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住民聚集地中是否真的存在人格保存裝置,素體生命的判斷是否正確,被奪走了人類量產線之後,這片維多利亞重工物化區的局勢會變得如何。我插手其中,能否從兩邊人馬手中奪走自己想要的東西,在毫無所獲之後,又被聚集地視為敵人,即便“平”讓我找到大部隊,是否又是值得。甚至於,“平”的承諾,在聚集地的陰影籠罩下,又有多少可以實現的幾率——這些問題在我決定插局的時候都已經無所謂了,存在於我心中,束縛著感性行為的枷鎖已經被掙斷,我找到了一個理由,讓自己加入戰鬥之中,去麵對宛若天生的死敵,這就足以讓心中無比暢快。末日真理教的巫師,素體生命,可怕的敵人,在期許和恐懼中希望得到拯救的人們,這一切簡直是絕妙的劇本,我無法說自己的內心中,抗拒這場戰鬥,反而是,我的內心中,是渴望加入這場戰鬥的吧。那無關乎敵人是誰,隻在於是否存在敵人,是否存在為之戰鬥的理由。如此發展的“劇情”,簡直就像是為我量身打造。敵人就在眼前,所要做的事情就是戰勝它們,就是這麼簡單。夜鴉誇克穿梭在上百的飛彈群中,以引爆後濺射的殘片為參照物,進一步加速,看似瞬間就會被擊中的距離,被迅速拉長了——劇烈的爆炸騰起火光和煙雲,夜鴉誇克帶著我的原身和“平”,在看似驚險的千鈞一發,硬生生從中鑽了出來,然後將這些以極快速度輻射開來的物體拋在身後。在無形的高速通道中,這種爆發性的加速完全不會產生反作用力。在我的腦海中,通往素體生命的道路就無比開闊和平坦。夜鴉誇克在半空旋轉,墜落到緊貼地麵的程度,沿著弧線奔馳,自由自在的,就如同鑽出牢籠的鳥兒。火焰的熱力,在心中釋放,就如同往蒸汽爐中投入一大塊助燃劑,這般急速的身影在他人的眼中到底是何模樣?我沒有在素體生命的眼中看到這個身影。因為,在它們的視線追上來之前,夜鴉誇克已經抵達了一名素體生命的身後。這名素體生命和它的同類相比,並沒有太多凸顯個性的外表特征,但是,正是這個家夥,可能是這裡五名素體生命中反應最敏銳的家夥。在之前聚集地守護者們的突然反擊中,它比其他同伴更遊刃有餘,正是它的存在,讓守護者們的反攻圖謀還是破產了。這樣的強者,也沒能從夜鴉誇克的高速突襲中及時完成防禦動作。抵達它身後的同時,我的原身和“平”被放下,夜鴉誇克雙臂彈出的刀刃,乾脆利落地斬在它的頸脖上。嘶啞的摩擦聲響起,隨之而來的就是一蓬濺起的火星。不愧是素體生命,身體可真夠硬的,將感官搭載在夜鴉誇克身上,從刀刃處傳來的感覺同樣可以感受到。刀刃無法進行有效切割,但是,攻擊的力道卻完完全全施加在這名素體生命的身上,一舉將它打得撲倒在地。這一擊的停頓,讓其它素體生命也反應過來。就在它們剛有動作的時候,懸浮在高空的“眼球”式戰鬥堡壘再一次激射出威力巨大的光束,眨眼間就在我們之間和四周留下深深的痕跡。這裡的管道、建築和道路,完全是用構造體製成的,即便如此,仍舊在接觸光束的時候,宛如奶酪般,或被洞穿,或被切割。素體生命也不敢托大,紛紛中止對我們的反擊,四下閃避開來。這些光束的速度很快,但是,在激發的一刻起,其軌跡也是筆直的,加上太過明顯的發射征兆,即便不選為參照物,夜鴉誇克的速掠也足以“快上一步”。在我的感官搭載下,夜鴉誇克一把抓起我的原身和“平”向外側轉移。唯獨被夜鴉誇克擊倒在地上的那名素體生命被殃及,它在之前的攻擊中,雖然沒有實際上的傷勢,但行動上的遲鈍也是顯而易見的。巨大“眼球”的光束攻擊格外照顧了它所在的地方,將它壓製得無法立刻爬起來,隻能翻滾躲避,如此拘束的動作,自然不可能避開所有的攻擊。被光束擊中的腿腳,就像是被燒焦一般變黑,似乎連動彈都有些困難了。幸好在這個時候,它的同胞及時趕到,將它拖起來,躲過“眼球”第二波的攻擊。