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去上學,八景意外地沒來。問了班主任,她也沒有請假,所以隻能算是曠課。可是八景不是那種會隨便曠課的學生,班主任有些擔心,於是打了她的手機和家裡的電話,然而全都無人接聽。班主任的臉不免有些愁容慘淡,我知道八景此時回來的話一定會被狠批一頓。我也想,她是不是被卷入山羊公會的漩渦中了?這些天來她率領耳語所做的事情,全部都涉及山羊公會的勢力,更有一名重要成員可預見地詭異死亡。我知道,這種慘事並不能打消八景的執著,她是非常認真和固執的人。或者說,正是因為出現了這種事情,所以八景一定會追查到底。另外,如果想要在上學時間展開行動,像她這樣的優等生,隻要隨便報個請假條就好了。所以,如果沒請,那就一定是發生了無法預見的十分緊急的事態。儘管如此,我也無法可想。昨晚在山羊公會分部據點裡大鬨一通,已經是自認能夠做到的極限。麵對幾十個超越凡人肉體極限的槍手,沒有一錘定音的武器,最好是退避三舍。何況那些特殊部隊的成員很可能並非是本城市據點中所有的成員。雖然覺得八景的處境不妙,但是我並不覺得明天會在報紙頭條上看到她的死亡或失蹤的信息。八景有自己的情報來源和行動路線,和我隻能單乾不同,她擁有許多幫手。邪教組織見不得光,大規模的衝突必須儘量避免,所以有個萬一的話,八景隻要把事情鬨大就好了。不過,至今為止,仍舊沒有聽到什麼大動靜的風聲。有些時候,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老師,有八景家的住址嗎?”我問。“啊,你要去探望一下嗎?這樣也好。”班主任沉吟一下,將八景家的地址寫在紙上交給我。下第三節課後,我習慣性路過咲夜的班級時,用目光尋找咲夜和森野。不說咲夜,連森野也不在。在門後站了好一會,有位見過麵但不太熟悉的女生走過來。“請問找誰?”有些尷尬。“森野呢?”“她今天沒有來哦,大概是曠課了。”“曠課?她沒請假嗎?”我有些訝異。“沒有。”女生說:“班主任在大發雷霆呢,好像不止森野,整個學校大概有十幾人無故曠課。雖然平時曠課的人也不少,可是這一次似乎都是平時不會隨便曠課的學生,好像不太尋常?”“這種事情應該不會告訴學生吧?”我吃驚地問,因為連這個女生都知道的這種規模的情報,我沒有理由不知道。“去教職員辦公室的時候恰好偷聽到的。”“也就是秘密情報了?”“對啊,如果不是高川同學,我可是要收費用的。”“我就不用?為什麼?”我疑惑地問。“因為我喜歡高川同學。”女生好似在說尋常事般,語氣和態度相對於內容平淡地過分。我真正被打了個措手不及。排除咲夜在電梯裡的那次,這還是第一次有女生清清楚楚地對我說出“喜歡”這個詞語。而且還是在這種時候,像是買了主食後攜帶的附贈品一樣說出來。真是令人心情複雜,悲喜交加。這個時候是男人的話就要給一個確切的答複吧,可我還沒有說出回應,那女生就果斷轉身返回自己的座位。如此值得紀念的時刻,可我連開口的機會也沒有。她似乎是故意這麼做的,是因為不期待我的答複嗎?還是無論我的答複是什麼都好?這該不是惡作劇吧?糾結於無數疑問的自己,就像個笨蛋一樣,回到班級後直到上課都沒能回過神來。上午放學的時候,我無意中從走廊的欄杆邊向下望,看到已經下樓的她獨自推著自行車朝校門走去。這才想起,自己還不知道她叫什麼名字呢。可是,既然連答複都不需要,她的名字是什麼也不重要吧。不知道為什麼,一旦這麼想著,就有種淡淡的惆悵的感覺。我越走越快,下樓梯時幾乎是跑起來,拚命想要追上去問她的名字,可是當我衝出校門的時候,她的身影已經淹沒在人海中,再也找不到了。下午我特地去了她的班上,可是一樣見不到人影,問了其他人才知道,她已經不來上學了,因為家裡大人因為職位調動的緣故要搬到外地,所以已經辦理轉學手續,今早是她最後一次來校上課。“可是,也真是太頻繁了。”和我談起這個女生的男同學說。“頻繁?”我不由得追問。“她是這個學期初才轉學過來的,才過了幾個月又離開了,到底是怎麼回事啊?”“攤上了這樣的父母,也真是不幸,好不容易才變得有些熟悉了。”“長得還挺不錯的,氣質也很好。可惜大概是轉學太多了,所以老是一副不冷不熱的表情。”周圍的同學七嘴八舌地討論著轉學生。“對了,她叫什麼名字?我突然想不起來了。”“哎呀,我也記不得了。”他們因為冥思苦想轉學生的名字,臉都皺了起來,可是……“算了,想不起來,去翻翻座位表好了。”可是座位表上,原本寫在那位女生的位置上的名字,此時已經變成了空白,並非被擦去,而是原本就是空白,就好像是座位表被特地重新換了一張。更令人費解的事情是在找到教職員辦公室之後,老師們除了知道曾經有過那麼一個學生,任何關於這個女生的檔案都沒有留下,也不記得她究竟是從哪所學校轉來的。轉學生就像泡沫一樣,從這個學校裡消失了。自始至終,我都不知道關於她的任何事情。為什麼大家都不記得她?為什麼要離開?為什麼喜歡我?她在學校裡做了些什麼?雖然在意,可是已經無法可想,所以也隻能作為戲言般的存在。下午第二節課剛開始,我托著下巴看著窗外,因為突然發生了許多事情,所以思緒煩亂,沒心思聽課。同桌八景的位置空落落的,有些不太習慣。大約過了十分鐘左右,校門外駛來三輛警車。同車下來的不僅有警察,還有一位穿職業裝,看似記者的女性。他們在門衛處登記後,立刻被放行,一路進了校長室。所有看到這一幕的同學都紛紛開始用紙條傳達這個消息。“我看到警察來學校了。”“警察進了校長辦公室。”“是不是又有學生犯事了?”“真令人激動,不知道是什麼事情。”諸如此類。因為“心思都不在學習上了”這種事情已經毫不掩飾地掛在大家的臉上,所以上課的老師故意重重地敲擊黑板。“都注意一下,這裡是重點,大家趕緊記下來,下次考試一定會考到!”同學們發出無奈的哀歎聲。我的思緒當然也已經飄向校長辦公室。就我所知,之前因為學生失蹤的事情,警察已經找上門來一次,隻是那次是在休假日,後繼影響也被校方遮掩過去。可是這一次不太一樣,警察帶著記者光明正大地找過來,肯定不是可以輕易掩飾的小事。出人命了。我的這個想法很快得到證實。在當日的本地晚間新聞裡出現了森野的照片。背景仍舊是附近的公園,昨晚在公園深處幽會的女記者,無意中在垃圾桶裡發現了森野的屍體。森野在死前經過十分激烈的搏鬥,通過痕跡找到的現場淩亂不堪,地麵和植被高度損毀,根本不是女高中生能夠造成的。據稱,在現場一共發現了四個人的蹤跡,可是除了森野的之外,暫時無法確定其他三人的身份。警方宣稱會儘一切努力破案,並公布了臨時電話,以方便不願出麵的知情者私下聯係。我有些驚呆了,真是意想不到,死者竟然是森野。可是,為什麼是森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