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十字軍 第0621章 留言(1 / 1)

通道並不是筆直的,途中出現不少岔道和門口,不過,比起將所有的道路和門內房間都檢查一邊,在遠處響起的聲音無疑更加吸引人。聲音響起的地方不在視野內,也並不在這條通道內,如果沿著通道一直向前跑,就會發現怎麼也無法接近那個地方。我根據聲音的位置走過不少岔道,它們看似可以把我帶到我想去的地方,但實際並非如此,這些道路在途中就會扭轉方向,又或者是一條死路。我覺得自己好似在繞著聲音傳來之處打轉,那聲音持續了相當長的時間,其中包括了槍聲、撞擊聲、人聲和讓人感到頭皮發麻的尖銳聲音等等,這些聲音混淆在一起,又經過長距離的反射震蕩,傳到我這裡,已經變得一團亂麻。要徹底分辨出這些聲音到底含有哪些成份,我覺得是一件十分困難的事情。我唯一可以確定的是,那裡的確有人存在。儘管如此,我所在的地方,似乎沒有直接通往聲音來處的道路。在疾跑,甚至使用速掠超能疾馳了十多分鐘後,我再一次失去了和惡犬戰鬥時的位置,但也沒有抵達聲音來處。那個聲音漸漸散去了……我停下腳步,無奈地轉身望了一下空蕩蕩的四周。這個境界線實在太大了,簡直就像是迷宮一樣,想必正常世界裡的基地構造也是如此,雖然想要快點找到精神統合裝置,但是沒有更多線索的話,就隻能根據自己的感覺選擇前進的方向,然而,在這個時候,我對於該往哪走沒有絲毫感覺——在這之前,我都是追尋著那些似人非人的詭異存在,追逐著仿佛巧合般出現在身邊的異常。如今,隻剩下最徹底的一個人時,我感到目及之處的這片空蕩,是如此的冰冷。它原先也是這樣的,但是,隻在這個時候,突然發生了一種感受性的巨變。讓人不禁去想,自己會不會就此孤零零地在這個世界徘徊,也許不會再有什麼危險,但是直到死亡都找不到真正的出路。我甩甩頭,將這種逐漸變得清晰的感覺扔出腦海。我知道,我就是知道,即便現在什麼都沒有發生,但總會發生一些事情,讓我再一次獲得前進的線索。我呼出一口氣,突然發現,這口氣在噴出嘴巴之後就變成了一團白霧。我的靈魂仍舊在灼燒,但是,溫度似乎下降了?這麼一想,似乎就真的變成了事實,我的身體因為突然到來的寒冷生出了雞皮疙瘩。溫度下降得很快,肌膚開始變得緊繃而僵硬。這種變化像是範圍性的異常,當我一直向前走的時候,很快就發現兩側的牆壁上凝結了白霜,又過了一會,空氣中便漂浮著一層淡淡的霧氣。我用力跺了跺腳,溫度在這個時候終於不再下降了。我這一次進入境界線的時間,比起前兩次有明顯性的增強,而遭遇也更為豐富,不過,之前因為周圍環境而產生的負麵情緒,讓我無法徹底將“回去”這個念頭抹去。該怎麼回到正常世界?我完全沒有任何概念。我不是龍傲天那樣的專家,也沒有意識方麵的“神秘”,隻是一個被動的意識行走者而已。出入這個境界線,完全依靠的是“江”的力量,但問題在於,我並不能期望“江”會按照我說的去做。雖然,在龍傲天那裡知曉了一些關於意識行走的情報,也獲得了二級魔紋,或許都能稱得上收獲,但是,最關鍵的目標卻在這個時候失去了線索。其實我也有些意外,在我想來,那些看似巧合中為我指引道路的異常,不應該那麼快就消失,製造了這個境界線的“江”完全可以從五十一區的所有人的意識中,找到通往目的地的線索,並將之拚接並呈現出來,除非——被收集到的意識中,關於精神統合裝置的線索,全都缺失了最關鍵的一部分。所有人都不知道的話,境界線自然也不可能無中生有,不過,這種可能性我覺得不太高,總會有人知道那東西是什麼,藏在什麼地方,否則,就不會出現這麼多打那東西主意的人。也許,這部分線索隻有少數人知道,並藏在十分隱秘的意識深處,擁有某種屏蔽的力量,可以有效防止像龍傲天這樣的意識行走者偷走秘密。這種可能性倒是很大,這個世界上,不可能隻有龍傲天擁有意識方麵的“神秘”,而保存並研究精神統合裝置或裝置碎片的五十一區,在精神意識屏障方麵取得成果也並非不可想象——甚至,通過這種成果可以短時間內阻止“江”通過境界線的窺探,也不是什麼完全不可能的事情。