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1 / 1)

愛神 倪匡 4162 字 5天前

原振俠輕輕鼓著掌,他並沒有譏諷的意思。黃絹的設想,是一個既美麗又浪漫的童話式設想,值得鼓掌,但原振俠自然不同意,接下來的話,倒是多少有點譏諷的意味:“如果阿英愛林文義,我相信她寧願和林文義,在那舊炮艇的房間中相擁,而不會貪圖在美麗的宮殿之中的那種生活!”黃絹自然聽得懂他話中的意思,她輕咬著下唇,神態動人,看來是在思索著原振俠話中的深意。但原振俠對她太了解,知道她就算有短暫時間的領悟,也必然會立即又沉迷目前的生活,他根本不對之寄以太多的希望。黃絹又道:“又焉知阿英不怕離開了愛神的保護之後,又落在山虎的手中!”原振俠苦笑:“若是為了這樣的憂慮,而放棄了和林文義的相聚,那太愚蠢了。兩個相愛的人,最重要的事,莫過於在一起……能夠相擁,就不要單是手拉著手!”黃絹輕歎了一聲:“原,你像是一個長不大的少年一樣,一直對愛情有著那麼浪漫的設想,而完全無視於現實生活環境!”原振俠用一下悶哼聲,代替了他的不同意的回答。黃絹忽然調皮地笑了起來:“你那位海棠呢?她愛你不愛?為什麼她不能長和你在一起!”原振俠坦然地接受了黃絹那種帶有嘲弄的目光:“我隻好說她不愛我,和你一樣!”黃絹聽了,低下頭去一會,避免再在這個問題上說下去:“海中突然出現了這樣一個神奇的女神,原,你要是去探索的話,儘可能知會我一下!”原振俠笑了起來:“太虛無了,上哪兒去探索去?就算找到了,也……難道我也俯伏在她的腳下?”黃絹一挺身,站了起來:“還有,那個阿英,也值得找一找。當時在場的三個人,她應該最清醒,由她來敘述經過的情形,會真實得多!”原振俠心中一動……黃絹和中南半島上有著聯係,通過她的關係找尋阿英,應該容易得多。幾年前,他在泰國認識的傳奇人物青龍,也是通過了黃絹的關係而認得的。黃絹去進行找人的工作,自然有各種方便。他點了點頭,也站了起來。就在這時,球室的門上,有敲門聲,接著,兩個黑衣人推門進來,有著相當緊張的神色,望了原振俠一眼,才道:“將軍,有重要的情報,等待決定!”黃絹揮了揮手,向外走去。到了門口,她才站定了身子,可是並不轉過身來:“彆太輕視環境的力量,阿英對林文義的愛,可能也是由環境造成的!”原振俠立時道:“是,當他們被吊起來喂鯊魚的時候,那又是什麼環境?”黃絹的反應更快:“那時候,誰也不知道愛神會突然出現。你不妨試想一想,阿英在那樣環境下,是求活還是求死?”原振俠一時之間,不禁答不上來……阿英的遭遇如此悲慘,在山虎的蹂躪下,簡直是生不如死。那麼,她如果刻意求死,似乎也不能說是為了愛情了。在他猶豫了一下,未能立時回答之際,黃絹已然發出了一下長笑聲走了出去。她的笑聲和腳步聲,在寂靜的走廊中,漸漸遠去,直到聽不見了,原振俠才喃喃地說了一句:“彆褻瀆了愛情!”他的心中一片惘然……能和黃絹短暫地相聚片刻,緊緊相擁,那自然使他感到極其快樂。但是每一次相聚,都在分手之際,使他感到兩人之間的距離是如此遙遠,這又帶來極度的惘然!原振俠低歎了一聲,慢慢地踱出了那壁球室,經過了空洞的走廊。走廊中的燈光相當暗,把他的影子長長地投在地上,看起來,更有一股清冷的感覺。當他出了體育館之際,幾乎已是天色將明時分了,體育館外也十分寂靜。原振俠隻覺得那種惘然之感,使得他的心頭添了一股重壓,十分抑鬱不快,所以他順著路邊走著,深深呼吸著清晨帶著潮濕的空氣。