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分飛艇群突然間失去蹤影,這讓密切關注這些納粹的各方都感到頭疼,對於這些打著納粹旗號突然出現在拉斯維加斯的家夥們,不僅僅是神秘組織和美利堅本地政府,從大量湧入耳語者總部監測係統的音信中可以得知,更多國家的政府部門都開始重視起來。美利堅國家部門緊急啟動聯合國會議,正式請求政治和軍事上的協作。一部分有可能和這些納粹的情報被解密,第二次世界大戰過去了半個世紀,這個時間不算短,但也絕對談不上長,正處於想要遺忘卻無法遺忘,許多隱藏於戰爭中的因素被神秘化的曖昧時間段。關於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後,和納粹有關的情報,重要的參戰國或多或少都有保留,當納粹的旗幟飄揚在拉斯維加斯上空,而美利堅確認己方的常規武力無法對其造成傷害後,這一部分資料在美利堅政府的帶頭下,視情況解封了一部分。在對拉斯維加斯的十八艘飛艇的轟炸結束後,通過網絡進行的聯合國會議以極高的效率進行著,隻是,這個會議的召開並沒有在第一時間公開。不過,包括耳語者在內,許多有門道的組織機構都在對這場會議進行竊聽,從耳語者總部傳來的資訊流中,能夠明確解析出的異常數據流足有近十股。美利堅作為常任理事國的一員,最先提出交換納粹情報的建議,並立刻得到另外四個常任理事國的響應。雖然還隻是推測,但是,在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之前,納粹的確進行過物資和人員的轉移,在納粹活躍的時期裡,諸多隱秘的研究都沒有正式的字麵記載,卻仍舊可以確認,這些研究確實存在,並花費了大量的資源,研究是否已經得出結果尚不可知,但是用掉的資源若在當時用於戰爭,納粹方麵的局勢絕對不會惡化得如此之快。至少,它們在核計劃上用去的資源和研究人員,甚至不及用於這些神秘研究的十分之一,而納粹的核研究在二戰末期已經達到最後階段,若是稍微傾斜一下用掉的人力和資源,二戰曆史發生決定性的改變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問題在於,到底是什麼研究用去了如此多的資源,而這些研究的成果,哪怕是副產品也好,基本上都隨著納粹本部的毀滅而失蹤了——用失蹤來形容沒有任何錯誤,它們不僅沒有用於戰場,沒有字麵記載,在二戰徹底結束之前,仿佛連同那大量的絕對無法在短時間內消耗完的資源、和資源相應的巨量人員、監管部隊和研究部門,統統如同泡沫一樣消失得無影無蹤。納粹們並沒有伴隨總部的毀滅而徹底消失,這是從情報中可以明確的事實,它們死掉了一部分,但最核心的一部分,卻隨著它們的神秘研究一起消失了。其過程,和這一天,納粹的旗幟陡然間飄揚在拉斯維加斯一樣突然。這種風格上的相似,讓人必須考慮,眼前這群打著納粹旗幟的家夥們,並不是從曆史的旮旯裡死灰複燃,也並非卷土重來,而是正式宣告自己的降臨——它們在半個世紀前通過戰爭攫取資源,在半個世紀後終於將這些資源轉化為成果。第二次世界大戰的結束,對它們來說,也許並非是曆史常識中的“失敗”,它們真正想要的,想做的,都已經通過那場席卷了整個世界的戰爭獲得了。不得不說,這個結論讓出席這場聯合國網絡會議,卻並沒有足夠情報的人受到不小的驚嚇,甚至覺得這有點匪夷所思,天方夜譚,不過,對於曾經對納粹的下落有所猜想,並參與事後搜捕的參戰國而言,卻是相當嚴肅的結論。納粹們當時躲到了什麼地方?至少,半個世紀的時間中,對此有所疑慮,同時有著絕對強大實力的國家,在暗地裡都沒有停止過追尋。隻是,在踏足地球兩極,乃至於月球,甚至對整個太陽係都進行觀測之後,都沒有找到蛛絲馬跡。這是相當讓人焦慮的情況,最好的結果,也許是這些納粹們遭遇了無法想象的事情,被徹底瓦解得絲毫不剩,但是,幾率更大的確實最壞的猜想——納粹們已經擁有了讓整個世界的人都找不到它們的力量。對於這支莫名其妙就消失了的納粹核心,被有心人稱為“最後的大隊”,而根據已知的情報所隱藏的蛛絲馬跡進行推斷,它們將會在千禧年之後歸來。因此,所有隱秘關注著這支“最後的大隊”的下落的政府,將所有涉及它們的行動和情報稱為“千禧年計劃”。