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談者,這是眼前這個男人的稱謂,名字什麼的不重要,“交談者”這個稱謂已經很好地描述了他的大部分情況。自稱“交談者”的男人也是意識行走者,至於他的意識行走傾向於什麼方麵,意識能力的使用又具體會以怎樣的現象呈現,目前為止還是一個謎團。不過,他能夠影響我這個四級魔紋使者的意識,已經被事實證明。我得以清醒過來,但這並不意味著,他的能力並非發生作用。他對自己的意識行走能力進行了一番描述,雖然具體的情況用了模糊的說辭,但特點大概有兩個:一是無法自行控製的意識乾涉,二是“交談”這樣的行為。然而,第二種特點的存在,也意味著,和他進行“交談”這種互動,是極為危險的。這種危險和他到底說了什麼並沒有直接關係,僅僅是“交談”和“無自控意識乾涉”的結合,會讓交談的另一方,受到他所說的話影響,而這種影響在我看來,雖然並不強烈,但一直在潛移默化地產生作用。也就是說,哪怕他告知他人的內容,涉及了他自身的神秘,也不能單純看作一種對他無益的“泄密”,反而,視之為他希望達成效果的條件更為合適。我開始有些覺得,之前自己的思維失控,有很大一部分是出於自身的精神病態惡化,但也有一小部分誘因,來自於這個“交談者”的能力影響。從見到他,和他進行交談的一刻起,無論是我還是接頭人他們人,都不可避免地受到他的影響,進而演變成當前的情況——即便是現在,我也仍舊無法確定,當前的情況到底是什麼情況,但結合安娜的“偏差”效果,應該不是什麼好情況就對了。在突圍之後,抵達這個木屋區,以及在木屋區的時間段內,所發生過的事情,雖然在我清醒之後,以“記憶”的方式浮現於腦海中,但這些“記憶”並非是鮮明的,也並非是一覽無遺的。而是一種伴隨著時間、個人的具體遭遇以及思維活動傾向,針對性呈現出相對應的“記憶”,而在這部分相對應的“記憶”,但除此之外的“記憶”卻更多是以一種“知道自己清楚這些事情,但卻下意識沒有去回想”的方式呈現。而且,即便此時對“交談者”有所猜測,警惕性再一次提高,並且認真去回憶的情況下,我仍舊無法讓那些“記憶”變得清晰鮮明。表意識的主動回想,無法避免下意識的避開回想。我不是意識行走者,儘管可以進行意識行走,但那是依靠“江”的力量,和真正的意識行走者相比,我在意識能力方麵有巨大的缺陷。這是我早就清楚的事情,而眼前的交談者讓這樣的認知,變得更加深刻了。無論是四級魔紋,還是“江”所賦予的片麵的意識能力,都無法徹底防禦這位“交談者”的意識行走。他的神秘,從見麵交談的一刻起,就一直對我們產生作用。儘管在關係上,和我與NOG的關係相比,接頭人和他們的關係更加密切,然而,鑒於之前所發生的一係列情況,我無法肯定,在這個噩夢中行動的這些人,會以“同伴”的目光看待我們這一行人。眼前的交談者,到底是帶著惡意來接觸我們,亦或者,隻是協助接頭人他們完成一次苦肉計,以達成其他的目的。所有的猜測,都必須基於一個可信任的基礎條件。如果我信任眼前這位交談者,或者信任接頭人他們,那麼,就會以他們的言行為基礎,去一一猜測、判斷和捕捉更多的線索。然而,在這些人的目的、為人乃至於言行舉止之中,我最為相信的,反而是火炬之光兩人對自己的“偏差”能力的描述——他們的“偏差”在更多時候,會讓事物發展偏向於惡性。哪怕一時看來,會得到一個可以接受的結果,但從長遠的角度來看,隻會讓情況越來越危險,越來越險惡。這些人的言行舉止所透露出來的內容,當然不可能全部是謊言,但是,在半真半假的內容中,這種對“偏差”的描述,是我認為最值得相信的內容。既然“偏差”的每一次使用,都會讓情況惡化,而“接觸交談者”是在依靠“偏差”能力的指引,突破怪異包圍圈之後的“情況發展”,那麼,把“接觸交談者”視為情況惡化的表現,不就是一個簡單而明確的邏輯嗎?“交談者”是危險的,但是,在和“交談者”接觸,並進行交談的時候,這種危險就已經不可避免。“交談者”並沒有表現出明確的惡意,甚至於,以我和NOG的矛盾來說,他的態度顯得婉轉而溫和。而我相信,這本身就是一種惡性的影響。正如他所說的那樣,在他說話,而我聆聽的時候,說話的內容本身,就已經成為乾涉意識的力量,他所說的任何內容,在他的意識行走能力下,都是有實際意義的,這種意義並不單純是說話的內容,而是說話的內容對聆聽者的影響。“任何已知的情報,都會讓人做出對應情報的行為。當您知道了一些事情後,就一定會產生相應的行動。”他毫無掩飾,告訴我,我在和他交談之後,就一定會做出他所期望的反應,因為,“這就是我的能力。”“知道嗎?我可以在你眨眼的時候,就送你見上帝。”我說。“是的,我毫不懷疑。我對自己的能力感到自豪,但是,我擁有的,也僅僅是這樣的能力而已。我不是擅長戰鬥的人。”交談者微笑著,稍稍停止了背脊,對我說:“如果你真的在這裡殺死我,那也意味著,這就是我想要的。你覺得呢?”“你這是在賭博。”我平靜地回答道,“有許多人都想要用話術對付我,但他們的下場都不怎麼好。其實你並不確定,你的意識行走能力對我有多大的影響。”