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十字軍 第0650章 一方通行(1 / 1)

精神統合裝置的力量爆發導致境界線崩壞,其對五十一區基地的影響正逐漸凸顯出來。基地在正常狀態下的構造,以及基地在境界線中的構造,不斷發生衝突,上一秒才出現的“門”和岔道,很可能在下一秒就會消失,眺望通道的走向,或許此時還向右邊回轉,但是走進了,卻發現它的方向卻是相反的。此時基地的內部結構,既無法用肉眼來判斷,也無法通過連鎖判定進行觀測,任何事先的判斷和觀測,都有可能會在下一刻被證明是錯誤。其他人或許有彆的辦法鎖定自己所在的位置,以及自己所要抵達區域的位置,對我來說,這個辦法就是在境界線中得到的坐標——坐標是相對確定的,無論基地機構如何變化,通過坐標開啟“門”後抵達的位置,不會因為此時的錯亂而變成其他地方。詭異存在在基地中頻頻出現,讓人幾疑自己還在境界線當中,對它們而言,這個基地就像是幻影一樣,堅硬的金屬牆壁也無法阻擋它們的出沒。它們所通行的路線,並不僅僅在肉眼可見的通道中,甚至會在金屬牆壁倒映出現的鏡像裡。對它們而言,物質世界和視覺世界,似乎沒有太大的區彆。在境界線中,這些詭異存在就是十分棘手的東西,什麼時候會針對什麼進行關注,並生出惡意,都是無法清晰判定其規律的事情。它們的存在性本身,就已經讓人無法捉摸,當它們進入正常世界時,這種異常會被物質性的規則襯托得更加明顯。好在它們在大多數時間裡,和在境界線中一樣,全都旁若無人,即便和我們擦身而過,也不會對我們投以關注。在神秘學中,一部分常見的神秘特性被歸納起來,並延伸出各種需要預防的變化。熟悉神秘學的人,可以通過對照神秘的特性,從神秘學中找出這種神秘可能會出現的變化。而這些詭異存在在某些特性上,和幽靈類似,也同樣符合已經被神秘學歸納出來的某些例子。參照神秘學中的證例,就會得一個讓人不怎麼放心的結論——這些詭異存在會對觀測到它們,過於注意它們的人產生互動,而這種互動,往往會給人帶來不利的影響,甚至是死亡。對於這類性的神秘物事,最好的預防方式就是“視若不見”,不要將注意力太過集中在它們的身上。這一點,在境界線中碰到龍傲天時,他也是這麼說的。隻是,並非是知曉其道理,就一定能夠做到。突然出現在視野範圍內,如果不夠敏銳,就會撞上近在咫尺的它們,而這些東西的行蹤是如此詭異,無法不令人在意。我不知道它們這種旁若無人的狀態到底會持續到什麼時候,也許,在突然的某個時刻,這些詭異存在就會視所有觀測到它們的人為敵人。我已經做好了這樣的心理準備。我們依靠坐標,不斷開啟“門”,迅速接近精神統合裝置爆發力量時所在的區域。五十一區如果真的打算在精神統合裝置的力量爆發之後,轉移其存放地點,那麼,比我們的準備更加充分的,導致基地內部產生這一係列變化的幕後黑手,應該會在這個時候發動進一步的襲擊。越是靠近精神統合裝置的藏匿點,襲擊所造成的影響必然會愈加顯著,想要無聲無息地完成一場針鋒相對的激烈戰鬥,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我不覺得已經在迅速逼近那個區域的我們,會錯過這麼明顯的提示。戰鬥的訊息,就是引導我們前往正確地點的標識。反複利用“門”進行躍遷,我和咲夜帶著奄奄一息的漢克小隊抵達我們在境界線最初遭遇毀滅性力量的位置,這一路上,沒有任何妨礙我們行進的物事,基地的變化沒有任何趨向穩定的勢態,在我們麵前延展向前的通道,不斷出現重影,但是,這些重影不時能夠在連鎖判定中觀測到。這或許意味著,無論我們走入哪一條重影,都會走上某一條確定的道路,然而,並不能確定,那一條重影才是正確的道路。這些重影出現的頻率十分混亂,腦硬體也無法計算出規律。對我們當前來說,開始分裂出重影的部分是相當清晰的,就在境界線基地中因為毀滅性力量而顯現出的界限之內。眼前的景象,就像是境界線崩壞的一幕,以另外一種姿態重現。這條界限正在其在境界線中相同的速度朝我們逼近,一旦我們踏入這條界限後的通道,雖然不會被毀滅,但應該會隨機進入某一道重影所代表的通道走向中。這種隨機的預感,讓我無法立刻做下進入的決定。一旦走錯路,距離動亂源頭就會漸行漸遠,尤其在後麵的部分沒有坐標定位,想要走回正確的道路,簡直就是拚運氣。