這是一項多國參與的秘密計劃,也是世界在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後,在聯合國占據重要地位的國家獲得和平環境的因素之一。所有可能導致計劃參與者所在地產生較大衝突的爭端,都會通過一些秘密渠道進行協商,最終得到遏止。其餘地區的衝突和合作,也都有著“千禧年計劃”的影子,它試探、威脅、挖掘、整理……試圖得到更多關於“最後的大隊”的線索,奪取納粹那些神秘研究可能遺留在世界某處的遺產或副產品。納粹返回這個世界幾乎是完全可以確定的事情,這個推論作為絕密資料,一直封存在知道並參與了這段曆史的國家情報部門的深處。因此,在這些納粹旗幟真的出現在世人眼前,並且展現出似乎深不可測的力量後,身為直接受害國的美利堅,才能夠迅速做出所有非了解內情者眼中的“大動靜”。而對於知情者來說,美利堅的處理是相當及時而正確的。這些在臨時聯合國會議上解封的情報,對於先天性排斥政府部門的神秘組織來說,也是相當震撼的,至少,對於銼刀等人就是如此,至於她所隸屬的雇傭兵組織的最高層,是否和千禧年計劃有關聯,或是知道一些端倪,就不得而知了。不過,我覺得,既然這支“最後的大隊”如此有名,行事風格和手段更加詭秘,且同樣具備曆史長度的神秘組織也一定知道一些東西,至少,末日真理教和走火所隸屬的和政府部門有所合作的歐洲第二大神秘組織,一定明白對這些納粹的歸來早有意識上的準備。會對這支“最後的大隊”感到震驚,隻能證明,這並不是一個擁有足夠底蘊的組織機構——正如我們的耳語者。這些百餘艘飛艇來自於“最後的大隊”,這個結論已經可以接受,然而,它們是“最後的大隊”的一部分還是全部?它們又到底從何而來?如果不弄清這一點,即便在拉斯維加斯取得勝利,也無法讓人輕鬆下來,因為,一場戰爭的失敗,並不意味著取得整個戰役的成果,甚至,無論這場戰爭本身是勝利或失敗,都不過是一種陷阱罷了。對於從沒有琢磨清楚的敵人,無論如何謹慎都不為過,何況,這個敵人的確非常神秘。“至少我們知道,它們躲進了瓦爾普吉斯之夜。”銼刀露出一絲苦笑,“可是,誰又明白瓦爾普吉斯之夜到底是怎樣的東西呢?”“數據對衝空間!”我想了想,看著她意外的表情說:“瓦爾普吉斯之夜,在本質上很可能就是擁有意識的數據對衝空間,可以看作是納粹從統治局遺產中研究出來的成果。統治局遺址本身就是一個巨大的數據對衝空間,我聽說末日真理教也創造出了一塊類似統治局的空間作為它們的大本營,那麼,納粹擁有類似的技術,也沒什麼不好想象的。不過,納粹和末日真理教,其存在時間段和技術成果,不是很相似嗎?一個在世界大戰時期被迫遷移到新大陸,另一個則誕生在歐洲,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中,納粹是主要參與者,而末日真理教所在的美洲也是重要參與者。”“的確很讓人在意。”銼刀點點頭,說:“我想,席森神父一定知道些什麼。高川先生,看了你的行動報告後,我覺得他這一次突然的求援和莫名其妙的消失,一定和現在的情況存在某種關聯。能讓席森神父失蹤的神秘可不多。”“可是我們現在連一點關於他的線索都沒有。”對此言,銼刀也隻能抱以苦笑。原本我們聚集在拉斯維加斯,就是響應席森神父的求援,沒想到當事人卻斷了音信。而且,席森神父最初的來信中已經說明,當時和他在一起的還有諸如女保安崔蒂和想要涉足“神秘”的格雷格婭等人。我不太清楚這些本該恢複自己平靜生活的人們到底又是如何與席森神父牽扯到一塊的,也很難想象,她們會卷入和納粹這樣的龐然大物的戰鬥中,不過,以當前搜集到的線索來看,這些糟糕的發展存在極大的可能性。無論是雇傭兵總部還是我們耳語者,在對幾人的搜索中,都沒有發現她們的行蹤。可以確定的是,席森神父等人應該也不在拉斯維加斯的瓦爾普吉斯之夜中,但是,看似和事件密切相關的人員,卻不在看似事件核心的地區,這一點便值得尋味。有可能出現在拉斯維加斯的飛艇艦隊,並非納粹的真正主力,或者,隻是主力的一部分而已。對它們而言,拉斯維加斯的瓦爾普吉斯之夜、紡垂體機器和精神統合裝置碎片自然是重要的,但對它們的戰略規劃來說,仍舊有其它和這裡的一切擁有同等重要性的地方。至於那到底是什麼,大概隻有席森神父安然返回時才能了解了。