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螺旋儘頭 第1723章 千萬的意誌(1 / 1)

中將說的事情讓高川有些毛骨悚然,要在三仙島上安置一千萬人,並在中繼器進行世界線攻擊的時候確保他們不會受到世界線變動的乾擾,看上去仿佛是隻需要讓人上島,再由自己對島嶼本身的機能進行控製,就能夠完成。然而,哪怕曾經融入過三仙島,高川也自認對三仙島的了解還不如眼前的這名中將多。他說,他們研究過了。倘若他是代表中央公國政府說這種話,那就意味著,這些事情都是通過舉國之力來完成的。無論在哪個國家,凡是舉國之力去做的工作,以國家的力量去得出的結論,以國家的名義去督促的事情,都絕對不是表麵上這麼簡單。至少,中將的說法,已經相當於表明,中繼器在世界線層麵上的打擊,將會升級到從曆史上消滅國家的程度,倘若這一千萬人足以保護中央公國免受世界線上的消亡,那麼,又是以怎樣的方式做到的呢?換做是末日真理教的風格,那想必就是用整整一千萬人進行獻祭儀式——高川不希望中央公國會用類似的手段,可是,三仙島雖然強大,但目前為止所蘊藏的實力,並沒有引發出來,高川也十分清楚,自己融入三仙島後,雖然戰勝了黃色現象,但所發揮出的力量,對比起自己可以感受到的三仙島的潛實力,仍舊隻是滄海一粟。對比起中繼器,三仙島目前的情況,確實有所缺失。而中將的說法,就等於是在暗示,必須至少有一千萬人在島上進行運作,才有可能將三仙島的潛在能力開發出來。高川不清楚一千萬人到底進行怎樣的運作,才能做到那樣的事情,但想必絕對不是開船那般操弄一下設備就可以的。其中一旦涉及到神秘,就必然是以一種悲慘的結局收尾,至今為止,高川所遭遇過的神秘現象中,沒有一個可以全身而退,即便是活著,也必然遭遇過不幸,是九死一生才能換來生機,甚至於根本不清楚,自己為什麼可以活下來——當神秘發生,大多數人都會死亡,隻有極少數人才能活下來,這些人最後都成了神秘專家,就仿佛有這麼一種無形的命運,讓他們成為推動故事的必須角色,這樣的身份,才讓他們得以存活。以過去的經驗來看待這一千萬人,一旦他們是以神秘的方式運作三仙島,那麼,這一千萬人能夠活下一百人都算是僥幸,而高川心中十分清楚,倘若真的是某種命運,注定了某些人必須充當神秘故事中的重要角色,讓他們得以存活,那麼,這樣幸存者將絕對不會超過十個人。一千萬人死剩十個左右,這樣的可能性達到百分之九十。在這個結論中,根本就不存在確保這一千萬人不會受到世界線乾擾的可能性,因為,他們絕對在被|乾涉之前,或者在被|乾涉的時候,就會以伸手不及掩耳的速度死去。哪怕用速掠進行光速移動,也絕對沒辦法救下這些人,因為,那簡直就像是他們命中注定會死去一樣。不接觸神秘的人,當然可以不相信什麼命中注定,但是,接觸神秘的人,一次次目睹身邊之人的死去,目睹到更多人的死去,而僅僅隻有自己活下來。活下來的自己,又會一次次涉及到其他的神秘事件中,繼續目睹他人的死去,又一次隻有自己活下來——這樣的經曆重複個幾十上百次,那就無法再用“幸運”或者“自己的能力更強”之類的借口來安慰自己了。高川就是在這樣的“幸運”中,經曆了一次次神秘事件,目睹一次次神秘事件,將這個世界推向末日的深淵,而在這一次次的遭遇中,他無法救下的人,也絕對比實際救下的人更多。哪怕沒有過去那些高川的資訊,他也已經認知到了,自己肯定也會在某一次神秘事件中死掉,這不是幸運或不幸運的問題,而更像是“自己所扮演的故事角色已經到了結束的時刻”。