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螺旋儘頭 第1613章 去月球 2(1 / 1)

月球變成了月之眼,又或者是月之眼占據了月球的位置。宇宙的景象就如同自己所認為的那樣,遙遠,黑暗而神秘,在空間中飛行時,兩顆距離自己最近的球體,其本身和軌道運行的趨向既緩慢又沉重。地球和月球仿佛就是一個龐大而難以琢磨的生命體,對所有在遠處觀測了自身完整姿態的人發出呼喚般的脈動,隻有在這個時候,在這個可以用一個相對完整的視角去看待兩者的時候,才會真正讓人意識到,自己的確身處在一種幽遠而未知的神秘中,某種來自宇宙深處的奧妙,以人類所無法理解的方式,傳遞著某種信息,這些無法觀測,但卻可以感受到,仿佛隻是一種錯覺,一種情緒上的波動的信息,甚至會讓人懷疑自己是否真的有一天,可以完全解開其中的秘密。科學總認為宇宙是自己專屬的領域,但在許多時候,大概連科學家自己,也曾經覺得,宇宙就是神秘的集合,是神秘的體現,是神秘學的領域吧。我一直身處在詭異多變的神秘中,無法理解卻又置身其中,必須麵對,而這樣的經曆也讓我已經很少為某種超乎想象的情況感到動容。我也一直認為,自己就像是呼吸一樣,已經習慣於去麵對神秘。然而,直到這一刻,站在四天院伽椰子的肩膀上,以這麼一種突然的方式,進入到一個如自己想象般的宇宙中,過去那種“被神秘環繞,連呼吸一口空氣,都有神秘沉浮於其中”的感覺,一下子就變得微薄了。並非說過去的神秘不是神秘,但是,在置身於並觀測到這個宇宙景象的時候,就不由得有一種想法:隻有宇宙本身,才是一切神秘的發源地,也是所有神秘的回歸之處,在這裡的每一次呼吸,每一次感受到的冥冥中的脈動,其包含的神秘,無論是數量還是程度,就絕非過往的那些神秘事件可以比擬。哪怕站在四天院伽椰子的肩膀上,我既沒有人體出入宇宙時所承受的物理壓力,也沒有任何生理上的不適,更多的反而是四天院伽椰子本身的神秘性所帶來的壓迫感。但卻無法否認,哪怕四天院伽椰子本身,被包容在這個看起來廣袤無邊,無比幽暗的宇宙景象中,也一下子變得渺小。那巨大如同山巒的身軀,理所當然還在增強吧,我可以感受到四天院伽椰子的意識,正在以可怕的速度,掌握著這個暫新的身體,就像是牙牙學語的孩童,在經曆飛速的成長,轉眼間就變成了少女,轉眼間就成為了女青年,轉眼間就變得成熟,轉眼間就經曆了諸多生活的曆練,而變得遊刃有餘——可即便如此,以這個宇宙景象為背景,她的所有成熟和遊刃有餘都是不足為道的。如此一來,在半島上顯得十分強大而可怕,擁有毀天滅地的力量,仿佛什麼都能辦到的四天院伽椰子,就像是突然從巨人變成了矮子。相對而言,明明在半島上仿佛觸手可及的月之眼,卻在這片宇宙的背景中,取代了常識中的月球形象而存在,頓時讓人感到一種措手不及的膨脹感,就好似原本快要可以觸及高度的巨人,轉眼間就成倍放大——不是一倍兩倍,而是成百上千倍。曾經隻籠罩了半島天空的異化右江和月之眼,並沒有因為眼下這個暫新的四天院伽椰子的誕生而變得相對弱小,反而讓人覺得強大得無可用言語去描述。四天院伽椰子應該是以極快的速度飛行著吧,但是,離開地球後,向著月球進發,這個原本在地球表麵看來極快的速度,一下子就從感觀上,變得宛如蝸牛一樣。地球在我們的身後緩緩轉動,我們距離它有多遙遠,那麼,就覺得月之眼的位置距離自己有多遙遠。