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鬼”這個降頭術,高深莫測,而且防不勝防,自然也是用來刺探秘密的最佳方法。)席泰寧的反應來得如此之快,可知他對“降頭”也有一定的認識。原振俠揮了揮手:“所以,最簡單來說,各種各樣的降頭,是蠱術、巫術和法術的結合,是玄學研究中的一大課題。因為有關降頭的一切,絕不是任何現代科學能解釋的!”席泰寧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由衷地同意了原振俠的說法:“是!”原振俠望著席泰寧,有關“降頭”的最簡略的說明,他們都同意了,那自然該聽席泰寧,講他自己的事情了。可是席泰寧卻不出聲,先是呆坐了一會,然後,又走到那盆黑色的花的麵前,嗅了嗅花香,才道:“這盆花的土名,叫作‘克娃克娃’,意思就是‘天堂’。天堂花,是任何降頭師夢寐以求的寶物!”原振俠皺了皺眉,他想到,席泰寧還是不願意談他自己的事。這自然令原振俠感到不快,他沒有表示什麼,心想聽他講講這種奇異的天堂花的來曆也是好的。同時,原振俠心中也相當疑惑。這盆天堂花,看來自有一種巫術上的妖異之感,既然是任何降頭師夢寐以求的寶物,怎會在這裡出現呢?席泰寧的身分是什麼?難道他本身就是一個降頭師,而中了另一個降頭師的暗算?席泰寧背對著原振俠,繼續緩緩地道:“天堂花的最大特點是,它有劇毒,極其罕見,隻生長在十分陰暗潮濕的地方,在熱帶森林或者熱帶沼澤之中。由於它本身的毒性如此之甚,在它生長的一百公尺範圍之內,是全然沒有蟲蟻毒蛇的。它可稱是植物界的毒物之王,甚至有毒的動物都避而遠之!”雖然席泰寧所說的話十分新奇有趣,原振俠有聞所未聞之感,可是他還是咳嗽了一下,表示了一些不耐煩。席泰寧緩緩轉過身來:“它的毒性經過降頭師的處理,是可以控製的。”原振俠“哦”地一聲:“那就變成一種毒降頭了?”席泰寧糾正了一下:“可以變成幾十種不同的毒降頭,而且每一種,都是毒降頭中十分厲害的!”原振俠皺了皺眉:“席先生,我們的話題,原來是你中了降頭……”席泰寧歎了一聲,略微停了片刻。可是他並沒有理會原振俠溫和的抗議,仍是自顧自說下去:“它的花瓣、花枝、花蒂、花蕊──雌蕊和雄蕊、花根,都可以變成不同性質的毒降頭。而中了‘天堂花’製成的毒降頭之後,也隻有‘天堂花’可以破解。”原振俠耐心地聽著,正當他想再一次,請席泰寧回到原來的話題去時,席泰寧突然說了一句令他為之一怔的話:“我中的,就是有天堂花成分在內的毒降頭!”他這句話,說來相當平靜,但語氣卻十分肯定。原振俠在一怔之後,道:“你剛才說,天堂花可以製成毒降頭,也可以破解毒降頭。你現在有了一盆天堂花,那還有什麼問題?”原振俠的話,自然是無可辯駁的──中了毒,現在有了解藥,那還有什麼問題呢?席泰寧停了一會,並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隻是道:“你不想知道我為什麼肯定,自己是中了天堂花毒降頭?”原振俠點頭:“當然想知道,我也有些奇怪。通常來說,中了降頭的人是不會知道的,更不會知道是中了什麼樣的降頭。你何以會如此肯定?是下降頭的巫師告訴你的?”席泰寧側著頭,像是在想著如何措詞才好。隔了一會,他才道:“由於降頭術在我們那裡相當盛行,所以……”原振俠揮手,打斷他的話頭:“你們那裡是什麼地方?”