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螺旋儘頭 第1287章 不知幻(1 / 1)

奇怪的事情層出不窮,讓人摸不著頭腦,隻能憑借猜測和聯想去揣摩的情況也時有發生,彆想追尋到真正的真相,因為,那在概念上,就是“人類無法真正理解的情況”。這就是“神秘”,無論在末日幻境中,還是在中繼器世界裡,都是一樣。倘若病院現實中也擁有可以稱得上是“神秘”的事物——最接近的,例如“病毒”——也一定符合這樣的概念吧。無論站在哪一個世界的角度,去觀測其它的世界,也總能假設對方基於自身所處之地而進行聯想,也就意味著,所謂的“依附關係”在這些不確定的解釋中,都是模糊的,可以更改的。這種曖昧的情況,也是我所經曆的那麼多冒險之中,尤其明顯的共同點。當你在每一個世界,都能找到自己的真愛,並與其一同生活的時候,難道可以硬下心來,說隻有其中一個是真的,其餘都是假的嗎?也許有人可以。但那不是我能夠抵達的世界,而我也不願前往那樣的世界。於我而言,我應該是極度渴望愛和被愛的吧。無論是以母親,妻子、女友和死黨,亦或者其他的什麼關係,我都希望自己被她們愛著,也願意去瘋狂地愛上她們。我做了很多事情,也嘗試硬下心腸,做一些“犧牲部分人,拯救部分人”或者“犧牲現在,拯救未來”的計劃,但最終,我所能觀測到的事實,每每出乎我原先所想。所以,我的計劃在真正開始之前,就已經破滅了。而我卻感到,自己不曾因為這種失敗而感到困擾,所以,大概在我的內心深處,那樣的計劃,是“迫不得已”的吧。我也許應該對如今的發展感到高興。如果我眼中的世界,僅僅是真實的一個側麵——科學中也有類似的說法,而我卻是從哲學和神秘學的角度去看待的。那麼,我需要付出多大的代價,才能讓我所觀測到的,發生在每一個側麵的“世界末日”、“所愛之人的悲慘和痛苦”全都抹殺掉呢?應該說,我不知道應該如何做,所有的計劃,仿佛都是可行的,但到底是否可行,我心底也沒準兒。然而,我十分確定,倘若隻是付出足夠的代價,那麼,我是願意為之付出的。和過去的計劃相同的地方在於,我仍舊將一部分希望,寄托在“江”的身上。不同的地方卻在於,我試圖將主動權拿回手中。不是被動的等待“江”的出現,和它的行動,讓它將真實展現在我的麵前。而是主動地嘗試去觀測它,確定它,借此去確定以它為中心所發生的所有事情。三位一體的概念,讓我擁有一個理論基礎,讓我覺得,或許可以通過主動去觀測“江”,以及確認“江”的狀態,通過完整地全麵地,從每一個真實的側麵,去肯定它的存在,借此否定“病毒”的存在,否定因為“病毒”存在而發生的一切。很奇怪的理論,對不對?按照“客觀”的概念,倘若“江”是客觀存在的,那麼,它不應該因為我的觀測和確認,就不是“病毒”。但是,無論哲學、神秘學還是科學中,都存在這樣的理論:自身的觀測和確認,對世界的影響要遠遠超出自己的想象,那是發生在極度高維和極度微觀層麵上的變化。倘若,“江”和“病毒”無法被觀測到,本身就對我們具備一種深刻的含義,那麼,我覺得,很可能就是為了不被我們的觀測和認知所影響。“江”也好,“病毒”也好,其存在性的莫測,正可以被這樣的想法解釋。它們在影響著萬物,同時也被萬物影響著,而其中,無法觀測到它們的人類,對它們的影響或許很小。如此一來,隻要可以觀測到它們,這樣的行為就會對它們造成巨大的影響。這麼一想的話,認為“無法觀測”,其實是“江”和“病毒”這種存在的保護色,亦或者一種生存方式,也未嘗不可。而且,我想,也並非所有的觀測者,都能對它產生足夠的影響。讓它究竟是作為“江”,還是作為“病毒”存在,其關鍵因素應該也是製約重重的。鑒於過去所發生的那些事情,讓我不得不猜測,或許自己就是能夠影響它的關鍵因素之一。