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卡是我看上的人,我認為她能夠彌補耳語者的不足,但是,結果她是否可以適應在我構想中的角色,在沒有真正去嘗試之前,我也無法給出百分之百的答案。不過,應該可以讓她過上比呆在雇傭兵組織裡更安穩一些的生活。反正在我們邀請她之前,她也早打算退出雇傭兵的圈子,回老家種田結婚了,所以,也不需要擔心她會不會離開那種刺|激生活有什麼不適應。當然,如果她適應得很順利的話,說不得也會有許多讓人心驚肉跳的體驗在等著她呢。神秘的圈子,總是有許多無法預料的麻煩。不過,還是那句自認為的話,我覺得呆在耳語者裡,可比呆在銼刀小隊中更加契合她在脫離雇傭兵後,對未來生活的展望。“未來怎樣還難說,至少,先把目前的難關度過再說。”我對契卡說道。“現在的狀況怎樣?不是停火了嗎?”契卡正色問道。“五十一區的計劃執行得很順利。”銼刀頓了頓,突然勾起一絲彆有深意的笑容,補充了一句:“就目前來說是這樣。”“也就是說,等下子還會有變化?”清潔工追問道。“嗯,這個嘛,誰知道呢?不過,就算有變化,如果不是特彆嚴重的那種,我們也沒必要再執行原計劃。是這樣吧?高川。”銼刀看過來。“是的,我會更加慎重的行動。”我回答道,銼刀的眼眉微微一動,似乎在得到了我這個肯定的答案後,才終於真的放下心來。話又說回來,僅憑這樣一句話就一副放下心的樣子,還真是相信我的信諾呢。不過,我也真的沒有要故意做出過激行為,將所有人都拖下水的樣子。由紅衣女郎瑪利亞帶來的變化,如果不出意外,會讓五十一區勢力聯盟真正占據優勢,如果沒有更強的外力去抵消這種優勢,單憑我們這些人去正麵對抗的話,雖然並非沒有成功的可能,但是,就算成功了,也會在各種方麵造成劇烈的負麵影響,這種負麵影響,在耳語者的未來中,並不是沒有無視之的可能性,但目前的確並不適合承受這些負麵影響所帶來的後果。即便不是為了維係和銼刀小隊的良好關係,單純為了咲夜和八景他們著想,也不能用這種生硬直接的方式去奪取精神統合裝置。在這之前,那種強奪算是虎口奪食,但是在這之後,五十一區勢力聯盟將食物吞進了肚子裡,再去做同樣的事情,就不再是虎口奪食,而是開膛破肚了——這兩者的區彆,以及所產生的後果與後繼處理的難易,都是不可一概而論的。而除了我們耳語者和銼刀小隊之外的其他神秘組織,乃至於非五十一區核心的勢力聯盟,也一定不會做這種“開膛破肚”的事情,將原本還在有序競爭的關係,降低到敵對的冰點。甚至,一旦我們耳語者做了這樣的事情,就會被這些歐美區的神秘組織們視為公敵,到了那個時候,銼刀小隊也必然會為了端正自己組織的立場而解除盟約,翻臉對立。彆看銼刀的語氣那麼輕巧,仿佛無論如何都會站在我們這一邊,但是,要真的誤認是如此,可就是身為耳語者副社長的我的失職了。再等等看,五十一區勢力聯盟就算取得了這個瓦爾普吉斯之夜的控製權,也要立刻麵臨納粹的打擊,還有潛伏在更黑暗的深處的“江”——我可不覺得,獲得了“江”的力量的異化右江,在被納粹連帶著紡錘體裝置一起捕獲後,不會引發更多的異變。反過來說,五十一區勢力聯盟的這枚精神統合裝置,更有可能隻是精神統合裝置的一部分“碎片”,而另一部分,就是被納粹回收的,放置在紡錘體裝置中的那枚。兩者統一,是必然之事,而且迫在眉睫,現在,可不是萬事大吉的時候呢——無論是對於我們這些暫時的競爭失敗者,還是對於暫時勝利者的五十一區勢力聯盟來說,都是如此。另外,即便這次奪取精神統合裝置的計劃宣告失敗,我也並非毫無所得。我緊緊捏了一下手心,那裡傳來硬物的感覺,那正是在“天門”內部奪到的芯片。當我回到正常世界,當正常世界的高塔核心區,被改造成臨時數據對衝空間的時候,這枚疑似人格保存裝置的芯片也被實質化了,被我從意識態世界中帶出來了。雖然有想過會有這樣的結果,不過,真的按照預想方式呈現的時候,還真是讓人感到驚訝——這意味著,席森神父比我更早獲得人格保存裝置。不管怎樣,取得這枚人格保存裝置後,在人格保存裝置的最低限度獲取數量上,我已經完成了三分之二的任務,也算是沒有白來拉斯維加斯一趟。我慎重地,趁銼刀等人交談的時候,將芯片默默遞給咲夜,咲夜自然不會疑惑這枚芯片是什麼東西,上一枚人格保存裝置,就用在她身上,她也同樣默契地,將之用灰絲裹住,收納入自己的體內。