要記得,和人打交道,越是痛快,越能交上朋友,知道了麼?”她一麵發動車子,一麵居然老氣橫秋地教訓起人來。其實,她口口聲聲叫那年輕人為“小兄弟”,而她的年紀,也絕不會比那年輕人大多少的,她心中得意,一麵駕著車,一麵哼著歌,忽然她又問道:“是啊,你們五兄弟,姓什麼?你叫什麼名字?要不然我可沒有法子稱呼你們了。”“我……我們姓雲,天上雲彩的雲。”“嗯,這個姓很冷門。”穆秀珍隨口應著。“我叫……我叫雲五風。”穆秀珍轉過頭來,向那年輕人望著,由於她不望著前麵,她又將車子開得極快,因之車子一側,幾乎向牆上直闖了過去。幸而雲五風見情不好,連忙一腳踏向煞掣,將車子停住,而穆秀珍卻仍然目不轉晴地在望著雲五風,道:“怪啊,你的名字,我好像很熟!”雲五風的麵色很紅,他有點自負地道:“我是亞洲第一屆長途海泳的冠軍,穆小姐,你是遊泳的能手,自然……會聽到過我的名字了!”穆秀珍恍然大悟,道:“對了,你就是被人家稱為‘人魚’的遊泳健將雲五風,怪不得你的名字那麼熟,怎麼,除了遊泳你們還乾盜賊的勾當?”“穆小姐,千萬彆取笑。”雲五風連忙否認。“我可沒冤枉你們,”穆秀珍向來是口沒遮攔的,這時更是滔滔不絕地講了下去,“你們不是是偷了沙炳興的很多錢麼?”雲五風沒有出聲。“而且,”穆秀珍更進一步道,“你們還很善於裝神弄鬼,是不是?唔,告訴我,你們是用什麼法子來扮鬼扮得那麼像的?”雲五風的神色,顯得又是氣憤,又是尷尬。他漲紅了臉,一句話也講不出來,穆秀珍“哼”地一聲:“男子漢大丈夫,像大姑娘一樣!”雲五風除了苦笑之外,一句話也講不出來!因為穆秀珍的詞鋒,如此犀利,他還有什麼還口的可能?他隻好轉過頭去,幸而這時候,車子已經駛到了麥席生路了。車子在四十二號前停了下來,麥席生路四十二號,是一幢十分古老的房子,在門口兩旁,甚至還有著兩條大石柱。那兩條石柱,本來可能是澄白色的,但這時,由於年代太遠,在附近街燈的照射下,看來卻已然變成深灰色了。穆秀珍才一停車,雲五風便跳了出來,穆秀珍也下了車,兩人一起上了石階,來到了大門之前,雲五風並不去按鈴,隻是拿出鑰匙來,打開了門,門內一片漆黑,他先走了進去,穆秀珍才聽得他的聲音道:“請進來,小心些。”穆秀珍一步跨了進去。她才跨進了一步,門便關上了,眼前更是一片漆黑,緊接著,便是“拍”地一聲響,雲五風亮著了電燈,穆秀珍一看,不禁呆了!她隻在一架升降機之中!她記得是跨進了大門隻不過一步,這所屋子一進大門就是升降機,大門原來是升降機的門,這種設計,實在是匪夷所思的。雲五風當然也看出了穆秀珍麵上的驚訝,他解釋道:“大門有兩扇,右邊的那扇,一打開就是升降機,左邊的那扇,則是正常的。”穆秀珍由於突然吃了一驚,沒好氣道:“賊巢之中,總有點古怪的,也算不了什麼,我們現在,是向上還是向下啊!”雲五風的臉又紅了杠,但是他卻並沒有爭辯,隻是撥了一個按鈕,升降磯向下落去,但是幾乎立即停住,門又打了開來。他們走出了升降機,外麵是一個廳堂,廳堂的陳設全是舊式的酸枝木的,顯得古色古香,當然和那具升降機,十分不調和。他們才跨出升降機,便有一個人,自一扇邊門中走了出來,雲五風忙迎了上去,道:“四哥,穆秀珍小姐已來了!”那迎出來的人呆了一呆,道:“木蘭花呢?”