夜鴉誇克每一次抬足,腳下都宛如有一片氣墊,輕盈的身體在速掠的時候,就好似在溜冰一樣,它帶著我的原身和“平”不斷穿插。針對性沒那麼強烈的光束,紛紛在距離身體外半米的地方擦過。“眼球”的分段攻擊根本不打算讓人喘息,第三波緊接著到來,眨眼之間,我們所在的戰場,就已經遍布洞眼和被犁過般的痕跡。也真更因為如此,平台狀結構的異常,也就更加顯而易見了。無怪乎素體生命們在這裡停留下來,因為它們大概已經找到了目標。構建平台的構造體從外表看來,和一般建築所用沒有明顯的區彆,隻是在這種高強度的攻擊洗禮下,體現出更高的強度,就連素體生命的身體,在接觸光束之後也會出現損傷,但是,平台卻在這樣的攻擊中沒有半點變化。相比起此時的地麵,沒有絲毫變化的平台顯得格外醒目。第四波光束攻擊沒有到來,“眼球”的炮口蓄能,讓它仿佛點綴著星光,取而代之進行牽製的,是更多的飛彈,隻是,這些飛彈就威力來說,也隻能作為“煙霧彈”使用而已。素體生命的速度、反應和身體強度,讓它們對這種程度的攻擊視若無睹。夜鴉誇克再一次速掠上前,但是,同樣的速度已經不足以讓素體生命措手不及。就速度而言,仍舊是我們這邊更快,但是,麵對攻擊的素體生命完全放棄防禦的想法,進行交叉攻擊的時候,戰鬥開始變得有點麻煩起來。我們這邊沒有足夠大威力的武器去傷害到它們,將它們打倒,也隻是牽製它們的行動而已,無法從根源上阻斷它們的行動。素體生命也在第一次被擊倒後,意識到這一點,才製定了這樣的戰鬥方案吧。它們的行動和夜鴉誇克對比起來,是極為笨重的,即便是以“輕快高速”為特征的素體生命,也無法追上夜鴉誇克的行動,但是,它們並不需要追上。僅僅是防守的話,隻要縮小麵積,擠壓高速移動者的的活動空間,就能築起一道堅硬的牆壁。當然,這是在“眼球”的攻擊力度下降的情況下,才能做到。不過,事實就是如此,“眼球”在三波攻擊後,必須進行蓄能。在此期間,夜鴉誇克快速的攻擊,被素體生命們用身體硬生生攔截下來。即便憑借速掠的優勢,此時所能達到的速度差值,也隻能在它們反應過來前,擊倒其中兩個,而另外兩個就會有默契地填補空隙,讓我們無法侵入到高塔狀素體生命的身邊。如果可以放下我的原身和“平”,在行動的速度和自由度上,或更加放得開吧,但是,在我的判斷中,極限也隻是“擊到三個素體生命,然後被防禦的最後一個素體生命攔下”這樣的程度。對比起拋下原身和“平”所要麵臨的風險,根本就不值得一試。無論夜鴉誇克有多厲害,原身和“平”的強度,在這個戰場上,脆弱得就如同一隻不起眼的蟲子,就連目前看似毫無作用的飛彈群,也充滿了致命的危險。飛彈的爆炸,並不一定是在擊中了什麼物體之後,憑空爆炸的時候,所產生的濺射物在威力上要更勝一籌。之所以無法讓素體生命們分心,僅僅是因為素體生命的身體強度太大,而並非飛彈威力不足。事實上,我有想過,將原身和“平”留在更安全的遠處,可是,在這種波及範圍極廣的戰鬥中,離得再遠也是有風險的。即便風險程度降低,但隻要不是零,我仍舊覺得,呆在夜鴉誇克的近側更加安全,即便為了照顧原身和“平”,會牽扯夜鴉誇克的行動。擊殺敵人和保全自己,看似兩全,但在戰鬥之中,很多時候都是矛盾的命題。如何選擇,也隻是出乎個人判斷,而以“最終的結果”作為定論。每個戰士,都會在權衡的時候,認為自己的選擇是正確的,但是,實踐才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我的判斷也有可能出錯,不過,我此時此刻,仍舊相信自己是正確的。即便分心他顧,就無法讓夜鴉誇克的戰鬥力完全發揮出來,麵對素體生命堅強的防禦圈,不由得陷入速度優勢狀態下的拉鋸戰,可是,至少我和“平”沒有後顧之憂。在這場戰鬥結束後,無論是否可以阻止素體生命,都有極大的幾率要麵臨聚集地的倒戈一擊。