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斯恩特的屍體摔在地上,沒有半點聲息,但是我卻不能就此肯定這個男人就這麼死掉了。這具屍體沒有流血,也看不到任何內臟,仿佛一具傀儡。我還記得他不止一次被擊中致命要害,卻從沒有真正死亡過。但是六個安全代理素體仿佛已經認定小斯恩特已經沒有威脅,齊齊朝我們走來。他們的動作不快,可是卻給人一種沉重的壓力。距離它們最近的我和瑪索都不由得逐步後退,瑪索再次使用電擊魚槍進行攻擊,然而矛矢根本無法擊穿它們的外殼,那種構成它們身體的特殊材質極為堅硬,隻有跳躍的電弧似乎讓它們稍微難過了一陣,步伐停頓了一下,但隨即又一步步地走來。我將匕首朝貌似瑪索身體改造而成的女性安全代理素體擲去,卻被她一把抓在手中。使魔化成的匕首也無法給她造成任何傷害,這並沒有出乎我的預料。我不止一次和死體兵交過手,目前為止,隻有臨界兵器能夠給其造成致命傷害。這些安全代理素體顯然采用了製造死體兵的相關技術,外殼有這種硬度也是理所當然。雖然匕首無法給這隻安全代理素體造成有效傷害,但是這隻安全代理素體的反應看起來有些遲鈍,在抓住匕首後立刻被絲線纏繞起來。它並非沒有掙紮,然而在使魔感應的控製力下,絲線根據我的想法不斷交錯纏繞,將關節部分束縛起來。正當我以為這個試驗成功的時候,這隻安全代理素體的關節突然反轉,巨大的力量從絲線上傳來,雖然我用儘了全力,還是被它扯飛起來。這些家夥果然和人類大不一樣,這個念頭劃過腦際的時候,我已經被狠狠甩入構造體垃圾中。巨大的碰撞聲在耳旁響起,隨之而來的是背脊似乎要折斷一樣的痛楚。這些構造體的材質果然同樣堅硬,反作用力讓我的五臟六腑好似燃燒起來一般,全身上下疼痛無比,一時間無法站起來。使魔變成的絲線十分斷裂,關節式捆綁似乎也並非完全沒有作用。無論安全代理素體如何掙紮,都沒有將這些絲線扯斷,然而它的力量太過強大,在徹底被捆成粽子之前,我再一次被她甩了起來。我已經被砸得頭暈腦脹,如果說這種蠻力的打擊不能讓我產生任何恐懼,那一定是自欺欺人,撞向那些構造體垃圾的時候,快速在視野中掠過的棱角讓我心生寒意。這個身體雖然經過強化,就算砸斷背脊也不一定會死掉,但是腦袋和棱角發生碰撞的話,一定沒辦法活下來。“高川!”瑪索的驚呼聲傳來的時候,我的身體猛然落入一個柔軟的懷抱中。雖然被這人從身後抱住,看不清她的模樣,但是在這個腫瘤區,能夠在千鈞一發之際救下我的女人也隻有真江了。身體尚在半空,她就已經用右手將絲線纏了好幾圈,一落地就拔河般用力扯起來。安全代理素體站得很穩,然而在真江突然爆發的力量下,腳底卻不住向前滑動。這隻安全代理素體被我和真江纏住,但是另外五隻卻根本沒有解救同伴的想法。其中三隻安全代理素體重施故技,將手中的柴刀投擲過來。雖然它們的移動能力不高,但是投擲的力量驚人,就像是射出的炮彈一樣。我和真江剛撲倒在地麵上,柴刀便從頭頂上飛過,在身後發出噗哧的一聲。我回頭望去,隻見兩名番犬部隊的士兵被攔腰斬成兩截。這些士兵長期服用迷|幻|藥“樂園”,體質、反應和經驗遠超一般人,然而仍舊來不及閃躲。而且,這兩名士兵正是擁有最後兩具電擊魚槍的人,矛矢已經插|進魚槍中,這兩名士兵適才似乎正打算發動攻擊,就被安全代理素體先發製人殺死了,讓人不由得猜測這些安全代理素體的攻擊目標是否存在某種規律。魚槍剛掉在地上,立刻被身旁的人拾起來。同樣擁有電擊魚槍的瑪索卻躲過了這一擊,也許是她身上的那種奇異而臃腫的戰鬥服裝產生了效用吧,她趴在地上配合拾起魚槍的士兵扣下扳機。雖然之前心存僥幸,這些安全代理素體或許可以辯明敵我,但現在的情況已經明顯表示,它們將我們所有人都列入排除名單中了。瑪索射出的矛矢擊中和她長相相似的安全代理素體的額頭,綻放的電弧立刻將她的頭顱籠罩成一團,這一次似乎產生了效用,我明顯感覺到絲線上傳來的扯力減弱了。