穆秀珍不等雲五風回答,便大搖大擺地走了上去,道:“不用等木蘭花了,她沒有空,有什麼話和我說,全是一樣的。”那人顯然又考慮了一會,才道:“請進來。”穆秀珍跟著他們兩人,走了進去,一進房門,穆秀珍便吃了一驚,那是一間臥室,另有兩個人坐著,和一個躺在床上。令得穆秀珍吃驚的,是那個躺在床上的人,正是她曾經見過的人,穆秀珍也知道,他是雲家五兄弟中的大哥雲一風。這時雲一風的麵色,蒼白得極其可怕。而他的胸口,卻紮著繃帶,在雪白的繃帶上,隱隱有血漬沁出來,他的傷勢一定十分沉重,這是從房間中不尋常的氣氛中可以感覺得出來的。穆秀珍呆了一呆,道:“這人受傷了,可有醫生來看過他?”她一出現,躺在床上的雲一風,異動了一動,看他的樣子,像是想坐起身來,但是他卻隻是異動了一動,用十分低的聲音道:“穆小姐,告訴木蘭花彆……到沙炳興的家中去。”穆秀珍一呆,道:“誰說她去了?”“我想,昨天她等不到我……她一定會到沙炳興家中去的,告訴她彆去……她如果去了……那是極其危險的。”穆秀珍呆立著,一時間不知怎樣回笞他才好。她自然是沒有法子轉告木蘭花的,因為木蘭花和高翔兩人,已不如到什麼地方去了,他們可能是早已到沙炳興的家中去了。當然也可能根本不是的,穆秀珍呆了半響之後,道:“你們打電話叫我來,就是為了講這句話麼?這樣的一句話不能在電話中說?”雲一風揮了揮手,坐在床邊的另一人道:“穆小姐,我們本來是想見木蘭花的,如今她既然不來,那表示她十分看不起我們,而我們的大哥,仍然對你們提出了這樣的忠告,你們彆將這忠告當作耳邊風,如今,你可以回去了!”穆秀珍一聽,不禁勃然大怒道:“放屁,你們這是什麼意思?木蘭花不來,當然有她的道理,你們將我召了來,想我就這樣走,可沒那麼易!”雲二風站了起來,冷冷地道:“你想怎樣?”雲五風失聲叫道:“二哥!”雲二風叱道:“五弟,你彆管,穆小姐,你快些離開這裡,你已得了忠告,這個忠告,是可能救了你們的性命的!”穆秀珍一掌擊在桌上,道:“不行,我既然來了,你們就得將什麼都講出來給我聽,一點也不準保留,聽到了沒有?”穆秀珍以為雲家彆的兄弟,也像雲五風那樣容易對付,她卻是大錯而特錯了,雲二風一聲泠笑,一翻手,手中已多了一柄十分小巧的手槍。躺在床上的雲一風道:“二弟,彆──”可是,他才講了二個字,雲二風已連射了三槍!那三槍所發出的聲音並不大,子彈呼呼地自槍口射出,在穆秀珍的頭頂和兩邊頰邊掠過,距離隻不過半呎許而已!穆秀珍的臉漲得通紅,她的心中,實是怒到了極點,雲二風以為這樣就可以將她嚇倒,那實在是大錯而特錯了!三下槍響一過,雲二風冷冷地道:“怎樣,你走不走?”穆秀珍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道:“走!”可是,隨著她那一個“走”字,她的身形突然一矮,一伸手間,已然抄起了一張椅子,向雲二風疾拋了出去,同時,她的身子,也向前躍出!在她的身子向前躍出之際,她右手一翻,“叭叭叭叭”四下響,彈出了四顆鐵彈子,四麵射了開去,令得其餘之人,各發出了一聲驚呼!穆秀珍的動作,突然之極,當她隨著那張椅子一起向前撲去的時候,各人可以說是一點預防也沒有的,雲二風的身子,被椅子砸中,他猛地向後倒去。可是,雲二風的身手,也十分敏捷,他一跌倒在地,立時著地滾了過來,滾到了穆秀珍的身邊,一伸手,便拉住了穆秀珍的雙腳!