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末日代理 第0405章 安全脫離(1 / 1)

封印在艾魯卡身上的深紅色是“江”的力量。被“江”的力量吃掉的話,就會徹底從世界上抹消,這一點我毫不懷疑。另一方麵,我卻直覺感到,艾魯卡不會動手,不,應該說,在這裡吃掉所有人並不符“江”的期望或美學,當然,我仍舊無法確定,怎樣的發展才是“江”的期望和美學。但是,我能感受到來自生命本能的死亡恐懼和無比強烈的壓迫感,卻沒有產生會在這裡死掉的預感。從氣勢逼人的艾魯卡和巫師們身上,我能感覺得到敵意,十分強烈,但是,僅僅是敵意,殺意沒有釋放出來,隻是在凝聚著。“我說過,我們很快就會見麵了,少年。”艾魯卡居高臨下,站在天上俯瞰著我,他頓了頓,手壓禮帽正了正,說:“不過,這一次隻是打個招呼而已,下一次你就沒有這麼幸運了,高川。”我沒有回答,在視網膜屏幕中,艾魯卡的身影被拉到最大,就如同他跨越了空間的距離,麵對麵站在我的跟前,準星不斷在他的身上遊移,然而飛速流淌的數據交錯著大量的亂碼,讓腦硬體無法進行解析。我對艾魯卡既熟悉又不熟悉,他一直存在於我的身體中,但我對他一點都不了解。我是一名末日症候群患者,本該如同其他患者那樣,來自正常基因的人格意識和來自沉睡因子的人格意識不斷發生衝突,在這種衝突中,兩種人格意識不斷死亡又誕生,直到兩種因子結構發生決定性的變化,然而,我所知道的,在這具身體裡不斷死亡又誕生的人格意識全部是“高川”,作為由沉睡因子所誕生的人格意識“艾魯卡”也曾經經曆過這種過程嗎?不清楚,但是一種來自於本能的答案卻在耳邊輕語:艾魯卡在很久以前,自從它誕生之後,就一直被禁錮在角落之中,但正因為這種禁錮,讓他和“高川”人格意識在某種形式上隔離開來,所以,它從來都沒有死亡。“高川”和其他的末日症候群患者完全不同,人格意識雖然會受到艾魯卡的影響,但死亡從來不是因為艾魯卡的存在。末日症候群患者體內所產生的人格意識都會在末日幻境中產生倒影,這種倒影在自身意識、體內因子的變化和超級係色中樞程式的作用下會擁有一些奇怪的力量,雖然不是每一個人格意識在末日幻境中的倒影都能獲得這種力量,但毫無疑問,它們每一個都擁有這樣的可能性。超能天賦,灰石強化者,魔紋使者,巫師……大概就連統治局、安全係統和素體生命都是這些本質類似的可能性的體現吧。那麼,排除“江”的力量,一直被禁錮在身體中的艾魯卡到底會在末日幻境中擁有何種專屬於他的力量呢?無法解析,至少目前他所展現出來的強大力量,都以“江”的深紅色力量為主。他會和末日真理教的巫師湊到一塊,甚至有可能和素體生命合作,這些事情都在預想之中,但卻是最壞的預想。他的存在一定會讓末日真理教的步伐進一步加速,這個世界的末日說不定會比劇本最初所設想的時間更早到來。艾魯卡的出現和作為所預示的可能性讓我再一次感受到時間的緊迫,儘管,我並不清楚他到底用了什麼手段讓兩股存在於兩種世界中的力量如此快速地整合在一起。也許,“江”封印在他體內的並不僅僅是單純的力量,也許,他自身特質所產生的力量讓他變得與眾不同。我必須在末日到來之前,找到“人格保存裝置”和“精神統合裝置”,才能拯救咲夜、八景和瑪索。即便艾魯卡以一種居高臨下的態度俯瞰著我,但我心中沒有因此產生任何負麵情緒,僅僅是冷靜地沉默不語。現在的他遠比現在的我更加強大,這一點毋庸置疑,也許在“江”真正降臨這個世界之前,他會是最強大的生命,但是,接受了“江”的力量才能獨立存在的他,必將受到“江”的意誌的束縛。我不知道“江”究竟在想什麼,但既然它沒有釋放出在這裡滅絕我們的殺意,那麼,艾魯卡就不可能違背這個意誌。真是可憐,可悲,愚蠢又令人同情的存在呀,艾魯卡,你覺得“江”真的不會把你吃掉嗎?因為害怕被吃掉,因為害怕被禁錮,所以才借助會吃掉自己的怪物的力量獨立出來,簡直就是飲鳩止渴。我相信他明白這些事情,一定是反複多次地考慮後才做出這樣的決定,但正因為如此,所以才顯得可憐、可悲、愚蠢又令人同情。儘管如此,我們已經成為了敵人,曾經存在於一個身體中,如同最陌生也最熟悉的雙生子的我們,一定會在某一天殺戮彼此吧。當我仰視著如同“神”一般君臨於天空的他時,心中就不由得產生這樣的想法。