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你,高先生,你要和你們的最高負責人道一個電話,告訴他,薩都拉和我們之間的事,就是我們雙方的事,和你們無關。”“如果我不呢?”“喚!”胖子的聲音,竟顯得悲天憫人起來:“我不希望你強壯的身子,會變成一塊一塊,由我們以‘分期付款’的方式付還給警方。我相信你也一定不希望如此,是不是?”高翔感到了一股寒意。“請給我時間考慮。他猶豫了一下說。”“可以,你可以在明天日出之前,答覆我們。”胖子懶洋洋地揮了揮手,從一扇暗門中,立即有兩個人走了出來,將高翔從沙發上拉了起來。高翔被兩個人架著,身不由主地出了那間起居室,來到了一間儲物室中,然後,又從儲物室的一扇門中,進入了甬道,走出了二十碼左右,他便被推進了一間暗室之中。暗室中十分黑暗,高翔用儘目力,也難以看到一些東西。他閉上了眼睛,過五分鐘,再打開來,暗室已不像剛才那樣黑暗了。他看到暗室有兩扇門,他奔過去搖了搖,門都鎖看。暗室還有一扇窗,窗上的玻璃,滿是塵埃,而窗子也不過一米見方,這便是這裡所以如此黑暗的原因。窗上有著鐵枝,高翔解下了縛腰的皮帶。他的皮帶是牛筋搓成的,特彆長,一頭還有一隻尖勾子的。那是一件十分有用的工具,他揮動皮帶,勾在鐵枝上,他用力拉了拉,鐵枝紋絲不動。高翔隻得收起了皮帶,在地上躺了下來。他知道,在明天天亮之前,是不會有什麼意外發生的。而到了明天早上,他是有兩條路可走,一條是接受“金星”的意見,使自己作為人質,要警方不參與黑龍黨的綻持事件中。還有一條路,那條是如“金星”所說的那樣,身子被以“分期付欺”的方式送回給警方。如今他既然沒有法子逃出去,那麼一切自然隻有等明天再說了。所以,他十分自在地睡了過去。他被“卡察”的開門聲驚醒之際,暗室中更是黑暗,那使高翔知道,天色已經黑了。至少,他已經是黃昏了。他看到一道門被打了開來,那並不是他進來的那扇門,而是另一扇。接看,一個在黑暗中看來,十分苗條的身影,走了進來,門又“秤”地關上。那苗條身影停看不動,顯然她並未曾看到暗室中有人在。“歡迎,”高翔站了起來,“小姐貴姓?”進暗室來的不是彆人,正是木蘭花。木蘭花是在探海達倉庫的時候被“木星”裡賓度手下指嚇看,通過了一條長長的甬道,來到了這間暗室之中的。她陡然間聽到了高翔的聲音,心中十分高興。“高先生,上次我們分手時,你曾說過希望可以和我在和平的情形下相處,如今,你的願望實現了。”“穆小姐!”高翔像孩子一般地雀躍,“那真太好了!”“太好了?”木蘭花道:“我可看不出有什麼好。”“當然好,穆小姐,無論在什麼樣的情形下,可以和你在一起,總是好的。”木蘭花雖然不知道經過了多少次險境,但是一個男子,直率而又大絗地向她如此說話,卻還是第一次,她心頭莫名其妙地劇跳起來,一言不發。“你是怎麼進來的?”高翔的心中也十分不安,他唯恐自己的話得罪了木蘭花,所以連忙改變了話題。“我答應了方局長,來營救薩都拉的川女兒。”她說。“那位阿拉伯小姑娘叫阿敏娜。”“你已見過她了?”“沒有,我不知道她在什麼地方,我連自己在什麼地方也不知道。”“我知道,我們是在海達街的附近。”“海達街,那是海邊的工廠區啊。”“不錯,我們知道自己在何處是沒有用的,最要緊的,是我們要出去。”“我試過了,辦不到。”“你試過最古老的辦法沒有?”木蘭花問。“什麼古老的辦法?”“我們敲門,總有人會進來的,然後我們襲擊那個進來的人。”