穆秀珍的雙腳被拉,身子站立不穩向後倒去。也就在這時,有一團東西,向她飛了過來,那團東西,帶著一股強烈的腐臭味,穆秀珍來不及躲開,恰被那團東西拋中。她隻覺得一陣惡心,腦子立時昏迷了起來。她幾乎是立即變成半昏迷狀態的了,但是她鄰還可以聽得到人的講話聲,她聽得在靜寂中,雲一風歎著氣,道:“我們不必和她們作對的!”雲二風則抗聲道:“可是,她們定然會阻我們行事的!”雲一風又歎了一聲,道:“那大可以慢慢商量,將她的眼睛蒙上,五弟,仍然由你……由你送她回……她的家中去!”雲五風卻道:“大哥,她來的時候並沒有蒙上眼晴!”穆秀珍又聽得,在雲五風的這句話說出口之後,幾個人都發出了一下驚呼聲,那是她聽到的最後的聲音,接著,她便昏了過去。木蘭花和高翔一起出了屋子上了車,高翔才道:“蘭花,秀珍在生氣,為什麼不讓一起去?”木蘭花道:“我是特意如此的,因為我們的行動萬一不小心,警方的聲譽又必然會受到重大的打擊,而秀珍正是任何情形下行事都不小心的人!”高翔笑了一下道:“那你已決定去處了?”“是的,我們到沙宅去。”“為什麼?”“我推測‘旋風’和沙炳興之間,一定有著不可告人的糾葛,明白了這種糾葛的性質,也就可以明白整個事情了,是不?”“可以這樣說。”“我更認為,在沙宅天花板上的兩個暗室中,一定有著我們所需要知道的秘密,我們現在就去,偷進去看看。”“蘭花──”高翔叫了一聲,“要到那密室,隻有從沙炳興的臥室中走進去的!”“是啊,所以我們的行動,必需萬分小心,絕不能讓沙炳興知道,要不然,沙炳興不知又可以製造出多少事來誣蔑警方了,這也是我不帶秀珍來的原因!”高翔坐直身子,他知道這必需振作精神才行。因為,單說偷進沙宅,已不是一件易事,而要在沙炳興的臥室中偷進去,進入暗道,直達密室,那更是十分困難的一件事。要應付那麼困難的任務,沒有飽滿的精神是不行的!木蘭花駕駛著車子,半小時後,便在沙宅的附近,停了下來,然後,他們兩人一起向前走去,他們錯開了正門,來到了圍牆邊上。兩人貼牆而立,他們傾聽著。到他們聽不到有什麼異樣的聲響時,木蘭花才一揚手,拋出了附有鐵鉤的一股繩索。鐵鉤鉤住了圍牆,他們兩人都迅速地爬了上去。然後,他們幾乎毫無聲息地落在花園中。當他們兩人剛一落在花園中的時候,遠處有幾下狗吠聲傳了過來,但是不一會,狗吠聲便停止了,他們也開始向前走去。由於整件事件,到如今為止,處處都透著十二分的詭異,所以這時,他們在深夜偷進沙宅來,他們的心中,也十分緊張。他們藉著花園中樹木的掩護,迅速而小心地向那幢古色古色的大屋接近,終於來到了牆腳下。他們看到有兩個人在巡邏著。這兩個人當然是沙炳興雇來的,但是這兩個人卻沒有發現他們。到了牆腳下,木蘭花再度以極其純熱的手法,拋出了那根繩子。繩子末端的鐵鉤,鉤在二樓的窗檻上,木蘭花拉了拉,覺得已經鉤實了,才轉過頭來,低聲道:“我先上去,你看到我進了窗子之後,將繩子抖上三下,才開始爬上來!”高翔低聲道:“如果你出了事呢?”“那你就快退出去,立即再以警方人員的身份公開來找沙炳興!”木蘭花一麵講,一麵已迅速無比地向上,攀了上去。她攀到了窗前,一手拉著繩子,支持著整個身子,一手取出玻璃刀來,在窗子的玻璃上削了一個圓圈,又取出了一個橡皮塞,將那被削破的玻璃片,吸了下來。