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I躺在地上,似乎失去了力量,但是藏在身後的手卻緊握著手槍。然而女士官並沒有接近她的意思,走到五米的距離就停下來用食指指著她。一瞬間,火星從AI的衣服上竄起來,地上如水般流動的火焰也將其包圍。而我也在火焰徹底合攏前抵達她的身邊,用力拍滅她身上的火焰,將她攔腰抱起。女士官的反應很快,一場爆炸在我進入速掠狀態時發生。火焰衝擊從四麵八方湧來,雖然過程在眼中並非快不可擋,但沒有空隙,無法閃躲。我將AI抱在懷中,垂頭護臉,就這麼撞了出去。皮膚灼痛,又好似被人狠狠打了一拳,我再也無法掌握慣性和平衡,狼狽地斜拋出去,在地上翻了好幾個滾,但也正好壓滅身上的火苗。不過這個時候,距離女士官已經有二十米遠了。我再一次速掠回到桃樂絲身邊,原來站立的地方再一次被焰火和爆炸吞沒,強勁的熱風撲麵而來。末日真理的魔紋使者死了兩個,我方雖然有兩人嚴重受傷,但是同樣有桃樂絲在,相信不需要太長時間就能恢複一定的戰鬥力,就眼下的狀況來說,我們看似有些被動,但是在大局上卻具備優勢。這一點敵人當然知曉,無論是出於同仇敵愾,還是對最終計劃的了然,都讓餘下五人的攻勢愈加凶猛。我知道,必須繼續牽製,讓銼刀、走火和斑鳩方麵拖延更長的時間。“芭蕾熊的狀況如何?”我一邊問,一邊穩定地給左輪上彈。“需要十五分鐘,AI的情況要好許多,隻需要五分鐘就能恢複戰鬥力。”桃樂絲一邊為兩人治療,一邊回答。她的眼睛專注在傷者身上,手掌上綻放出白色的光芒,光芒接觸的皮外傷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收攏。“真是令人信賴呀。”我說。女士官見到我和桃樂絲彙合,猶豫了一下,沒有前來進攻,反而轉往銼刀所在的戰場。在她轉身的時候,我再一次重施故技,鎖定六名魔紋使者,將左輪槍中的子彈儘數發射出去。女士官試圖躲閃,身子卻猛然一頓,捂住肩膀停下步伐,我也已經進入速掠狀態。高速通道繞向女士官的身後,但這並非偷襲。我知道對方肯定有所防備,決定用最迅猛的一擊將她攔截下來。女士官的判斷和感覺很敏銳,我在高速通道中看到她緩緩轉過頭來,身體也朝一側傾斜。但還是太慢了。我心裡說。我的匕首已經遞向她的背心,還差一掌的距離就能將她插個透心涼。可就在這時,她的身體產生灼熱的波動。我情知不好,可在高速通道一旦確定方向和距離,在抵達終點之前無法解除,我想要停止,但身體仍舊承受通道中的推力。就在匕首刺破女士官的肌膚時,凶猛的衝擊波攜帶高溫火焰霎時間將我吞沒。我的眼前卻是火紅的光,頭發的焦味瞬間鑽入鼻孔,隨即產生窒息的感覺。我感覺自己如騰雲駕霧向後飛去,首當其衝的臉部最先感受到灼痛和擊打,差點就要昏迷過去。但是,也許是“江”的控製,那些痛苦一瞬間就被切斷了。身體重重落在地上,我打了個滾,身上的火焰尚未撲滅,再一次進入速掠。在高速世界中,我發現女士官的肩膀根本就沒有被子彈擊中的傷口,立刻明白這次攻擊是她早有預謀,甚至再一次讓我落地的地方騰起火焰和爆炸。何等狡詐和細膩的心思啊。