等到他回到住所時,天色已然大明,他隻是略微休息了一下,就到了醫院。醫院的時刻是相當刻板的,和他有冒險生活之際的那種驚風駭濤,大不相同。當他穿著白袍,掛著聽診器巡視病房之際,他至多隻是一個英俊高大得出奇的醫生而已。誰能想到他在幾小時之前,曾和一個巨人般的凶漢作過生死搏鬥,誰又能想到,他有過那麼多不平凡的經曆!中午,當他正在休息室中休息的時候,休息室的門推開,他看到林文義拄著手杖,臉色蒼白激動地走了進來,不斷地喘著氣。原振俠望著他,等他先說話,林文義喘了幾口氣,才道:“有人告訴我,山虎上校還活著!”原振俠自然不會驚奇,隻是揚了揚眉。林文義來到一張椅子前,坐了下來:“去年,就有人見過他,在曼穀。我和……一些難民有聯絡,有人見過他,在曼穀!”他接連重複了兩遍,神情又是緊張又是激動,雙手緊握著拳。原振俠擺了擺手:“彆緊張,我在幾小時之前,還見過他……”林文義的臉色本來就蒼白,這時更是變得一點血色也沒有,身子發著抖,直勾勾地望定了原振俠。當林文義假托了另外一個人的名字,敘述著他自己的故事時,曾詳細說到過,他自己如何屈服在山虎上校的威勢之下的情形。這使得原振俠雖然對他的遭遇寄以同情,但是並不是十分喜歡他,而且,還有點瞧不起他。這時,看到了他這種情形,他有點冷嘲:“怎麼,你不是想找他報仇吧!”林文義的身子,又抖了片刻,才道:“我……要是他找到了我,我……我……”看來,他還是對山虎上校感到害怕。原振俠歎了一聲:“彆怕,他參加了一個國家的特種部隊,隻怕你和他沒有什麼見麵機會。”林文義雙手捂住臉,低下頭來。林文義的這個動作,不知道是在慶幸他不會和山虎上校見麵了,還是在惱恨無法找山虎上校報仇。不過以他懦弱的性格來推測,隻怕是前者的可能性大一些。過了好一會,原振俠感到有點不耐煩,想下逐客令之際,林文義才抬起頭來,顫聲道:“也有人看到了……阿英!”原振俠“哦”地一聲:“也在曼穀?”林文義搖頭:“不是,是在海上……那人說得十分玄,我不是很明白。他本來就認識阿英的,是阿英的一個遠房親戚……”原振俠一揮手:“說他遇到阿英的情形!”林文義囁嚅道:“我很難複述,而且,我也不是很相信這個人的話,他說得太玄了!”原振俠早就領教過林文義這種吞吞吐吐的性格,倒也不以為奇,隻是現出不耐煩的神色:“說簡單一點。”林文義咽了一口口水:“那人說,早在他們離開西貢之前,就聽到了一個傳說……”原振俠又皺了皺眉……他叫林文義說簡單一點,林文義竟然從“傳說”說起!林文義也看出了原振俠的不耐煩,忙道:“有關係的,原醫生,那傳說和阿英,是很有點關係的!”原振俠隻好由得他講下去,並且決定儘量不打岔,以免浪費時間。林文義吸了一口氣:“傳說稱,在海上,尤其是在大霧之中,會出現一個女神,搭救陷入困境中的海上難民,這女神十分美麗。”原振俠悶哼了一聲:“逃亡的難民把生命交給了喜怒無常的大海,而且心境又是那麼絕望,在生死毫無保障的情況下,就很容易有這樣的傳說。”對於原振俠的分析,林文義顯然不同意,可是他隻是在神情上表現出來,言語上並不敢反駁。呆了片刻,才道:“我和逃出來的難民,一直有聯絡,有時在金錢上幫他們……反正我那些錢,全是愛神賜給我的……”原振俠一揮手:“那個傳說中在大霧中出現的‘女神’,就是你遇到過的那位‘愛神’?”林文義苦笑了一下:“我本來也以為是,現在才知道不是。那……女神是……阿英!”林文義說得十分紊亂,原振俠心中暗歎了一聲,沒有再說甚麼。