然後,她從那個洞中伸手進去,弄開了窗栓。她輕輕將窗子拉開,一翻身,跳了進去。木蘭花不知道那間是什麼房間,她也不知道那間房間之中,是不是有人,是以她極其輕巧地跳了逕去之後,立時蹲了下來。她蹲著不動,大約有二十秒鐘,直到她確定了房間中絕沒有彆的聲音時,她才取出電筒來,緩緩地照了一轉,她看清了,那是一間臥室。但是這間臥室的床上,卻並沒有人,這可能是一間客房,如今沒有人客,當然空置著了。木蘭花鬆了一口氣,回到窗口,將繩子拉了三下。不到半分鐘,高翔也跳進了房間。木蘭花連忙收起了繩子,高翔在這時候,早已用百合匙將房門打了開來,他將門拉開了半呎,向外麵望去。門一打開,光線便透了進來,外麵是走廊,走廊的燈光,十分明亮。由於他們曾來過一次的,所以他們立即便認出了沙炳興的臥室,在他們的斜對麵。若是算起距離,約莫是十二碼左右。但是,他們卻並沒有立即越過這短短的距離!因為,在沙炳興的房門口,坐著兩於彪形大漢。那個彪形大漢,全都穿著黑襯衫,在襯衫的袖子上,繡著“BE”兩個英文字母。高翔和木蘭花兩人,一看就可以知道,這兩個人是本市“黑鷹保護社”中的人。這家保護社中的人員,全都精嫻柔道和空手道,他們接受一切危險的任務,自然也包括守護在內。沙炳興聘請他們來保護,也是自然而然的一件事。可是這時,對木蘭花和高翔而言,事情卻麻煩了!他們想到天花扳之上的密室中去查究,一定要由沙炳興的臥室壁櫥中的暗道進去,首先他們得進入沙炳興的臥室才行!但沙炳興臥室門口,卻有兩個人寸步不離地守著!他們看了片刻,又輕輕地關上了門。高翔低聲道:“蘭花、我們用強烈的麻醉劑,使這兩個人昏迷幾小時,那實是輕而易舉的事情!讓我先出去對付他們。”“不,遣樣沙炳興就會知道有人上去過了!”“給他知道又怕什麼?我們早離開了!”木蘭花停了片刻,才道:“高翔,你不覺得,我們上次進入暗道的時候,沙炳興一看到那木梯上有腳印,他的麵色是何等難看?而且,他說這暗道幾乎隻有他一個人知道,可知道上麵一定極度的秘密,如果他知道有人又上去過,那麼他可能會因此做做出很多我們意料不到的事情來的。”“那麼,”高翔聳了聳肩,“有什麼法子進去呢?”木蘭花又想了片刻道:“如果他臥室的門是鎖著的,那麼你估計,打開那門,需要多少時間?”高翔一呆,道:“那我是無法估計的,因為我不知道他裝在門上的是什麼鎖,但如果使用鎖孔炸藥的話,那麼兩秒鐘就夠了!”木蘭花不禁笑了起來,道:“一樣要試用炸藥,何不就使用強烈麻醉劑呢?既然沒有把握,那我們隻好將他們兩人麻醉過去了!”高翔點了點頭,又將門推開了半呎,他伸出一柄槍法,瞄準了之後,連扳了兩下,在幾乎沒有聲響的情形下,兩枝針已射了出去。那兩個大漢,顯然也是十分機靈的人,他們立時抬起頭來。然而,當他們抬哲頭來之時,兩支利針,也早已射到了!高翔射出那兩枝針,都射中在兩人的麵頰上。他們兩人陡地一呆,伸手向麵頰上摸去,可是他們的手還未曾碰到針尾,身子便已然搖幌著,要向下倒了下去了。木蘭花和高翔兩人,也就在此時,推開門,向前疾竄了出去,在那個大漢還未曾發出砰然巨響倒下來之前,將他們的身子扶住。然後,又將他們輕輕地放了下來。木蘭花向高翔使了一個眼色,高翔已在開那臥室的門了,那臥室的門,果然十分精巧,高翔化了足足五分鐘的時間,還不免發出了兩下輕微的“卡卡”聲,才算將鎖打了開來,可是當他握著門球,轉動著去推門時,門卻並沒有應手而開!