我心有餘悸,為其驚歎,同時告誡自己,雖然之前乾脆利落地剿滅了兩個魔紋使者,但絕對不能掉以輕心,任何三級魔紋使者都不是善於之輩。我之所以尚有心驚慨,全是托了寄生在體內的“江”的力量。我在高速通道中撲滅身上的火焰,同時感覺到被高溫傷害的細胞正迅速死化,結痂,蛻落,取而代之的是快速增殖的新細胞。新陳代謝的速度是如此猛烈。女士官的火海將她圈在中間,如果有人貿然上前,一定會遭到迎頭痛擊。我一邊尋覓機會,一邊給左輪槍重新上彈,每當我脫出速掠狀態,立刻有火焰襲來,隻能再度遊走。來去幾次,身上的傷勢已經恢複了大半。女士官終於不再徒勞發動攻擊,正麵和我僵持,臉上露出驚訝和凝重的神色。我不禁猜想,她對自己的陷阱極有信心,這次攻擊是她麵對擁有高速移動能力的敵人時的殺手鐧。事實也確實如此,若非我不是一個人在戰鬥,下場說不定比AI更加淒慘。“你叫什麼名字?我叫烏鴉。”我說著,並用連鎖判定將她鎖定。她沒有任何表示,隻是盯著我的眼睛。她的警惕心很強,無法用語言分散她的注意力,如果我開槍,她就會發動超能力。我的左眼單獨轉向另外的戰場,也許是從沒看到過有人的眼睛如此詭異,她嚴峻的神色有些鬆動。我立刻扣下扳機,射出第一發子彈。爆炸在她身前近在咫尺發生,我頓時知道自己打了她一個措手不及。第一發子彈被爆炸吹飛,眼前的氣流無比紊亂,但是沒有超出連鎖判定的運算極限。在她反擊之前,我依循第一發子彈試探來的連鎖因素情報,再次射出二發子彈。環繞女士官的火圈騰空而起,接二連三的爆炸攪亂了視野,衝擊波襲來,子彈再次偏移。我沒有進入速掠狀態,隻是以平常的速度閃躲,隻覺得自己就如同狂濤中的小舟,被巨大而灼熱的浪潮不停拍打。如果進入速掠狀態當然能輕易躲開這波自衛性的反擊,但是進入高速世界後,就無法精確鎖定對方。我早就打定主意,必須冒上一定風險快速解決戰鬥,采用這種添油式的壓迫進攻也是經過深思熟慮,隻有在這種情況下,才能引發敵人的極限。對,就是這樣。我雖然在很多方麵都是半吊子,但是將這些知識和經驗結合起來,同樣能夠得出正確的結論。隻有解析敵人極限狀態下的乾擾因素,才能擊穿她的防禦。所有乾擾因素都是在變化的,尤其在這種爆炸性的高溫亂流中,變動更加劇烈,但是趨於極限之後,這種變動就會在一定時間內相對性平穩。因為從心理層麵出發,很少有敵人在被壓製的時候突然將防禦弱化。雖然也並非絕對,但我卻覺得必須要嘗試一下。連鎖判定啟動,更改鎖定目標,位置心臟和大腦。最高運算效率,修正乾擾參數,重構目標狀態,預測目標行動。翻滾爆裂的火焰將我們隔開,看不到女士官了,凝視強光的眼睛快要流下淚來,身體也被衝得東搖西晃。不過,沒關係,你的一切都在我的腦海中。你在閃躲,隔著如有生命的火焰,試圖擺脫我的準心。然而我切實地將你鎖定了。“我的子彈沒有死角。”我對火焰說,手臂移動,分從不同的方向射出剩下三枚子彈。子彈的軌跡並非直線,它在翻滾的氣流中遊移飄蕩,並在無數乾擾的幫助下修正自己的路線,最終抵達我想它去的地方。第一顆子彈擊中她前方的前方,反彈向她的心口。如果她來不及閃躲,就會受到致命重創,但這並非是決定性的攻擊。殺手鐧在於最後一顆子彈,第二顆子彈打在她身後的地上,反彈起來後再次和最後一顆子彈發生碰撞。我感覺得到,女士官采取了和我預料之中的反應。