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邪惡力量 第0241章 腫瘤(1 / 1)

地板一直下降,伸手可及的地方都彌漫著暗紅色光芒,向上眺望,暗紅色在短短的一米內不斷濃重,最終變成了一望無際的黑暗,讓我感到自己正在朝深不見底的地獄墜落。尤其在四麵長出的不斷滲出濃汁的血肉和苔蘚,好似胞衣一樣不斷增殖著,令人厭惡作嘔,卻無論如何都無法避開。起先是淡淡的腥臭味,不久後就變成了另一種更複雜的刺鼻味道,逐漸的,能夠分辨出摻雜其中的硫磺味和煙火味。血肉和苔蘚好似被一股隻有它們才能感受到的高溫炙烤著,不斷蔫化萎縮,變成一團灰燼掛在牆壁上。牆壁似乎也被燒穿了,不斷有發熱發光的表皮落在地上,露出藏在其中的鐵絲,仿佛看似厚實的牆壁隻是在鐵絲網的表麵塗了一層泥漿和紙皮,如今終於呈現出真正的姿態來。光不斷隨著牆壁的瓦解滲透進來。隨著電梯不斷下降,四麵的牆壁全部變成了鐵絲網,偶爾有沒有被燒儘的肮臟殘渣阻塞在網眼處,令人根本生不出觸碰的心思。透過四周的鐵絲網,我和真江終於看清了自己所在之處——一個巨大的,由鐵絲交織而成,如同懸浮在半空的瑪爾瓊斯十字架。而我們正是從圓頂處落下,十字架底部連接著一個如同腫瘤一般的東西,便是我們將要抵達的去處。那個腫瘤的質地和模樣看上去是某種生物的內臟組織,例如內臟,但卻給人惡化的感覺,就像是發生細胞病變後的產物,和之前在牆壁上浮現的血肉膿包和苔蘚十分相似。我第一時間就產生了一種強烈的感覺,這個刺穿腫瘤物體的十字架就像是一支注射特效藥劑的針筒。不斷下落的我們仿佛正是藥劑的一部分。瑪索就是在這個腫瘤一樣的東西中嗎?瑪索繼承了前人的遺誌,嚴格說來,他們之所以被獻祭進來,正是為了執行索倫的意誌。對於艾琳和這個臨時數據對衝空間而言,也許搶奪了一部分控製權,並不斷和他們作對的索倫,就像是腫瘤一樣可憎卻難以根除的存在吧。想象、情感和職能等等構成存在的資訊交織扭曲,最終形成了這種具有象征意義的產物。例如這裡的腫瘤,塗鴉和怪物們。所以,很可能思念體“索倫”就在這個腫瘤中,這個地方就是“他”的根據地也不足為奇。視野再一次陷入暗紅色的牢籠中,隨後地板停止了,好半晌都沒有任何動靜,寂靜得可以聽到自己的呼吸聲。一直處於茫然狀態的真江猛然抓住了我的肩膀,我不知所以地回過頭去,發現近在咫尺的雙眸再一次浮現幽深清明的光澤。她從我的風衣中掏出一把灰石塞進口中,繼而臉上浮現黑色的回路,這些回路不斷蔓延,遮過耳根,滑下鎖骨,迅速變得繁複,轉眼間就密合起來,形成一套戰鬥風格的全身式黑色膠質緊身服,關節處有硬質的螺絲帽狀凸起,除了五官和長及小腿的頭發外,臉頰和額頭也都包裹在黑色的麵罩中。在這個腫瘤中可以使用灰石和其它力量?我覺得並非沒可能,畢竟腫瘤暗示著本體的異變,這個臨時數據對衝空間的規則在這個地方被有限度地扭曲了。魔紋沒有回應,才能和超能力也無法施展,於我而言,和之前沒有什麼區彆,但是真江和我不同,她還有從墓地區臨時數據對衝空間處奪取的巫師力量。