界限正在逼近,如果不進入,就隻能再一次如同在境界線中那般後退,然而,正如境界線中那般,我們身後的道路,雖然不會崩潰成黑暗深淵,但是,相對應的通道無序變形同樣存在。我們此時的處境,同樣一如境界線崩壞時的重現,無論進退都沒有一個確切的答案。“阿川!”咲夜低聲叫著我的名字,儘管她沒有說出口,但我卻能讀懂她的意思——就算是依靠直覺也罷,必須做出一個決定。在過去,並非沒有遇到過這種邏輯無法解答的選擇,通過直覺,往往能夠作出正確的決定——敏銳的直覺,這是自身獲得異常和神秘之力的人,或者,有這樣資質的人,都會獲得的力量。然而,並非每一次選擇,都會產生直覺感應。麵對這些無序變形重影的通道,我的直覺徹底銷聲匿跡,一如在境界線崩壞時,麵對前方的毀滅和後退的黑暗深淵時,最終做下決定的,並非直覺,而作出選擇的依據,在很大層麵上,並非源於自身。“阿夜,你來決定。”我這麼說了。就像是在境界線崩壞時,做下跳入黑暗深淵的決定,源於對“江”的思考、判斷和猜測。此時,選擇讓咲夜成為決定者,則是源於對超級桃樂絲的思考、判斷和猜測,因為,咲夜此時的灰燼使者狀態,便是超級桃樂絲的傑作,在某種層麵上,也可以視為某種輔助我執行計劃的保險。超級桃樂絲的力量,或許可以解決當前的難題。咲夜沉默了片刻,即便隔著麵具,我依舊可以清晰感覺到,她正注視我的雙眼,似乎在確定我是不是在開玩笑。在過去,無論是和我一起行動,還是和上一個高川一起行動,她都從來沒有充當過最終決策者的角色。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刻意如此,還是真的不習慣充當這樣的角色,但是,我知道,即便沒有我在身邊,她同樣做出正確的決定。她同樣擁有敏銳的直覺,處理神秘事件的經驗,也不缺少在獨自一人的情況下,以自己的方式作出判斷的經曆。畢竟,即便以往總是充當“高川”的助手,但也並不是每時每刻,兩人都會在一起的。在耳語者剛成立的最初那些時間裡,咲夜仍舊隻是一個直覺敏銳的普通人,但是,任何具備危險性的神秘事件都沒能吞噬她的性命,甚至連讓她受到重傷的機會都沒有。即便隻是輔助“高川”處理事件的助手,但她同樣行走在第一線,必須直麵那種種詭異的局麵。諸如清潔工那樣優秀的雇傭兵,身為普通人中最強一線的她,不也對神秘事件的詭異危險感到頭疼,甚至身受重傷嗎?在這種不對稱的情況下,咲夜仍舊好好地活到現在,本身就已經證明了她的能力。更何況,她如今,已經比過去更加強大。“真的嗎?阿川,你真的需要我做決定?”咲夜再一次確認著。“是的。”我沒有任何猶豫,用最正式懇切的態度,對她說:“我需要你的力量。”“……”咲夜垂下頭,走過我的身邊,她的沉默讓我不知道該有怎樣的表情,也猜不透她心中此時的想法,如果沒有腦硬體的壓製,此時心中應該有些忐忑吧。不過,咲夜突然回過頭來,對我說:“我很開心,阿川,我終於可以幫上你了。”她的語氣一如既往的低沉穩定,也無法透過麵具看到她的表情,但是,我卻直覺感到,咲夜說出這番話的心情。雖然,不應該由我述說出來,但是,我想,她在麵具後的表情,一定是在微笑吧。咲夜說完這番話,背對著我,釋放出大量的灰絲,將我牢牢束縛起來。我沒有掙紮,雖然不明白咲夜到底在想什麼,但我連使用腦硬體去推測的想法都沒有。在過去,行走於神秘事件第一線的咲夜令人擔憂,然而,今非昔比,她已經不再是弱者了,無論心靈上,還是身體上,現在的她閃發著屬於自己的光芒。這是“現實”中的咲夜所沒有的光芒,也是我之所以如此拚命地,想要在世界末日來臨時,讓她可以活下去的原因。這樣的咲夜,即便隻是“現實”中咲夜的一個人格碎片為核心塑造出來的人格,我也想讓她活下去,甚至成為“現實”中咲夜的人格主體。但是,如果“江”獲得了精神統合裝置,如果少年高川幻象繼續他的計劃,卻不能保證,我所喜歡的咲夜一定可以活下去。“現實”中咲夜、八景和瑪索的人格,徹底在末日幻境輪回中崩壞分解,每一個“高川”都會遇到自己的“咲夜”,每一個“咲夜”,對於“高川”來說,都是真實的。但是,對我這個高川來說,隻有眼前的這個咲夜,才是獨屬於我的真實。你一定要活下來啊,咲夜。我會救你的,就算死亡也無法阻止我——我發誓,以高川的名義,因為,在你身邊的高川人格,就是我,也隻有我。