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十字軍 第0611章 嬗變 1(1 / 1)

和榮格的交談讓我獲得了大量的信息,雖然並不能保證所有的信息都是真實無誤,但要說完全虛假也不可能。在這個五十一區即將開始的計劃之上,所有擁有自己信息來源的神秘組織都有著各自的計劃,而且並非每一個都如同席森神父和走火他們那般,以五十一區的計劃成功為條件。這個時候基本上已經可以肯定,所有人的目標都是衝著“精神統合裝置”而來,當然,這個東西或許在其他人眼中有其他用途和其他的稱呼。既然是以“精神統合裝置”為核心構建出來的計劃,那麼其針對對象,想要達成的結果,必然也和“精神統合裝置”,或是神秘性相似的東西有關。在此時的拉斯維加斯,明確和“精神統合裝置”直接相關的存在一共就這麼幾個:五十一區,奪走了紡錘體機器的納粹,藏匿在紡錘體機器中的異常右江,以及拉斯維加斯城中的瓦爾普吉斯之夜。其中,五十一區雖然是政府機構,但其所依靠的力量中,來自政府方麵的比重已經大為削弱,如果事實如榮格所說,五十一區所扮演的角色,一直是放在明麵上的幌子,用以吸納其他神秘組織的技術,以及調轉這些神秘組織,尤其是末日真理教的視線。那麼,在即將到來的戰役中,將成為五十一區力量成份的,應該是五十一區的一部分內部力量,然後就是身為計劃發起者之一的席森神父和走火等人的聯合,之外就是末日真理教潛伏在五十一區中的力量。對於五十一區有怎樣的籌碼,以及五十一區內部形勢,大概目前構成五十一區力量的三方都是心知肚明,相互利用。不過,按照榮格所給予的情報來分析,比起席森神父和走火一方的聯盟,末日真理教在當前情況下製定的行動,和五十一區的計劃的關聯性很可能沒有那麼深入,這也意味著,在五十一區與納粹碰撞之前,內亂就已經開始了。我並不覺得,席森神父和走火他們對這種可能性一點準備都沒有,任何情報掌握程度達到榮格所隸屬組織水平的神秘組織,就算隻打算渾水摸魚,也會做好最壞的打算。更何況,在擁有決定性力量的幾個大團體,其內部狀態和外部情況糾纏不清的情況下,每一個大團體所想要達成的目標,也絕對不會單純隻有一個,隻要一方完整執行己方的計劃,那麼收獲將會是一箭雙雕,甚至更多。打擊敵人,以及可能成為敵人的存在,與此同時壯大自己——以目前所獲得的情報來看,每個大團體都有成功的可能,但並沒有一個占據絕對性的上風。與這些大團體宏大而多樣的目標不同,榮格的組織受限於自身的諸多因素,以及能夠在此時調動的力量,目標應該會更加專注,而其背景卻讓他擁有比其它力量規模近似的組織更多的情報。相對集中的注意力,相對強大的情報能力,相對專一的目標,這些綜合因素大大提高了他們的成功可能性——至少,在腦硬體就當前情報做出的推斷中,單純以“奪取精神統合裝置”為目標的情況下,既不理會後繼變化,也不打算得到更多的榮格一方,在成功幾率上和其它大團體近乎持平。榮格一方的目標很純粹,行動也十分純粹,雖然無法為參與者提供更多的好處,但也不會對參與者施以太多的禁錮。比起席森神父和走火一方的聯盟,榮格這邊的行動模式無疑更契合我的計劃。這次交談和邀請,榮格似乎是有備而來,我覺得他已經在大方向上看穿了我們在這個五十一區的立場,至於到底是不是真有這回事,或是他的邀請不過是大範圍撒網,就不得而知了——不過,我不覺得他會輕易和其他神秘組織進行相同深入程度的交涉,他在五十一區能夠調動的力量並不充足,要在大團體中虎口奪食不免會觸上黴頭,也要顧慮己方情報的泄露。此時已經被榮格拉攏的神秘組織到底有多少,他們針對當前混亂的局麵能夠調動的力量底線是多少,暫時都無法擁有清晰的認知,不過,僅僅是粗略的估測,也應該足以讓他們見縫插針地執行自己的計劃。榮格一方的行動,在自由度上其實是很大的,因為身份和立場的緣故,他們不需要擔憂自己的行動成功後所產生的連鎖反應,唯一要確保的就是如何在奪取了目標後安然回返。末日真理教一方的自由度也大致相仿,因此,如果操作順利,並且足夠好運的話,完全可以借助時間差,在行動期間避開和其它大團體的正麵交鋒。就算沒有理論上那麼順利,也一如榮格所說,總比自己一方獨自承受壓力的更強。之後,就是考慮計劃成功和計劃失敗的問題。