鎖是肯定已被打開的了,但是卻推不開門來,這種情形的解釋,隻有一個,那便是,門已在裡麵被拴上了,這是一個十分麻煩的事情!在高翔開鎖的時間內,木蘭花已將那兩個漢子扶了起來,坐在椅上,並且取下了他們麵頰的麻醉針,看來那兩個漢子和常人無異。這樣的情形,如果有人來,他們要避過去,倒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是他們打不開門,那卻是十分麻煩的事情!木蘭花來到了高翔的身後,用極低的聲音道:“裡麵有門拴?”高翔點了點頭。木蘭花取出了一枝筆形的儀器來,頂端有一個小小的表,表上是有指針的,木蘭花將之放在門縫,慢慢地自下而上地移動著。那是一枝金屬探測儀,利用磁性敏感的反應,可以探測出在木門的後麵,什麼地方有金屬來,有金屬的地方,當然便是門栓的所在處了。當那儀器移到下門球之上兩寸處的時候,指針顫動了起來,木蘭花繼續向上移著,一直到了門頂,指針都末曾再動過。木蘭花指了指那地方,已取出了一柄有著極其鋒銳鑽頭的小形搖鑽來,,在那地方鑽了一個孔,然後,她再以一根一端有尖鉤的硬鐵絲,伸進孔去。她小心地用那根硬鐵絲鉤動裡麵的門栓,她當然無法看清門內的情形,但是她卻可以憑感覺而知道鐵鉤有沒有鉤中門栓。約莫過了七八分鐘,木蘭花的麵上有了喜容。又過了半分鐘,隻聽得門內傳出了極輕微的“拍”地一聲,木蘭花連忙縮回了那股硬鐵絲來,他們兩人也各自跳開一步,在門的兩旁,貼牆而立。他們已然鉤開了門栓,但剛才都發出了“拍”地一聲響,如果已驚醒了房中的人的話,他們小心的行動,就可以使得他們更易脫離險境了!他們等了約莫半分鐘,並沒有聽到房內有什麼動靜,木蘭花首先又來到了門前,旋著門球,輕輕地將門推了開來,閃身而入。當木蘭花閃進臥室之際,高翔也立時跟了進來,兩人的動作,配合得十分緊密,但是,木蘭花在進了門之後的一刹間,高翔還未曾進來,門也還開著,走廊中的光線射了進來,木蘭花一眼就看到,床上的被褥十分整齊,根本就沒有人!高翔隨即進來,將門關上。木蘭花低聲道:“高翔,沙炳興不在!”高翔陡地一呆,連忙亮著了小電筒。沙炳興不在床上,也沒有坐在房內的沙發上,他根本不在房中!他不在房中,又何以弄了兩個人守在門口呢?這可能是他的空城計!不管沙炳興用的是什麼計,他不在臥室中,對木蘭花和高翔兩人的行事,總要方便得多的,因此他們不再耽擱,立時打開了壁櫃的門。高翔走了進去,用小電筒照著字鍵,根據他上次聽來的號碼,迅速地轉動著,高翔的確不愧是第一流的開鎖專家!不到三分鐘,他已打開了暗門,向木蘭花招了招手,兩人一起走了進去,木蘭花順手“拍”地一聲,開著了電燈。那道木梯的腳印,十分雜亂。他們向木梯上走去,高翔走在前麵,到了儘頭,頂開了那塊木板,和木蘭花兩人,先後來到了二樓的天花板的上麵。上麵十分黑暗,兩人都吸了一口氣。高翔當然不信有鬼,可是在這樣漆也似黑的黑暗之中,而這個地方,又是一個十分詭異的地方,高翔的心中,不但緊張,而且還相當害怕。他的手心中,已隱隱地在出汗了!他們兩人,在黑暗中站立了約莫一分鐘,木蘭花才先著亮電筒,電筒的光芒十分微弱,但是卻也可以看清眼前的情形了。