我還能對他說什麼呢?他在某種意義上,就如同“高川”一樣固執又愚蠢,他絕對早就做好承擔自己選擇所造成的後果的覺悟了。對於一個早有覺悟的人,一個如同固執又愚蠢,如同自己的鏡中倒影般的存在,又如何能改變他的想法呢?何況,目前看來,認為他的選擇是錯誤的我正處於絕對的下風。終究,我隻能以沉默的態度回應他的說話,注視他的膨脹,看他消失在視野之中……或者,我在某一天消失在他的視野之中。是的,艾魯卡並不需要我的回答,他繼續用陳述的說著:“你不能殺死這個素體生命,我要帶走它。”其他冒險者們蠢蠢欲動,開口辱罵這個他們第一次見到的敵人,似乎氣勢上落於下風讓他們十分難以忍受。我明白,這些人都知道對方的強大,他們之前在大廳中和麵前的這些敵人交手過,但是,造成這種辱罵的行為並不來自於被壓迫的屈辱感,而是一種更深沉的恐懼感。他們需要一點讓自己能夠重新站起來,麵對這個強大敵人的支撐物。然而,這個支撐物除了口舌之爭還能有什麼呢?是的,我明白,我不會去嘲笑他們,這沒什麼好嘲笑的,害怕比自己強大的人,害怕被他如同捏蟲子一樣殺死,這是十分正常的事情,而且,想要重新振作起來並真正付之行動,不正是一種堅強的表現嗎?儘管,這種掙紮真的十分醜陋。隻有近江、席森神父、走火、榮格四人和我一樣沉默地直麵著天空上的艾魯卡。其他人翻來覆去都是一些毫無營養,陳詞爛調的臟話,蒼白簡陋得讓人難以忍受。相信和我一樣沉默的人聽在耳中,也一定會有同樣的想法吧,但是,沒人會去阻止他們。艾魯卡突然伸出一根手指,朝辱罵他的幾位冒險者點了點,那幾位冒險者立刻被一股噴泉般,從腳底突然噴發的深紅色液體覆蓋。在這片深紅色液體散落的時候,整個身體都不見了蹤影,大概是被徹底吃掉了吧,其他冒險者驚恐地避開這幾道深紅色噴泉。雖然早已經做好會被殺雞驚猴,但是這種突如其來的攻擊完全沒有人預料到。我環視這些冒險者,從他們的眼睛中看到了一種仿佛銘刻在靈魂上的恐懼,這是來自“江”的抹殺性的,針對生命半身的力量所造成的恐懼。如今我也無時無刻在承受著相同,但更加巨大的恐懼,因為,我是最接近“江”的男人。真痛啊,因為“江”的力量再一次波動,我的左眼再一次燃燒般痛苦。我按了按左眼球,它在眼皮底下一個勁地抽搐。在冒險者們回過神來,試圖做出反擊的時候,艾魯卡比他們更快地揮了一下手臂,數十條深紅色的緞帶從他身後的“火燒雲”中激射出來。站在我身側的近江第一次時間舉起行李箱當作盾牌,其他魔紋使者也在一瞬間爆發自己的力量,但我比他們更快,從放射性灰粒子共鳴裝置中激發的振蕩衝擊波筆直和深紅色緞帶發生對衝。兩股力量的對撞,比起這股深紅色力量抵禦住我試圖斬殺素體生命的那一擊時所造成的動靜更加猛烈。以對撞處為中心,視野中的那部分空間仿佛都被抹去了顏色,隻剩下黑白色的影子,我似乎看到了巨大的齒輪一個接著一個咬合轉動的場景,仿佛那就是構成這個世界的“規則”。當視野的景色恢複正常時,無數的節點狀漩渦懸浮在那片對撞區中,過了一秒才漸漸黯淡消失。儘管產生了十分驚人的現象,但是深紅色的緞帶並沒有完全被振蕩衝擊波消彌掉,又有四名冒險者的身體被貫穿,在眾目睽睽中融化成擊殺自己的深紅色力量的一部分。真是可怕的力量。現在,除了我、近江、席森神父、榮格、走火、銼刀和洛克之外,就隻剩下曾經在統治局地表載了我們一程的司機卡西斯這些熟人了。“哼,又殺了無聊的東西。”艾魯卡說著,伸手一招,被深紅色液體包裹成巨繭的素體生命向他的方向緩緩飛去。“真是遺憾,本來想和你過上幾招,但是她的意誌無法違背。”艾魯卡壓了壓帽簷,如此說著:“看到現在的你,仿佛讓我回到了我們第一次見麵的那棟房子裡……真令人懷念呀。”說罷,他伸出拇指,向下一倒,“再會了,高川,希望下一次見麵的時候你能讓我有點新奇感。”留下這句話,深紅色的力量如披風般將艾魯卡包裹起來,伴隨著一道深紅色的旋風消失在視野之中。懸浮在半空的十數名巫師們也伴隨著灰色漩渦狀的傳送門消失了。我們八人彼此麵麵相覷,好久隻有一片沉默。過了一會,一陣機車的轟鳴聲打破了寂靜,一直不見蹤影的畀駕駛機車在抵達我的身前時做了個急刹車,她已經重新戴上防護服的頭盔了。她將臉微微轉動,似乎在環顧其他人,隨後轉向我,似乎在詢問我問題。“是的,就是這些人。”