“剩下的巫師還有多少?”旁邊傳來快槍的聲音。“應該沒剩下多少了,從當時的人數來看,最低限度維持那種組合法術的巫師,都進入了意識態世界。”銼刀回答道。“也就是說,和我們一樣留在外邊的沒多少個?”快槍點點頭,又問道:“那麼,進入意識態世界的巫師被全殲了嗎?”“沒有,有一個特彆厲害的精英巫師,讓高川也覺得有些棘手。”銼刀這話剛說完,其他人便朝我看來。“剩下的巫師,應該不會超過二十人。”我說:“如果離開意識態世界的話,那個精英巫師的能力會有一定程度的削弱。所以,正常來說,以如今聚集在這裡的力量,完全可以輕鬆將他們全部消滅。問題在於,他們在什麼地方?”“我們不知道,但是,他們應該知道吧?”灰狐朝五十一區勢力聯盟那邊呶呶嘴,榮格正領著一群人和五十一區勢力聯盟的人進行交涉。在經過那場能量循環網絡暴走所產生的衝擊後,各方神秘組織都損失不小,原本的勢力格局再一次被打破,又迅速重組。嚴格意義上的中立者勢力已經徹底消失,活著的人,不是站在五十一區勢力聯盟那一邊,就是彙入榮格領導的勢力聯盟,雖然兩者在人數上的差距,大約是二比一,不過,以榮格為核心的勢力群,的確也不是五十一區勢力聯盟說要怎樣就能怎樣的。和過去一樣,兩個勢力聯盟之間,政治性的溝通、商榷和妥協,仍舊是雙方最優先選擇的相處方式。其實,如果五十一區勢力聯盟強硬一點,要動用武力收拾榮格他們的話,我們耳語者和銼刀小隊,自然就有名頭硬乾快上,用武力方式將五十一區開膛破肚,將精神統合裝置重新多回來的機會。可惜的是,無論五十一區那邊,還是榮格這邊,都似乎在刻意防止這樣的局麵出現,言辭中的交鋒,雖然沒少閃現火花,但也根本沒有變成燎原大火的勢頭。也有在注視那邊情況的我,雖然對此也感到惋惜,但也並不是特彆在意,因為,早在最初就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就算對榮格說‘我們全力支持你,乾翻那些家夥的屁|眼,成為唯一的勝利者吧’這樣的話,他也絕對不可能接受呢。”銼刀在一旁說,在我聽來,就像是看穿了我的想法,於是從側麵旁擊的方式勸導我。“嗯,那的確符合榮格的風格,他雖然也沒少站在第一線上,但本質還是官員領導嘛。”我點點頭,“放心吧,我不會輕舉妄動的。”“哎呀,我又不是那個意思。”銼刀哈哈一笑,用力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放心吧,我們是盟友,隻要是對雙方都有利的計劃,就算上刀山下火海也沒有問題。”臨時數據對衝空間中的灰霧還在繼續彌散,看樣子,已經徹底湧入連接外部區域的四條通道中了。如果將灰霧覆蓋的範圍,視為正常空間轉變為臨時數據對衝空間的範圍,按照這個擴散速度,要將整個基地都轉變為臨時數據對衝空間,還需要不少時間。而且,普通的臨時數據對衝空間,和瓦爾普吉斯之夜還是有許多差彆的,尤其在綜合性能上,差距簡直是不在一個等級。雖然不清楚紅衣女郎瑪利亞到底在取回項鏈之後做了什麼,但是,在我的感覺中,這個遍布灰霧的臨時數據對衝空間,和我在拉斯維加斯城中進入的瓦爾普吉斯之夜,並沒有什麼相似的地方,無論是可以看到的地方,還是無法看到的地方,都是如此。換句話來說,我不認為,現在這個被灰霧充斥的高塔核心區,已經是瓦爾普吉斯之夜。“所以,如果巫師們要趁機撤退,現在就是最好的機會,僅僅是普通的臨時數據對衝空間,是不可能攔住他們的。轉化瓦爾普吉斯之夜需要時間,五十一區大概會選擇防守吧,隻要堅持到瓦爾普吉斯之夜完成,所有呆在這個範圍內的敵人,都將徹底陷入地利上的劣勢。而且,我也看不出,僅憑那些巫師有成功在瓦爾普吉斯之夜成形前,突破五十一區防守線的可能性。”我對其他人這麼說道。“是的,僅憑那些剩下的巫師,大概是什麼都做不了。”銼刀說:“但是,如果不僅僅是這點人數呢?他們之前可是通過傳送門,一下子就輸送了近百名巫師過來。雖然說,這種傳送一定會存在十分嚴格的限製,尤其是環境和人手上的要求,不過,要說他們絕對沒可能突破臨時數據對衝空間的屏障……我倒是覺得,對末日真理教來說,問題仍舊隻是決心有多大而已。況且,納粹也曾經是末日真理教的一部分,會不會有兩者再次聯合起來的可能性呢?”