“穆小姐,”高翔遲疑看,說:“這辦法可行麼?”“黑龍黨是一個十分龐大的組織,他們擁有一切現代化的設備,但也因為這樣,他們或想不到那種最簡單的越押方法。”高翔還沒有出聲,在暗室的一角,突然傳來了一陣清晰的笑聲。那笑聲聽來十分懶,也十分殘酷。高翔和木蘭花兩人,都忙了一枉。“那是金星,”高翔低聲道。“不錯,我是金星,我離你們很遠,但是我甚至可以聽到你們的呼吸聲。在暗室的四周,有看傳聲器,還有紅外線配備的電視傳真,高先生,你不必眨眼睛,這是事實!”暗室中十分黑暗,高翔在眨眼睛,連木蘭花都未曾看到,但是在遠處的“金星”卻看到了。木蘭花的心向下一沉。她猜中了黑龍黨徒有一切科學的設備來作惡,也因為黑龍黨方麵有看這種設備,她和高翔兩人想逃出去,幾乎是沒有可能的事。“我還是勸你們不要亂動,我這裡有幾個按鈕,隻要我一按的話,”“金星”略停了一停,“受無線電控製的機槍,就會將你們的身子,射成蜂巢一樣。”“金星,你想在我們身上得到什麼,我們可以麵對麵地談判。”高翔大聲道。“哈哈,我們不想在你們的身上得到什麼,我們隻想在薩都拉先生的身上得到某一種行動的保證,我相信有你們在逼裡警方是不會再多事的了。”“金星,”木蘭花十分沉看,“我來的時侯,是有人知道我到海達街來的。”“哈哈哈哈,”“金量”的笑聲,聽來刺耳之極,“你以為你如今還在海達街附近麼?聰明的小姐,那你完全錯了。”木蘭花記得十分清楚,她從海達倉庫的辦公室暗門,通過一條甬道,大約二三十碼,便來到了這間暗室之中,何以“金星”說如今已不在海達街的附近?“你不必故作神奇,金星先生。”木蘭花冷冷地道。“你可以自己攀上小窗子去看看。”木蘭花向後退出了幾步,身子跳了起來,一伸手,已經拉住了鐵枝,向外看去,她不禁呆了,她在一時之間,幾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窗外是一片海!“穆小姐,你看到了什麼?”高翔在問。木蘭花一鬆手,身子落了下來。“我們在海當中。”“在海當中?”高翔不信,“那我們難道是在一艘船上麵?”“我看是的。”木蘭花沉思看,海達街是在海邊的,海達倉庫的後麵,可能緊靠看海邊,在海邊,尤其是倉庫的後麵停看一艘船,當然是不會引人注意的,倉庫中的甬道,可以和船上的暗道相銜接,那就使人在不知不覺中,上了一艘船!這時候,他們也想到了那間暗室,在作極其輕微的搖動。那種輕微的搖動,若不是他們已經知道身在一艘船上的話,是絕不會覺察出來的。“金星”的聲音,又傳了過來,“你們明白了麼?你們是絕逃不出去的,晚安。”木蘭花坐了下藏書網來,雙手抱膝,半晌不語。“穆小姐,”高翔隔了好一會才說話:“我不相信你會甘心給他們關在這裡。”“不甘心也沒有法子啊,我早不該和黑龍黨作對的,唉,如今隻有接受現實的。”木蘭花沮喪地說。高翔的眼睛,在黑暗中睜得老大,他簡直難以相信這樣的話,是從木蘭花的口中說出來的。“高先生,我覺得很冷,你的外套……借給我披一披好嗎?”高翔身上的繃帶被除去之後,本來是沒有外套的,但當醒過來的時候,他身上卻穿著一件外套,那件外套十分大,可能就“金星”的。高翔將外套脫了下來,木蘭花躺在暗室的一角,高翔將外套蓋在她的身上。當高翔離開時,在木蘭花的身邊,站了片刻。“高先生,接受命運的安排,不要強來,你是鬥不過黑龍黨的。”高翔想要憤然反駁,但是他終於一聲不出,靜靜地離了開去,在暗室的另一角坐了下來。