林文義道:“這一年來,總有逃出來的人,陸續向我說起過,他們如何在絕境之中,忽然有女神出現,救了他們的經過。”林文義的這番話,倒引起了原振俠的很大興趣,他立時問:“不單是一個人遇到過,而是有很多人遇到過?”林文義點了點頭:“是,對我說起曾遇到過的人,至少有二十個,都是怒海餘生的難民,他們沒有理由說謊。而且有關這個女神的事,在難民之中,廣泛地傳說著,也不會是空穴來風。”原振俠的語調有點冷淡:“既然有這樣的情形,昨晚你為甚麼不對我說?”林文義忙分辯:“我以為那無關緊要,所以沒有說。因為他們在海麵上遇到的女神,在他們口中的形容,顯然和我遇到的愛神不同,所以……我沒有說起。直到昨晚你走了之後,又有兩個難民來找我,其中一個,就是我說過,是阿英的遠親。他在濃霧之中,認出了那女神就是阿英,還叫了她兩聲,可是阿英沒有回答,我這才和你商量一下。”原振俠問:“當時的情形怎樣?”林文義道:“當時,他們乘搭的木船漏水,食水又用完了,船上不斷有人死去,已經幾乎絕望了。霧又大,航途迷失,而阿英……女神就在霧中出現,救了他們。”原振俠笑了一下:“是人也好,是神也好,總不能憑空在海麵上出現的?”林文義又咽了一口口水:“每次她出現的時候,都是大霧中。所以說起她的人,都沒有人知道她究竟是怎麼出現的,大多數人,都說像是一個幻夢一樣!”原振俠心中說了一句:根本就是一個幻夢!林文義卻現出十分焦急的神色來:“原醫生,阿英是不是死了,所以才變成了神?”原振俠聽得他這樣問,有點啼笑皆非,他想了一想,才道:“照那天發生的事看來,阿英應該沒有死!”林文義並不知道,原振俠在山虎上校口中又知道了許多事實,所以聽到原振俠這樣講,驚訝得張大了口,說不出話來。原振俠作了一個手勢,把他自山虎上校口中知道的經過情形,約略說了一遍。林文義神情十分激動:“這樣的惡人,神仙怎麼會放過他?”原振俠順口答一句:“或許,那女神隻是愛神,不是死神。”林文義仍然在咬牙切齒地憤恨,他這時的神情,自然是在表示他對山虎上校的懷恨。這本來是很正常的,可是,看了林文義的這種神情,原振俠忽然想起了黃絹的話:不要輕視環境的力量……在特定的環境之中,有特定的感情!原振俠的心中,不禁起了一陣疑惑:難道像林文義和阿英這樣生死不渝的愛情(甚至感動了愛神,使她在海中冒起來!)也是特定環境下的產物?也會因為環境的不同而變化?原振俠當然不願意相信這一點,他不由自主,搖了搖頭,望向林文義,心中又不禁想:林文義恨山虎,是恨山虎加在他身上的屈辱,還是恨山虎加在阿英身上的淩辱,還是兩者都有?林文義心中感情的複雜,隻怕連他自己也說不上來,彆人要理解,自然更加困難了!過了一會,林文義的情緒,才漸漸恢複了正常:“阿英要是沒有……死,她為什麼不來找我?為什麼一直在海上漂流,為什麼她……她靠什麼生活?”原振俠曾經幻想過阿英和“愛神”在一起,當然那是全無根據的幻想,隻不過可以滿足一部分浪漫情懷。但是他還是問了一句:“傳說之中,女神出現時,隻有一個,不是兩個?”林文義點了點頭:“隻有一個……而且,有人認出了她是阿英!”對於這種奇幻莫測的事,原振俠也無法表示任何意見。兩人又沉默了片刻,林文義才道:“我想……我想……”他猶豫著,原振俠作了一個手勢,示意他說出來。林文義深深吸了一口氣:“我想……弄一艘船,到海上去,希望可以見到阿英。”原振俠挺了挺身子,對林文義不禁有一點肅然起敬之感:“你考慮過這樣做的危險沒有?”林文義長歎了一聲:“考慮過了!難民船經過的那一片海域,仍然有大量的海盜出沒,又有大風大浪。