這個腫瘤中同樣不存在灰霧,隻能通過灰石進行轉化,她身上的這件緊身戰鬥服,很可能就是在現有資源不足以形成鎧甲的情況下,最終所形成的巫術具現,也是現有灰石能量最大利用效率的選擇。就在真江突然進入戰鬥狀態的時候,正前方好似電梯的門口一樣自動往兩側打開。我抓緊了手中的匕首,在外界的光景徐徐敞開的時候,身體被一隻手臂攬住,緊接著一陣騰雲駕霧,視野高速轉動,最後停留下來的時候,已經是居高臨下。真江抓著我,如同蜘蛛一樣貼在天花板上。雖然真江的反應很激烈,但是我們並沒有遭受攻擊。這是一個和之前進入過的任何場景相比,都可以稱得上怪異和獨特的房間。大約有一個籃球場大,但是建材並非是鋼鐵和泥石,而是一種白色的物質,分不清是有機還是無忌,像是泡沫塑料,又像是某種黏液乾涸後所形成的角質殼,一層層堆疊的紋理十分清晰。我很快就想起來了,和停屍間的奇怪活屍所形成的繭十分相似。球形、圓柱形、橢圓形、多邊形……各種形狀的構造體好似隨意丟棄一樣陳列在房間中,宛如這是一處垃圾場。這些構造體有些像是設備,其上光點閃動,似乎仍在運作,有些仿佛純粹就是隻有形態的廢料,值得一體的是,無論設備也好,廢料也好,材質和構成房間的建材似乎是同一種物質。整個房間通體都是灰白色的基調,充滿了老朽、頹廢和衰亡的感覺。這些雜亂無章的構造體中散發出熒屏的亮光,錯落在縫隙中的顯示器正在運作,仿佛它從遙遠的過去,直到遙遠的未來,都會有無數的數據從那個藍光的屏幕上如水流下。就在我左手邊的儘頭,有一片從構造體垃圾中開辟出來的空地,監控台一樣的設備呈月牙形的陣列連接在一起,居中有一個躺椅,一個人形躺在上麵,頭部也戴著某種精密儀器,無數的導線或從天頂垂落下來,或從地麵散開,一端連接著頭部的古怪儀器,另一端則深入到四周的設備中。因為背對著我,因此無法看清這人的長相,從體型上看是個身材魁梧的大漢,穿戴一身如同未來科技一般的裝甲,同樣有數不清的導線插在這身裝甲上。在這片設備陣列的附近,還有少說十幾座圓筒,隻有六具還直立著,其它的全都成為了構造體垃圾堆的一部分。這些圓通足有三米高,全體密封,隻有中上的位置有一扇窗口,卻無法從我和真江所在的位置看清楚裡麵到底藏著什麼。直立的圓筒仍在運作,一排警示燈以勻速的節奏不斷閃爍。也許那個躺椅中的怪人就是此地的主人吧,但是除了他之外還有其它的人。構造體垃圾堆的間隙中不斷有人影穿梭,小山丘上也出現了身穿製服的家夥,我認得出來,這些人都是番犬部隊的士兵。他們就像原始人一樣,手持著不知道從那裡拗斷的管狀物,以及用這些雜物自製的冷兵器,甚至有幾個人舉起了魚槍一樣的武器。這些武器一看就知道並非來自現實,樣式和材質也是臨時數據對衝空間中也是第一次出現的東西,大概是這個腫瘤空間中的特產吧。他們要對付的大人物可不是我和真江,而是兩個老熟人——不知為何會出現在這個地方的席森神父和小斯恩特。就算被這些士兵包圍,側向背對而立的兩人仍舊是那幅無動於衷的表情。他們的確沒什麼好緊張的,小斯恩特一定有什麼殺手鐧,讓自己能夠在這個不屬於自己控製的臨時數據對衝空間中發揮力量,而席森神父的雙手俱都戴上了那種奇特而厚實的手套,這對手套能夠確保魔紋的運作。番犬部隊的士兵雖然人數眾多,但是就算他們手持現代化的槍械也無法和魔紋使者對抗,絕對實力的差距並不以他們的戰鬥意誌為轉移。