木蘭花當真是接受“命運的安排”了麼?她根木是一個絕不信任命運的人。她相信,一個人的命運的主宰,就是那個人自己,人人都可以創造自己的命運!當她知道自己是在一艘船上之後,她立即肯定,自己是在一艘中國式的木船上。因為一艘大船是不可能停在海達倉庫後門的。當然,那艘木船的內部經過截然不同的改裝,但是從外表看來,那一定和普通的木船無異,唯其如此,才不會引人注意。當木蘭花肯定那是一艘木船之際,她已經有了主意,她故意說願意接受命運的安排,實則上,她躺著,用高翔的外套蓋住了身子,但是她卻已經取出了藏在鞋底中的一柄小刀,開始在牆角挖著。果然,那看來像是磚牆的牆壁,實際上是木質的。木蘭花的動作十分小心,蓋在她身上的那件上裝,一動也不動,就像她隻是靜靜地躺著一樣,經過了一個小時,木蘭花已經挖通了一個手掌大小的洞。她將頭縮到了外套中,去看自己挖掘的成績。她看到有一點亮光,從她挖出的洞中傳了過來,用心去看,餓室並沒有人,光線是從再隔壁的一間房間中透過來的。而她可以看到的那間,像是一間儲物室。在那間房間中,堆著許多雜物,其中有一柄鶴嘴鋤,恰好在木蘭花手可以伸得到的地方。木蘭花用手摸著牆壁,約為兩寸厚的木板,如她和高翔兩人合力,又有鶴嘴鋤作工貝的話,那麼便可以在幾十秒鐘的時間內,將板壁弄穿,逃出這間密室。雖然逃出了這間密室之後,仍然身在船上,但是總比較如今,一行一動,一言一語,都給人監視著好得多了,因為這艘木船上,不見得到處都有電視傳真器和傳音設備的。她將頭從外套下伸了出來。“高先生,”她以微微發抖的聲調說:“你……請你過來。”高翔因為木蘭花的氣餒而在生氣,聽到了木蘭花的叫喚,他隻是冷冷地應到:“作什麼?”“我……還是冷,你……過來靠著我。”高翔呆了一呆,他知道木蘭花雖然美麗,但是在私生活上,卻是嚴肅得像老學究一樣的人,何以她今日一反常態?高翔是個聰明人,他略為想了一想,就完全明白了,他明白木蘭花這樣做,全然是為了使監視他們的人,鬆懈下來。高翔明白了這一點,但是他仍然想不出木蘭花這樣做有什麼作用來。“你心中害怕,自然就覺得發冷了。”他一麵說,一麵向木蘭花走來。“你摸摸我的手,多冷。”木蘭花的聲音仍在微微發抖,她以假作真,竟真到這一地步,那確是使高翔十分佩服。他伸手入外套,木蘭花立即捉住了他的手,以手指在他的手背上敲著。木蘭花在高翔手背上敲出的,是世界上最通行的摩士電碼。由於外套蓋著,監視他們的人,是看不出他們在通訊的。木蘭花迅速地敲出:“我已挖了一個洞,餓室手可及處有一柄鶴嘴鋤,我們可以在半分鐘內,弄穿這隻板壁,脫出這間暗室。”高翔也在木蘭花的手背上敲出:以後又怎麼辦呢?木蘭花回答他:見機行事。我將鶴嘴鋤拉了過來,你用力挑動。高翔點點頭。木蘭花側轉身,慢慢地伸過手去,抓到了鶴嘴鋤的柄,將柄從她挖出的圓洞之中,拉了進來,交到了高翔的手中。高翔雙手緊緊地握住了鋤柄,等候木蘭花的命令。木蘭花的手也握在鋤柄上,雖然她的氣力,可能不及高翔的十分之一,但是加上一分氣力,也是好的。(如果在打鬥的時候,高翔可能還不是木蘭花的敵手,因為那是講究技巧,而不是講究氣力的,木蘭花在柔道上,空手道以及各種以巧力取勝的技擊功夫上,有著極其高深的造謂,但如果硬比氣力,她當然不及高翔)她低聲道:“你靠著我,我便不覺得這麼的冷了。”她這一句話才講完,陡地喝道:“拉!”高翔蓄勁已久的力道,陡地發出,兩個人用力向後一拉,“嘩啦”一聲響,板壁上已破了一個大洞,他們兩人,全是身手矯捷之人,板壁上一出現了大洞,他們立即竄了過去。