木蘭花向前看去,隻是眼前的一切,和上次來的時候,並沒有兩樣,這裡實在是一個通道,左右各有一扇門,在那兩扇門內,才有著他們要得知的秘密!木蘭花向左指了指,表示先去看左首的房間。高翔在木蘭花手中電筒光芒的照耀下,來到了那扇門前,他先試著握著門柄推了一推,都不料門根本沒有鎖著,竟應手而開!高翔陡地一呆,忙又將門關上。木蘭花一步跨向前來,道:“怎樣?”“門沒有下鎖。”“裡麵也沒有燈光,我們推開門,一起進去,你向左閃,我向右閃,你等看到我亮了電筒之後,才可以有所行動。”木蘭花吩咐著。她熄了手中的小電筒,四周圍重又一片漆黑,高翔一伸手,將門推開,兩人立時閃了開來,他們隻覺得立腳之處十分軟,分明是鋪著極厚的地氈,除此之外,由於眼前一片漆黑,他們什麼也看不出來。木蘭花已經取出了紅外線眼鏡戴上。在缸外線的作用之下,木蘭花的眼前,呈現一片暗缸色,她立時看清了眼前的情形,那由於它是在屋頂之下的,因此它的一邊,是斜向下的,地上的確鋪著地氈,地氈的花紋,看來還十分之複雜,而令得木蘭花驚訝的是,那一大房間,竟是空的!木蘭花立時著亮了小電筒,電筒的光頭,照在牆上的電燈開關上。高翔立時明白了她的意思,他先關上了門,然後亮著了電燈。由於在黑暗中久了,電燈才亮的時候,高翔感到了一陣目眩,他用手遮住了額頭,向前看去,當他看到了眼前不但一個人也沒有,而且連一件家具陳設也沒有之際,他也不禁呆了一呆,道:“蘭花,什麼也沒有,這是怎麼一回事?”木蘭花取下了紅外線眼鏡,呆呆望著地。顯然,她也不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她慢慢地向前走著,由於落腳之處十分柔軟,所以她便低頭看去,她一眼便看出,那一張地毯,是世界著名的蒙古地氈。那張地氈十分之大,木蘭花從來也未曾見過那麼大的一張地氈的,它幾乎將那間大房間全鋪滿了,它至少有五百呎那樣大。地氈可以看出,已非常之舊了,但是圖案,顏色,卻仍然十分鮮明,在地氈的中心,織著一大群奔馬,栩栩如生,在那一大群奔馬之旁的,則是一圈又一圈如意紋,十字紋,龍紋,風紋,圍字紋的圖案,這是一張極其精美的地氈。這張地氈,可能還是古董,它的價值,自然是非同小可的。那麼名貴的一張地氈,卻鋪在這裡,這事情實是十分怪異的。木蘭花和高翔南人,在地氈上踱著步,他們兩人顯然正在想著同一個問題,這張地氈,是什麼意思呢?有什麼作用呢?幾分鐘之後,他們一起抬起頭來。顯然,他們都未曾想出什麼結果來。木蘭花向高翔做了一個手勢,高翔關了燈,木蘭花再戴上了紋外線眼鏡,他們離開了這間房間,又向右首的門走過去。高翔握住了門球,輕輕地旋轉著,門也是未曾鎖的。木蘭花低聲道:“和剛才一樣!”高翔會意,用力推開了門。可是,這一次,卻和上次大不相同了!上次,他一推開門之後,便立時躍了進去,木蘭花也跟在他身後躍進來的。然而這一次,門一推開,高翔根本未及向前跳出,便整個都呆住了。不但高翔呆住了,連木蘭花也呆住了!門一推開之後,眼前竟是一片光亮,而絕不是他們想像中的黑暗,接著,他們便聽得裡麵,傳來了淒厲而難聽之極的笑聲!在那一刹,儘管木蘭花和高翔兩人,都是機警之極的人,但由於事情的發生,實在太以突然了,是以連他們也僵立著不動。而突然之間,笑聲停止了。