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自己就好似在冰上滑動,無形的高速通道中,一股推力始終作用在這副飽經折磨的身體上。我跌跌撞撞,踉踉蹌蹌,但隻要還有意識,就不會失去平衡,隻要這條無形的高速通道沒有被破壞,速掠就不會停止。至今為止,沒有什麼人識破我高速疾走的秘密,隻能用全方位的壓力構成全方位的阻礙,敵人無法看到這條無形的高速通道,我也看不到,它隻是一種形象的,仿佛隻存在於我的感受中的東西。但即便敵人識破了這條無形的高速通道,以為隻要破壞了這條通道,就能迫使我的速掠失效,那就是大錯特錯了。並非沒有人在無觀測的狀態下,直接對這條無形的高速通道達成乾涉,不,應該說,至今為止能夠做到這種事的,在各種意義上都並非是人。例如眼前的戰場,也許當事人自己也不清楚,混亂的神秘曾經在我速掠的過程中,直接乾擾了無形高速通道的成形。不過,這些例子都是極為偶然的情況,並不是每一次戰鬥,每一次碰到的敵人,哪怕對方是“怪物”,都能夠在每一次攻擊中,將乾涉速掠超能的構成變成常態。在大多數情況下,我都可以要比任何運動的敵人更快,問題隻在於,是否可以將這種高速轉化成有效的殺傷力。以及,是否在極為突然的情況下,避免速掠的失效所帶來的措手不及。我一直都不認為速掠是萬能的,但是,或許在我的心中,也一直為這個超能一直以來的戰績感到驕傲吧。間隔三米,無形的高速通道直接繞過異化右江,連接在我和鉚釘之間。鉚釘此時展現出來的神秘很特彆,看起來沒有什麼直接的攻擊力,卻可以給我們帶來情報。哪怕是我的體內,對異化右江的印象和本能正在覺醒,也仍舊無法拒絕鉚釘帶來的情報。根據現況,我初步總結了鉚釘在使用這種神秘時的表現:首先,他需要觸碰目標的身體;其次,他的能力要對異化右江這種程度的敵人發揮作用,很可能是他僅僅依靠自身的力量無法做到的,期間有接頭人和他進行身體上的接觸,我不覺得這是無的放矢;再次,每一次獲得情報之後,鉚釘都會立刻大聲述說,也許這其中也有他的心思在內,但是,認為這種做法,其實也是這種神秘力量的一種限製,是不是也可以呢?近距離接觸,可以依靠特殊手段強化,必須在得知情報後述說——這種看似限製重重的能力,卻能帶來這裡的其他任何一人都無法達成的優勢,但其本身也有可能成為異化右江針對的對象。僅僅從神秘專家的角度來說,隱藏自身神秘的特性,本就可以上升到自身生死存亡的程度,一旦自身的神秘被他人熟悉,那麼針對性的打擊就會接踵而來,從這個角度來說,隻有一種超能的魔紋使者,對比起擁有多種灰霧法術的末日真理教巫師,在理論上更不異於適應生存。鉚釘是不是魔紋使者,我並不關心,他擁有一種可以準確測知敵人情報的能力,這才是讓他遭遇危險的幾率大幅上升的原因。異化右江是最終兵器,也許想法和我們這些人類不太一樣,但是,以人性的角度去判斷她的行動,是我此時唯一可以做出的判斷。異化右江的攻擊很直接,但是,正如鉚釘對“YPE”的形容,她在這種多方神秘角力的戰場上,擁有比任何神秘專家更強的適應能力。在我們視若猛虎,如同深陷泥潭的時候,她就如魚得水,如同傳說中的精靈在森林中遊走,任何來自於森林的阻礙都會避讓。她可以從之前那混亂成一團的神秘衝擊中穿梭自如,可能並不是她看穿了這些神秘現象之間的縫隙、乾涉和轉化,而是因為她天然就擁有這樣一種直覺,讓她明白如何行動是最安全,最順暢的,因此,哪怕在她沒有任何異常現象的展現,仿佛就是自然地行走,衝刺,甚至沒有武器,僅僅以人形的手腳進行攻擊,但其行為本身就已經體現出了神秘。如今能夠抵達戰場的神秘專家沒有幾人,其他潛伏者是否會阻攔異化右江對鉚釘的突襲,我沒有一個準確的答案,但是,既然我還能活動,隻要我想救下一個人,就沒有誰可以阻止我。