五十一區的地表實驗場所呈現的“神秘”不值一提,其在計劃中充當交易品的“神秘”,也沒有讓人交口稱讚的地方,但是,地底基地的構造本身,無論是環狀走廊,還是隱藏門,又或者休閒服務中心,的確是一種超乎外表水準的“神秘”,再加上五十一區的複雜背景,若說他們孱弱到會被聚集在這裡的神秘組織隨意侵入,毫無還手之力地被神秘組織人士奪走自己所有的成果,那才是讓人發笑的臆想。境界線中陡然的平靜,以及線索的缺失,在仔細分析之後,便不是再那麼難以接受了。我不斷轉動思維,這有助於讓我忽略充斥在通道中的寒冷。我不知道自己走了多長時間,上一次的激烈聲響消失後,整個通道中,隻有我的腳步聲在回響。仍舊看不到除了自己之外的其他人,聽不到除了自己之外的其他聲音,也無法觀測到除了自己之外的任何異常現象。沒有敵人,沒有自己人,沒有讓人意外驚喜的遭遇,這裡什麼都沒有。飄浮著白霧的世界,有的僅僅是寂寥而已。我再一次進入一處房間,原本以為它和過去進入的一樣,像是時間凝固在主人消失的那一刻,但這一次,的確出現了一些讓人在意的不同。當我打開門的時候,視野所及之處,景狀和那些宿舍般的房間沒有什麼不同,主人應該是女性,這麼判斷並非這個房間充滿了女性的味道,實際上,房間中的視覺元素在女人味上十分單薄,除了沙發上的女性情趣內褲和茶幾上的女性雜誌外,沒有更多可以體現這個房間的主人是個女性的元素。不過,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在於我跨進門之後——我進入房間,然後,在門外觀測到的景狀,突然產生了一些微妙的不同。這種不同,大概是因為光線的突然黯淡帶來的,也許是色調的突然深沉帶來的,也許是空氣中的味道變得不一樣,也許是更多細微的,難以直接察覺到的地方,發生了變化。總之,儘管很難詳儘描述,但是,的確讓人深深感到,有一些事情發生了。如果,這也是一種異常,那可真讓人欣喜。我頓住腳步,用整個身體感受這個房間的變化。不知不覺間,白霧已經存在於房間中。這個房間相當寬敞,還分出了好幾個不同用途的隔間,例如寢室、廚房和衛生間,我沒有實地勘察,但是在進入門後,大致可以從一些細節上初步分辨這些隔間。當然,無論是在我進入之前,還是進入之後,這個房間中都是沒有人的,但又並非是荒廢了許久,更像是主人暫時不在。這一點,和過去經過的那些房間沒什麼差彆。不過,當白霧在視野中彌漫的時候——我無法觀測到這些白霧升起的過程,似乎一眨眼間,它就出現了——廚房和衛生間的位置,傳來了流水的聲音,伴隨著一些細碎的響動,讓人覺得房間的主人就在裡邊。我掂了掂消防斧,放輕腳步朝聲音傳來的地方走去。我很仔細地觀察一路上的情況,但是,除了聲音之外,沒有更多的動靜,直到我抵達衛生間的門前,那聲音變成了馬桶衝水聲。我用力踹開衛生間的大門,卻沒有迎來任何尖叫和攻擊,因為——裡麵除了已經被使用過的坐式馬桶之外,什麼都沒有。水流潺潺進入馬桶管道,但是,本應就在這裡的什麼人,並不存在於視野之中。血紅色的大字寫滿了衛生間的牆壁:“我又一次看到他了,我感到恐懼,他已經死去,但又出現在我的麵前。我想他並非是真實存在的,但為什麼我走進那裡,總能聽到他的聲音?看到他的容顏?我知道,我不應該再進入那個地方,我發誓,我絕對不會再進入那個地方。神啊,你就在那裡嗎?”這些字跡仿佛是剛剛才寫上去的一樣,顏料還沒有乾涸,不斷沿著牆壁漫下來。那顏料是如此鮮紅如血,但沒有任何血腥味,我走上前用手指觸碰它,它好似擁有生命一般,陡然一縮,緊接著,所有的字跡就亂做一團,再也分辨不出字形了。我覺得這個地方中又有什麼發生了變化,異變的味道就像是臭味一樣散播在空氣中,越來越濃鬱,讓我不想再在這裡呆下去。當我正打算轉過身離開衛生間的時候,衛生間的門怦然關上,我的背後再一次泛起寒氣——就像是有一個似有似無的意誌在監視著我的行動,我的直覺告訴我,那並非是“江”在作祟。血紅色的大字在我理解那句話的含義前,仿佛無數的蚯蚓般扭曲著,蒸發了。這些字句的消失,就像是一個信號,我有深刻的墮入陷阱的感覺,也許正如我之前猜測的,境界線這一段時間的死寂,並非是因為五十一區的人們對精神統合裝置的相關情報的認知產生空白,而是因為這些情報碎片隱藏得太深。這些字的確是被“江”挖掘出來的線索,但是,我的接觸卻激發了這部分意識的安全保險。也許,讓我感到不妥的,造成當前異變的,正是早已事先準備好的,對窺視這些線索的外來者的反擊。