其他人想要通過“觀測”和“確認”,去確定它的存在方式,很可能根本就無法做到。但我可以。我比其他人特殊的地方,就在這裡。這麼想的話,或許有些自大,在其他人眼裡,也很大可能會被嗤之以鼻,認為是精神病發作。但是,我除了這麼想之外,還有怎樣的思維方向,讓我可以嘗試去為這個冒險故事,述說一個完美的結局呢?在遊戲中,死亡結局、普通結局、真結局和完美結局都是存在的,在概念上,隻有真結局,才是故事製作者心目中的真相。可對於讀者來說,也許完美結局夢幻了一些,也自知正常情況下不可能出現,卻仍舊帶著美好的臆想,渴望它的存在。我在這個屬於“江”和“病毒”的故事裡,既然不是劇本的製作者,也不是主角,所以,或許比起“江”和“病毒”所期望的“真結局”,那很可能令人矛盾,甚至令人悲傷難過卻覺得“應該就是這樣”的真結局,我很自私地想著,要有一個“完美結局”。因此,我的猜測,我的聯想,我的行動,所有導致我開始思考、轉換思維和付之行動的因素,在我的眼中,都會變成“促使自己達到完美結局”的樣子吧。哪怕這個完美結局,太夢幻,實現的方法,太令人無語,讓人感到荒謬。是的,沒關係。我需要的,不是編寫故事的人自己所認為的“真”,而隻是我身為一個配角,一個被動的者,所能設想到的“完美”。這樣的想法,在之後的時間中,也不斷纏繞在我的內心深處,讓我不至於會在情況捉摸不定的時候生出任何猶豫。我的想法,是十分明確的。無論前方是地獄,還是天堂,對我而言,都已經沒有意義。原本應該是建築第三層的大門,就佇立在我們的麵前。這個時候再看到它,雖然在色澤上沒有多大的變化,依舊顯得陳舊,卻格外帶上了一絲腐朽的氣息,就好似在證實我們之前的猜測——這裡在平時隻是普通的建築第三層樓,但在如今,卻變成了通往地獄的隔間,亦或者是地獄的第十三層。在我們之前,已經有不少專家為了尋找道路前往這裡麵,他們到底遇到了什麼,我們是不清楚的,然而,即便留在第四層,情況也不見得有多好。太壓抑的氣氛中,明顯還添加了一些“催化劑”,讓決定留在會議室等待救援的人在情緒上十分不穩定,哪怕擁有心理學方麵的知識,但那些人一看就知道,已經很難再進行自我調整了。我們確信,自己比那些人更加清醒,也正因為如此,才會選擇從會議室中退出來。除了我們還在行動,整個第四層都已經變得空曠而陰森,閃爍的燈光一直從樓梯扣蔓延下來。我們站在大門前,靜謐得讓人窒息的空氣中,不時傳來電流的滋滋聲,仿佛昏黃的燈泡隨時都會燒掉。“要進去嗎?”儘管毫不猶豫來到了這裡,但大家都不約而同在這最後一步停下來。“除了進去,我們還有彆的出路嗎?”占卜師這麼說,聽起來,就像是在為自己打氣。因為,她的問題無論對於她自己還是對於其他人來說,都是沒有答案的。停留在第四層不一定就會很糟糕,但離開那裡,前往第三層,也不一定就是好的選擇。我們僅僅是在假設,第三層存在一個解決所有問題的關鍵,至少是可以躲避大部分問題的關鍵。我們試圖找到這個關鍵,不是為了一勞永逸,而僅僅是,除了這麼做,已經沒有其它可以做的事情了。在這些判斷中,我們儘可能高估難度,但從心理學的角度來說,我們都清楚,這個決定本身,就已經意味著,我們嘗試將“前往第三層所會遭遇的事情”設想得很好了。情況比我們以為的更糟糕,其實才是最有可能的。可那樣想的話,就更不無法產生行動的意願了。停留在原地,雖然必須忍受陰影腫瘤的增殖所帶來的恐懼,以及陷入負麵情緒的眾人所帶來的不安,但比起未知的危險,在心理上仍舊是可以接受的。也許,對我來說,無論呆在哪裡,都沒有區彆。我的能力和看待事件的著眼點,和一般人完全不同。其他人的選擇是什麼,於我而言也根本無所謂,但是,他們自身卻要承擔著做出決定的壓力。此時的環境中,除了古怪的事物之外,最為確定的,是另外的那名魔紋使者。我能感覺到他的存在,我覺得,他應該和當前情況有更密切的關聯。如何才能找出他?