可是……可是既然有了阿英的消息,我自然要不顧一切去找她!”原振俠想了一想:“根據傳說,她似乎是在難民船有絕大的困難時才出現?”林文義神情惘然:“你的意思是,我……就算弄一艘船,不斷在海域中航行,也未必會遇到她?”原振俠的話,根本是建立在一個“傳說”上的,自然難以禁得起進一步的分析。不過在這樣的情形下,原振俠也隻好道:“是。”林文義低下了頭,雙手抱著頭,一動不動。過了好一會,林文義才抬起頭來,神情相當堅決:“我知道該怎麼做了!”原振俠揚了揚眉,代表詢問。林文義道:“我回去,回西貢……胡誌明市去。然後,再和難民一起逃出來,那就……有機會遇到她了……”原振俠十分誠懇地道:“如果不是每一艘難民船都有機會遇到……那個女神,你的辦法仍然不是很有用。你總不能一次又一次,逃出來了又回去參加難民的逃亡……”林文義的神情變得十分苦澀,長歎了一聲,雙手緊緊地互扭著。原振俠也不禁伴著他長歎了一聲,站了起來,拍了拍他的肩頭:“有了消息,總好辦得多,不妨慢慢想一個妥善的辦法!”林文義還想說什麼,擴音器中已傳出了呼叫原振俠醫生的聲音。原振俠向神情怏怏的林文義揮了揮手,離開了休息室。當他忙完了事,再到休息室時,林文義已經不在了。接下來的幾天之中,林文義也沒有再來找他。林文義帶來有關阿英的消息,聽來比遇到“愛神”的經過更要虛幻。原振俠曾作了幾個假設,但是不得要領,自然不再想下去了。一天傍晚,他在將離開醫院的時候,突然收到了黃絹的電話,隻講了一句話:“原,我在你的住所,快來,有話對你說……”原振俠沒有答話的機會,黃絹就掛上了電話。原振俠有一個衝動,想打電話回家去,告訴黃絹,請她離開!可是他握著電話,呆了半晌,終於還是歎了一聲,放下了電話來。他回去,推開門,先聞到了黃絹慣用的香水味,又看到黃絹抱著一個坐墊,樣子有點懶慵地坐在沙發的一角。一雙明亮澄澈的大眼睛,閃耀著動人的光芒,正望定了他。黃絹一看到他,就一躍而起,迎了上來,雙臂掛向他的頸際,在原振俠的唇上輕輕一吻。然後嬌俏地向後仰著頭,膩聲道:“你看我像不像一個在等著丈夫回來的小妻子?”原振俠聲音苦澀:“並不好笑!”黃絹眼珠轉動:“那說些好笑的,你知道國際間最流行的笑話,有關卡爾斯將軍的是什麼?”原振俠神情落寞,搖了搖頭。黃絹鬆開了手,翩然轉過身去:“他準備大規模武裝進攻美國!”原振俠歎了一聲:“仍然不好笑!”黃絹轉回身來,注視了他半晌:“你當然知道我不是為了飾演小妻子,或是講笑話給你聽而來的。”原振俠笑了起來:“當然,雖然我寧願你是為了這兩樁事來的……”黃絹咬了咬下唇:“世界各國的情報機構,現在正把注意力集中在……”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原振俠已走近音響,把一副耳機取起來,套在耳上。表示他對黃絹的話,感到極度的沒有興趣。黃絹卻走了過來,把耳機取下:“你聽一聽,會有興趣的……”原振俠一副無可奈何的神情,坐了下來。黃絹道:“各國情報機構正集中力量,研究一艘常在南中國海出沒的潛艇,究竟屬於什麼勢力?”原振俠怔了一怔,挺了挺身子。黃絹向他調皮地眨了眨眼睛:“有點趣味了?首先的原始資料,來自聯合國駐曼穀的難民專員。”原振俠緩緩吸了一口氣……聯合國駐曼穀的難民專員,本來是萊恩上校。可是萊恩上校卻為了一個南越女人阮秀珍,陷於不能自拔的痛苦愛情深淵之中,日夜酗酒,早已不能再擔任這個重要的職務了。