也就在他們剛竄出板壁之際,一陣驚心動魄的子彈呼嘯聲,在暗室之中,響了起來。木蘭花和高翔兩人知道,“金星”並不是在說大話,暗室之中,的確有著受無線電控製的機槍裝置!他們的動作,如果慢上一秒鐘的話,那麼他們的身體就可能成為一具血淋淋的蜂巢了。他們到了儲物室的門後,停了一停。儲物室的門,本來就是開著的,恰好可以供他們將身子藏起來。他們才一隱身後,便聽到外麵人聲喧嘩,“土星”裡賓度陰森的聲音,最為突出,也來得最快,他一步跨進了儲物室!他才跨了進來,高翔的手已從門後疾揮而起,向他的後頸劈了下去。高翔這一劈,是“空手道”中十分厲害,致命的招數,他又用足了力道,手掌劈在裡賓度的臉上,發出了令人聽了,毛骨煉然的骨裂之聲,裡賓度的身子,向後倒了出去,他麵上已是血肉模糊地一片。他人雖然倒在地上,而且麵部也受了重傷,但是卻還迅速地拔出了佩槍來。可是,他麵上的鮮血,遮掩了他的視線,當他拔出佩槍之後,他隻是亂射,而木蘭花則早已將那扇門的門栓拔去,將整扇門都推得倒了下來,壓在裡賓度的身上,兩人就踏著門板,向外闖了出去。他們一闖出了儲物室的門,就不禁愕然。那是一條極長的走廊。這種走廊,是隻有類似大廈的建築物中才有的,有什麼船上,會有那麼長的一條走廊呢?他們不是在船上麼?為什麼忽然之間,又變得不在船上了呢?兩人的心中全都充滿了疑惑,但是他們卻沒有時間去想這一個問題。他們一出儲物室,走廊之中,又有子彈呼嘯看飛了過來,將他們逼回了儲物室中。他們掀起了門板,裡賓度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不知他是生是死。高翔一伸手,將裡賓度手中的槍取了過來,兩人一齊躲到了一隻大圓桶的後麵,褪出子彈夾一看,彈夾中隻有兩顆子彈。“穆小姐,逼是我們唯一的武器了。”高翔苦笑著說。“隻要利用得好,兩顆子彈,也可以起很大的作用。”木蘭花鎮定地回答。在他們躲到了儲物室的木桶後麵之後,走廊中的人聲和槍聲,都靜了下來,靜得出奇,靜得使人的心中,不由自主地發慌。接著,便聽到了“金星”的聲音。“你們不會有希望的,高先生,穆小姐。”他的聲音仍然是十分懶洋洋,但是卻可以聽出,語音之中,充滿了怒氣。“你們的四周,全是我們的人,你們怎麼能夠衝得出去?”“金星”略停了一停,又說道:“我可以給你們五分鐘的時間,來考慮投降,如果過了五分鐘,那我就命令進攻了!”“金星”的聲音,仍是從剛才禁閉他們的密室中傳過來。木蘭花緊蹙著秀眉,一言不發。“我們怎麼辦?”高翔難以決定,他不得不請教這位足智多謀,至今還未曾有過失敗的記錄的女黑俠。木蘭花仍是不出聲。“穆小姐,我們隻有五分鐘的時間啊!”高翔不禁著急起來。“不錯,我如今正想這五分鐘快些過去。”木蘭花緩緩地說。“過去了之後,怎麼辦?”“等著。”“等他們來進攻麼?”“不,等事實來證明我的推斷是不是正確。”“你的推斷是什麼?”“黑龍黨徒根本不敢向我們進攻。”“穆小姐,”高翔幾乎想大聲叫了出來:“你和'金星'是老朋友麼?還是有上帝在保護?”“不是有上帝在保護著我,而是這些!”她指了指身前後的那些圓木桶。“那些是什麼?”“照我的猜想,木桶中所盛的,一定是烈性炸藥。”“烈性炸藥!”高翔幾乎跳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