在神秘學中,已經具備彆樣意義的建築第三層,是最值得懷疑的地方之一。既然如此,我不覺得,應該將做出決定的負擔,都壓在其他人身上。“走吧。”我對他們說著,走上前推開大門。三人看向我的表情,欲言又止,似乎也鬆了一口氣。門後的光不是很強烈,草草掃視一番,覺得格局就像是鏡子中,第四層的倒影一樣。健身教練、占卜師和三井塚夫跟在我身後魚貫而出,他們很快就真的鬆了一口氣。因為,當我們真正跨過那扇門的時候,既沒有遭到怪物的襲擊,所看到的景色也是相當正常的。甚至可以說,放眼望去,在存在陰影的地方,都沒有出現上麵一層的那些腫瘤狀異常。但我第一時間就察覺到了怪異的地方。細心的人,應該很容易就察覺到,明明是如此空曠寂寥的地方,卻連一點聲音都沒有。明明下來了那麼多人,而且之前也有人提到過,這一層的正常出口都已經“消失”了,理論上,再次下來的人,也不過是窮轉悠罷了。但如今,他們就像是突然消失了一樣。“太安靜了,怎麼會這樣?”三井塚夫第一個發出聲音,顫抖的聲音明顯表露出他心中的恐懼。“可能這裡也出事了。”健身教練謹慎地觀察地麵,大概是想通過諸如腳印之類的痕跡,看出點什麼吧。我掏出折疊刀,把刀刃甩出來,發出清脆的“啪”的一聲,讓周圍的視線都集中過來。我活動著手腕和手指,閃亮的刀光,讓我平添幾分安全感。“我記得在中央公國,大部分人都沒有隨身帶武器的習俗吧。”健身教練說,她想要表達的意思很隱晦,既難以認為是質問,但也很難說,她很高興看到這一幕。“因為經常出事,所以,我往往在身上都準備一把匕首或刀子什麼的。”我耍了個刀花,刀刃滑順地落入卡扣中,再次發出清脆的聲音,“彆擔心,如果是可以溝通的正常人,我也不想使用暴力,也更用不著動刀動槍的。不過……”不過什麼,我沒有說完,但我相信,他們一定明白我的言下之意。在第四層的時候,空氣的味道已經緊張又危險,第三層在推論中,更是擁有異常的意義,會發生什麼惡劣情況,誰都不知道,但在心中,大家都是偏向於“這裡一定會發生什麼不好的情況”這樣的念頭吧。“我也帶了一些武器。”占卜師插口道,她從口袋裡掏出電擊器,看起來是防色狼的,但她說:“最高30000伏特,可以持續一分鐘。”這個數值讓健身教練和三井塚夫麵麵相覷,說實話,這個威力已經完全超過了“正當防衛”的範圍。但占卜師畢竟是女性,雖然覺得平時正常情況下,沒必要帶這麼大功率的電擊器,但大家也沒有追究。“那麼,你有什麼?”健身教練問三井塚夫。“哦,我——”三井塚夫用力掏了掏口袋,但一臉失望的表情,說:“我隻有三枚遊戲幣。”他攤開手掌,是大型遊戲機經常用的那種圓形金屬幣。放在當下的環境裡,大概連扔出去,都沒什麼打人效果吧。“總比我好一些。”健身教練一臉無奈的表情,“我什麼沒有。”但她很快就第一個走出去,來到一扇門前,猛然踹開,進去再出來的時候,手中已經提著兩個金屬掛杆。看形狀,大概是室內懸掛投影幕布用的。她將一個金屬杆扔到三井塚夫懷中,男人沒轉過彎來,手忙腳亂地接下了,才一臉恍悟的表情,連聲道謝。“那麼,走吧。”我對三人說著,帶頭沿著走廊前進。三人跟上來後,把我夾在中間,走在最前麵的,當然是鼓足勇氣的三井塚夫,健身教練和占卜師兩位女性在後方,構成一個三角形的陣型以做策應。將女性擋在身後和將孩子保護在中間,這樣的想法,在這種有意識的行動中,十分明顯地可以感受到。我倒是覺得,三井塚夫有些勉強自己了。可即便如此,我也仍舊接受了這份心意,沒有去勸解。三井塚夫在很多時候,都表現得不太可靠,但是,一個男人該表現的時候,也會去做,這點很不錯。我覺得,儘可能尊重和接受這樣的意願,對其本人來說,就是最好的應對吧。我們一開始,會打開每一扇路過的門,看看裡麵都有什麼,亦或者有沒有人藏在裡麵,但後來就不這麼做了而是隻選擇可疑的門打開,因為,走了幾段路後,我們已經察覺到,這裡的環境,也已經變得麵目全非,看起來像是我們所知道的第三層,但其實根本不一樣。