席泰寧對這個問題,仍然沒有正麵答複,他隻是說:“反正是降頭術十分盛行的地方就是了!”他的這種態度,使得原振俠感到十分奇怪。他這樣閃爍其詞,目的自然是想隱瞞他的身分。可是他連國家的名字都不肯說出來,那未免太過分了一些!難道他說了自己是馬來亞人,他的身分就會暴露了嗎?除非他是極其顯赫的要人!但如果真是如此顯赫的話,說不說國家的名字也是一樣的。例如印尼總統,誰會認不出來呢?原振俠沒有追問下去,隻是輕輕地哼了一聲,表示心中的不快。席泰寧自顧自講下去:“利用降頭術害人既然十分通行,所以,一般來說,如果環境許可的話,也都會有降頭師做保護人,以免被降頭術所害。”原振俠道:“你大可以說得直接一點,富貴人家或是顯赫人物,都聘有降頭師來保護他自己和他的家庭,是不是?”席泰寧“唔”地一聲:“可以這樣說。”原振俠沒有再說什麼。席泰寧有著十分特殊的身分,這一點是不必懷疑的了,他的氣度,他對金錢的如此揮霍和不在乎,都早已證明了這一點。他在“他們的地方”,自然也屬於聘有降頭師的那一個階層。席泰寧吸了一口氣:“自然,首先是我自己……的一些經驗,使我想到,我有被人施以降頭術的可能。然後,再由……”原振俠再次打斷他的話頭:“你的經驗是什麼?它既然導致你中了降頭,應該十分重要!”席泰寧現出了一點慍怒的神色來,道:“請你彆打斷我的敘述!”原振俠毫不客氣:“請你注意一點,是你主動要向我說關於你的一切的!”席泰寧的神情更是慍怒,急速地來回走動著,看來像是想藉來回走動,來遏製自己的怒意。原振俠隻是冷冷地看著他。等了一會,席泰寧才恢複了常態:“那個經驗,不到萬不得已,我是絕不會講出來的。請你不要再提及它,好不好?”對於席泰寧的態度,忽然有了那麼大的轉變,原振俠自然不好意思再繼續堅持下去。他道:“好,那由你來決定!”原振俠可以推測到,那段“經曆”一定不是令人愉快的事。因為席泰寧在怒意漸斂之後,現出的那種戚然的神情,十分深切。席泰寧接了下去:“在我自知有中了降頭的可能之後,就有一個和我十分接近的降頭師,檢查我是不是真的中了降頭、中的是什麼降頭。那位降頭師的……資望十分高,一般的降頭,他都可以施以破解術。最初,他檢查的結果是我沒有中降頭,但是他接著又告訴我,有幾種極厲害的降頭,是檢查不出來的!”原振俠聽到這裡,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檢查不出你中了降頭,就是中了最厲害的降頭!”席泰寧這次,倒沒有憤怒,隻是冷冷地望著原振俠,像是原振俠說了最無知的話一樣。原振俠在他冷峻的目光注視之下,笑不下去,隻好聽他繼續說。席泰寧乾咳了一下:“那位降頭師告訴我,例如用天堂花配製的好多種毒降頭,用普通的檢查法,就一點跡象也沒有,必須用特殊的檢查法才能覺察。”原振俠作了一個“那你當然接受了,其它特殊的檢查法了”的手勢。席泰寧點著頭:“你不可能想象,特殊的檢查法是多麼複雜!我必須咽下好幾種毒蛇的血液,和生吞一些你聽也沒聽說過的怪蟲的內臟,還要和一個新死的婦人親吻……”席泰寧的神情十分認真和古怪,原振俠本來忍不住要開他一句玩笑:“幸好不是和一個新死的婦人做愛!”但是他想了一想,連他自己也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冷顫,覺得那實在太惡心恐怖,所以就沒有講出來。