實際上,即便“平”出現在這個戰場上,也沒有讓“眼球”的控製者留手,聚集地的攻擊側重點是素體生命,然而,對於已經用行動表現出立場的我們,也沒有絲毫照顧的想法。無論飛彈還是光束射線,每一下都的確是提前鎖定了我們和素體生命。這樣的敵意,已經明顯到連“平”都沒有辯解的餘地了。也許,他之前還想過,自己在我身邊的話,或許可以給聚集地提個醒,但此時的情況,是要將他一起乾掉的發展。可以說,事態的發展完全和最初所設想的糟糕情況一致。夜鴉誇克仍舊在鍥而不舍地攻擊,在轟鳴的爆炸聲,和從四麵擠壓過來的衝擊波中,劈開一條速進速退的道路。在所有麵對過的敵人中,素體生命也的確是最難纏的一類,它們的速度並不低,自身的防禦強度更是高得可怕。在十秒的時間中,夜鴉誇克無法越雷池一步,隻能讓眼睜睜看著高塔狀的素體生命在同胞的掩護下踏上平台核心。在“眼球”的光束蓄能結束前,高塔狀的素體生命已經擊破了平台核心的偽裝,從腳下硬生生拽出隱藏起來的終端。平台的外殼十分堅硬,但卻並非是密封的,素體生命無法短時間內擊破外殼,但是,高塔狀的素體生命卻有能力入侵“係統”,破解“安全鎖”。至少,看到這一幕的我是這麼認為的,它的身材和身上天現狀的凸起,都帶有濃鬱的暗示性。第十三秒,“眼球”身上的光點已經璀璨得要爆發出來。光束射線的充能已經結束,但是,素體生命似乎打定了注意要停留在平台上,四人擠在一起,以密集的方式,同時麵對夜鴉誇克和“眼球”要塞的壓力,守護高塔狀的同胞完成最後的破解。高塔狀的素體生命也沒有任何動搖,身上的天線進一步展開,電弧狀的閃爍,在不同的天線之間流竄,它的身體構造在變化中,開始和平台終端融為一體,看上去,就和“加”與離線機融合的情況極為相似。“眼球”要塞的攻擊,是從“重力變化”開始的。空氣傳來劇烈的波動時,地麵就好似充滿了磁力,硬生生拽住了夜鴉誇克的雙腳。對素體生命來說,隻是反應速度從“慢一步”變成“慢好幾步”而已,但是,對我們來說,速度的突然降低,是極為危險的狀況。素體生命抓住這個空隙,全力攻擊過來,無論它們選擇的是近程武器還是遠程武器,這次的反擊,都明顯是在之前的被動中積蓄好的力量,威力出奇極大,正麵被擊中的話,就算夜鴉誇克的身體擁有和素體生命相等的強度,也絕對不會好過。因為,這是極度接近或已經達到“臨界兵器”水準的力量,聯手一擊之下,被正麵波及的物體,毫無爭議地被“撕爛”了。即便是從側麵被波及的地方,也一副皮開肉綻的模樣。因為從一開始就一直都有在意“眼球”方麵的動作,“重力變化”的攻擊,在之前也施展過一次,所以,在相同的攻擊出現時,即便受到影響,也可以在極快地調整過來。夜鴉誇克在素體生命蓄謀已久的反擊前輾轉後撤,避開直麵的攻擊,餘波雖然也很強力,但是,對夜鴉誇克的身體強度而言,也僅僅是被“錘”了一下的程度。我的原身和“平”都被很好地保護下來,但也因此失去了再攻擊的時機。躲閃開素體生命們的反擊後,我不打算繼續攻擊了,“眼球”的重力攻擊,更像是一種牽製行為,重點在於下一擊,被困在平台這個狹小範圍的話,就隻能正麵承受。素體生命們似乎已經做好了直麵這次攻擊的準備,在釋放了一次高強度的反擊後,立刻龜縮起來,解開身上的一種圓柱狀物件,用力紮在腳邊。這些圓柱狀物體迅速解體,膨脹,彼此串聯,形成一張半球形的絲網,遮擋在它們的身前,似乎要憑借這張看似脆弱的“盾牌”,正麵迎接“眼球”的強力一擊。而這樣的行為,也完全沒有乾擾高塔狀素體生命的行動,它和平台終端的融合已經完成了,終端的指示燈閃爍著,急促卻有著呼吸般的節奏。我相信,如果這裡真的封鎖了對聚集地而言極為重要的東西,那麼,素體生命也不可能在短時間內進行完全破解。在進行侵入的同時,屏蔽聚集地對相關安全措施的控製也是極為必要的,否則,在極端情況下,聚集地完全可以開啟自毀程序。