雖然這些人沒有將注意力放在我和真江的身上,不過我可不覺得自己兩人的突入可以瞞過這些身經百戰的戰士。他們為什麼會齊聚這個地方?這個腫瘤一樣的物體究竟是什麼?那個疑似艾琳的女孩引導我來到這個地方,究竟意欲何為?我有強烈的預感,這個問題很快就會得到解答。而這個奇怪的房間,將是這次任務的終點。又有人走上了構造體垃圾堆的山丘,隨著攀登的聲音,不斷有零碎的物體一路掉落,發出“哢啦啦”的聲音。很快,那個身影就出現在我的眼簾中。“瑪索——”那具屍體果然不是你嗎?實在太好了。我不可自已地自言自語著,就像上一次離開時說的那樣,我們又見麵了。瑪索的身上穿著形同縮水的宇航服一樣的裝備,顯得粗壯高大了許多。這套裝備同樣是用那種灰白色的角質狀材質製成,看似簡陋臃腫,但看上去反而讓行動利索了許多,隻要注意上麵的接縫和盒裝結構就能發現這套服裝和魚槍一樣,都是某種科技造物,而且充滿了製式風格。那種魚槍一樣的武器在她手中同樣端著一杆。她似乎和番犬部隊的士兵組成了共同戰線,還出人意表地當上了這群士兵的頭兒,真是令人驚訝。然而,本應該和她在一起的男孩自始至終沒有出現。瑪索站在山丘頂上俯瞰著席森神父和小斯恩特,隨即將視線朝我和真江這兒投來。她對我的出現露出困擾和無奈的複雜表情,但是,正是這樣的表情讓我覺得自己來對了。雖然她上一次在我麵前表明過決心,不過顯然隻是彆無選擇之下的決定。沒有選擇是一件多麼悲傷的事情,我可是親身感受良多。雖然我自己也是在一條泥濘的滑道中越滑越急,根本來不及跳進其它的支線中。“你怎麼回來了?”她說:“這裡不歡迎你。”“沒辦法,我是來報複的。”我的心情在看到所有人都彙聚在這個地方後,意外地變得輕快起來,“你上一次刺穿這裡,可是痛死了。”我指著自己的胸口一語雙關地說。瑪索愣了一下,隨即發出一聲多少帶著愉悅的哼笑聲。“才多久不見,就變得油嘴滑舌了。”她這麼揶揄道。隨即擺出一副正經的臉色說:“你不應該回來,高川,這一次可和前幾次不同。沒那麼容易出去了,不,也許永遠都無法離開這個地方了。”她的目光轉到席森神父和小斯恩特身上,用一種憤怒而壓抑的聲音說:“先是一大堆不知所謂的家夥破壞了封印,又出現了這兩個不懷好意的家夥。喂,神父,陌生人,你們兩個打算做什麼?雖然不知道你們是怎麼來到這個地方的,不過相信你們也察覺到了,這個地方很快就要變成地獄了。”“很顯然,美麗的小姐。”席森神父的單片眼鏡反著白光,右手優雅地在胸前劃下十字,抓起十字架親吻了一下,“就像耶穌需要猶大,聖者也需要地獄。”“真是假惺惺的神父。”瑪索鄙夷地發出嘲諷,視線落在小斯恩特身上:“你呢?陌生人。”“陌生人?”小斯恩特自嘲般搖搖頭,雖然他看起來十分穩重,但我相信自己沒有看錯,偶爾的一瞬間,他的眼眸中會閃過瘋狂和熱切。“這個地方本來就是我們瑪爾瓊斯家的財產,我隻是從小偷手中拿回屬於自己的東西,並且給他一個教訓而已。是嗎?索倫,你和我的母親在這些年裡相處得愉快嗎?”小斯恩特說到最後時,臉轉向了月牙形設備陣列的方向。我順著他的目光看向那個躺椅中的男人。