席泰寧在繼續著:“我還必須在一種特殊配製的藥水中,浸上十多個小時。在通過了那些檢查法之後,肯定了一點……我確然是中了天堂花配製的毒降頭。”原振俠“哦”地一聲:“太不幸了,征狀是什麼呢?如果是嘔吐的話……我想任何人在有了這樣的……經曆之後,嘔吐是不足為奇的。”席泰寧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不是嘔吐,而是這裡──”他說著,伸手指了指自己的頭頂。當他指向自己頭頂之際,原振俠仍愕然地看著他,不明所以。席泰寧指著他自己的頭頂,走了幾步,來到窗前:“請過來看。”原振俠走了過去,仍然不知道要看什麼。席泰寧道:“撥開我的頭發,看我的發旋部分。”每一個人的頭發至少有一個發旋,有的人甚至有一個以上的發旋,這是十分普遍的生理現象。雖然為什麼會有發旋,科學家也說不出確切的原因來,但既然席泰寧有這樣的要求,原振俠自然照做。席泰寧的頭發十分濃密,他和大多數人一樣,在頭頂近後腦的部分,有一個發旋。席泰寧一直在用相當平靜的語調在說話,可是到了這時,他的聲音卻不由自主地有點發顫:“看到沒有?發旋下的頭皮有一塊是黑色的,深黑的黑色!”原振俠看到了,但是他有點不同意席泰寧的形容。那黑色的“一塊”頭皮,不過小指甲般大小,作不規則的圓形,其黑如漆,看起來十分奇特。原振俠摸了一下,放下手來:“或者,那是你與生俱來的胎記?”席泰寧挺了挺身子:“絕不是!在特殊檢查之前,降頭師就告訴我,如果我中了天堂花毒降頭,結果就會在發旋之下的頭皮上,現出黑色的斑點來,那是中了毒的證明,結果果然如此!”原振俠聽到這裡,也不禁黯然。如果席泰寧所說的全是事實的話,那麼,他的確是中了降頭──一種由天堂花配製而成的毒降頭。席泰寧歎了一聲:“由黑斑的大小,那位降頭師,甚至可以推測到降頭發作的時間……”他說到這裡,略頓了頓:“他推測的時間是一年,現在,已經過去了……九個多月。”原振俠怔了一怔:“為什麼過了那麼久,才來醫院想辦法?”席泰寧苦笑了一下:“來醫院想辦法,是最沒有辦法的辦法!天堂花配製的毒降頭,隻有天堂花才可以破解!”原振俠聽到這裡,心情並沒有因此而緊張。席泰寧早已說過這一點,而房間中還有一盆天堂花在,而他又有一個十分有資望、道行極高的降頭師幫助他,那麼,破解毒降頭,應該是毫無疑問的了。可是,席泰寧的情形似乎又不是如此簡單。原振俠心中所不明白的是,他不知道在有了天堂花之後,對於破解毒降頭還會有什麼關鍵問題?席泰寧歎了一聲:“查出是中了天堂花毒降頭,唯一的破解方法就是用天堂花。可是天堂花是十分罕有的東西,不是說有就有的。當然,我們立即就開始尋找,出了重賞征求,可是日子一天一天過去,一點結果也沒有!”原振俠指著那盆花:“現在你終於有一盆了,隻一盆還不夠?”席泰寧又苦笑了一下:“你大概可以知道,我是受過高等教育的人。雖然我深知降頭術的確存在,但是我也想過一個問題:現代科學是不是可以解釋降頭呢?譬如說,我中了降頭,這就表示有某種毒素,潛伏在我的身體之中,而在一定的時間內就會發作。於是,我想,通過嚴格的檢查,應該可以檢查出來……”原振俠點頭:“這就是你來這裡的原因!”席泰寧略搖了搖頭:“做詳儘的身體檢查,很多醫院都可以做到。我到這裡來的主要原因,是因為你,原振俠醫生!”