他們聽到了沙炳興的聲音,沙炳興的聲音,也十分淩厲,但更多的是驚訝,隻聽得他怪聲叫道:“是你們,是你們!”高翔和木蘭花兩人,直到了此際,才有機會定睛向前看去,他們看到,那問房間中的陳設,十分簡單,隻是一張酸技的方桌,和四張高背的椅子。在正對著門的一張椅子上,坐著沙炳興。而沙炳興的手中,卻握著一枝槍。那絕不是一柄普通的手槍,而是有著一個相當大的輪膛,可以放射六枚小火箭,殺傷力極強的火箭槍!高翔和木蘭花一看到這等情形,更是進退兩難!事實上,他們也實在可以說狼狽到了極點!他們兩人處於不利的環境,這當然不是第一次了,然而處在那樣尷尬的處境中,這卻是在這次之前,從來未曾發生過的事情!沙炳興麵色鐵青,盯著他們。過了好半響,才聽得他又道:“是你們!”他一麵說,一麵已將手中的火箭槍放了下來,同時,用手托住了額角,可以看出他的樣子,十分之疲倦,幾乎已不能再支持了!木蘭花和高翔互望了一眼,高翔速忙走向前去,輕易地將桌上的火箭槍取了過來,道:“沙先生,這是十分危險的武器,你不應該碰它的!”沙炳興並沒有回答。木蘭花也走了進來,她看到,在那幅牆上,掛著四張炭畫像,畫像是傳統的中國人像畫法,畫中的人都在四十上下年紀。那四個人中,有一個一望而知是沙炳興。另外三個人,都是陌生的,但是其中的一個,卻令得木蘭花的心中一動,她覺得這個人非常臉熟,那種堅定的臉部輪廓,實是使得她覺得臉熟。但是她並沒有機會去進一步思索,已聽得沙炳興突然咆哮起來,道:“出去!出去!你們替我滾出去,快滾出去!”高翔有點不知所措,一連後退了好幾步。木蘭花疾轉過身來,她的聲音十分溫和,道:“沙先生,你鎮定些,你在這裡等人,是不是?我們先來了一步,你要等的人,可能隨後會來的。”沙炳興喘著氣,不再高叫了。木蘭花又道:“或者,我們在這裡,和你一起,等你要等的人來了,我們可以給你一點幫功,你認為我的話有理麼?”沙們興又呆了許久,才僵硬地點了點頭。木蘭花鬆了一口氣,向高翔使了一個眼色。他們兩個人,一左一右,在沙炳興的兩邊,坐了下來,木蘭花道,:“沙先生,事已至此,你也應該將一切向我們說明白了!”沙炳興卻已恢複了鎮定,隻聽得他冷冷地道:“你說什麼,我實在不明白,什麼叫做‘事情已到了這等地步’?我不明白。”“唉,沙先生,你一定要我講明白麼?以你在社會上的地位,以你所擁有的財產而論,今晚,你竟想做一個殺人犯,事情還不嚴重麼?”沙炳興的臉色,在木蘭花鋒銳之極的詞鋒之下,又變成死灰色,他的身子在微微發抖,但是他卻回答道:“笑話!”“沙先生!”木蘭花更進一步地逼問,“我們兩個人在這裡出現,對你來說是一個意外,但你在這裡,的確是在等人的,而如果來的不是我們,而是你等的人,我想你一定已經毫不猶豫地開了槍,而且,你也已成了一個殺人犯了,是不是?”在木蘭花的連連緊逼之下,沙炳興神色變幻不定,可是他卻發出了連聲的冷笑,轉過頭去,道:“高先生,你們有入屋搜查令麼?”高翔呆了一呆,神色尷尬。沙炳興又冷笑了起來,道:“那麼兩位私入民居……”木蘭花一揮手,道:“少廢話,如果你可以肯定不要我們幫助的話,那麼你大可以公事公辦,你可以控告我們有罪!”高翔立時接了上去,道:“如果你還想我們幫助的話,那麼,當然你不必追究有沒有搜查令了,沙先生,是不是?”