在觀測到的形象上,地球無疑是更大的球體,但是,月之眼卻又沒有因此就變得無足輕重——兩者的差距,並沒有想象中那麼大。宇宙是如此的安靜,過去形容沒有一點生命的寂靜,就是用“死寂”來形容,但是,無論在地球上感受過多少符合“死寂”這個形容的場景,都沒有在宇宙當中如此強烈,如此深刻,讓人覺得,隻有放在這個宇宙背景中,在隻有自己,最多再加上另一個生命,孤獨地飛行在這個宇宙背景中,才能真正體會到,“死寂”究竟是怎樣的一個概念。我覺得我和四天院伽椰子不是在飛行,而是在一條沒有儘頭的,無法界定其邊界的,死寂的,連時間和空間的存在感都極其微薄的長河中漂流。在身體漂流的時候,心靈也是漂流著的,巨大的神秘和恐怖,就好似霧氣升起,就這麼覆蓋在心靈的窗戶上,讓察覺到的時候,原本透明的玻璃已經變得朦朧而模糊。四天院伽椰子明顯在調整自身,而她給我帶來的壓力也是每一秒都在增強,然而,漸漸的,她的成長所帶來的壓力和恐怖,就已經不足以跟上宇宙背景悄悄深入心靈的那種壓力和恐怖了。明明溫度沒有明顯的下降,可我卻覺得自己的手足正變得冰冷,恨不得下一秒就抵達月之眼,和那個可怕的敵人展開生死激戰,比起戰鬥的種種變數和惡劣,眼下的這段宇宙漂流的經曆,反而更讓人感到窒息。雖然呼吸沒有問題,但我還是用四級魔紋製造出了一個呼吸麵具套在自己的臉上,製造出厚重的護甲,全方位把自己的身體包裹起來。在這個宇宙中漂流的時候,四級魔紋的運轉反而更加強烈,所吸納的數據對衝餘波也完全不下於半島數據對衝空間——不,從某種角度來說,四級魔紋在這個宇宙中運轉,反而有一種在高氧環境中呼吸,差一點就要氧氣中毒的感覺。包圍著我們的神秘,實在太過於濃厚了,濃厚得仿佛根本就沒有什麼正常的東西。那些科普而來的知識,以及本該是“常識”的情況,都無法讓我以一種習以為常的,普通的方式去感受,去理解,去認知。我沒有產生幻聽,也沒有再產生幻象,可是,哪怕覺得什麼都不會發生,這種“什麼都不會發生”的感覺,反而更加讓人不安和恐懼。“太遙遠了。真的是……太遙遠了。”四天院伽椰子的聲音在我的腦海中響起,這一次,她的聲音沒有重疊,也不再顯得厚重,隻是如同正常人普通地在耳邊傾述,也沒有多餘的迷幻感,但是,也正因為如此,才讓我覺得,她已經可以百分之百發揮出這個由沙耶和黑水融合而成的新身體的力量。倘若說在半島上時,她還隻是一個剛剛破殼的雛鳥,那麼,這個時候她就已經可以自己飛翔覓食了。四天院伽椰子的聲音沒有太多的情緒,但我卻讚同這份感歎。哪怕我和她有過多起衝突,也一直是對手,但是,在這個宇宙的背景中,朝著同一個遙遠的方向前進著,那死寂而孤獨的心,卻仿佛可以比以往更深刻地交合在一起。唯獨在這個死寂又孤獨、神秘又恐怖的宇宙漂流中,我不想將她當成是敵人,或許,在她那已經不是人類的內心中,也存在著相似的感受吧。“我們是不是在相依為命呢?瑪利亞,四天院伽椰子?”我儘力用俏皮的口吻說,試圖用交談衝淡心中的壓抑感。“瑪利亞也好,四天院伽椰子也好,沒有什麼區彆。”四天院伽椰子說:“我沒有立刻殺掉你,現在想來,的確是正確的選擇,儘管你現在是如此的弱小,高川先生。”“也就是所謂的,哪怕呆在身邊的隻是一個螻蟻,也比什麼都沒有更強?”我沒有在意她的聲音中,仿佛不帶有半點惡意,隻是陳述事實,卻顯得高高在上的口吻。隻是做出回應,單純做出回應,回應本身哪怕沒有什麼營養,是無聊的對話,但交流本身的意義,卻在這個漂流的旅程中無限放大。