高川有好幾次,就徘徊在這種說不出來的感覺中,好幾次踏入鬼門關,卻因緣際會活了下來,就如同這次新泰坦尼克號的航行,遭遇十體最終兵器,若非少年高川的出現,拉斯維加斯中繼器的變動,讓世界線產生變化,那麼,死亡就幾乎是既定的下場——而哪怕這次僥幸生還,高川也不覺得,真的是因為自己足夠幸運。正如一個冥冥中的聲音,於他的內心深處所述說:自己可以活下來,僅僅是因為,看似死亡的逼近,卻仍舊隻是一次險死還生的情節而已。自己這個高川,還沒有在劇本中到達退場的時候,而究其根本,不正是因為少年高川還活著嗎?義體的高川將要和少年的高川重新合為一體,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都終將隻剩下一個高川——這既是信念,也像是被那個無形無狀的劇本所決定的命運。操作這個劇本的,表麵上看來是病院現實裡的安德醫生團隊,但實際上,是由係色中樞和超級桃樂絲,乃至於“病毒”,亦或者還有彆的什麼在暗中活動的東西,彼此交錯影響的結果。倘若這個“劇本”真的決定了末日幻境六十億人格的動向和結局,那麼,這個“劇本”絕對不會是安德醫生團隊所給出的那個簡單而粗陋的版本。一千萬人,在這樣一種充滿了惡意的命運劇本中,會有多少可能安然無恙?哪怕他們就呆在三仙島上,不,應該說,正因為他們都將集中在三仙島上,所以,才不可能安然無恙,因為,他們和其他民眾不一樣,進駐三仙島並非為了保命,而是為了戰鬥。利用神秘的方法去運轉三仙島,以這樣的方式去戰鬥。無論高川怎麼想,都覺得這一千萬人一旦登島,除了死亡之外,不會有更好的下場。如果,僅僅是痛快地死掉的話,大概都可以說是幸運的吧。之前那些躲藏在三仙島內的恐怖主義份子,已經明白昭示了無法痛快死掉,究竟是有多麼悲慘。無論從哪個角度,高川都不覺得,這一千萬人可以在卷入中繼器等級的戰鬥時,確保不會大規模減員。所以,“讓一千萬人規避世界線的影響”根本就是無稽之談,連商談的前提都不具備。高川覺得,眼前這名中將不可能不了解這些事情,但是,到底是怎樣的想法,讓他決定這麼做呢?更進一步說,如果中將所說,完全可以代表中央公國政府的決定,那麼,這個國家到底是在想什麼呢?倘若“讓一千萬人規避世界線影響”的所說法隻是個幌子,那麼,隱藏在這一千萬人背後的真實打算,又是怎樣可怕的目的呢?一想到目的,就想到陰謀,一想到陰謀,就讓高川不由得想到末日真理教。“你們想要把這一千萬人獻祭給三仙島嗎?”高川深吸了一口氣,問道。“不,當然不會,小高,為什麼你會這麼想?”中將說:“國家不允許草菅人命,何況是一千萬人。他們隻是去執行任務,而這個任務很重要,也很危險,但是,必須要有人來做這些事情。這不是願意或不願意,對己有利或無利的事情,而是責任——這就是戰爭,不要跟我說‘為什麼你不上’之類的話,小高。”他盯著高川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這是我們的戰鬥,戰火遍及全世界,誰也無法要求誰必須去舍命戰鬥,但是,無論被迫的,還是自願的,都必須有人踏上戰場。這一千萬人,全都是戰士,國家的戰士。”“一次性投入一千萬人,這不是正常的戰爭。”高川倔強地和中將對視著,“你讓我負起責任?我是很想,但是,我可以肯定,如果你讓這一千萬人登島參戰,就將會有近千萬人死去,甚至是全部人都死去。開門見山地說,我雖然不知道你們想做什麼,但是,的確覺得你們是打算以這一千萬人的死為前提,去做那些事情。”哪怕被高川用冰冷的目光瞪著,中將也沒有半點退縮的意思,他也不說話,就是這麼沉默地和高川對視著。空氣仿佛要凝固起來,讓人呼吸困難。“告訴我,你們想做什麼?