雖然一直就有此處是索倫的根據地的想法,但是在得到確認之前,我無論如何都無法相信,這個身材超過兩米的魁梧大漢就是那個不斷將我送出這個臨時數據對衝空間的男孩。可是,小斯恩特應該不會說謊,而且瑪索也沒有否認。躺椅中的人沒有回應,這種情況顯然在其他人的預料之中。“果然和我想的一樣,已經被壓製到無法感知外界資訊的程度了嗎?”小斯恩特露出狡狐一樣的微笑,對席森神父說:“按照協議,注入病毒數據之後,你可以帶走微機胞構造素體相關的設備和資料。”“合作愉快,斯恩特先生。”席森神父露出陽光的笑容。“您太客氣了,神父,您可以稱呼我小斯恩特,大家都是這麼叫的,不是嗎?”小斯恩特同樣露出滿意的笑容。看到兩人旁若無人地交口互讚,士兵們無動於衷,可是瑪索的臉色卻陰沉下來。我知道瑪索之所以沒有立刻動手,正是因為她多少知道這兩個男人的實力。或許為了生存,她有必要守衛此處,但是敵人的強大卻讓她處於進退兩難的局麵,一旦開戰,能給這兩個男人造成多大困擾暫且不提,自己的性命無疑會岌岌可危。“幫我,高川!”她警惕地盯著包圍圈中談笑風生的兩個男人,大聲叫起來。“嘖,嘖,嘖,這不是情報局……不,安全局的那位先生嗎?叫做高川嗎?”小斯恩特有恃無恐地朝我看來,掛著微笑說:“你也要來插一腳嗎?還是不要的好,雖然不明白你是怎麼進來的,不過要和我們作對的話,可就出不去了。”“高川先生,我們做個交易如何?”席森神父文質彬彬地問道:“隻要你和身邊的那位女士不乾擾我們的行動,過後我會給你們一些資料,我相信一定物有所值。”對於合作夥伴擺出的低姿態,小斯恩特不由得報以詫異的視線。雖然覺得席森神父是個有誠信的人,但是不清楚他們的行動會給這個臨時數據對衝空間帶來怎樣的變化,所以我不敢輕易應承。我的目標隻有瑪索一人,但是瑪索是獻祭給索倫的祭品,這兩個人顯然要在索倫身上動手腳,一旦索倫出了問題,很可能會對瑪索造成某種影響。不過,就算真江能夠借用灰石使用一部分力量,要正麵阻止這兩個人大概還是有些忐忑。真江或許可以和其中一人戰成平手,但是我和瑪索加上這裡殘存的六名番犬部隊的士兵,是否能夠抵擋另外一人還是一個問題。說起來,之前和這些士兵一直處於死敵的位置,現在卻不得不聯手,真是個諷刺。唯一的可能性還是在索倫身上,雖然從雙方的對話來看,受到小斯恩特的計劃的影響,索倫的處境變得惡劣,但是既然身為十年中一直在這個臨時數據對衝空間和艾琳作對的狠角色,應該還有一些手段才對。必須嘗試一下才能判斷,而且,我對那六個圓筒中到底藏著什麼感到好奇。從小斯恩特的話進行推測,可能就是所謂的“微機胞構造素體”。“試試看吧……”我說罷,猛然將匕首投向小斯恩特。在這個能夠使用魔紋力量的席森神父實在擁有壓倒性的力量,隻能交給真江對付了。“攻擊!”瑪索第一時間喊道,並且將魚槍的扳機扣下,一根矛矢朝小斯恩特急射而出。同一時間,三個擁有魚槍的士兵同樣朝同一個目標射出矛矢。另外三個士兵也舉起手中的兵器朝席森神父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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