“也許。”四天院伽椰子也是毫無營養地回應著。又沉默了很長的一段時間,不過,在相對的距離上,我卻無法對“遠離了什麼”或“接近了什麼”有一個明確的感受。雖然覺得自己在高速移動,可是,遙遠的地方依舊顯得遙遠。我們需要多長時間才能抵達月球所在處?異化右江和月之眼從這個方向望去,是十分清晰的,卻又不讓人覺得,比起在半島上時更容易接近。“我們是在移動嗎?”我不由得問道:“正在靠近那個納粹的最終兵器嗎?”“這一點毋庸置疑。”四天院伽椰子說:“我可以感覺到,阻攔我們的,已經不是異常的空間,而是正常空間的正常距離。”“就是地球和月球之間的距離?”我又問:“那麼,按照現在的速度,我們需要幾天的時間才能抵達戰場?抱歉,我無法分辨我們現在的速度究竟有多快。”“很快。”四天院伽椰子說:“如果一切正常的話,三小時後就會進入預定軌道,但是,即便是全速前進,也無法保證可以在那個怪物醒來之前,率先發動攻擊。”三小時,和目前末日幻境中的科技所能抵達的宇宙航行速度比較起來,的確是一個相當讓人咋舌的高速。我記得有明確記錄的,從地球抵達月球的科技宇航速度,大概是好幾天的水平。哪怕是設想中的未來飛行器,也需要五個小時的時間。四天院伽椰子的飛行速度,已經超過了人類最有可能實現的設想。但是,如果我用速掠超能儘可能接近神秘的話,大概在數秒內就抵達吧,但是,隻有我一個人率先抵達那個戰場,是沒有任何勝算的。四天院伽椰子仍舊是目前最有可能和異化右江一較高下的怪物,這一點並沒有因為我的速度可以更快就有所改變。正如NOG和五十一區所認為的那樣,他們聯手製造出來的怪物——這個做出了太多可見和不可見的犧牲,才在最後一刻,可以飛向宇宙的怪物——才是攻略拉斯維加斯中繼器最關鍵的一環。對此我也沒有任何異議。我的計劃,至少也要有這種強度的怪物,也才能實現。我必須站在這裡,僅僅是因為,我必須全程參與每一個轉折的瞬間,去捕捉那可能會到達的一瞬間的機會。還有更多的犧牲,沒有在四天院伽椰子的強化中體現出來,而那些犧牲,可不僅僅是NOG和五十一區的犧牲。那些不屬於NOG和五十一區的犧牲,就如同隱藏在王牌後的王牌,我必須親眼看到這張王牌,在犧牲者本人的意誌下,翻過來,打出去的一瞬間。阮黎醫生……我在心中,想念著這個名字。“NOG和五十一區的人都準備離開了,但是,末日真理教卻還沒有更多的動靜。”我收束自己的思念,岔開話題說:“它們會來的,一定會來的,對嗎?我們麵前的敵人,雖然隻能看到最終兵器,但是,納粹的軍隊也一定在等待著我們,對嗎?”“是的,它們會來的。”四天院伽椰子如此回答,繼而頓了頓。她的停頓,也讓我覺察到了某種悄無聲息的變化,有什麼東西出現了,正在從幽暗死寂的宇宙背景中剝離出來。我和她望向不同的方向,在那模糊而遙遠的地方,就像是一團淡淡的陰影從更深的黑暗中浮現,又好似那一帶的宇宙黑暗被衝淡,淡化的部分勾勒出一個個更加形象具體的輪廓。漸漸的,那些由淡化的陰影構成的輪廓,呈現出一個長方形的形狀,那是一眼望去,就能感受到強烈人工造物味道的實體。那是櫃子一樣的飛行器,亦或者說,是一隻深色塗裝,充滿了神秘感的艦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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