原振俠想起了萊恩上校,不禁又是一陣感歎,感歎“問世間情是何物”!現在的駐曼穀處理難民事務的專員是什麼人,原振俠並不知道。但是黃絹的敘述一開始,他已經知道,事情和以前自己知道的一些事有關了。黃絹繼續道:“當第一次由難民的口中,獲得了他們在逃亡途中,在大海上處於絕境時,海麵上忽然有一個女神出現,搭救了他們的報告之際,自然不會引起什麼注意。但是當這樣的報告越來越多之後,就產生了一個問題……這個女神,不可能是難民的幻想,而是實際存在著的!有關方麵,曾組織了一次小規模的調查,不過並沒有什麼發現。”原振俠吸了一口氣,黃絹道:“各國情報機構是最敏感的,在知道了有這樣的事實之後,自然各展神通,搜集資料……”黃絹講到這裡,忽然無緣無故笑了一下。原振俠立時偏過頭去,不去看她。果然,黃絹笑了一下之後,道:“你那位小海棠,十分能乾,得到的資料也極多!”原振俠並沒有分辯什麼,隻是裝著沒聽到:“情報機構對救人的女神感到興趣,真是一大怪事!”黃絹笑了一下:“如果你知道,那女神在救人的同時,還有著異常的殺人能力,你就不會奇怪了。”原振俠怔了一怔。黃絹一開始說,他就知道黃絹所說的,和前幾天林文義告訴他的海上女神是同一件事。可是他再也想不到,那女神還會殺人!他“哦”地一聲,但並沒有說什麼。黃絹道:“或者,可以說,她具有驚人的破壞力量。資料上說,至少有三艘屬於某國海軍的輕型炮艇,在客串海盜的行為中,遭到了破壞。而被破壞的情形,毫無例外,全是齊中裂開,整個解體,而又無法知道,是什麼力量造成這種破壞的。”原振俠“啊”地一聲:“山虎的敘述,他那艘炮艇的情形,正是這樣!”黃絹揚了揚手:“這種異乎尋常的破壞力量,還不足以引起各國情報機構的興趣嗎?”原振俠悶哼了一聲:“自然,所有的破壞力量都會引起興趣,就像膿血會吸引蒼蠅一樣!”黃絹撇了撇嘴:“曾經有半艘被解體的船隻被撈起來,研究的結果,那種破壞力量,如同巨大無比的燒焊器一樣。像是驟然有了巨大的熱量,將整艘船在一剎間切割了開來一般。”原振俠聲音仍然相當冷淡:“聽來有點像各國一直在研究的死光武器。”黃絹道:“或者是雷射武器,而且能十分成功地使用……這種武器如果已成為事實,並且被應用了,那實在是令人震驚的事!”原振俠沉吟不語,黃絹又道:“林文義、山虎遇到過的那位愛神,身分撲朔迷離之極。她掌握著極其先進的武器,在大海之上,神出鬼沒!”原振俠心中又起了反感:“她在海上運用她的神奇力量救人,你們是想把她找出來,搶奪她的力量去殺人!兩件事大相徑庭,一樁是神的行為,另一樁是魔鬼的行為!”黃絹咬著下唇不出聲,過了一會,才道:“我到山虎上校曾停泊炮艇的地方去過,就是愛神曾經出現過的那個隱蔽的荒島海灣。”原振俠歎了一聲……這件事,既然已引起了各國情報機構的注意,而且認定了那個“愛神”,掌握著神秘而具有威力的新武器,那隻怕遼闊的南中國海麵上再無寧日。各國的各種各樣的船隻,會以各種各樣的形式來回巡弋,不達目的,誓不乾休!而如今成了國際轟動大事的神秘事件,開始時,隻不過是林文義、阿英、山虎上校三個人,在特殊的處境之中,遇到了“愛神”,這個聽來十分虛幻的事!原振俠來回走了幾步:“你當然沒有見到愛神!”黃絹點頭:“沒有,但是她的存在,已可肯定。”原振俠歎了一聲:“我有一點你們可能還不知道的資料……那個在海上,往往在濃霧之中突然冒出來救人的女神,並不是林文義他們曾見到過的愛神……”黃絹感到意外:“事情那麼複雜?一共……有兩位女神?”原振俠道:“那位愛神究竟是什麼來曆,沒有人知道。