沙炳興抬起頭來,望著上麵,上麵全是一根一根的椽子,實在沒有什麼好看的,他自然隻是在思索。過了難堪的幾分鐘之後,沙炳興才道:“我當然要你們的幫助,因為我的生命,財產,全都受到了極大的威脅,我當然需要幫助的。”“很好,我們可以幫助你,但我們首先得了解事實的真相──例如,你所說的威脅,是來自那一方麵,什麼人?”木蘭花試探著問。“我不知道,你們也彆問我!”沙炳興的態度如此橫蠻,高翔已經十分憤怒了,但是木蘭花卻還是十分心平氣和地道:“我想,是旋風,是不是他?”當木蘭花一講到“是旋風”這句話時,她的心中,陡地一亮,她想起來了,牆上那四幅中的一幅,她感到麵善的,正是像那自稱旋風的年輕人!在畫上的那個人,已有四十開外年紀,當然不是那個年輕人了,但是容貌既然如此相似,那自然是他的上代了,說不定就是他的父親!事情已經有點眉目了!那個自稱“旋風”的年輕人,當如此嚴厲地攻擊沙炳興,那自然是沙炳興曾對他的上代,做過許多不道德的事情。木蘭花的心中十分興奮,因為她已找到了使頑強的沙炳興投降的武器了,她雙手按在桌上,道:“前天晚上,我已經見過旋風了!”沙炳興陡地一征,但是出乎木蘭花的意料之外,他卻突然大笑了起來,木蘭花感到有點狼狽,因為她預料自己的話,隻會使對方大吃一驚的。她為了挽救自己的狼狽,連忙又指著牆上那四幅畫像中的一幅,道:“那是這個人的後代,我一看可以看出來了。”還句話生效了!沙炳興的笑聲突然停止。他凝視著木蘭花,木蘭花也望著他。兩人對視著,好一會,沙炳興才緩緩地道:“如果你已經見過他,那麼,你還來問我乾什麼?你又何必到我這裡來?”木蘭花這時,心中十分為難。她的確是見過那年輕人的,可是,她和那年輕人的會見,卻是一場無結果的會見,因為她並未曾對那年輕人增加絲毫了解!所以這時候,她對沙炳興的反問,難以回答。因為她實在是不知道這事情的內因!但是木蘭花是十分機智的人,她立時道:“我當然見過他,如果沒有,我怎麼逕指他是這人的後代,而不指另外兩個?”沙炳興又不說話了,木蘭花再度占了上風,她又道:“他當然也對我說了不少你和他之間的事,可是我卻不相信你真的是如此卑鄙無恥!”這一句話,簡直就像是利矛一樣,投中了沙炳興!沙炳興的身子,陡地站了起來。由於他站起得太急了,他身後的椅子倒了下來,“咚”地一聲,倒在樓扳上,他連忙俯身想去扶起椅子來,想以此來掩飾驚慌。可是,他的手在不斷地發抖,終於要靠高翔的幫助,才扶正了椅子,重新坐了下來,然後才道:“他什麼……都……說了?”“幾乎是那樣!”“他什麼都說了?”沙炳興又怪叫了一句。木蘭花點了點頭,雖然她其實什麼也不知道,但是她卻必需裝出她已知道了一切的樣子來,是以她再度點著頭,道:“是!”“放屁!”沙炳興的聲音,實是尖利得可怕,“完全是放屁!他講的沒有一句是真話,一句也沒有,他全是在造謠!”沙炳興講著,陡地跳了起來,衝到了牆前,將那張畫像摘了下來,重重地砸在地上,“嗶”地一聲,玻璃被砸碎了。而沙炳興還在用力地踏著,將畫框踏了個稀爛,然後,他才將那張畫像拾了起來,“嗤”地一聲響,將之撕成了兩半。他還要再撕的時候,木蘭花突然看到在畫像的下端有著一行字,她連忙一步跨出,一伸手,便將畫像的下半部搶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