原振俠感到了受恭維:“謝謝你!”席泰寧歎了一聲:“你有過許多怪異的經曆,甚至知道巫術的惡毒詛咒也是事實。我想,降頭術再奇妙不可思議,也不會比詛咒可以實現更甚!”這種說法,原振俠表示同意:“是的,降頭術要憑借一些實實在在的物質,不像巫咒,幾乎全是精神力量在起作用。”席泰寧接上了話題:“在等待尋找天堂花的過程之中,我也曾做了多次檢查,可是什麼也查不出來。我在這裡所接受的檢查……”原振俠感歎地道:“不可能再詳細的了,絕對沒有什麼潛伏的毒素存在。”席泰寧向自己的頭頂指了一指:“如果我不將事情詳細告訴你,你一定會拒絕檢查我發黑的頭皮的,是不是?”原振俠呆了一呆,才道:“當然,現在,你的意思是,既然中毒的征象,是頭皮上的黑斑,毒素可能也在黑斑之中,所以要檢查一下?”席泰寧抿著嘴唇,點了點頭。原振俠攤了攤手:“何必呢?你不是已經有了天堂花了嗎?可以破解毒降頭了!”席泰寧來回走了幾步:“是的,後來終於找到了一株天堂花。昨天晚上,專程送來給我的,同時,那位降頭師也來了,天堂花是他親自護送來的。”席泰寧講到這裡,忽然道:“你是不是要見見這位降頭大師?”他在提到“降頭大師”之際,語氣相當尊敬,原振俠不禁大感興趣。他曾見過各種各樣的人,連新幾內亞島上的大祭師也曾打過交道,可是卻未曾見過正式的降頭師。尤其,這位降頭師還是十分有資望的!他立時答應:“好啊,請你安排一下!”席泰寧道:“不必特彆安排,他就在我房間裡。”原振俠“啊”地一聲,病房是特等的,分開起居室和臥室。原振俠一走進來,就被那盆黑色的天堂花所吸引,接著,席泰寧就在他的身後出現,所以,雖然講了許多話,原振俠也不知道臥室中還有人在。席泰寧的話一說完,就向著臥室:“史奈老師,請你出來一下。”臥室中傳來了一下低沉的答應聲,接著,就走出了一個人來。原振俠期望的是一個麵目陰森詭異、身上掛著死蛇、頸際懸著人頭骨這樣的人。可是他向自書房中走出來的人看了一眼,心中大是訝異,那人全然不是他想象中的那種樣子!那是一個身形矮胖的中年人,半禿頭,麵色紅潤,一副十分平庸普通的樣貌。身上的衣著也一點沒有什麼怪異之處,是一套半舊的灰色西裝,更沒有什麼古怪的東西作為裝飾。這樣的一個人,如果不是事先經過特彆介紹,絕不會叫人把他和任何怪異的事情聯想在一起,隻會當他是一個十分平常的小商人。那人來到了席泰寧的麵前,麵向著原振俠,伸出手來。他的手倒是又大又紅潤,原振俠和他握著手,他道:“我叫史奈,是一個降頭師。”原振俠知道,在降頭術盛行的地方,降頭師有著極崇高的地位。這一點,從剛才席泰寧稱他為“老師”,也可以證明。而且,要是得罪了降頭師,他要是玩點什麼花樣,弄一些甚麼降頭在你身上,那可也不是玩兒的。所以原振俠也連忙自我介紹:“我叫原振俠,是一個學西方醫術的醫生。”史奈講的是相當生硬的英語。他們互相自我介紹了之後,史奈才道:“你和……席先生的談話,我已經完全聽到了!”他在稱呼“席先生”之前,略微猶豫了一下,像是對這個稱呼不是很習慣。原振俠的思考推理能力相當強,他立時可以肯定,之所以會有這樣的情形出現,是由於史奈平時不是用“席先生”這樣的稱呼,來叫席泰寧的。而如今使用了這個稱呼,自然是為了不想暴露席泰寧真正身分之故。原振俠雖然想到了這一點,可是卻並不表露什麼,隻是道:“席先生讓我知道了許多聞所未聞的事……”他不再客套下去,立時切入話題:“天堂花已經有了,看來醫院的責任已經完了!”