如果計劃失敗,那麼,在計劃失敗導致的連鎖反應中,隻能祈禱局麵會被攪得更加混亂,以期減少五十一區、席森神父和走火等人的聯盟的壓製。不過,也許情況對榮格一方可能有些威脅,但是,我和咲夜會死亡的幾率仍舊極小,如果銼刀小隊也仍舊站在我們這邊,那麼,在這個五十一區,能夠對我們帶來威脅的東西真的是少之又少。在我們失敗之後,情況會變得更加混亂的可能性也超過平穩相持的可能性,畢竟,納粹那邊有一個異化右江,她可能帶來的變數實在太多了。因此,在五十一區的計劃開始前,以及在五十一區計劃開始後,我們實際都有足夠的火中取栗的機會,而失敗所帶來的損失,其實並不會太過嚴重。比起計劃失敗的可能性,在和榮格一方合作的情況下,計劃成功的可能性無疑更高,尤其是在五十一區的計劃發動之前,我們隻需要麵對五十一區、席森神父和走火等人的聯盟以及末日真理教潛伏者的情況下——儘管敵人仍舊很多,阻力同樣巨大,但是,有末日真理教的力量存在,這些阻力自然不可能真正揉為一體。而一旦五十一區的計劃發動,和納粹的正麵碰撞,以及異化右江的攪局可能性,的確都會帶來更多的混亂和變數,但是,在那時所有人都目標明確,並且徹底投入主力的情況下,想要虎口奪食反而會困難得多。因此,考慮種種因素之後,我十分肯定,我們和榮格一方的聯盟想要接觸“精神統合裝置”,最好的時機就在五十一區的計劃發動之前。在這個時候,我們所占據的優勢能夠充分發揮出來,而我們將要麵對的敵人卻有可能會束手束腳。他們也許會考慮到五十一區中存在我們這一方的力量,甚至已經知道榮格的打算,但是,五十一區、席森神父和走火的聯盟,以及末日真理教潛伏者三方的關係複雜,或許會借助我們的行動排除異己,這同樣會間接為我們的行動提供助力。在我們開始行動之後,無論局麵如何變幻,隻要有一絲機會,讓我接觸到“精神統合裝置”,那一瞬間,一切都已經結束——儘管看上去有點像是在自吹自擂,但是事實就是如此,這個判斷並非出於我自身的力量,也無關乎合作者和敵人的變化,而來自於“江”的存在。精神統合裝置是“江”想要的東西,所以,當我和精神統合裝置接觸的時候,從另一個角度來說,也意味著“江”和精神統合裝置接觸了。與其擔憂在身負重寶的情況下,善後和撤離所必須麵對的壓力,還不如考慮一下,如何才能讓其他人活下來。儘管在計劃中,我們耳語者都有可能與包括榮格在內的其他人暫時處於敵對的立場,但是,無論榮格、走火、席森神父還是銼刀小隊,也許在“劇本”的未來中,將會扮演十分重要的角色。一旦他們一次性在這裡就被“江”一網打儘,“劇本”失調的可能性很大,而這種失調,必將會隨著“江”的進一步活躍,將既定的未來撕開一個無可彌合的大口子。以病院的研究人員的角度來說,這無疑是值得慶賀的事情,因為,他們可以通過這種劇烈的變動鎖定“江”的存在。以“江”的角度來說,應該也不是什麼壞事,因為,它至少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而對於建立在“劇本”正常進展的角度上的“超級高川計劃”來說,無疑是噩夢一樣的狀況。預防“江”對劇本乾涉,從而導致劇本乃至於整個超級高川計劃的失控——這本來就是超級係色和超級桃樂絲針對“江”的緣由。和劇本失控相比較,“精神統合裝置”被“江”奪走所產生的弊端也暫時無法直觀體現出來。在無法連係到超級係色和超級桃樂絲的情況下,以一個末日幻境的一切就是全部人生的人格身份,我做出了“在最糟糕的情況下,可以用精神統合裝置為代價,阻止‘江’對事件設計者的破壞”的決定。而想要擁有執行這個決定的可能性,首先就必須將“精神統合裝置”把握在自己手中。從這個角度來說,在五十一區的計劃執行前開展行動,也擁有避免異化右江直接乾涉的意味——在目前看來,排除我這個直接容器,“江”的力量,在拉斯維加斯範圍中,就隻有異化右江最為明顯。隻要將事態和衝突控製在五十一區的內部範圍內,能夠避免“江”以更大力量的涉入——即便隻單純考慮這一點,和榮格一方聯盟,在五十一區的計劃開始前就發起對“精神統合裝置”的衝擊,在各種意義上都是最好的一種選擇。我坐在服務中心大廳一角,靜靜地整理著思緒,分析情報,然後做出最終的決定。“阿川,咖啡來了。”罐裝咖啡伴隨著咲夜低沉的聲音落在我麵前。