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螺旋儘頭 第1357章 無頭倒影(1 / 1)

空間泛起皺褶,就像是被什麼東西從外麵撕開,裂出好幾個巨大的口子。凝膠狀的物質從縫隙處擠入,又吧嗒吧嗒地墜落地麵。這些凝膠狀的物質呈半透明狀,表麵似乎不斷揮發一般,飄逸著薄薄的霧氣,而凝膠內部則又水銀一樣的液體在滾動。但在看到它們的第一眼起,就能深刻感受到,它們是活著的。這就是怪異。這些怪異在落地後,整體輪廓就開始向上隆起。速度不快,但在我們爬起來的時候,隆起的高度已經超過兩米,而且隆起部分的輪廓也正趨向於人形。“這就是你們說的鬼怪?”老男人有些驚訝,因為眼前的它們已經實實在在是可以觀測到,似乎也可以觸摸到的實體。我們都清楚,如果火炬之光的兩人沒有說謊,那麼,眼下的這些怪異,就是它們的形態在“偏差”神秘作用下的結果——看上去隨時都在揮發成氣體,但主體外殼部分,卻呈現半透明的凝膠狀,而最大體積的內部則是銀白色的液體。“看起來,普通的物理攻擊對它們是無效的。”接頭人這麼說著的時候,雖然目光一直停留在凝膠怪身上,但抱著我的雙手卻沒有放開,仿佛忘記了一般。她的判斷,得到眾人的認可,或者說,在神秘事件中,凡是不以固體方式呈現的怪異,都會具備一定程度上,不受到直接物理性打擊的能力。更簡單一點的說法,就是用普通的子彈乃至於炮彈,是無法摧毀水和氣體的。乃至於,如果同時呈現流質和氣體的表征變化,那麼,就算用火焰蒸發,也無法解決對方。而眼前的凝膠怪,給人的感覺就是,子彈、高溫、低溫、切割和震蕩等等最常用的手段,大概都不會有什麼效果。這是經驗,也是直覺。倘若隻有一個人有這樣的直覺,那麼其真正的結果還可以懷疑一下,但是,如果在場的所有神秘專家,都同時得到這樣的直覺答案,那麼其實際情況絕對不會相差太遠。“現在的它們,是比之前的它們強大了至少十倍的樣子。”特納再一次提醒道。這些凝膠怪並沒有第一時間對我們發動攻擊,它們看起來有些遲鈍,變成人形的部分,從外型輪廓上來說,有女體和男體的區彆,但並沒有五官、肌膚、毛發和紋理之類的細節,但其搖搖擺擺的動作,卻給人一種被禁錮,萬分痛苦的感覺,它們的下體就是一整塊的凝膠。這裡已經有五個凝膠怪,它們的動作,看上去就像是要將五個個體凝結成一個整體。長滿人形的凝膠在地麵蠕動,表麵的揮發越來越快,散逸的霧氣很快就充斥在整個病房中,讓我們的呼吸有些不順暢。早有準備的幾人,掏出不知道從哪裡翻出來的口罩戴上。接頭人也給我留了一副口罩。“所以,你們還在等什麼?”我問道。“立刻上去攻擊?彆開玩笑了,我們現在根本就沒有什麼好的攻擊能力。”特納說:“要不,高川先生你試試?用刀子或手槍?”“夠了,管好你的嘴巴,特納,我知道你現在很害怕。”三級魔紋使者少年站起來,看他的表情,有點兒像是硬著頭皮要自己上,“我來。如果我也不成的話,就趕緊跑吧。至少它們現在的樣子看起來跑不快。”特納聳聳肩,還想說點什麼,就被安娜一巴掌扇在後腦勺上,打斷了想說的事情。這個臉色蒼白的年輕人在剛剛接觸的時候,給人的印象可沒有這麼嘴碎。他現在的情緒和之前相比,明顯有些不正常,我想這裡的每個人都能感覺到。但到底真的是因為害怕而情緒激動,亦或者之前的靦腆隻是偽裝,就不得而知了。我並不覺得意外。這些家夥做所的工作,必然體現他們的性格和行事作風,這些思維和行為上的特點,滲透在他們的一舉一動和每一個念頭的轉動中。