史奈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天堂花的毒降頭,隻能用天堂花來破解,這是我一直知道的。這株天堂花,是我從一位老降頭師那裡得來的,他在給我這株天堂花的同時,卻又告訴我進一步的情形……”史奈講到這裡,向席泰寧望了一眼。席泰寧雙手抱著頭,神情苦澀。這種情形,令原振俠心中疑惑。史奈再吸了一口氣,才道:“天堂花的各種不同部分,可以配製出各種不同的毒降頭來。例如說,用雄蕊配出來的是一種,用雌蕊配出來的又是另外一種……”原振俠聽到這裡,已經聽出一點道理來了。是以他不由自主,發出了“啊”的一聲,打斷了史奈的話,但立時又道:“請繼續講下去!”史奈道:“我想原醫生已明白了,用哪一部分配製的毒降頭,必須用花的哪一部分來破解!”原振俠想到的,正是這一點!史奈的聲音十分無可奈何:“而我們無法知道席先生中的,是哪一種天堂花毒降頭。我的檢查法,隻能查出他確然是中了天堂花毒降頭而已──而且,絕不能一部分一部分來試,因為天堂花的每一部分都有劇毒,一試不中,毒性發作,必死無疑!”原振俠也不禁怵然,這種情形,很使他聯想起一些驚險影片中的場麵:一顆等待拆去的定時炸彈,有五根不同顏色的電線,剪去其中某一根,炸彈就會失效。可是絕不能剪錯,一剪錯,炸彈就立即會爆炸!原振俠在想了一想之後問:“機率是多少?”史奈並沒有回答,席泰寧已經道:“幾乎是天文數字比一!”原振俠不明白:“怎麼會呢?”席泰寧道:“天堂花,一共可分成十七個不同毒性的部分……”原振俠道:“是啊,那也隻是十七比一!”史奈接口道:“毒降頭在配製時,可以隻用一部分,也可以使用兩部分、三部分或四部分……”原振俠不禁怔呆,用十七這個數字任意組合,可以有多少個組合?這真是接近天文數字了!他不禁無話可說。史奈道:“其實,機率是沒有意義的。就算是二比一,也不能亂試,因為還是有一半可能是中毒死亡,而不是破解毒性……”原振俠表示同意:“唯一可靠的方法,是把中的是哪一部分的毒找出來!”史奈點頭:“是!”原振俠知道困難的所在了:席泰寧中了天堂花毒降頭,他也有了一株天堂花可以破解,但是卻無從下手。他也知道了史奈和席泰寧的意圖:“兩位的意思是,把有黑斑的頭皮詳細化驗檢查,同時再化驗天堂花的各部分,看看是不是有同樣性質的毒性,就可以確定用哪一部分來破解?”席泰寧道:“你還有更好的提議嗎?”原振俠歎了一聲:“請兩位注意幾點:第一,出現黑斑,隻是一種現象,未必有毒素在黑斑之中。”席泰寧和史奈都不說什麼。原振俠又道:“第二,如果所中的毒降頭是複合性的,由於複合的可能太多,絕對無法在天堂花中,找出同樣的由於複合而形成的毒素來。就算花上極長的時間來研究,隻怕至少需要一千株天堂花才夠用!”史奈用力揮了一下手:“在數學上,是有‘組合’的公式的。我曾請人計算過了,十七的任意組合……”席泰寧喃喃地道:“接近天文數字!不過,希望隻是單式的,而且黑斑上有毒,這就簡單了!”他在這樣講了之後,又強調了一句:“這是唯一可行的辦法了!”原振俠想了一想,試探著提議:“向席先生下降頭的,自然也是降頭師,為什麼不設法在對方身上,得到毒降頭的資料?”史奈搖頭:“這種想法太天真了。下降頭的人,目的是要席先生死,他怎會肯透露資料給我們?”原振俠忍不住想說一句:“難道沒有法律嗎?”