我覺得自己能夠明白她想問什麼般回答道。她將頭轉向艾魯卡他們消失的方向,又將頭轉回來,盯著我看。“是的,是我認識的家夥,下次遇到他的話,就像之前那樣遠遠躲開吧……不,畀,你最好一輩子都不要再遇到他。”我對她說,“那是個不祥的東西。”畀仍舊緊盯著我,仍舊不發一語,當然,她似乎不可能以正常的方式發聲,但也沒有使用數據線直連交流的動作。但我似乎仍舊明白她在以無聲的語言說些什麼。“是有這個可能,他們大概已經和素體生命聯盟了。他們?那些穿鬥篷的怪家夥嗎?是和我身邊這些人一樣,是陌生的外鄉人,但是實力挺不錯。麻煩?不,並沒有那麼糟糕,既然那個深紅色的家夥沒有在這裡殺死我們,那麼在一段時間內,包括素體生命在內,隻要不進入他們的地盤,他們應該不會乾擾我們的行動。”畀點點頭,將頭轉回駕駛室中,似乎在和莎聯係。“高川,這個小不點是什麼人?”銼刀開口問道。“三十三區最後的原住民。”我的回答讓其他人都露出驚訝和好奇的神色。“我還是第一次看到原住民。”銼刀說,接著她抬起頭看了看天色,在艾魯卡離開後,原本被深紅色浸染的天空又變回了原本的樣子,隻留下殘破的車站和狼藉的廣場。她轉向大家說:“我想,我們遇到了從沒碰到過的嚴重問題,我們應該找個安全的地方修整一下。”眾人點點頭,銼刀又轉頭對我說:“看起來你和小不點發生了一些事情,希望她能帶我們去安全的地方。”“當然,她也需要我們的幫助。這裡的確發生了不尋常的事情,我想,如果我們要重新回到正常的世界,必須和她們合作。”我說。“她們?”走火問。“是的,她們,畀還有一個同伴。”具體的情況有些複雜,但這裡不是交流的好地方,於是我簡單解釋道:“是個叫做莎的女性,如果你們看到她會大吃一驚吧。她曾經是這個三十三區的研究員,如今正在進行安全網絡的維修工作,她希望我們能夠提供一些幫助,我們也許可以從她那裡換取一些重要的情報和武器。銼刀,那個秘密研究所已經被那些怪物占領了,我可不想去那個地方。”銼刀看起來有些氣餒,經過這一戰,原本的小隊幾乎完全瓦解了,這對任何當頭目的人來說都是一個重大的打擊,可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這裡的冒險者,除了我和近江之外,都不止一次進入地下了,看起來,三十三區的發展有些出乎意料,但是過去的經驗早讓他們做好了心理準備,比起毫無收獲地死在危險的地下區域,能夠活下來就代表行動還沒有結束。大概是早就有所覺悟的緣故,其他人也沒有太過沮喪和悲傷,銼刀僅僅是聳了聳肩膀。“現在還有選擇嗎?不僅安全網絡無法登錄,還找不到節點,想要回去也沒有辦法,彈藥也快用完了,這次行動簡直就是虧大了。不過,如果能和本地人合作的話,也許能挽回一點損失。”她這麼說道,“那個叫做莎的家夥,會給我們怎樣的報酬?”“至少可以讓我們每個人都拿上限界兵器。”我這麼回答道。“聽起來不錯,限界兵器可不是那麼容易搞到的。”銼刀的目光落在我雙手所持的刀狀臨界兵器上,“你的這兩把武器威力很大,不像是限界兵器,是從那個莎手中搞到的嗎?”我明白她的想法,但是,即便對莎來說,臨界兵器這麼強大的兵器也不會有太多吧,所以隻能聳聳肩,將高周波泛域切割裝置扔到她手中,說:“借你玩玩,這是從素體生命手中搞到的。”“素體生命?”榮格問。“就是那個放炮的鎧甲男,那家夥已經不是人類了,而是新物種,統治局是用素體生命稱呼它們。具體的情況比較複雜。”我回答道。聽到我這麼說,大家又沉默下來。近江倒是毫不在意,翹起二郎腿坐在行李箱上,電鋸就差在身邊,可她用手背托著下巴,似乎在思考和當前狀況無關的問題,大概又在琢磨“命運石之門”的計劃了吧。她似乎除了“時間穿越”的相關理論和實踐,對其它東西都不感興趣,哪怕是涉及自身安危的情況。畀再次從機車駕駛室中探身出來,用手指戳了戳我的肩膀。我轉過頭,她遞給一根數據線。我將數據線接上後,莎的頭像立刻出現在我的視網膜屏幕中。伴隨著雜訊的沙沙聲,她的聲音十分模糊地傳達過來:“真是令人吃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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