他們除非死亡,否則絕對不會因為任何意外,就放棄自己的計劃,或者說,在他們的腦海中,不斷因地製宜,因時製宜地產生各種計劃,而這些計劃,都是圍繞多個任務目標而產生的,這些計劃會及時隨著外部環境的變化而進行改變,但任務目標卻始終未曾改變。我認為,他們的目標之一,就是通過我接觸阮黎醫生,取信阮黎醫生,也許這次研討會的密令有些出乎他們的意料,但是,並不妨礙他們利用這種意外,去完成最初的那一個個目標。我甚至猜測,他們五人中,並非是每一個人都會覺得,此時的異常事變真的算得上是意外。畢竟,他們都是有組織的人,甚至於,排除行事風格、性格和處理任務的想法這些極為個性化的因素,他們的意誌和能力,都是深受組織信賴的成員。他們理所當然會在第一時間得到支援,而如果他們得不到支援,則可以猜測,這本身是否就為他們計劃中的一環。所以,無論他們的表現前後有怎樣的差異,他們之間的關係又有多麼奇怪的變化,又會采取怎樣的態度,去應對當下的麻煩,我都不會過於意外。凝膠怪無視我們的存在,仿佛一心一意爬向同伴,試圖和同伴融為一體。三級魔紋使者少年伸出手,眨眼間,整支手臂就化作閃爍著火星,充滿了熱力的灰燼。伴隨著從窗外吹進來的狂風,這股灰燼化作龍卷撲向凝膠怪。一個呼吸後,凝膠怪所在的地方,徹底被灰燼覆蓋,視線根本無法穿透。每個人都屏息凝神,等待那邊的結果。突然加,三級魔紋使者少年的臉色一變,猛然做了一個抽手的動作,一股灰燼從覆蓋了凝膠怪的灰色空間中抽出來,重新變回少年的手臂,但明顯,這股灰燼的數量已經遠遠不比原先。而這隻重新恢複的手臂,開始出現一條條的龜裂,似乎隨時都會崩潰。“該死的!”三級魔紋使者少年咒罵道。“怎麼回事?”老男人連忙問。“這些東西可以吸收能量。”三級魔紋使者少年說:“不,也不能說是能量,反正就是被它吸收了什麼。”“活力?生命力?”接頭人迅速提出自己的想法,因為三級魔紋使者少年的手臂,的確失去了正常血肉的紅潤。就如同大地失去水分,而變得乾涸開裂。“也許。”三級魔紋使者少年說:“我覺得它們吸收的東西,並不局限於某一種。能量也好、活力也好,生命力和精力也好,似乎都可以吸收,而又並不僅僅是這樣。你們看!”順著他的目光,那一片仍舊包圍著凝膠怪的大片灰燼,正漸漸變得死寂,火星明顯減少,而且也正變得更好,熱量也有明顯的降低。“這些灰燼快要死了。”三級魔紋使者少年用一種很感性的口吻描述道,“它們正在失去自己的活性。”正是頗顯中二,卻又讓人無法反駁的說法。老男人走到三級魔紋使者少年的身邊,往他的肩膀一拍,那隻隨時都會崩潰的手臂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起來。按老男人的說法,這是“消除了少年身上的負麵”。在凝膠怪主動發起攻擊前,老男人對我們說:“我會發動一次淨化,去除這個病房中所有的負麵,但是,我會變得十分虛弱。”“我會儘全力保護你。”三級魔紋使者少年爽快地回答道。“我可是網絡球的人。”接頭人則這麼回答道。於是老男人看向特納和安娜兩人。我知道,他在尋求承諾。一旦自己失去力量,處境就會變得危險,而這支隊伍顯然沒有默契到會老老實實回報他人的付出。雖然最初的時候,老男人就受了傷,是被眾人帶過來的。但直到現在,他也明顯沒有完全信任他人的樣子。“是誰把你扛過來的?”特納舉出之前自己和安娜幫助他一直逃到這個地方的例子,“你可以不相信這裡的每一個人,但必須相信我們。”“那麼,準備好跳樓吧。”老男人嚴肅地對我們說,猛然轉身,對被灰燼覆蓋的那群凝膠怪攤開手掌。