可是他卻沒有說出口。因為把“降頭”和“法律”相提並論,實在是十分可笑的事。兩者之間,幾乎沒有任何聯係可言,全然無關!原振俠想了一想:“化驗一下有黑斑的頭皮,是很簡單的事,現在就進行?”席泰寧道:“自然愈快愈好!”原振俠道:“好,我通知手術室和化驗室準備。”席泰寧作了一個“請立即進行”的手勢。原振俠又向那株“天堂花”望了一眼,就走出了病房。當他離開病房時,他有著離開了一場噩夢的感覺。而且,忍不住在心中苦笑。這實在是一件矛盾之極的事。在這一家設備先進、有著各類專家的醫院中,出現了一個降頭師,和一個中了毒降頭的“病人”,而醫院中的一切,對這個“病人”竟然無能為力!這種情形,如果傳了出去,可能成為全世界醫生的笑柄。可是,看起來,降頭術卻又是實實在在存在的!他用力搖了搖頭,回到辦公室,吩咐了有關方麵準備。然後,他再到病房,把席泰寧帶進手術室。在頭皮上割下一小片來,實在是微不足道的小手術,但也得先把頭發剃光,進行消毒。一切都進行得十分順利,切下來的一小片,看來是純黑色的皮膚,立即被送進了化驗室,原振俠也參加了化驗工作。三小時之後,原振俠走進特等病房。剃光了頭的席泰寧戴著一頂帽子,和史奈一起,用十分焦切的眼光望向原振俠。原振俠歎了一聲:“我帶來的是壞消息。化驗的結果是,除了黑色素高度集中之外,沒有任何發現!”席泰寧倒在沙發上,仰臉向著天花板,一聲不出。史奈則不斷地走來走去,幾次停下來,看看席泰寧,欲言又止,又繼續踱步。然後,來到了那株天堂花之前,盯著,一動不動。整個病房之中,充滿了極其難受的沉默。原振俠首先打破了沉默:“站在現代西方醫學的立場,我還是要說,席先生的身體健康,絕沒有任何中毒的現象存在!”史奈悶哼了一聲:“再普通的降頭,也不是西方醫學所能查察得出來的。降頭術和西方醫學,完全是兩回事!”原振俠道:“我承認這一點,但既然沒有毒素潛伏,如何會致人於死呢?”史奈翻了一下眼睛,在這一剎那,他看起來真有點陰森之感:“我隻是說西方醫學查察不出,並沒有說沒有毒素。毒素可能深入在單一的一個細胞之中,到時才迅速地蔓延。”原振俠覺得有辯解一下的必要。他想了一想,儘量使自己措詞溫和:“這種說法,似乎不是醫學的範圍了!”他自認這是最溫和的語調了。史奈立即道:“怎麼不是?癌細胞不也是從一個開始的嗎?所不同的,隻是發作時間的快慢而已。人體有多少億個細胞,絕對無法對每一個細胞都進行檢查的!”原振俠沒想到史奈貌不驚人,但是詞鋒卻十分犀利,他不禁為之語塞。在這時,席泰寧忽然跳了起來,不耐煩地道:“彆爭了,趁還有兩個多月的時間,我回去,去見巴枯。”席泰寧口中的“巴枯”,聽起來像是一個人的名字,原振俠自然不知道他是什麼人。可是史奈顯然知道,因為他一聽得席泰寧這樣說,麵色和神情在剎那之間,變得難看到了極點!席泰寧的神情也不見得好看,原振俠由於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所以也不便說什麼,一時之間又沉默起來。過了好一會,史奈才用十分難聽的聲音道:“去見……他,一點用也沒有。”席泰寧卻立道:“本來就是一點辦法也沒有的事,至多也還是沒有辦法!”史奈的聲音更加乾澀:“請你注意兩件事!第一,他是使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