霎時間,她的身體後仰,最後一顆子彈在碰撞後改變軌跡,發出噗的一聲。爆炸停歇了,漸落的火海露出女士官的身影。她躺在地上一動不動,腦後不斷溢出紅白色的液體。我將轉輪中的彈殼倒掉,重新裝入子彈,重新給她的腦門補上一槍。這下終於可以確定她已經死亡了。沒有過人的移動速度、反射神經和肉體抗力,是無法躲過我的子彈的。如果這個女士官能夠和火焰融合,結果一定不是這樣。“抱歉了,阿江,我們沒有時間。”我對體內的江說。這個女士官是她看中的身體,可是死亡的話,也許就不能再用來繁殖人格了。我速掠到女士官的屍體邊,對剩下的五名敵人進行牽製射擊。我已經準備好承受痛苦,而痛苦也如預想般到來。左眼脫落,血液流淌。屍體接觸到血液的地方,如同投入硫酸中般融化,成為一團岩漿般深紅濃稠的血液,重新從左眼眶中回流體內。這種無比的痛苦和異物入侵的感覺,無論經受了多少次都無法徹底習慣。不過也許是適應了一些的緣故,我至少可以站直身體,甚至能在最低運算效率下使用連鎖判定進行攻擊了。在女士官屍體消失的地方,像是“靈魂”的半透明光體如先前的兩人那樣,化作流星飛向棺柩。祭壇的六芒星已經有三個角被點燃了,恢宏的祈禱聲變得更加沉重。我覺得在這種緊張的氣氛中,自己是應該心跳加速的,但是生理反應似乎已經不屬於自己,平穩得讓我覺得自己隻是一個被囚禁在軀殼中的靈魂。雖然在戰鬥力和生存力上大為增加,但是總覺得令人惆悵。這種惆悵在心靈中發散,再一次生出如在幻夢中的情緒。不過這並不代表我介意“江”在自己的身體裡,隻是因為一時的不適應,以及人性本能所產生的複雜心理。想想看,自己所愛的人和自己完美地結合在一起,就算不是正常情況下的結合,但在這個混亂、刺|激而恐怖的世界,還能奢求更好的方式嗎?雖然親手殺了兩個第三等級的魔紋使者,但魔紋卻沒有新的變化,我不禁想,到底該如何才能晉升為第四等級呢?晉升為第四等級後,又會獲得什麼權限?可惜的是,這些屍體變成血液變成江的一部分後,就不能提煉灰石了。不過這些想法迅即就如火星般消失了。這時,AI已經恢複過來,提著槍前往協助銼刀。她的射擊當然不像我這般如有神助,所以必須更接近敵人。在AI的協助下,戰況逐漸向銼刀傾斜。比起範圍性烈焰爆炸,AI在冰霜中顯得更加遊刃有餘。另一方麵,走火和斑鳩真的很厲害,他們分彆應付兩名魔紋使者,但絕非獨立作戰,更像是以兩人組合應付四名魔紋使者,以關鍵性的配合,真正意義上讓那四人無法抽身去救助同僚。在我進行牽製攻擊後,更是不時可以做出具有強烈威脅的反擊。斑鳩的超能力是擁有鎖定追蹤能力的七色虹光,在徹底消失之前會咬住敵人的尾巴不放。走火的超能力顯得有些神秘,但是他的肉體防禦能力卻十分驚人,往往直接承受敵人攻擊的同時進行反擊,但我覺得這並非是他的超能力的本質。四名敵人的超能力現象都不像兩名女士官那麼明顯,他們也沒有超人一等的速度,這讓我開始覺得這九人的戰力分配和戰術計劃並不是十分正確,才會在人數占優的情況下漸漸落於下風。有能夠控製折疊空間的惡魔附身者作為屏障,完全可以解放擁有高速移動能力的快腿男,讓其承擔遊擊任務,就像我現在做的那樣。當然,這也不過是我的一家之言,末日真理教或許有更深層的考量也說不定,畢竟他們的目標並非殺死我們,而是完成降臨回路的構築。