“聯合起來,然後平分這個瓦爾普吉斯之夜?我不覺得納粹會答應這樣的分配方式,這可是納粹勢在必得的東西,因為他們雖然回歸了,但還缺少一個立足之地。”快槍插口道:“正常世界裡,根本就沒有讓他們紮根的地方。”“那麼,末日真理教會不會寧願放棄這次的瓦爾普吉斯之夜,也要防止五十一區獲得瓦爾普吉斯之夜?”摔角手問道。“從目前得到的情報來看,我反而覺得,末日真理教會寧願五十一區獲得瓦爾普吉斯之夜,而阻止那些納粹得到它。”清潔工也開口了:“納粹隻是過去的末日真理教的一部分,而且,還是相對當前末日真理教的掌控者而言,另一個巨頭的力量。我可不覺得,他們會有這麼深厚的交情,在分裂之後,還能言歸於好,分享彼此的利益。”“我也這麼覺得,末日真理教有一個就足夠了,我想,就連他們自己,也一定是這麼想的吧。現在的納粹,根本就不存在和末日真理教相提並論的能量,而且,正是因為,曾經都是末日真理教的一部分,所以才最為了解對方的優點和缺點。如果換做是我的話,就會趁這種對手衰弱的時候徹底乾死,免得他在緩過氣來後,反而對自己動手。”“一定會對翻臉嗎?一點利益的結合性都沒有?”契卡反問。“當然。”清潔工十分肯定地說:“從末日真理教的行事,就足以看出它們的秉性,過去的末日真理教或許可以有三巨頭,但是,現在的末日真理教,絕對不會出現三巨頭——除非現在領導末日真理教的瑪爾瓊斯家走投無路了。現在的末日真理教,可是形勢大好,何必要一個對自己虎視眈眈,試圖東山再起的偽盟友呢?”“站在末日真理教的角度上,就我看來,他們就算沒有成功奪取瓦爾普吉斯之夜的所有權,但是,能夠讓擁有瓦爾普吉斯之夜,但尚未熟悉其力量的我們這些人,立刻和納粹發起一場戰爭,最好是兩敗俱傷的結果,這場行動的損失也是十分值得的。”銼刀說道。“嗯,這個可能性很大。也許,末日真理教雖然不打算和納粹結盟,但通過交易的方式,答應為對方開辟一個進攻渠道,也不是不可能。而且,作為奪取瓦爾普吉斯之夜失敗後的一個後繼處理方案,也極為合適。”我十分讚同,而且,覺得接下來的發展,很有可能就是以這樣的方式展開。而且,一旦納粹行動起來,很大程度上,就以為著異化右江開始行動,也代表著“江”開始行動。如果末日真理教真的打著讓我們兩敗俱傷的主意,恐怕不會這麼如意,因為,一旦“江”行動起來,五十一區的我們這些人,能擁有多少反抗之力還是一個問題。而就算有末日真理教開辟進攻渠道,納粹是否會選擇這個渠道,還是以之為障眼法,而以自己的方式參與進來,還不能輕易做出判斷。如果單純以納粹的能力來說,或許還符合銼刀小隊等人的“根基不穩,能量不足”的說法,但是,算上“江”的力量,這種判斷反而是一種嚴重的誤解,有可能導致大局崩潰。說到底,最終的關鍵,不是末日真理教,也不是五十一區或納粹,而是“江”。在“江”出手之前,一切都懸而未決。問題是,我不知道,“江”會在何時出手,而打算以怎樣的程度結束這次的事件。在那天門中的光之世界裡,我已經感受到了,它已經蠢蠢欲動的征兆。原本以為它會立刻出現,從而導致事態急轉直下,但是,直到現在,都沒有一點戰鬥來臨的征兆。太平靜了。就算是末日真理教選擇了撤退,也太過平靜了。這個正在擴大範圍的臨時數據對衝空間,平靜得讓我感到呼吸沉重。腦硬體讓我沒有生出任何負麵情緒,但是,這種呼吸沉重的感覺,卻的確存在,就仿佛,呼吸到肺裡的空氣變成了鉛汞。“鉛汞?”我自言自語,突然生出一種微妙的預感,對銼刀等人問道:“你們聞到了嗎?鉛汞的味道。”“鉛汞?”有人刻意抽了抽鼻子,說:“沒有,不過,空氣還真是沉重啊。”“戒備!”銼刀沉聲喝道,她的身體,已經緊繃起來了,之前那些對話的信息量,已經足以讓她產生這麼激烈的反應,她迅速衝著正在交涉的兩個勢力聯盟喊道:“榮格!走火!情況不對勁!”那邊的人似乎愣了一下,但是,無論是否已經在提醒中真的察覺了異常,還是出於銼刀的地位和能力,都讓那邊的人全都放下手中的活兒,去進一步確認,到底發生了什麼。銼刀沒有說出理由,但是,對其他人來說,也不需要其他理由,感覺不對勁,這就是最好的理由了,更何況,這種不對勁的感覺,來自於身為精英人物的銼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