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兩個難保沒有第三第四個,那群人決定下狠手,左江和我恐怕來不及將這輛半殘的車子駛入鬨市區。左江對閃避接下來的攻擊也沒有多大的信心,開始大聲囑咐我準備跳車。車後廂裡仍舊昏迷不信的咲夜身上出現血跡,幸好跳彈隻是打中了她的大腿和手臂,出血不多,受傷的地方已經受口,也沒有見到彈頭,看來她體內的惡魔力量的確在發揮作用。用積極的心態思考,算是不幸中的大幸。我背起咲夜,抓住扶手,將側門打開。勁風打在臉上,發絲在飄揚,撲鼻而來的硝煙味和城市的繁華格格不入。恍若做夢一般,這裡的確已經化作慘烈的戰場。但是,我就在這裡。高川就在這個戰場上,不僅僅是優秀的學生,也是擁有超凡才能的戰士。這個已然充斥著各種不合理的城市,這個分裂的日常,就是我的戰場。我的敵人就在前方,我的戰友就在身邊。儘管情勢緊張,我仍舊掃了一眼左江,她借助後視鏡觀察敵人的動向,雖然暫落下風,也沒有絲毫的畏懼。左江果然也是富江,她們雖然是不同的人格,但是一定有著同樣的基點將她們維係起來。明明沒必要來到這裡,明明不用和我搭檔,明明我已經失去記憶,明明咲夜對她而言隻是一個陌生人,明明不用遭受這般困境、受傷乃至麵臨死亡。可是她仍舊來了,她就在這裡。她一定也如富江那般,享受著我們如夢幻般的冒險吧。她們和我一樣,都是長不大的孩子。想到這裡,我不由得開心地笑起來,仿佛所有的彷徨和痛苦,都在這一刻成為快樂的養分。死亡並不可怕,悲傷並不可怕,痛苦並不可怕。可怕的是身在人群卻感到孤獨,可怕的是為了活著讓自己陷入孤獨。正如過去為了迎合正常的世界,為了避免被人認為無趣,為了不成為彆人眼中的笨蛋,而不得不戴上麵具的自己。所以。“左江,你會永遠在我身邊嗎?”我喊道。天地間的光線愈加暗淡,已經是入夜的前一刻,遠方的大樓已經亮起燈火,閃爍就如天上的繁星。晚風掃蕩著空中的塵埃,目及之處升起火光,巨大的彈頭呼嘯而來。攜死亡而來的煙火,真的十分美麗。我緊緊抱住咲夜,抓緊門邊的扶手。試圖甩開火箭彈的車體不斷變換方向,我就像坐在遊樂場的過山車上,仿佛下一刻就要被拋出去,又甩回車廂中,卻隻想放聲大笑。死亡在最驚險的刹那擦身而過,貼近車邊的地方發生劇烈的爆炸。我緊抱著咲夜貼在門邊,飛舞的彈片從敞開的側門處衝進來,鑲嵌在對麵的車內壁上。震耳欲聾的響聲,車體仿佛隨時會解體般顫抖,如風中的落葉般漂離。直到嗡嗡聲落去,才傳來左江的聲音。“躲過了!躲過了!”開心地像個孩子,“你剛才說什麼?阿川”“你會永遠和我在一起嗎?”“永遠永遠嗎?”“永遠永遠!”“好啊,這不是很有趣嗎?”左江說:“隻要我們在一起,無論什麼地方都能去到。”“無論什麼地方!”我也興高采烈地喊著。“不管是天堂還是地獄。”“不管是平坦還是荊棘。”都要一起走下去。這是此生僅此一次,以生命為注,即便前方是無儘的痛苦和死亡也絕不後悔的約定。“又來了!第三發!這輛車子不行了!”左江喊道。我探出頭去,果然他們又再次扛起那隻長筒。“躲不掉了嗎?”“刹車壞了,還在漏油。”“那就準備最壞的情況吧,我這裡的子彈也沒多少了。”我說的是實話,在這個國家,持槍本來就違法。雖然近日來一直趕工製作灰石子彈,但是子彈的基數原本就很少,經過數次戰鬥後更是捉襟見肘。真不知道山羊工會究竟有什麼能量,竟然連重型武器都能肆無忌憚地使用。“這裡還有兩把收繳來的微衝。”“對那些人沒有用,他們不怕普通的子彈。”“不要怕,我和你同在,阿川。”左江的語氣仍舊是如此和煦。後方再一次騰起火箭彈發射的火光和煙氣。“上吧!阿川。”左江大喊,自己也一腳踹開車門。原本就已經殘破的大門立刻脫落,打著滾,彈跳著,迅速落至後方。我和左江正準備跳車,忽然不知道怎麼回事,直衝而來的火箭彈在半空爆炸了。耀眼的火光,撲麵而來的衝擊,讓我下意識將眼睛閉起來。睜開眼睛的時候,左江已經重新把持方向盤。“發生了什麼事?”她也驚訝地問。還沒有等我回答,後方追擊的車輛已經遭到攻擊,車窗碎裂,司機的人頭也如西瓜一般爆開。緊接著,負責發射火箭彈的人也被射殺,這次看清楚了,是來自遠方高處的狙擊。車上的副手推開死去的司機,試圖接過方向盤,也被準確地點殺,失去控製的車子立刻撞向一旁的大樹,大約是被擊中油箱,在巨響中化作一團火球。先前被我截停下來的車子也陸續遭到攻擊,死去的人一個接一個倒地,按照頻率來判斷,攻擊方顯然不止一個狙擊手。這副凋零的場景就漸漸遠去。我放下咲夜回到副駕駛位,左江正嘖嘖有聲,她一直通過後視鏡觀察事態的發展。雖然不知道伸出援手的究竟是何許人,但他們的確來得正是時候。如果當時真被逼得跳車,那麼光憑剩下的武器,還帶著昏迷者,鹿死誰手尚未可知。“我們一定會勝的了。”左江輕鬆地說,“阿川的子彈例無虛發,隻要掩護我靠近他們,殺死他們也易如反掌,還能搶了他們的車。”“不過,除了我們之外,和山羊工會作對的家夥還是第一次見。”我說。“隻要活在這個世界上,就不會沒有敵人呀。”“他們有備而來,應該不是偶然,也許是宿敵吧。”我聳聳肩,“是不是朋友還在兩說,也許都是為了惡魔和節點而來。”“無論如何,山羊工會要傷腦筋了。”左江開心地說。“既然是同樣的目標,同一個城市,說不定很會就會碰麵了。”死裡逃生,整個人似乎從腦袋到骨頭都鬆垮下來,不過我還是儘力轉動腦筋,思考起三人的未來。未來幻境早在我和左江進入之前就已經存在,究竟有多久,多少人在裡麵獲得了力量,又擁有怎樣的勢力和力量,目前所知的隻是冰山一角。相比當前出現的神秘幫手和全球性質的山羊工會,我們隻是微塵一般的小團夥而已。左江連魔紋都沒有,我也僅僅是D級,還有一個飽受惡魔寄生之苦的咲夜。無論數量還是質量都是極為弱小。不過話說回來,也十分自由。相信一定有不少人和我們一樣,樂於享受這份末日前的自由自在,因為天選者擁有著普通人無法企及的力量。“若要打比方的話,他們就是豺狼吧。”左江說,“而我們是夜鷹。”“這樣的話就得找一個好巢穴才行。”我從口袋裡掏出香煙點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