我想著,那句充滿了悲傷和恐懼的話,到底來自誰的意誌呢?是這個房間的主人嗎?是在這個五十一區工作女性嗎?是擁有極大權限的研究者或官員嗎?她去到的地方,就是精神統合裝置的放置點嗎?如果將我目前收集到的線索串聯起來,再加以想象,我覺得大部分答案是肯定的,說不定,找到這番話的主人,就獲得了直達終點的路線。不過,在那之前,我得離開這個房間——空氣中,伴隨那個似有似無的意誌而誕生的異變味道,真的變成了一股臭味,仿佛腐爛的有機物,又像是燒焦的味道,讓人忍不住作嘔,但是,一旦開始反胃,卻又覺得這種讓人極為難過的感覺,正在孵化一種異常的美妙。是的,我感覺到了,這一點都不正常,就像是極端的什麼在孵化著另一種極端的什麼,再繼續下去,會讓自己發生一種反轉性的異化。我不知道,反轉之後到底會變成什麼,但那一定不是自己希望變成的。現在的情況,就像是衛生間正在滲入毒氣。我用力扭轉門把手,但隻有一種卡拉卡拉的聲音,我用力拉它,門咣咣作響,似乎在我的發力下搖搖欲墜,但是,卻也給我另一種感覺——它永遠都會維持在這個搖搖欲墜的樣子,卻不會真的被破壞。我退後,用消防斧劈砍大門,效果還不錯,門板被砸出一條縫來,我又沿著這條縫隙砍了好幾下,終於在一陣脆響中,一大塊木板徹底斷裂,消防斧的頭部嵌了出去,緊接著就是一陣嘩啦的聲響,一股力量從外麵攔截了斧頭。我拔回消防斧,定睛一看,不知道什麼時候,門外橫七縱八地係上了許多粗大的鐵鏈,就像是給這扇門加了一道保險。我呼出一口白霧,溫度似乎又降低了一些,從門板斷裂的豁口處向外眺望,彌漫在屋子中的霧氣似乎也變得更加濃鬱了。不過,在破壞了房門之後,那股讓人抓狂的臭味稍微稀釋了一些。我正準備一鼓作氣,先將這扇木門砸毀再說,但是,還沒有劈幾下,就聽到了從外邊傳來的聲響。似乎有人打開了房間正門,走了進來,這個家夥的步伐沉重,行動緩慢,而且拖著某種金屬物件,每一步都發出咣啷咣啷的聲音。我不知道這個家夥是友是敵,是不是被我的破壞驚動,所以才進入這個房間。現在的情況特殊,再怎麼往壞處想都不會太過,狹小的環境,詭異的經曆,一切因素似乎都在針對我所擁有的力量。儘管我不覺得自己會死在這個地方,但是,意識態的詭異變化,卻不能輕鬆大意。我緩緩收起消防斧,悄無聲息地貼在門邊,甚至沒有嘗試利用門上的豁口去觀察即將到來的家夥。龍傲天說過,不要將注意力集中在那些詭異的存在身上,要視它們為無物,不,確切地說,連看都不要看,不要主動和對方發生任何關係,不要對它們產生任何情緒和固有認知——在意識的世界裡,你無法從表麵去評價對方到底是什麼,擁有怎樣可怕的特性,因為,一切都源於意識,尤其在這個由多數人的意識勾連起來的境界線中,每個人的意識都在相互乾擾,包括我們這種擁有主動性自我的意識存在。當然,我不可能徹底閉上眼睛,將自己當成是鴕鳥。我將視線垂在地上,默數著外麵那個家夥的距離。從他發出的聲音來判斷,比較接近人類,是雙足立於地麵行走的,體格龐大沉重,手中拖著的物件,大概鎖鏈,鎖鏈拖在地上發出抖動碰撞的聲音,但是,在鎖鏈的末端,還係著某個粗重大塊的物體。這個家夥更加接近了。這個房間明明有光線,但就像是黃昏一樣,白霧的濃鬱進一步削弱了光亮的程度,大片的影子投射在地麵上,當那個大家夥靠近的時候,它的影子先一步進入了衛生間。影子的輪廓十分清晰,那是一個人形,但又不是人類的怪物——影子的頭部是山羊的頭顱。更近了,影子的背後長著一雙翅膀,儘管雙足站立,卻是反關節的腿形。這些清晰的形態,在我的腦海中勾勒出更具體的形象,而且,是十分熟悉的形象——一隻神秘學中經典的惡魔。不過,它的手中沒有鐮刀和三叉戟那類的冷兵器,僅僅是拖著鎖鏈。也許,鎖鏈後係著的沉重物品,就是它的武器。它步伐笨重,但並不意味著在戰鬥的時候也是如此。而且,它並非是尋常意義上的惡魔,應該是由某種意識幻化的產物,是一種保險,一種殺毒程序。不,也許,正是因為其本質是意識態,來源於人類對惡魔的認知,所以,更切合惡魔的真實麵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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