咲夜的灰絲纏繞著我,提在她的身邊,仿佛生怕在踏入那不斷變幻的重影通道後,無序的變化會將我們分隔開來。她沉默著,在界限移動過來的時候,也小心翼翼地邁動步伐,以充滿一種說不清的節奏感,朝界限走去。她的步子,和通道重影的變化,突然產生了一種我所能感覺到的協調。然後,毫不猶豫地,她提著我,牽著漢克小隊的諸人,踏入了界限中。瞬息間,我們已經位於通道的其中一個重影中,而此時,之前所看到的變幻重影徹底消失了。在我們麵前鋪展開的,隻剩下一條確切的通道走向。雖然,這條通道同樣不筆直通往最終的目的地,在我們的前方,也同樣充滿了岔道,和看不見的“門”,但是,這裡的結構,一如當初基地沒有受到境界線崩壞影響時那般穩固。我們從魔法少女們手中奪取的項鏈,便在這種環境下,突然間開始運作起來。我當初將它藏在口袋裡,但是,在這個時候,卻突然釋放出無法忽視的光芒,宛如一道幻影般,穿透了口袋布料,緩緩飄浮在空中。隻有在穿透口袋的一瞬間,連鎖判定失去了它的蹤影,證明其在短暫的時刻,轉變為非物質的形態,但是,在我們眼前飄浮的它,再一次被連鎖判定觀測到了。非物質和物質的轉化,超出我對這枚項鏈所具備的功能的預想,儘管,從瑪麗亞的回憶中,足以判斷這枚看似普通的項鏈藏匿著某種神秘力量。這種存在形態的轉變,讓我生出一種感覺——這是一種意識態和正常態之間的轉變。顯然,和紅衣女郎“瑪麗亞”一樣,這枚項鏈受到了精神統合裝置的強烈影響,從而具備了類似的神秘特性。隻是,和紅衣女郎不同,直到這個時候,這枚項鏈的神秘特性才因為它那早已經被設定的功能——一種與精神統合裝置之間的聯係,被激活出來。而這個被激活的特性,正是達成其最初設定功能的必要條件。正如在瑪麗亞的回憶中,她對自己的愛人亨利暗示的那般:“如果你覺得‘那個東西’有什麼不妥,必須在第一時間將它關閉,而無論‘那個東西’被轉移到了何處,隻要你帶著這根項鏈,就一定可以找到它。”精神統合裝置的力量突然爆發,境界線的崩壞對整個基地產生影響,異變已經產生,而我們穿過重重迷障,走上了通往源頭的正確道路,這一切已經滿足了項鏈導向功能激活的前置條件。於是,當我們進入這條結構相對穩固的通道,項鏈的導向功能終於正式啟動。飄浮在半空中的項鏈,心型掛飾的尖端,宛如指南針一般,指向一個固定的位置,隨後,一份基地的地圖以全息投影的方式,投射在心型掛飾的外殼上方。項鏈雖在的位置,以心型圖案表現出來,而另一處明顯的不斷擴散著波動的紅點,應該就是我們的目的地標識。咲夜將灰絲從我身上解開,我摘下飄浮在半空的項鏈,掛在自己的頸脖上。全息投影地圖已經全部錄入視網膜屏幕中,當我接觸項鏈的時候,投影立刻消失了,但是,即便掛在脖子上,心型掛飾仍舊飄浮起來,充當指南針的作用。“要走了。”我對咲夜說,她點點頭。偽速掠能力啟動,我沿著視網膜屏幕中指示的路線,開始加速前進。在項鏈標識出目標所在位置時,那個位置仍舊是固定的,沒有移動的跡象,這也許意味著,精神統合裝置的轉移尚未開始,而另一種可能,則是項鏈無法鎖定目標物的即時位置,不過,我更趨向於第一種判斷。要抵達被標識出來的位置,不僅要通過諸多岔道,還要經過不少在開啟前,不會在通道中顯現,並且,固定位於某個位置的“門”。這些“門”,和之前那些位置性更加曖昧的“門”是不一樣的。它的坐標十分穩定,也同樣意味著,對權限的判斷十分嚴格,以常規而言,理應如此,不過,瑪麗亞的項鏈卻能夠直接開啟這些“門”,省卻了我們的不少麻煩。或許就像是瑪麗亞回憶中所記述的那樣,身為“那個東西”的研究者,她針對相關設備設置了一些後門。而這些後門,竟然在這麼多年過去了,仍舊沒有被五十一區發現並彌補。我們一路通行,本應存在的安全措施並沒有對我們進行攻擊,也沒有被監視的感覺,就如同我們本身就有權限直達“那個東西”所藏匿的地方,並且,所有針對我們的監視都被屏蔽了。一扇又一扇的“門”對我們敞開,經過這些“門”後所抵達的位置,都在項鏈投影的全息地圖之中。然後,一路上沒有遭到任何阻攔的我們,終於感受到了人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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