我將煙頭按在煙灰缸中撚熄了,咲夜已經幫我打開了咖啡罐的易拉環。她一共買了兩罐,我也許在好奇吧,腦子裡轉著“她在灰色變身的狀態下怎麼喝咖啡”的想法。不過,答案很簡單——“兩罐都是為阿川買的。”咲夜這麼說道。我覺得自己在這個時候,是不是應該將入口的咖啡噴出來比較應景。“為什麼特地買兩罐呢?”我不得不這麼問道。“因為有一罐是給阿川替我喝的。”咲夜用沉靜又理所當然的語氣回答道。我不知道該怎麼接這句話才好,所以,在沉默中一口氣喝光了自己的那罐,然後才慢慢喝起那罐“替咲夜喝的咖啡”。我們之間的氣氛變得有些安靜,我個人是很享受這份寧靜的,但是,又覺得應該和咲夜談點什麼才好。明明已經相處了很長時間,卻好似第一次約會一樣靦腆……不,這麼想是錯誤的,和咲夜相處了很長時間的是上一個高川,而我這個高川,在這誕生的一個月多月裡,如現在這般和咲夜獨處的機會,其實是很少的。自從統治局裡歸來後,我的大部分時間都用在近江的研究室裡——作為她法律名義上的丈夫,作為“命運石之門”研究計劃的助手,作為被她研究的對象等等。儘管大家相處得很好,對一度變得繁忙的生活也沒什麼抱怨——或許應該說,因為太過充實了,時間相對缺乏,所以根本連抱怨的精力都沒有——但是,以過去的各個“高川”所傳承下來的資訊來說,我大概是對咲夜和八景有所虧欠的吧。上一個高川的私生活有些混亂,在近江加入進來之前,和八景、咲夜兩人就已經有了極為密切的關係,而在近江加入之後,四人之間的關係就更加混亂了。這個記憶資訊直到被我繼承後,也沒有任何實質性的轉變。如果拋開上一個高川的“理解”,單純隻以我個人的角度來說,我是不太明白,咲夜、八景和近江對於我們四人的混亂關係到底抱以怎樣的態度的——雖然,無論以旁觀的角度,還是實際提起的時候,她們都沒表現出任何不滿,甚至可以說,認為現在的相處方式就是最理想的狀況,彼此之間也沒有矛盾。但是,我還是覺得,多數時間和近江在一起的自己,儘管有著各式各樣必然的因素,但是,是不是對咲夜和八景太過忽略了?而現在作為一個單獨高川個體的自己,是不是應該撇開上一個高川對彼此關係的認知,重新按照自己的角度來理解和處理彼此的關係?不過,正因為我有這樣的想法,但是拋開上一個高川的認知後,我不過是個和她們三人隻相處了一個多月的新角色,因此,在這個時候,才會出現這種初次交往般不知所措的狀況吧。我小口小口地喝著罐裝咖啡,表麵裝作盯著咖啡罐,實際去一直在用眼角盯著咲夜。即便是腦硬體,似乎也無法在這種人際關係的相處上提供絕對正確的建議。不,也許應該說,它基於已知資訊所提出的建議基本上應該是符合客觀規律的,但是,我卻下意識不願意相信這些建議。也許,我其實在享受這種“第一次”的感覺?我不太確定,腦硬體壓製著情緒。但是,即便在理論上,對於一個獨立的高川人格來說,每一個“第一次”都是十分重要的,是自身獨立存在的證明。我的思維有些混亂,腦硬體也無法整理清楚。我想,我的確是喜歡咲夜的。我又想,我重新愛上咲夜了。大概,這樣的感覺,就是我作為獨立的一個“高川”,真正生存在這個世界上的證明吧。我不禁去想,自己還會重新愛上八景,重新愛上近江,重新愛上耳語者的其他人嗎?這些想法,因為失去了情感而顯得有些蒼白,但我覺得,也許無論有沒有腦硬體壓製情緒,我都很難弄明白這種複雜的情感吧。但是,在腦硬體的壓製下,我此時一定是在尷尬、混亂和緊張中,擁有著巨大的喜悅吧。咲夜靜靜地端正地坐在我身邊,她全身上下沒有半點能夠泄露自己情感的地方。我不知道她在想什麼,現在的氣氛,又讓她生出了怎樣的情緒。我唯一能確定的是,她並沒有半點不耐煩。“我喜歡你,咲夜。”我沒有經過任何思考,脫口而出地說道。咲夜緩緩把頭轉過來,我仍舊沒有正眼去看她,我覺得自己應該那麼做以表現誠意,但我就是沒那麼做,腦硬體對義體的控製被一股複雜混亂的思緒乾擾了。“我知道。”咲夜似乎並不在意,以灰色變身時低沉的聲線說:“我也最喜歡阿川了。”說罷,卻又搖搖頭,補充道:“不對,應該說,我是愛著你的喲,阿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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