“也許。”交談者說:“你能確定,你現在的想法,不是意識乾涉的結果嗎?你能確定,我的死亡,不是我想要的結果嗎?亦或者,你能確定,我和你的交談,到底想要達到怎樣的結果?”“我無法確定。”我坦言道,“但是,我有可以相信的東西,不,應該說,是必須相信,也隻能相信的東西。”在連自己的思維都無法相信的時候,我還可以相信“江”。速掠展開,無形的高速通道繞過“交談者”的身體。我傾身踏步的一瞬間,周遭的一切運動都陷入泥沼中,緩慢而拖遝,隻有疾走於這條無形高速通道中的自己,才是“正常”的速度。我知道,在他人眼中,是我的速度突然增加到無法反應的程度,但是,於我自己而言,更像是在我的速度保持正常的情況下,他們的速度變慢了,才導致這個“無法反應”的速度差值。速度需要有參照物的存在,有受到速度概念影響的過程和結果,才有意義。速度,本來就是相對的快慢。正如同,僅僅說“速度很快”是沒有意義的,有意義的是“和什麼對比,速度很快”。和交談者對比,我的速度很快。快到他根本無法反應,也無法說出下一句話,無論是下意識的思維,還是本能的反應,都無法通過行動表達出來。就是這麼快的一瞬間,連眨眼時間都沒有,我和他擦身而過,拔刀斬首,之後退回原地。速掠停止,一切恢複正常,但交談者的表情卻凝固了,他似乎想要摸自己的脖子,似乎意識到,自己被斬首,但是,這樣的動作也沒能做完,腦袋就咕嚕嚕落到地上,斷頸處的血液衝天而起,但就在潑灑的一刻,猛然回流。我看到了,有什麼東西貼在他的後頸上,露出半個腦袋,看起來像是一個小巧的生物。我第一時間就意識到,那就是噴血異常的源頭。而對方想做的,無非就是讓交談者恢複原狀。的確,斬首太快,在如此短暫的時間裡,哪怕用正常的科學知識來說,交談者也沒有在真正意義上死亡。我毫不懷疑,讓血液回流的力量,足以複原交談者。同一時間,屋外有人衝進來,他們一直等在那裡,一直被連鎖判定觀測著。我知道,他們並非表麵上那般,對我和交談者的獨處一點都不上心。交談者身為意識行走者,能力效果十分特彆,過去從未被我意識到,其在NOG隊伍中的身份也必然特殊,理所當然不可能任由其置身於危險中。但另一方麵,NOG組建的這支專門對拉斯維加斯中繼器進行攻略的特彆隊伍,也理所當然有這樣的人物。我作為隊伍的一員時,隻和約翰牛等幾人打過交道,但卻從來都沒有想過,其他人都是酒囊飯袋,無足輕重。的確,在隊伍中擁有更高領導地位的人,應該是強大的,卻並不意味著,隻有他們是強大的,反而,他們隻是在組建隊伍時,在綜合考量中更合適進入領導層的人,更多偏向於“思想”方麵,而並非是“能力”方麵。理論上,能夠參與這支隊伍的神秘專家,每一個都很強,都很有自己的特點。隊伍一開始的不儘如人意,僅僅是磨合的問題。而現在的隊伍雖然因為組織成份的複雜,已經呈現出分裂的趨勢,但總體而言,能夠生存到現在的他們,絕對很強,也絕對擁有極高的配合性。我不希望,他們能夠在第一時間完成配合。因為,那會十分危險。哪怕擁有四級魔紋的力量,在速度上擁有絕對性的優勢,也很難保證,在千奇百怪的“神秘”中,不會遭到克製而置身於致命的危險中。這些人研究過我的資料,對我十分了解,在維多利亞重工物化區發生了那樣的事情,我和他們之間的矛盾,已經不再僅僅是“思想”和“目標”上的差異,這種差異已經沾染了許多鮮血,讓人無法優先用“善意”的目光,去看待彼此。他們對我的了解,對我的研究,和我的交涉,乃至於圍繞我所做的每一件事情,我都更傾向於用“惡意”去揣測。殺死“交談者”,不僅僅在於他的危險性,也同樣在於,我判斷他是位於敵對的立場。不清晰的局麵,惡意的可能性,彼此的立場差異,“偏差”的惡性傾向——這一切都讓“交談者”的話不具備任何阻止我動手的價值。我不期待從他身上獲得什麼,也不顧慮他的話,會帶給我什麼,也沒有糾結過,他活著和死去,哪一個更有價值。因為,他的死亡,本身就是一個有價值的結果。速掠再次展開,與此同時,人形在空氣中浮現,就如同水麵的倒影,這個倒影彎腰去拾“交談者”的腦袋。無形的高速通道已經在所有可以觀測到的敵人之間完成。我躍身而起,再次疾走。電光開始閃動,一瞬間不遜色於我的速度,從虛空中向我撲來,但在下一瞬間,它便成為遲緩的參照物。所有正在變化的現象,運動的物質,都變得更加遲鈍。在刀鋒的閃爍中,交談者的腦袋被切碎,搗散,碎塊四濺,進而是交談者的身體,被十六次分割。而趴在他頸後,讓其血液回流的小東西,也在這一瞬間,確認是電子惡魔。雖然無法判斷,誰是它的使用者,但並不妨礙我將這隻電子惡魔一起斬殺。之後,我繼續奔馳於無形的高速通道中,穿行於所有試圖衝進來的神秘專家之間。沒有遭遇任何談得上阻礙的東西,最快的攻擊,也僅僅是電光而已,並不存在讓“速度”的意義失效,不存在任何“過程”的反擊。無論是什麼,隻要其運轉,包含有“速度”的概念在其中,就很難對我帶來真正意義上的危險。除非,它比我相對更快,或者,能讓我相對更慢。就如同“最終兵器”所做的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