打算讓這一千萬人,以怎樣的方式運作三仙島?”高川在半晌後,用尖銳的語氣對麵前的中將說:“你來告訴我,這一千萬人死不了。”“戰士上了戰場,又怎麼可能不會死呢?你擔心的情況確實存在,但這不是可以說服戰士不去踏上戰場,不用自己的生命去戰鬥,不去捍衛國家的理由。”中將說這些話的時候,完全沒有猶豫,“如果你認為,是一群貪生怕死的家夥指使一千萬人去死,那麼,我可以以身作則,證明沒這回事。我可以上島,成為這一千萬人中的一員。”中將是認真的,高川從他的眼神中看不到浮誇的色彩。可他所說的話,越是嚴肅而認真,就越是讓高川感到不安。“請容我想一想。”高川決定停下話題,整理一下腦袋。“當然可以。”中將爽快地說:“大家還等著給你接風洗塵呢,這段時間可以慢慢想,但是,我們擁有的時間不多了。小高,我可以明確告訴你,無論你是否接受,這一千萬人的事情都不可能推卻。也許你覺得自己無法承擔這一千萬人的責任,但是,你必須讓他們上島,這不是我,也不是哪幾個政府要員拍拍屁股想出的決定,而是國家和公民之間的義務和責任——有困難要上,沒有困難製造困難也得上。”高川清楚,中將說的有一點沒錯,既然中央公國決定使用這一千萬人,那麼,無論他如何選擇,對方都有辦法讓這一千萬人登島。而且,三仙島本來就不是他的,而是中央公國轉交給他使用,在協議中,他並沒有抵製這種做法的權力。而且,他也並非反感有其他人登島,也從未想過將三仙島據為己有,而僅僅是為了那一千萬人感到擔憂罷了。如果可以的話,高川當然是想越少人犧牲就越好。然而,中將的暗示也不無道理,三仙島是很特殊的存在,必須通過特殊的方式進行運作。高川也願意相信,其實他們並不是帶著心安理得的想法,讓這一千萬人上島的。隻是,無論理由是什麼,客觀事實上是否合情合理,當一千萬人的死亡結局趨向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性時,任何理由和客觀,都不足以阻擋主觀的動搖。高川十分清楚,自己如今之所以抗拒這種事情,正是因為主觀情緒在作祟——這種主觀情緒就連腦硬體也無法壓抑。哪怕自己的目標,曾經是要成為拯救全世界的英雄,而全世界的人口有好幾十億。但是,眼前的一千萬比“全世界”更加真實,當這個數量切切實實擺在麵前時,實在太過沉重了。“讓我想想,讓我想想,一定還有彆的辦法……”高川有些懇求地對中將說:“一定有什麼辦法,是可以由我一個人去完成的。”“小高……”中將盯著他,歎息著拍了拍他的肩膀,說:“沒辦法的,小高,這場戰爭本來就不是你一個人的事情,你想一個人全扛上,說難聽點,就是自不量力。沒有一千萬人,哪怕有三仙島,你也什麼都做不了。這是不會因為你喜歡或不喜歡,願意或不願意就能該百年的客觀事實。”頓了頓,又說:“你可以認為是我們殘忍,想方設法用一千萬人的性命去奪取勝利,可是這就是戰爭,不要說一千萬,就算是一億人,也是說填就填,因為,不填的話,死的就不止這一億人了。我們的敵人掌握的中繼器,就是如此的可怕,為了打敗他們,我們就不得不做出巨大的犧牲。包括我在內,以及比我承擔著更重要的國家職責的人,也都做好了犧牲的準備。我們不需要踏上戰場,因為,我們早已經在戰場上,在中繼器對世界線的乾涉麵前,這個星球上的任何一處地方都會是前線。也許一眨眼,我們就已經消失,而我們永遠無法知道我們會是以怎樣的方式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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