雖然通過絲線傳來的電力讓我的毛發都豎了起來,使魔感應中也傳來極為不舒服的感覺,然而真江卻完全沒事般,一鼓作氣將這隻安全代理素體拉倒在地上。我強忍不適,指揮絲線不斷增長,將她一層層裹起來,形同一隻大繭。一開始還能感覺到掙紮的力量,但繭中的動靜很快就停息下來。似乎捕捉成功了?直到真江將這隻大繭拉回來,我才確信這一點。然而射向其它安全代理素體的矛矢卻完全沒有起到作用,被這些人形怪物一揮手就掃開了,兩者比較起來,這隻和瑪索相似的安全代理素體在能力方麵明顯所有削弱。我突然意識到,如果繭中的安全代理素體真的是以瑪索的身體為素材製造而成的話,那麼自己在這個臨時數據對衝空間中的任務就切實地完成了。這個腫瘤區的規則和墓地區臨時數據對衝空間相似,這意味著這具安全代理素體可以存在於現實世界中,而並非如同思念體一樣,一旦離開山頂區臨時數據對衝空間就會消亡。瑪索想要重新變成人類大概已經不可能了吧,但是如果能讓“思念體瑪索”回到這個軀殼中,或許可以讓她作為擁有完整人格的安全代理素體形態生存下去。既然瑪爾瓊斯家擁有將人格意誌和肉體分離的技術,那麼將人格意誌重新裝回軀殼中的技術也一定存在。瑪爾瓊斯家讓間諜竊取的網絡球最新研究成果,很可能就是關於這方麵的資料。網絡球一定會對瑪索現在的狀況有興趣,而且席森神父之前提到過,組織對人格技術的研究站在最前沿的位置上。雖然安全代理素體並非是人類的存在,無法在正常人類的社會中生存下去,但是這個身體擁有強大的力量,一定會得到網絡球的接納。剩下的問題就是,如何安全地攜帶“思念體瑪索”離開這個地方。麵對五隻安全代理素體的步步緊逼,在沒有臨界兵器的狀況下,我們不可能是它們的對手。也許可以通過來時的道路離開這個腫瘤區,可是一旦離開這個地方,很可能就會失去回到現實的機會。索倫的狀況不明,現在隻有席森神父知道離開這個地方的途徑了。然而,他們是以肉體的狀態進入這個腫瘤區的,我不能肯定身為思念體的我、真江和瑪索可以通過他們的渠道離開。最穩妥的方法,仍舊是喚醒索倫。我一邊思考著,一邊背起素體繭,同真江一起朝瑪索的身邊彙合。就在這個時候,空間中再一次傳來機械人聲。——安全評估,威脅等級4……還沒說完突然中斷下來,不一會,埋在構造體垃圾堆中的屏幕猛然提高了亮度,整個空間都籠罩在一種令人不安的紅色中。我注意到屏幕中的數據流變得不穩定,時不時產生斷流,隨後又出現幾行亂碼一樣的符號。這些亂碼在幾個呼吸間就劇烈地繁殖起來。安全代理素體在發生異變的時候,好似受到了乾擾,如同斷線的木偶般靜止下來。所有人都在小心翼翼地等待後繼發展,似乎沒有一個人打算立刻離開。——嚴重警告,防火牆失效中,核核心程式解鎖率超超超過百分之五十。安,安全全全全評估,威威脅等等等等級6,持續上升中……再次響起的機械人聲磕磕巴巴,似乎隨時會消失的樣子。它口中的威脅等級在十秒內就數到了九。整個腫瘤區產生強烈的震動,好似忍受著痛苦般,不斷地顫抖。堆積起來的構造體垃圾不斷在震動中坍塌,發出一陣陣轟鳴聲。情況顯然十分不對勁,我看到席森神父的臉上並沒有太多的喜悅,反而愈加凝重起來。我開始不確定,這是否是他和小斯恩特想要的結果了。“發,發生了什麼事?”瑪索顯得有些不知所措,她腳下的構造體垃圾突然下陷,差一點就要跌倒在地上。“席森!”我朝不遠處的神父大叫道。“很遺憾,和我想的有些不同。”席森神父懸浮在半空,臉色有些遲疑。機械人聲沒再響起來,聳立在索倫身邊的圓筒全都被震倒了,那個月牙形設備陣列的指示燈瘋狂地閃爍,給人一種隨時會爆炸的感覺。就連躺椅中的“索倫”也像是抖糠一樣痙攣起來,即便在這個時候,仍舊無法讓人感到這個身體是擁有感覺的生物,仿佛那種痙攣僅僅是身體神經的反射。我一直都在懷疑,這個“索倫”是不是早就已經死亡了。就像瑪索被分離成“思念體瑪索”和“安全代理素體”兩個部分,他的人格意誌變成了我所見到的男孩索倫,而肉體則變成了設備陣列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