哪怕對手是異化右江。我將間不容發的一刻,用速掠超能強行擴增為遊刃有餘的一刻。閃電般的速度,要跨越不到十米的距離,該是有多快?異化右江就是這麼快,但是,站在十多米外的我,疾馳在更為複雜的路徑上,在更短的時間裡,經過了更遠的距離。我抓住鉚釘的肩膀,長刀從肋下穿出,朝突然加速的異化右江刺去。異化右江的突然加速完全不出我的預料,每一個最終兵器都有這樣的能力,她可以在一個瞬時內,將自身的各方麵素質提升到和目標對等的強度,也意味著,無論我如何快,這種優勢也隻能保持一瞬間,哪怕是相對更快,也會在增長前後的一個極為短暫的間隙,被最終兵器以自身的神秘,達到一個近乎相等的速度值。理論上,我當然會在更多時間裡,保持著“更快”的優勢,但這種優勢產生的差距,絕對不會達到足以決定勝負的程度。理論上,哪怕最終兵器的速度可以和我持平,我們之間的運動就處於一個相對勻速階段,隻要拉開了距離,這個距離也將是不可逾越,但實際戰鬥中,有太多的方法削減這段距離,而演變成自身無法擺脫最終兵器的追擊。異化右江就是這樣一個,既擁有自己獨特的特性,又擁有最終兵器通用特性的“YPE”。我的長刀有兩米長,但隻刺出了一米,就已經和異化右江的拳頭撞在一起。她的肉體足夠堅韌,四級魔紋吸收數據對衝餘波製成的特殊材料刀刃也無法在這種撞擊中割破她的肌膚。她的力量不算小,但從傳遞回來的力量看,也僅僅是和我持平——這很有意思,因為,或許這便證明了,異化右江此時的力量,同樣是依靠最終兵器的特性同步提升,進而維持在一個和我相同的程度。異化右江雖然在目前的諸多攻擊選擇上,十分接近富江,但兩者之間的天然身體強度不是同一個等級的。旁觀的時候,異化右江三下兩下就解決了好幾個神秘專家,少有人可以在她手下走過兩招,讓人震撼不已,她全身上下散發出來的氣勢和壓力,也讓人膽寒。然而,正麵交手的這一刻,我卻覺得,倘若她僅僅是這一刻表現出來的強度,並不足以完成之前那駭人聽聞的戰績。一定有什麼特彆的地方——我不由得沉下心來。借助刀身傳來的反作用力,我陡然變向。每一個高川或許都擁有叫做“速掠”的能力,但是,我相信,和自己完全一樣的“速掠”是不存在的,倘若每一種速掠都有其自己的優點,那麼,我的速掠的優點,就在於它沒有任何慣性,也不需要刻意維持反射神經,擁有極為自然順滑的變向能力,能夠最大程度上保持平衡,獲得永不停歇的推動力,在運動過程中加入更多的細節活動。它是極度快速的,同時也是極度精細的,可以讓人在運動中,直接感受到十分複雜,變幻不定的頻率,亦或者說產生讓人無法捉摸的節奏。哪怕是最終兵器,隻要不是被多個最終兵器圍堵,過去的我哪怕隻是初步掌握了三級魔紋使者的力量,也不至於在末日幻境中直接被她們殺死。哪怕在之後一瞬間,異化右江就又一次達到了持平的速度,並立刻做出反應,但在我的觀測中,她的運動軌跡和動作細節仍舊顯得生硬,在風格上,的確和富江類似,卻不存在富江那種說有就有的可怕爆發力。除了我和異化右江,之外的每一樣事物,似乎都停止了運動。在連聲音都無法追上的寂靜世界裡,世界本身就像是已經死亡。我提著鉚釘,眼中就隻剩下異化右江,我可以從一米外追逐而來的她的眼眸中,清晰看到自己的身影,那是多麼清澈的右眼,和那隻猙獰的左眼完全不同。在他人隻能升起一個念頭的彈指瞬間,我和異化右江已經在方圓百米的範圍內,繞了幾十圈,完成了千百次的交擊。碰撞,撤離,躲閃,追上,再碰撞,撤離,閃躲,又被追上——我隻用一把長刀,以本能的方式揮動,劈砍也有,但更多的是直刺,往頭上刺,往胸口刺,往手足刺,刺眼睛、鼻子、嘴巴、心臟、下腹,反手刺,回身刺,假刺,真刺,沒有時間思考,隻有快,隻追逐著快,讓動作更加簡練,讓氣流更加順暢,就如同乘著風,滴著油,仿佛要洞穿時間和空間。