但是有一艘難民船上的一個人,卻認出了那救人的女神,就是阿英!”黃絹失聲:“阿英?就是那個女人?在遇到愛神事件發生之後,就失蹤不見了的……”原振俠點頭:“就是她!”黃絹的神情,表示了明顯的不信:“那怎麼會呢?阿英隻不過是一個普通人,她怎麼會忽然成了拯救女神?”原振俠攤了攤手,表示沒有意見。黃絹沉聲道:“那林文義在什麼地方?是他告訴你的?我要去找他!”原振俠軟弱無力地道:“放過他吧!”他之所以說起來軟弱無力,是因為他知道,如果黃絹要找林文義的話,是一定可以找得到,不必他告訴她林文義的地址的。黃絹也沒有再要原振俠說什麼,隻是道:“我一定要把真相弄清楚!”原振俠苦笑了一下:“那是你的事,你不應該和我商量,我也絕對無法提供任何幫助。”黃絹試探地問:“如果從另一角度來看,幫助一對飽曆患難、深愛著的男女重逢呢?”原振俠知道,她是指林文義和阿英而言。他疲倦地笑著:“我隻是一個普通人,沒有這個能力,那……應該是愛神的事。如果真有一位專司愛情之神,那麼,這就是她的職責,不必他人代勞的。”黃絹呆了半晌,輕歎:“看來沒有什麼可以打動你的心了。”黃絹在這樣說的時候,神態十分動人。金紅色的夕陽,這時恰好透過窗子,映在她的身上,使她看來更有一股朦朧迷離的美麗。原振俠心弦一陣震動:“自然有!你本身,就能打動我的心。”黃絹仰起臉來,神情複雜之極,顯然是絕未料到原振俠會突然這樣說,但又顯然她一直在期待著原振俠會這樣說。而且,原振俠這樣說了,令得她在剎那之間,心神激蕩,難以自已!她發出了一下快樂激動的低呼聲,原振俠在這時,已張開雙臂。她撲進了原振俠的懷中,兩人緊擁著,進行著幾乎要令對方窒息的長吻。他們互相之間,可以感到對方的心跳,可是他們都感到不滿足,因為他們之間,還有著隔膜。他們一麵喘著氣,一麵解除著那些隔膜,直到他們兩個人的胸脯,緊緊地赤裸地貼在一起。這樣,他們感覺起對方的心跳來,就更加親切,更加接近。不論黃絹是多麼有權勢,可以操縱著多少人的生和死,她都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美女。當她柔軟的、膩滑的、飽滿的胸脯,如此緊密地貼近原振俠的胸膛之際,兩個人在那一剎間,都像是飄進了一個迷幻的境地之中。四周圍的一切,看來都在“淡出”,由模糊而變得不再存在……存在的,隻有他和她!四周圍的聲音,也逐漸由模糊而消失,隻剩下發自他們身體之內的聲音……急促的喘聲和心跳聲,以及由於他們相擁得太緊貼,而發出的一些奇妙的聲響。他和她,像是在倏忽之間,進入了另一個空間之中。在那個隻有他們存在的空間中,似乎連他們的體重也不再存在,一切都是飄然的、輕柔的。導致人的感覺,進入一層又一層永無止境的、奇妙的、沒有儘頭的幻樂的境界。他們全然不知道自己的身體姿勢,發生著什麼變化,隻是一直在迷幻快樂的大道上馳騁。除了儘情把自己沉浸在那種境地中之外,根本不去想彆的。等到原振俠終於又可以有彆的一些念頭之際,他首先想到的是:剛才,愛神是不是降臨過?而現在,是不是又開始離去了呢?他想搜尋這個問題的答案,他看到的是黃絹晶瑩澄澈、深邃如海的眸子。而在她眼波之中,他看出黃絹的心中,正在問著同一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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