沒有聲音,沉默之中,空氣似乎正在發生某種劇烈的化學反應。與此同時,接頭人抱著我,和三級魔紋使者少年、特納和安娜三人衝向窗戶。窗戶不大,第一個跳出的是抱著我的接頭人。我們似乎撞上了什麼,耳邊響起一大片玻璃粉碎的聲音。然而,我記得我們選擇的窗戶從打開之後就沒有關上。無數的大大小小的玻璃碎片在我的眼前飛散,時間似乎被拉長了,我可以從這一大片玻璃中,看到自己各式各樣的倒影,但沒有一個倒影是有腦袋的。在身後,三級魔紋使者少年、特納和安娜三人也一個緊接一個跳出,緩緩於半空中漂浮,他們每出來一個,就像是撞碎了一次玻璃。一層層玻璃飛散的景象,就好似重重盛開的花瓣。老男人是最後一個跳出來的,他的身周當然也出現了“撞碎玻璃”的現象,我清晰看到他的視線轉到這些“玻璃”上時,表示是如此的驚愕。身體的本能,已經讓我展開速掠,反抱住接頭人,沿著無形的高速通道,倏然遠離了這些玻璃,落在地上,而其他人仍舊以一種極為不自然的緩速停留在半空中。老男人、特納、安娜和三級魔紋使者少年的臉上,全都出現了驚愕的表情,隨之緩緩變成驚怒。下一刻,就像是時間的流動突然恢複正常。四人迅速跌落。半空中,三級魔紋使者少年化作一大片灰燼;特納和安娜的跌落軌跡明顯和之前不同,而且就像是被人砍了一刀般,身上鮮血飆飛;老男人的腦袋則已經脫離了身軀,跌落在地上的時候,身體就如同壞掉的木偶,翻滾了好幾下,腦袋則落在身體幾米外的地方,帶著驚愕和恐懼,死不瞑目。接頭人看得目瞪口呆,我為她檢查了一下身體,並沒有發現傷口。我也沒有受傷的感覺,但直覺告訴自己,倘若之前不是本能使用了速掠,大概也免不了受到傷害吧。而這種神秘攻擊的先兆和跡象,正是“撞碎玻璃”的現象,以及那些玻璃碎片倒映出來的,沒有腦袋的自己。老男人真的被切掉了腦袋,其他人也隻是憑借自己的“神秘”,保住了一條小命。灰燼卷落地麵,重新變回三級魔紋使者少年,他有些驚疑不定地看著老男人的屍首。特納和安娜被我用速掠接住,安置在一旁時,臉上還有些驚魂未定。特納的傷口在腰部,安娜的傷口在背部,都是深可見骨,如同被巨大而銳利的東西刮過,差一點就被斬斷了脊椎。這樣的傷口看起來有些嚴重,但兩人下意識做了些什麼,所以現在還能站著,僅僅是因為出血量過大,而臉色顯得更加蒼白。“剛才的到底是?”特納喃喃自語地問道。沒有人可以回答,即便是我的連鎖判定,也沒有在他們被攻擊的一刻,觀測到實際的攻擊。他們就是這樣被擊中了,老男人甚至掉了腦袋。我檢查著老男人的屍體,確認他真的是死了,哪怕他的能力可以處理“負麵”,也沒能挽回自己的“死亡”。回想到幾秒前,眾人還做出承諾,要儘可能保護他,卻沒想到,轉眼間,他就死在更加詭異的神秘攻擊下。看不到,無法解決,哪怕是閃避,也很困難,最關鍵的是,哪怕當時反應過來了,沒有相應特性的神秘力量保護自己,就絕對不可能逃開。從事後的感覺來說,當時的攻擊給人極為強烈的突然性,快到讓人感覺不出過程。“看到玻璃中自己的倒影時,就已經來不及了。”其他人這麼形容。但其實並不正確,因為我的確是在看到了無頭倒影後,利用速掠徹底避開了攻擊,這證明整個攻擊過程,仍舊是需要時間的,而且這個時間還不短,僅僅是太過突然,而對沒有準備的人來說,先兆也太過微小,以至於做出反應時,已經“遲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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