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尋找舊廁所中的六眼犬的圖案時,它已經消失了。學校裡也再沒有聽說有人失蹤的事情。我查過所有和世界末日有關的傳說。根據日記中所述,所謂的末日並未發生,但是即將降臨,所以需要有人去阻止它。末日幻境就是為篩選勇者而存在的。因此,我要找的是發生時間距離現在不遠的末日。劃定時間段後,我一共找到了五個末日傳說,其中最具備影響力的是1999年世界末日預言。關於此預言的出處眾說紛紜,不過按照官方說法,預言者是法國的知名通靈者諾查丹瑪斯。關於這個人的資料,可以在相關領域的書籍內翻出一大堆。他是個名人,我曾經讀過他的占星術著作。在書中他用科學解釋神秘,又用神秘彌補科學,先不說有多少教育性,但的確是本有趣的讀物。不過這個人十年前就已經死去。1999年世界末日預言是他留下的最後一個預言。我沒有找到預言的原本,不過預言的大意是:1999年太陽係內星球將排列成十字架形狀,恐怖大王安格魯降臨,使者馬爾斯借幸福之名統治四方。另一個版本大意相同,但是並沒有提及“星球十字架”。至於安格魯和阿爾斯究竟是什麼來曆,則完全沒有一個統一的說法。預言本身在流傳中多次變形,根據不同版本所成立的神秘學組織多如繁星。篤信者不僅在現實聚會,還在網絡上宣揚,加上湊熱鬨的人煽風點火,關於這個預言的資料像垃圾一樣翻倍堆積起來,相對的,可信度幾乎降至小數點之後。儘管核戰和生化危機都能導致世界末日。不過日記中提及的情況似乎更偏向於神話。雖然也有莫名其妙的管理局,但總的來說,那個紡錘體更像是失控的,為了對抗末日而誕生的人造機械。因此,我決定從神話傳說的資料入手,查找那隻六眼犬畫像的資料。升上高二後就開始有補習課,所有法定假日都會縮減一半,星期六也要上半天課。補習課結束後,按照這一段時間的習慣,我準備前往學校圖書館。教室內一下子變得鬨哄哄的,不知道是誰首先提起了1999年世界末日的話題。“十字架?我聽說是九星連珠。”“世界末日怎麼發生的?”“好像是大洪水。”“不是核戰爆發嗎?”“現在地球溫室效應劇烈,說不定極地逆轉,第多少次冰河世紀。”“溫室效應和冰河世紀有關係嗎?”“我才不相信這些鬼話,預言什麼的一點科學性都沒有。”“那個預言是誰說的啊?”“不知道,有誰知道?”這時留下來做值日的八景忽然問我:“高川也相信1999年是世界末日嗎?”她的聲音一下子就把其他人的壓下去了,大家都將目光投過來。八景的臉上仍舊沒什麼表情,在之前的閒聊中也沒關於這個話題發言過。“……不知道。”我聳聳肩,“還沒有發生,也沒有證據,大家知道的版本也很不統一。”“這說法真狡猾。”有人咕噥著。“我相信。”八景卻突然說:“我能聽見地獄的聲音。”怪異的目光頓時集中在她的身上。雖然之前同學們信誓旦旦討論了一番,但似乎也隻是說說而已。沒有一個人真正堅信世界末日會到來。主動承認的就隻有八景。而且她說了“能聽見地獄的聲音”?感覺就像是探案的結尾裡,被確定沒有嫌疑的人物卻坦白自己是犯人。她毫不畏怯地和所有人對視著。平靜的表情和目光充滿冷場的力量。大家紛紛被凍結熱情,失去了繼續聊天的興致,陸續提起書包走出教室。“我知道白井學長身上發生了一些奇怪的事情。”八景在他人陸續離開教室之後,仍舊站在那裡對我說:“高川,我覺得你同樣知道一點什麼。”真是相當敏銳的洞察力。但是為什麼非要執著於這種事情?八景在風評中從來不是喜歡窺探他人秘密的那類人。“我喜歡字謎和推理遊戲。”她仿佛看穿了我的想法說:“把所有不合理的事情變得合理是件有趣的工作。”“那你自己加油吧。偵探小姐。”我微笑著說完就朝門口走去,八景隻是靜靜地站在那裡,於是在抵達門口時我轉頭問了她一個問題。“你知道有六隻眼睛的惡犬嗎?”“知道。”她說。“……可以告訴我嗎?”“是地獄的看門狗。”地獄的看門狗,也叫做地獄犬,另外還有許多種稱號。在相關的描述中,並非全是六隻眼睛的模樣。若按照數量計算,三個頭的形象出現得最多。在三年前再版的《神曲,但丁之夢——關於地獄中的怪物和映射》一書中,有一張六眼地獄犬的插圖,和記憶中舊廁所的那副畫像有些相似。不過可以確定的是,書中的地獄犬插圖並不會將人拖入末日幻境中。如此又產生一個疑問,從地獄犬畫像進入的末日幻境真的是勇者試煉場嗎?末日代理人的話究竟有多少可信度?就“末日代理”這個稱謂看來,擁有著截然相反的意義。對日記的研究就此告一段落,真相仍舊藏在迷霧中,可我已經感到十分疲勞。傍晚時接到咲夜的電話,約我在附近的公園門口見麵。上一次被可愛的女孩子相邀是什麼時候的事情?我已經記不得了。我決定借此機會好好紓緩一下神經,所以刻意打扮一番。我決定將誇克帶過去,介紹給咲夜,她說不定會覺得有趣。我還取出附近一個餐廳的優惠券,並對今晚的行程做了一個粗糙的計劃。我步行到公園門口時,遠遠看到咲夜站在公園導遊路線牌下。夏末的夜晚已經升起一絲涼意,她在白色的百褶裙外套了一件淡藍色的蕾絲長袖襯。自從上一次在天橋上碰麵後,她就沒有再犯病,似乎那個奇怪的五芒星並沒有發揮什麼奇怪的作用。她偶爾會打電話給我,我會告訴她自己最近在研究些什麼,但在學校時即便見麵了也隻是淡淡地打招呼罷了。主動約我出來還是第一次。咲夜靜靜站在那兒,看上去不像有麻煩的樣子。“來了很久嗎?”“我是在這兒打電話給你的喲。”“抱歉,不過你早一點打過來不行嗎?”“那樣的話,高川同學就不會因為遲到而道歉了,很沒趣。”請跟世界上所有沒趣的人道歉。“啊,這個是?”咲夜的目光落在我的肩膀上,輕輕掩住嘴巴輕呼起來。“我的寵物,叫誇克。”“能摸摸嗎?”“請便,它不啄人。”咲夜將身體靠上來,淡淡的橘子香味將我包圍。她的手剛剛觸碰到誇克的羽毛,一直溫順的誇克猛然撲騰翅膀飛起來。咲夜吃了一驚,閃電般縮回手,不知所措的視線在我和誇克之間來回轉移。我也奇怪地看著在頭頂盤旋的誇克。“怎麼了?”“心情不好吧。”“我剛給它喂了它最喜歡的食物。”誇克盤旋幾圈,朝公園裡飛走了。“呀!飛走了,不管它沒關係嗎?”“它會自己回家的。”我說著,將視線落下來:“這麼晚了,有什麼事情嗎?”“那個……沒有事情的話,不能叫高川同學出來嗎?”咲夜背著手,用藏在眼鏡後水汪汪的眼神緊盯著我。“那麼,要一起吃晚餐嗎?”我朝她揮了揮手中的優惠券:“我買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