如果沒有出現意外,這一次行動將以徹底的失敗告終,並不止援助席森神父的最初目的沒有達成,對於我來說,雖然發現了瓦爾普吉斯之夜,遭遇到納粹,不得不說是十分刺|激的經曆,但是,既沒有救下任何人,對精神統合裝置碎片的奪取也失敗了,我這一次經曆沒有半點收獲,反而失去了一隻眼睛,“江”的力量也借助右江的存在進一步涉及這個世界。仔細想一想,這一次的行動被無數看似偶然,實為必然的陰雲籠罩著,我就如同一隻掉入蜘蛛網的昆蟲。問題在於,即便擁有八景這樣的先知,即便事情已經過去的現在,也無從將這張蜘蛛網的每一個線都看得清楚。真可謂是大敗虧輸,腦硬體和義體的強大,至今仍舊可以說少有敵手,但若說這次行動給自己帶來了怎樣的教訓,那一定是局部的上風,不一定會真的帶來戰略上的勝利。這一次的行動讓我再一次深刻認識到,麵對“神秘”的時候,即便是按照自己的實力評估標準得出的強弱數據,也並非是決定性的。“神秘”中固有的未知屬性,讓其所涉及的物事,都變得十分曖昧。正如我至今仍舊不清楚,看似一直處於下風的魔法少女和龍傲天等人,到底懷著何種目的,是否達到了自己的目的,此時又在何處。我在瓦爾普吉斯之夜中對她們做出的判斷,其實並沒有十分確鑿的證據。雖然腦硬體根據當時所搜集到的線索得出的結論,正確的幾率極大,但問題在於,這些線索是否完全正確,在瓦爾普吉斯之夜中,這樣的顧慮一直存在,如今,這樣的顧慮也仍舊存在。我,最終還是沒能從瓦爾普吉斯之夜中帶出自己想要的東西——無論是人還是物。這樣的心情,並不是多麼愉快,因此,它在浮現的同時就被腦硬體刪除了,然而,我卻感覺到,自己的內心像是在這個時候被啃掉了一小塊,那種缺失感變得更加清晰起來。當再一次想起五月玲子和瑪麗的時候,自己是在痛苦嗎?愧疚嗎?我感覺不到實質的情緒,但是,它一定是存在過的。存在過,卻被刪除了,如果有可能,真想將它保存下來,仿佛這樣才可以讓自己不覺得,曾經站在自己身邊的那些人,並非隻是一段冰冷的數據,而自己,也並非在玩一場冰冷的遊戲。像現在,明明覺得不應該,但是,當那些人的影像再一次於視網膜屏幕中播放時,對此刻的我而言,隻是觀測著一段數據而已。我也許在害怕吧,儘管害怕也是被腦硬體刪除了,所以並沒有實質的程序,但我想自己一定是在害怕的,害怕自己將耳語者的大家,都當作存在著的數據一般的存在。畢竟,站在她們身邊的我,不過才誕生了一個多月而已,但卻已經知道,她們必將在不遠的未來死去,成為計劃實施的一部分。她們看起來是如此鮮活,但殘酷的是——我知道她們不過是一種映射性的存在而已,真正的她們,並不存在於此處,也和此處的她們有許多不一樣的地方。就像視網膜屏幕中放映出來的影像:當現實中的咲夜和八景,放在此時的咲夜和八景身邊,我無法完全將兩者聯係起來,而當計劃成功之後,現實中的她們,也絕對不會和現在的她們相同。可是,我就在這裡,在這個並不真實,或者說,並不完整的她們身邊,而這些映射性的存在,無論觸感還是接觸後的感覺,都是如此真實鮮明,仿佛她們本就該是這般模樣。而自己也同樣是映射性的,不完整的存在。該說是,有一種認同感,或是,想要被認同嗎……我不願再深入去分析,也許是害怕,這些思考中可能存在的感性,不過隻是假象。害怕自己實際就是一個沒有血肉感情的怪物,隻是在假設和幻想,自己是個有血肉感情的人。腦硬體的存在,讓我覺得越來越看不清自己了,不,也許並不能歸咎於腦硬體,我的混亂來自於更本能的深處。“阿川,你在想什麼?臉色不太好喲。”當咲夜的聲音驚醒我的時候,我才發覺自己正十指糾纏,雙掌交握,因為太過用力的緣故,手掌上的肌膚有些發白。我察覺,遠離拉斯維加斯後,自己失神的次數似乎有點多了,自我思考並不是什麼不好的行為,但就和其它物事一樣,並不是次數越多,越頻繁就越好。在心理學知識中,頻繁的無意識的失神和自我思考,也同樣是心理精神出現問題的征兆。放在原本就是精神病人的自己身上,更有可能是病情惡化的現象。明明繼承了上一個高川的心理學專業知識,但是……我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臉蛋,告誡自己必須清醒起來。“沒事,隻是有點恍惚,總覺得有點無聊了。”我努力露出微笑,對咲夜說:“說實話,我已經厭倦了這些不知所謂的家夥,它們到底想做些什麼,又關我們什麼事情呢?真想立刻就飛會家裡,我想耳語者的大家了。”“我也這麼覺得喲,阿川。”咲夜聽到我這麼說,開心地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