然後,這樣的刺擊,也總是會被異化右江擋下。長刀的鋒刃和強度,和我預想的一樣,成為攻擊力最大的桎梏。如果有一把臨界兵器就好了,我不由得這麼想。現在攻擊雖然足夠快,成功阻止了異化右江的靠近,但對她來說,恐怕就如同一場抓鬼的遊戲吧。我還可以堅持更長的時間,但是,這樣僵持下去,絕對沒有勝利的希望。更何況,我不認為,異化右江已經將之前三兩下就解決多個神秘專家的強力完全展現出來了。她還在收斂,還在玩耍,也許就如同我對她有一種特彆的感受,或許她對我也是如此,所以才沒有一上來就竭儘全力。但是,棋逢對手的碰撞在我們之間發生多次,但是,從時間線上來說,還不到一秒。一秒之後,或許就是不同。一秒之後,急速的攻防達到第一千三百二十五次,第一千三百二十六次的碰撞即將發生前,我再次感受到一種莫名的壓力,和急劇上升的恐懼感,就如同打開的水龍頭,一直平穩地淌出水來,卻突然不知何故,水口開始加大,而且,是以比“刹那”更短的時間刻度穩步大開。對他人來說,對時間和速度的不敏感,會讓自己覺得,壓力是突然上升的,然而,對處於速掠狀態下極其敏感的我來說,這種壓力和恐懼感的上升卻是如此的清晰,穩定,一個刻度接著一個刻度,無論自己如何調整,都無法減緩或加速,這種無法乾擾的穩定性,簡直讓自己的呼吸也被一點點堵住。我聽到自己伴隨著這個壓力和恐懼增大的節奏,一點點加速加強的心跳,我聽到自己伴隨著這個節奏開始壓抑的呼吸,感受到異化右江隻在一米外的眼眸中,自己那臉色蒼白,額頭冒汗的形象。從這一刻起,我的每一次變向,每一次攻擊,每一次在無形高速通道中轉變的行動節奏,都有一種被異化右江的節奏牽動的感覺。比他人更細膩的節奏,更快速的節奏,更繁複的,難以預測的節奏,一直都是我用速掠達成的,讓我在戰鬥中獲得勝利的關鍵。也是我在利用速掠超能的種種經曆中,所形成的最成熟,最習慣的個人戰鬥風格,也是我所猜測的,眾多涉及速掠超能本質的概念中,最為核心的看法之一。節奏,就是頻率。從科學理論來說,運動構成了世界,而描述運動的,正是一個又一個的頻率,一種又一種處於不同頻率狀態的能量。能量構成了物質,物質也在廣義上包含所有的存在性,也包括能量。而維係著這種相對概念之間的相互轉變的中心,正是無數種複雜頻率下的運動。任何外在的現象表現,哪怕是時間這樣無可捉摸的東西,也在一定程度上被“頻率”描述。相對的強弱、快慢和那些不可思議的東西,或許也都可以用“頻率”來描述吧。哪怕是神秘,任何產生的現象,也都是擁有“頻率”的。無論是什麼,隻要符合“發生”、“持續”和“結束”中的任何一種情況,都無法避開“頻率”。發生的頻率,持續的頻率,結束的頻率,哪怕神秘不可測度,神秘力量真正作用於人和事物時,也絕對逃不開頻率的描述。我不需要理解神秘,我隻需要把握頻率,掌控節奏就可以了。我是這麼認為的,“頻率”就是維係著我的思想中,神秘和科學之間的平衡的關鍵。是我可以同時接受神秘和科學理論,同時從兩個角度去觀測世界的核心。然而,此時此刻,這個核心被|乾涉了。無論異化右江是使用了何種方式,是牽扯到神秘還是其他的什麼東西,無論是本質的還是表象的,我的節奏被影響,頻率被|乾涉,被牽動,處於一種被動的狀態,這是不爭的事實,是切身的感受。也是目前為止,讓我覺得最為接近“概念逆反”這一神秘的情況。我的速掠超能,我對自身神秘的理解所形成的認知核心,正在被“逆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