最主要的區彆是,這裡大得不可思議,剛離開門口的時候,人眼所能看到的部分,還是和印象中類似,但是,之後我們走過的區域,已經完全超過了第三層的總麵積。這裡的房間和過道,就如同用鏡像疊加起來,很多時候,往往讓人覺得,自己是不是已經迷路,轉了一圈又回到原地,可仔細檢查,就會發現細節上的差異,但在一眼看去的時候,卻很難看出不同來。而且,這裡麵是空房間的情況也居多,有的時候,真的如鏡像一樣,擺設完全相同,隻是位置相反。連鎖判定的五十米範圍,也從來都沒有探到這一層的邊界。天花板和地麵的距離是四米左右,理論上,連鎖判定可以穿透,看到更多的樓層,但實際情況是,我最終能看到的,僅僅是這一層的情況。這樣的情況,在之前上麵一層的時候也出現過。不久,我們就迷路了。太多相似的地方,讓我們不確定,自己到底在整個樓層的哪個位置。讓我感到警惕的不是這些。迷宮形態是臨時數據對衝空間的一種常見形態,找不到出口,大多是因為“出口”並非是常規意義上,我們所認知的出口,而是彆的一種形態、意義或方式。通常是滿足一定的限製,無論在迷宮內的什麼地點都能脫離。讓我不得不集中精神的情況,在於手腕內側的魔紋,其焦灼感開始變得頻繁,有一種很接近,正在移動的感覺——這個魔紋使者,就好似以我們為中心,不斷在我們所看不到的地方移動。讓我們不至於發現他的位置,而連鎖判定也依舊無法鎖定他的方位。但我們彼此間的相對距離,似乎一直都在縮小。“人到底都去哪兒了?”三井塚夫不停嘟囔著,我們走了十多分鐘,連一個人影都沒有見到。異化的環境,也真的讓人找不到通往下層的出口,但是,這樣的狀況,在感覺上似乎和之前聽他人描述的情況有點兒不一樣。早先下來的人,是在“確定為出口的地方”沒能找到出口。而我們則是連出口的位置,都不能確定,放在這棟建築的正常狀態下,絕對是不可思議的。一無所獲,也沒有更刺|激的情況,仿佛是無用的精神緊繃,都讓人感到精神和體力的下降。占卜師臉上已經浮現疲憊之色。“要休息一下嗎?再繼續蠻乾也不是辦法。”健身教練對三井塚夫說。“好吧。休息一下。”三井塚夫點點頭,他看起來也不是太精神。“和我想的有點不同。”坐下來後,健身教練對大家說:“我原以為,會有大動作,大場景,亦或者危險刺|激的狀況。”“既無法出去,也看不出目的性,不會出現危險,但也並不讓人覺得安全。”占卜師說:“倘若這其中有什麼人的意誌,那我覺得,這個家夥肯定是想通過這樣的方式折磨我們。”“對身體沒什麼傷害,但精神上實在受不了。到處都是一樣的,也看不到終點,而且——”三井塚夫大大喘了一口氣:“全都是病院一樣的白色!”“沒有聲音,沒有人跡,隻剩下我們還能彼此對話,之外,仿佛危險隨時會到來,但結果卻是什麼都不會發生。”健身教練頓了頓,用十分嚴肅的,就如同做出結論的聲音,對我們說:“我覺得,這裡才是幻覺。它滿足一切幻覺所可能具備的因素。”“你的意思是……”占卜師想了想,說道:“其實,我們下樓的想法,就是引發幻覺的引子?”“我們也許根本就沒有下樓。”健身教練說:“否則,這裡的異常,不是比上麵的那些陰影還詭異嗎?”“我們所遭遇的一切,其實都彆有用意,都是為了讓我們看到他們想讓我們看到的事情,都是為了讓他們可以將他們想要我們看到的事情展現於眼前。”三井塚夫仿佛念詩一樣,說著:“他們引到著我們,就如同孩子蹣跚學步,每一次跌倒,都是為了下一次的站起和前行。所以,他們開始成長,開始讓我們捉摸不透他們可能達到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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