另一方麵,富江和那名惡魔附身者打得十分激烈,並非完全落於下風。看起來刀狀臨界對衝兵器的確會對惡魔造成傷害,因此惡魔附身者不得不保持一定距離,用折疊空間作為兩者之間的屏障。徹底混亂扭曲的空間景致讓他們那一處戰場宛如處於異空間中一般。但是,富江要戰勝敵人,斬殺祈禱者,並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她如今光是應付折疊空間的包圍網就足夠頭疼的了。而且還要躲避或摧毀地上叢生的怪異植物,這些植物會噴出子彈一樣的種子,還會散播毒氣,甚至突然張開利齒,將地麵布滿蛛絲一樣的絲蔓,那應該是那名編號“十三”的末日真理乾部的超能力,他不停地拋灑這些怪異植物的種子。雖然怪異植物給富江帶來了許多困擾,不過這些植物在折疊空間和震蕩波遍曆後根本無法存活。對富江來說,就算無法快速解決敵人,但要僵持下去並不是太大的問題。到此為止,局勢開始向桃樂絲的計劃發展,當然也沒有偏移末日真理的計劃,但他們一定想不到,在最後一刻,我們會給予其意想不到的致命一擊。我相信桃樂絲,她雖然不是江,但身上擁有和江類似的東西。我一邊仔細觀察局勢的發展,一邊用左輪對以二對四的走火和斑鳩進行牽製攻擊。現在的情況很好,並不需要我進行主攻,狙擊和暗殺更能出其不意。機會很快就到來了。使用冰霜超能力的女士官在地麵鋪上冰層,對於習慣在冰麵活動的她,在移動速度上比AI和銼刀都快,可是慣性並不容易控製,每次急停都需要凸升的冰柱卡位。她的攻擊方式是將凝結冰刀發射出去,以及手持冰刀近身攻擊。放在AI參與戰鬥之前,甚至能夠讓子彈在身前靜止的銼刀並不懼怕她的冰刀射擊,隻是在滑溜溜的冰麵上,不太容易防禦對方的近身攻擊。但在AI加入之後,立刻用子彈進行遠程牽製,讓女士官不得不將冰霜在身上凝結成護甲,放棄冰刀射擊,更多地采用滑行近戰的進攻方式。銼刀和AI也因此設下陷阱,當銼刀和女士官挨近的時候,即便是女士官背對著AI,AI也表現出畏首畏尾的模樣。來去幾個回合後,女士官終於不再理會AI,集中精力攻擊銼刀。這樣一來,冰霜護甲也不再增厚。當她又一次以高速蛇形滑動的方式,一邊躲避彈雨,一邊接近銼刀的時候,忽然間銼刀深處手掌,女士官猛然在她身前靜止下來。沒有任何慣性,就這麼突然失去了前進的力量。AI瞧準機會一陣猛射,女士官甚至連閃躲的力量都失去了,護盾頓時被打得冰霜飛濺,迅速削弱下去。當她終於可是行動的時候,立刻從銼刀麵前轉移,一個蛇形滑動規避成功避免了被打成篩子的下場,然而原先包裹全身的冰霜護甲並沒有來得及複原。對於一般的槍手來說,這種機動能夠生效,但在我眼中就是活脫脫的死靶。我立刻扣下扳機,為了保險,將全部六發子彈都射了出去。兩發子彈直接攻擊,一發子彈在冰麵上反彈,並撞中另一發子彈,一發子彈擊中AI的槍械反彈,一發擊中銼刀的匕首反彈,五顆發子彈從不同的角度,不同時間將那名女士官納入包圍網中。她及時閃躲,翻滾,凝聚冰盾,擋下四發子彈,卻被那一發被另一顆子彈撞中的子彈從地麵上彈起,射入眉心,當場倒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