在解鎖的過程中,素體生命們的活動被限製住了,這是它們至今為止處境最為艱難的一刻。隻能被動進行防禦的話,即便是整體實力較弱的聚集地,也可以肆無忌憚地使用殺手鐧,即便被攻擊之處,就有自己一方隱藏的秘密。不過,如果不放手攻擊的話,更加無法阻擋素體生命。勝負的關鍵,就在於,高塔狀的素體生命需要多長時間才能完成破解,以及,它們是否還有更多的後手。在雙方的焦點碰撞在一起時,我操縱著夜鴉誇克朝更遠的方向後撤。儘管這次碰撞看起來是決定性的,但是,協助素體生命進入聚集地的末日真理教巫師還沒出現,這就意味著,即便素體生命真的瀕臨死亡,也不見得是計劃失敗。出現在這裡的五名素體生命,並非物化區素體生命的全部數量,還有多少素體生命被派來參與這次行動,素體生命和末日真理教的意圖又是如何,僅僅從“平”給予的情報中,是無法完全肯定的。當然,現在的情況,和“平”所說的極為相近——素體生命們得到了情報,擁有了助力,所以前來掠奪對它們有著重要意義的東西。然而,在結果真正出來之前,這個平台之下,是否真的存在“人格保存裝置”和“質轉儀”這些東西,也還有待觀察。畢竟,“平”的身份無法接觸到這麼深入的情報,說這裡是聚集地特地設下的陷阱,也是有可能的。而且,如果真的存在“人格保存裝置”,我也不想錯過這次機會。“阻止素體生命”和“竊取戰果”並不違背,反正,聚集地這邊也沒有和我做“好朋友”的意思。就算是麵對“平”的質問,我也有充分的理由,因為,這一切的開始,僅僅是因為聚集地無法抵抗素體生命,而我的插局,從一開始,也並非是“協助聚集地抵抗素體生命”,而僅僅是“對付素體生命和末日真理教”。從強盜那裡強奪的戰果,如果是主觀上的需要,那麼,即便受到詰問也不會為難。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說,坐山觀虎鬥都是此時最好的選擇。繼續攻擊素體生命,也隻會成為下一次高強度碰撞的炮灰而已。重力變化覆蓋的範圍,局限在以平台為中心的狹小範圍內,這樣的攻擊,強度、範圍和間隔,都應該擁有極高的限製,無法作為常態攻擊使用。用來束縛敵人行動的話,倒是十分有效,即便如此,我想,聚集地最初是不認為素體生命會死扛,所以才優先動用了這種攻擊吧。然而,素體生命的應對,讓人覺得,它們從一開始就決定駐守平台,為此,也有著相當的準備。那層看似脆弱的半球形防護網,在連接完成之後,並沒有更多的變化。而就在夜鴉庫克朝預判衝擊的外圍衝刺的時候,“眼球”的正麵已經擴張出一個巨大的黑洞,看起來,就像是“黑黝黝的瞳孔睜大了”一樣,可是,其情狀給人的感覺,隻有“異常”和“恐怖”可以形容。仿佛,那顆“眼球”突然活了過來,或者說,本是從某種強大異類身上挖下來的,還有著生命胎動的東西。它的“注視”,意味著攻擊的軌道,整個過程顯得遲緩,也很呆板,如果沒有重力陷阱的話,大概是很難擊中高速活動的敵人。不過,這種遲緩而呆板的瞄準、鎖定、蓄能和釋放過程,卻充滿了壓迫力。幾個呼吸後,格外巨大的光束猛然從那隻“黑深的瞳孔”中噴湧出來。重力陷阱的影響本來已經被修正,可是,巨大的光束釋放出來時,強烈的波動再次影響了包括這個臨時數據對衝空間中,包括“重力”之內的所有數值。時間和空間,也依稀受到了影響,在我搭載於素體生命的感覺中,仿佛整個戰場,就好似水波中的幻境一樣,不斷搖晃波動,似乎隨時都會碎裂。——臨界兵器!?我下意識想到,但是,另一個意識在反駁我。這可不是普通的臨界兵器!據說,在統治局中,存在威力更在臨界兵器等級以上的限製級武器。不,應該還沒有達到那樣的程度……我在心中判斷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